笔趣阁 > 橙橙 > 第七章

第七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雨过天青,昨夜一宴,四季客栈成功地藉逍遥客栈之助,重新打响了名号,一流的服务,贴心的伺候,让来客宾至如归,令街坊邻居刮目相看。

    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恭贺和赞扬之声,令楚老爷古板的脸孔盈满了笑意。

    早膳时刻,楚老爷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橙橙’他叫住一直托着腮,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女儿。‘这次多亏有孙公子相助,爹在玉珍坊订了一打糕品,你待会儿去取了送给孙公子。’

    橙橙回过神来,今日她气色饱满红润,眉宇间多了一股女人娇态。她看了看礼物,再看看爹那笑容可掬的表情,然后又望了望一脸喜孜孜的妹子。

    ‘爹,我听说一大早就有一堆人上门恭喜你赢得了公主这贵客,看来这回你挣了好大的面子,昨儿个那样气派豪华的晚宴,许多人都对咱们四季刮目相看呢’去--这下她的实力受到肯定了吧!

    ‘呵呵呵是啊是啊,听掌柜的说,生意一下子好得不得了,一堆人等着排队住进来,这都是孙公子大人大量帮的忙’

    ‘话虽如此,但是’橙橙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手轻轻抠着桌面。‘但是若没有女儿'顾全大局',牺牲自己的'面皮'前去讨救兵,那’言下之意很明显是等着赞美。

    ‘笨蛋!’

    楚老爷一咆,橙橙帘身子一震,她抬起脸看见老父凶恶严厉的目光。‘爹’

    只见楚老爷警告地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要我夸奖你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冷得令人打颤。

    这个不妙,爹的眼神怪怪的。‘生生意毕竟变好了不是吗?’是该赞美赞美她嘛!

    ‘笨蛋!’他拍桌怒斥。‘别忘了你差点害死我们全家--’他哼了一声。‘丫头,这回你能平安无事全是因为侥幸,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他食指直直戳向橙橙额头,戳得橙橙无处可躲。‘你啊你,看在孙公子的面子上,我就不骂你了,还敢邀功?’

    橙橙不服。‘爹啊,你不觉得女儿很有生意头脑吗?’

    楚老爷戳得更大力了。‘你还说你还说!’这个女儿怎么这么死脑筋,教都教不会!

    莞莞把玩着头发,冷言冷语道:‘就是嘛,这回差点被姊害死了,爹,你要好好骂骂她,要不,她这性子不改,难保哪天不会闯更大的搂子!’

    ‘莞莞!’橙橙捣着被戳痛的额头,冷冷地朝妹妹一瞪。‘昨天当大家都在为客栈尽心尽力时,是谁撇下工作不顾大伙儿死活跑去偷懒啊?’

    ‘爹--’莞莞揽住案亲手臂,甜滋滋地娇嗔:‘算了算了,相信姊孳此教训,谅必会收敛不少,您别气了,喝茶,喝茶’

    一直默默喝汤的楚夫人,频频给白目的大女儿使眼色。‘橙橙,你爹骂你也是为你好,这回你真是太莽撞、太冲动了,好好跟你爹道个歉就没事了。’

    ‘道歉?’真是忍无可忍,橙橙发飙了,一手捣着被戳红了的额头,一边怒气腾腾心不甘情不愿地驳道:‘再怎么样,四季生意变好,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女儿的努力不容抹煞,爹不夸奖女儿就算了,要漠视女儿的成就也罢,竟然还要我道歉?’

    ‘什么!’楚老爷霍地站起,他下颚肌肉紧绷,左眼皮明显抽搐,一副山雨欲来之势,表情严酷而愤怒。‘不肖女,你、你说什么!’敢情他错骂她喽?

    橙橙也冒火了,她叛逆地仰视父亲,面颊胀得嫣红,犹不知死活理直气壮地顶嘴。‘女儿的确让生意变好了,一味怪我要我认错,我不服!’

    橙橙倔强的话令楚老爷吹胡子瞪眼睛,瞬间怒火冲天燃烧,他握紧拳头,脸色一黯,深深吸了好大好大一口气--

    不妙,莞莞拉住娘亲臂弯,脸色发白。‘快,娘,再不逃小命休矣!’

    ‘对,快逃--’楚夫人亦狼狈地抓住莞莞小手,两人火速往厅口窜,可惜为时已晚,楚老爷那雷霆霹雳,天崩地裂,鬼哭神号,山河变色的超级怒啸已经天摇地动地撼了开来。

    ‘啊--气死我啦--’霎时厅内大蒜味充斥,人畜走避。

    还好,经年累月‘长咆短咆’的训练,楚橙橙早早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耳’,还懂得适时闭气逃过‘毒气’攻击,当身旁的人逃的逃、倒的倒、昏的昏、吐白沫的吐白沫,而她还能直挺挺坐着安然无恙地面对老父。

    怒咆过后,楚老爷体力耗尽,筋疲力竭、头昏眼花瞪着一脸无事的女儿。‘你你’他剧烈喘气。奇怪,大家怕得要死,她怎么还一副‘皮痒欠扁’的模样坐在那里?臭丫头不怕吗?‘你还不乖乖给我磕头认错?’

    看了看左右一片狼藉,楚橙橙慢吞吞站起来。‘爹,有件事我一直想说,这件事我已经忍了很多年,我再也不想忍了!’她一副抱着必死决心的模样。

    楚老爷冷觑。‘唔?’

    橙橙轻皱琼鼻决定以死相谏,豁出去地一口气说完:‘爹,拜托你,别吃那么多大蒜又大咆大吼的,我们都快被你熏死了,真的很臭耶!’

    啊喳!怒火狂飙。‘你、你--’楚老爷一手捣住胸口,一手颤抖地指向女儿,和橙橙忿极时的模样如出一辙。‘不肖女,我被你气死了!’

    ‘我也被您气死了--’她豁出去一连串发泄道。‘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我真不懂,我那么差吗!还是爹的眼光有问题?我这么好、这么出色、这么有智慧,爹,您都看不见吗?’

    楚老爷怒发冲冠怒眉腾腾,浑身气得直颤,凶恶地瞪着女儿。

    楚橙橙亦面红耳赤迎视父亲,两人愤慨的视线几乎令他们之间的空气焚烧起来。

    终于楚老爷崩溃地仰天长啸。‘啊--气死我啦--’口中几呼喷出火来。

    ‘啊--我也快气死啦--’橙橙懊恼崩溃地同他一般仰天悲嚎。

    两人的顽固不相上下,愤慨的表情如出一辙,好一对亲生父女,那牛脾气真是不分轩轾。

    **

    须臾,楚橙橙怒气腾腾步出四季直往玉珍坊。她气冲冲地穿越大街弯进密林,小径两旁碧草葱绿,气候凉爽宜人,然她心中却恍似有一团火在烧。她疾行的步伐凌乱,掩不住的心浮气躁。

    楚橙橙柳眉紧凝,化不开的愁深深缠住眉眼。爹真是的,连一句赞美都舍不得说,她在他眼中真有那么差吗?哼,气死了、气死了!她这么努力,不认同就罢,用不着这样骂她吧?

    ‘啊--气死我了!’橙橙对天长啸,这才又继续往前走。

    虱中的楚橙橙,万万想不到前方暗处一枝箭正冷冷对着她。

    喉喉喉,泰肉铰冷笑,眯起寒眸,箭已然蓄势待发,他拉满弓弦热血沸腾。这一箭,这一箭将令他于杀手史上留名。

    他屏气凝神,冷冷抬起嘴角。楚橙橙--受死吧!他呼吸一凛,射出手中利箭。忽然,他眼一睁,胸口一阵麻热。他愣愣抛下弓箭,低头见一柄利刃穿过胸膛,胸前一片刺目的红怎么怎么会

    后方蒙面客抽回利刃无声无息踏风而去。

    不是这样啊!泰肉铰一个颠簸扑倒地上,要死的是楚橙橙,怎么会他狼狈地匍匐前进,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怎么会这样?在地上爬的,染满鲜血的是她才对,怎么会他痛不欲生,欲哭无泪地缓缓爬行,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啊!原来死的滋味这样可怕、这样恐怖,天啊!

    ‘救我救我’他虚弱地悲嚎,深知自己命在旦夕。

    那呼救的声音虽弱却被橙橙听到了,她仰头,凝神聆听,清清楚楚听见呼救声,她足下一蹬火速奔向发声处,惊见倒卧血泊中的泰肉铰。

    ‘嘎?是你!’橙橙赶紧察看他的伤势。‘唉呀,你伤得很重啊!’

    泰肉铰颤抖着望向来人。‘楚姑娘是你?’忽然他悲哀地笑起来。‘太讽刺了,这真是太讽刺了’

    ‘你别说话。’橙橙立即封住他几个脉穴免去大量失血。‘我马上扶你去医馆,你撑着’她吃力扛起他,摇摇晃晃步向医馆。

    泰肉铰意识昏茫,眼前一片蒙胧,虚弱地任楚橙橙搀扶。他听见她吃力的喘息声,没几步她已经香汗淋漓疲惫不堪,然而她仍是固执地扛着他往前走。

    泰肉铰恍惚地望着她认真的侧容,惭愧至极。

    路前,一名白裳银樊子背手傲然挡在路中。

    一见有人,橙橙加快脚步。

    ‘姑娘、姑娘--’她喘着气,迫切地喊。‘太好了,帮我,帮我扶他去医馆’

    银樊子翩然转过身来,雪白的脸庞,睥睨的眼神,脱俗的气质,美得缥缈虚幻,不似凡人。

    她近在眼前,给人的感觉却恍似隔着千山万水那般遥远。

    ‘你就是楚橙橙?’她不客气地问。

    ‘是是是,人命关天,你快帮我啊!’橙橙急切回道。

    银樊子却只是冷冷瞥了泰肉铰一眼。‘毋须费事,这人没救了。’

    泰肉铰闻言身子一软,唉,吾命休矣。

    橙橙勃然大怒。‘人命关天,不帮就给本姑娘闪一边去!’

    这话令银樊子陡然挑起一眉,哼!好狂的口气!她双眼漠然打量楚橙橙。

    ‘我问你,彩灯是谁送你的?’

    橙橙愕然。‘彩灯?你是说无极给的彩灯?’她怎么知道?泰肉铰一个痛楚的**将橙橙心思拉回。‘唉唉唉,先别管这个,快帮我’

    银樊子咄咄逼人。‘看你姿色平平,哼,怪不得要使手段要胁他娶你,可耻!’

    ‘你说什么!’橙橙又惊又气,这到底怎么回事?

    ‘楚橙橙,有本事取消婚约和我公平竞争!’她骄傲地撂下话。

    ‘姑娘,我不知你是谁何以口出此言--’她咬牙冷声道。‘人命关天,请你高抬贵手先帮我扶他就医。’要平常被人这样惹怒了,定二话不说拔剑伺候,但此刻救人要紧,她硬是忍下这口气。

    ‘蠢!’女子嗤之以鼻。‘救他?’她脸一凛,冷哼一声。‘不如先问问他为何受伤,告辞!’她转身化为一道白光瞬间消失无踪,轻功恁是了得。

    ‘喂、喂--’橙橙对着消失的人影怒咆。‘见死不救,是不是人啊!可恶’橙橙使劲扛稳泰肉铰,咬牙前进,她一边好心安抚他。‘你放心,就快到了,千万要撑住,我马上找大夫医你,没事的’

    没事?泰肉铰忽然呜咽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好怕我不要死,我还不要死啊爹娘我好怕’

    哇勒!橙橙脸绿了。‘别哭别哭你不会死’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啊,真是!

    ‘我好痛啊我好怕啊’他歇斯底里嚷起来。

    ‘别哭’他哭得橙橙耳朵都痛了。

    泰肉铰已经怕得不顾形象,他衷嚎得更大声,终于橙橙抓狂了。

    ‘我说别哭了!’橙橙怒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给我闭嘴,再哭本姑娘把你扔在这里给狗吃!’

    霎时间哭声止、啜泣声起。

    ‘很好--’橙橙卖力地咬牙前进。‘你要撑住,不到最后关头,别轻易放弃,哪怕是阎王要取你性命,也得等你自个儿咽下那最后一口气,你听见了吗?’

    泰肉铰努力挣扎着想看清楚她,矛盾复杂的情绪冲击着他。

    这世上竟有这样好的姑娘,这样热心善良又这样勇敢坚强,而他竟处心积虑地想杀掉她,只为贪图虚名他真是该死啊!想及此,眼泪又滚了好几滴下来。

    **

    白衣书生默默跟着白罗刹穿越密林。

    一路上她沉默不语,凝视她萧瑟背影,白衣终于忍不住出声喊她。‘莹’

    银樊子怔怔停步。她人一停,四周流动的气流彷佛也跟着静止了。

    ‘你不要再跟着我。’她冷声道,头也没回。

    ‘莹,你这是何苦?’白衣轻叹。‘情字由来最害人,你还是勘不破?’

    白罗刹轻抚衣衫下方夺得的离魂宝剑,慨然吟道:‘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青葱嫩指无限关爱地轻抚宝剑‘一等宝剑,该配一等剑客。’她幽然叹息。‘你看见了,我比那女人更有资格嫁青罗刹。哼!那楚橙橙相貌平平、资质平庸,若不是一桩可笑的婚契,无极绝不会选她,这太不公平。’

    ‘莹,事情没有这般简单。’白衣不忍将话说明。‘相信聪明如你,该不会情愿自欺欺人。’这世上从来没人可以强迫青罗刹。

    ‘住口!’她陡然一喝。‘今夜,我欲将剑赠无极--’她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一定很惊讶,能够出入皇宫盗得离魂宝剑,也只有我白罗刹办得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那欣喜的表情。’这宝剑定能讨他欢心。

    ‘你要送他?’白衣愕然,旋即垂下双眼。‘唉’可怜的白罗刹,一心只想讨好孙无极,他既心疼又嫉妒,却只有懊恼叹息的分。

    **

    医馆内,大夫竭力帮泰肉铰处理伤口。

    泰肉铰瘫在床榻上,气色灰败,已然奄奄一息。

    ‘他怎么样?’橙橙紧张地询问口

    大夫摇摇头。‘姑娘,你也瞧见了,他伤势太重,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难得。’

    什么?橙橙愕然,旋即急道:‘大夫,我好不容易把他扛到这儿来,不论要花多少银子,你一定要救活他,大夫’

    ‘唉,老夫定尽力相救,生死有命,姑娘还是顺其自然吧!’他缓步离开厢房。

    橙橙忧心忡忡折返病榻。

    泰肉铰气若游丝,痛楚地合著双眸,悲从中来无限感慨。‘我终于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却是自己的血;我欲杀人,反诛自己性命。唉,报应报应’

    ‘喂,你别说话,快好好休息保住元气。你安心养病我去和大夫拿葯。’橙橙掉头离去。

    ‘楚姑娘楚姑娘,我有一事’泰肉铰睁开眼,想喊住她,告知真相。

    橙橙挥挥手。‘你快休息,别再说话了。’

    ‘但是,我有很重要’

    ‘耶,有什么事比性命更重要,你就躺着休息别那么多废话。’橙橙推开房门头也没回。

    ‘楚姑娘、楚姑娘--’见她要走了,他一急咆哮。‘楚姑娘’人奔了过去。

    哇勒?橙橙突受一击,往前一颠,回身但见一双手紧紧抱住她双足。‘你!’橙橙嘴角抽搐,瞪着身下那不顾伤重拦住她的泰肉铰,怒从中来。‘笨!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还不快滚回床上躺好!’

    泰肉铰嘴角抽搐得比她更厉害,她要早停步他还须这般费力奔过来吗?‘楚姑娘’他耗尽力气面色更苍白气息更弱了。他颤抖地揪紧她裙摆道:‘我我有件事我再不说恐怕就唉我有件事我实难启口但’

    橙橙愕然,这、这、这个欲一言又止的表情,莫非他想表白对她的情意?她赶紧截住他的话。‘既然难以启口就不要说了,快,我扶你去躺好。’惨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击他。唉,怪自己太迷人,令泰肉铰神魂颠倒宁死也要告白,真是造孽。

    ‘你听我说--’泰肉铰抓住她双手。‘我其实是’

    怎么还说?橙橙打断他的话,暗示道:‘好了好了,咱们彼此心中有数就好。唉,你快快回榻上歇息。’

    哇勒,她怎么不好好听他说完?泰肉铰非常虚弱了。‘这很重要。’

    ‘是,很重要。’橙橙尴尬地再一次打断他。‘好好好,我明白你一番心意,但我咳,我已名花有主,恐要辜负你,所以未免彼此难堪,你就别说白了。’

    啥!泰肉铰闻言愕然地瞪大眼睛,猛地倒抽一口气。‘你误会了。’

    误会?橙橙怔怔望住他。‘你不是要跟我告白吗?’

    泰肉铰显得非常非常虚弱,她真是白目得有够彻底。

    他嘴角抽搐几近崩溃‘天大误会!楚姑娘,我乃'沙沙沙'帮内一员杀手,奉命诛杀你。’

    什么!橙橙猛然一惊松开他。‘杀手帮?你是--’

    ‘我欲取你性命反被你所救,帮主已决定另派高手格杀你。’肉铰感慨道。‘姑娘,救命之恩,泰某无以为报。只是提醒姑娘小心孙无极,买通杀手的正是他们孙家,指定要在姑娘你十八岁成亲之前取你性命。’

    事实的真相宛若一柄利刃直刺心扉。

    楚橙橙惊讶得说不出话,无极无极要杀她?她怔怔后退一步,宛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击中,骇然至极。‘他要杀我他’怎么可能?昨晚的柔情蜜意、温情缠绵,历历在目,而丑陋的真相让她大受打击。

    橙橙骇然地捣住胸口,瞠目结舌。‘我真不敢相信’莫非一切只是障眼法?他在骗她?

    泰肉铰虚弱地幽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姑娘,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千万要保重啊’

    **

    庭苑深处,楚橙橙黯然垂首,眼神茫然空洞地投向荷花池畔。

    ‘为什么为什么?’想着昨夜他深情款款抱拥着她入眠,想着昨夜灯下他温情的脸容,想着他在她耳畔不停轻唤她的名,更想着他那始终含笑望她的眼眉,难道那一切全是作戏?

    橙橙混沌地在脑海里组织那银樊子及泰肉铰的话,她的心如陷入迷雾,痛苦旁徨,又不知所措。

    孙无极啊孙无极,她重重叹息,你真忍心骗我的人骗我的心?你真会这么冷血?大费周章的买杀手行凶,果真只为保得你清白的形象?这么做太阴险也太虚伪了!你的心思怎可深沉至此?

    受伤的感觉满溢胸口,两行清泪溢出眼眶。怪不得你说我有一劫。哼,分明是你布的局。

    ‘姊--’莞莞闯进花苑。‘大家都忙着招呼公主,你在这儿偷懒啊?’

    橙橙默默揩去泪痕。‘公主让你们去应付就绰绰有余了。’

    莞莞凝视姊姊萧瑟的背影。‘奇怪了,你不是最喜欢'发号施令'的吗?还不快去主持大局。’

    橙橙万念俱灰,唉了一声。‘何必非要我,反正我只会误事,爹很行啊,他一人足以应付各种状况,我一点都不重要,唉’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莞莞傻了眼。‘你是吃错葯了吗?’没见她这么消极过。‘喂,伙房等你定夺晚膳的菜色。’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能作主不不不爹和你拿主意就行。唉,我不过是个庸才,不必问我了’

    ‘你有自知之明是不错啦!’莞莞好笑地道。‘不过现在人手不足,庸才总好过没人才吧?’

    莞莞习以为常地和她斗嘴,以为姊姊会如常的勃然大怒,没想她竟幽然一叹,双肩一垂。

    ‘莞莞说得对,我有自知之明了,以后再不会强出头,再不惹事,再不跟爹顶嘴逗气’反正她就要死了。

    啥?莞莞惊恐地连退好几步,她是不是病了?‘也也没有那么差啦,你也是有好的地方’

    ‘你不用安慰我了。’橙橙红了眼眶,凝视远方,自怨自艾自怜道:‘唉这一生彷佛是一出可笑的闹剧’而且这出闹剧打她七岁就开幕了,很快的,可能就要命丧黄泉死于非命,而这全肇因于孩童间一个荒谬的游戏惹来的,天啊,这太可笑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

    莞莞愕然,有有这么严重吗?‘你还在气爹是不是?’面对这样消沉的姊姊她真是不习惯,一时惊慌失措起来。‘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又何必耿耿于怀?奇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被骂,应该很习惯了啊’怎么到今天才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一事无成,情场失意橙橙可怜兮兮地。‘你走吧,让我静一静。’

    ‘姊’到底怎么回事?莞莞困惑极了,是什么让姊姊消沉成这样?

    **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深静,寒声碎,月华如练,残灯明灭--

    一扇半开的门扉,透出淡淡光晕

    房内,一条灰色身影,静坐案前,羽扇轻摇,流露出一种笃定的神采。

    ‘爷--’慈恩附耳过去。‘委托诛杀楚姑娘的,原来是已故老爷的意思。十年前他受了四季客栈楚老爷的气,于是独自前往杀手帮托了这么件事。依'沙沙沙'的教规,一旦接了案子除非本人反悔,否则格杀令不得取消。’

    原来如此孙无极垂下双眼,暗暗思量。片刻,抬头命道:‘将剑取来。’

    取剑?慈恩愕然,爷已经很久不曾动剑,他傻傻望着爷,以为听错了。

    孙无极淡淡一笑。‘慈恩,取剑’

    他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奔往书房,不消片刻,他搬来沉重的剑盒,气喘吁吁挥汗如雨地拦上案。

    沉重的青铜剑盒一落案,发出浑厚的声响。盒盖上刻着古老苍劲的一行诗。

    孙无极垂眸抚字轻吟:‘一段世情全凭冷眼觑破,几番幽趣半从热肠换来’喀的一声,他俐落掀开盒盖,一道青光绽出,‘寒销剑’静躺于黑色绸布上。

    慈恩是第三次有幸看见这把绝世宝剑,他讶然地见主子提起剑,那剑身布满菱形暗纹,锋刃绽着森森寒光如似有灵性。孙无极面色沈静,轻弹剑梢,利剑发出清脆尖锐之声。突然--

    ‘换这口剑如何!’一条身影跃进房内,一把剑抛落案上,其重量令桌面应声裂出一道痕。

    宛如一缕轻烟,瞬间白罗刹已然立于案旁,一对冷眸觑着孙无极。‘难得你取剑,如是为了上皇宫救我大可不必了。’她话中带刺。‘媲莹凭自己之力安然脱困。’

    ‘而且还成功夺得离魂剑’孙无极微笑凝视好友。‘吾早知凭你之力,断不可能受困,故不贸然相助。’

    ‘哼!’借口!白罗刹嗔瞪他一眼,一见到那对满含笑意的深邃星眸,她纵有冲天怒火,亦片刻间烟消云散。‘无极,听教友说你’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媲莹,有事但说无妨。’他温柔沈声道。

    白罗刹转身趋向窗前背手而立,窗外月明如水。‘你你有婚约在身?’

    孙无极手持羽扇凝视她背影,半晌,他沈声朝慈恩命道:‘你先下去。’

    慈恩应声离去。

    房内顿时只存他们二人。两人沉默好一阵,孙无极终于开口。

    ‘与我有婚约者,乃是四季客栈大小姐楚橙橙。’

    白罗刹身子一怔,拂袖旋身过来。‘但是,我听说那婚契是’

    ‘没错--’他打断她的话,轻描淡写道。‘是基于吾幼时一个孩童的游戏。’

    ‘既然是游戏,那就无须认真!’媲莹急道。‘只要你一声令下,多得是人帮你除掉楚橙橙,她一死,这份婚契等同作废,无人会怪罪你半分。’

    ‘她若死--’孙无极眼神一凝,羽扇一扬。‘吾便终生不娶。’

    什么?媲莹怔怔退了一步。她心痛地子他,难得见他敛容语气这般笃定,她垂下双眼。‘我明白了’媲莹心中一阵酸楚。‘这不只是个游戏。’

    ‘这从来不是游戏--’孙无极简洁道。‘而是缘分。’

    媲莹大受打击,扶案怔怔坐下,美丽的双眸逐渐蒙胧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滴上离魂宝剑。

    当冰冷的泪珠坠落饱含杀气的离魂宝剑,霎时,泪珠因宝剑杀气而蒸发烟逝。

    孙无极默默子媲莹无声地啜泣,两人久久不语;他不肯出声安慰,只怕令她陷得更深。此刻孙无极英俊的脸庞显得冷酷而寡情,情不投意难合,再多的温柔都是无谓,他宁可沉默。

    终于她哽咽道:‘无极,你久未动剑,何故开封?沈月宝扇莫非不足以应付?’

    ‘媲莹,此乃私事。’

    ‘会有生命危险?’她关心问道。

    孙无极淡漠不语。

    媲莹将离魂剑推至他面前。‘此剑赠与你。’

    ‘不必。’孙无极将剑推回,直截了当拒绝。‘你深爱此剑甚至冒险盗取,孙某不配拥有这口剑’

    语毕,孙无极忽而击桌,宝剑一跃,瞬间回到媲莹背上剑鞘之内。‘白衣在外头等你。’

    媲莹冷冷一笑起身,惆怅道:‘无极,你辜负我一番情意,而我辜负他。苍天何以此等安排,任鸿雁在云鱼在水,我情难寄’

    孙无极温柔地凝视白罗刹清丽无瑕的面容。‘媲莹,去追寻属于你的幸福’

    迎视他深邃黑眸,她冷声道:‘媲莹已无幸福可言。’旋身踏出厅房,再不回头。

    一见伊人,白衣立即迎上前。‘莹?’

    媲莹泪痕斑斑狼狈向前疾行,白衣匆匆跟随。

    房内,归于平静。孙无极仗剑一击,熄灭烛火。

    **

    夜阑人静,寒霜生露,花苑里烟色迷离,夜虫轻啼。

    楚橙橙忧郁地独坐石阶上,一整天下来心绪紊乱粒米未进,她心力憔悴茫然地睁着双眸,却什么也没看,脑海里不停重复着泰肉铰的话,还有孙无极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忽尔静默中有一声沉吟道:‘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这首诗?橙橙愕然,旋身,看见孙无极赫然伫立月下,银白的月光衬得他飘逸的身影更显绝尘。

    他温暖的目光直视她,手中罗扇轻挥,缓步向她,淡淡吟道:‘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不如怜取眼前人?’这一句?橙橙怔怔站起,星子般发亮的眼睛骇然地子孙无极,他终于停在她眼前。眼前人?忽然她心中一紧,曾经他说那个真心爱她的人就藏在这一阙词内,那么是他?她失魂落魄傻傻望着他深不可测的星眸。

    有半晌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凝视着彼此。

    她对他有很多疑问,然而这首诗惊骇了她。于是她只是怔怔望着他的脸,不知从何启口。

    ‘橙橙’终于他打破沉默,垂眸笑问:‘这首诗还记得否?’他的嗓音浑厚低沉如似**。他解下身上锦袍,温柔地帮她披上,款款深情尽在不言中。

    她仰着脸,怔怔地任他温柔地将袍子拢紧,她的心同时也暖了。他眼中的光芒令她心跳加速。‘你你又擅自闯进来。’

    ‘是,为了来看吾妻。’他笑道。

    她鼻尖一酸,回嘴道:‘我们根本还未成亲’

    他眨眨眼,笑意更深。‘但已有夫妻之实。’

    ‘你是真心想娶我?’她狐疑道,揣测他的表情,然而却只看见他眼底闪烁的温暖。

    ‘你说呢?’

    他温柔的表情令她宽慰得想哭。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一定是一帖最销魂的毒葯,一颗最毒辣的蜜糖。

    他不假思索,是那么天经地义那么自然地,张臂将她拥进怀内。橙橙没有半点迟疑便任他抱进怀中,她轻轻枕上他的肩,幽幽叹了一口气。他的体温令她的脸感觉彷佛在燃烧。

    她哽咽道:‘我听见了一些事,让我好困惑我不知该相信什么’

    ‘哦?’他暖暖的鼻息在她颈上激起一阵愉悦的轻颤,他温柔的语气像是在她脸颊上**似的。‘橙橙,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

    她眼睛红了。‘不能相信看见的,不能相信听见的,那么我该信什么?’

    ‘信这首诗。’他伸手托起她的脸,俯视她湿润的眼睛,他宠爱地笑了。‘你最近好爱哭。’

    她感慨,用力眨眨眼。‘都是你惹的。’

    他眼睛一暗,然后很慢很慢地低下头吻她,将她纤弱的身子紧紧护进怀中。真是个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