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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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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了,走的那么无力,那么无助,年轻的背影微微的驼着,似乎不堪重负似的。多想赶上前去扶你一把,陪你走走,多想安慰安慰备受煎熬的你,让你的心神休息片刻。可是,我的双脚竟然象灌了铅似的沉重,只能望着你远去的背影发怔,不争气的眼泪又要冲出眼眶,眼前一片迷蒙,你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认识你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推开病房的门,便听到一阵悦耳的笑声,循声望去,一个皮肤微黑,个子不高的妙龄少女正站在38床的床边,不知说起什么高兴的事,整个病房的人都笑意盈盈的。当时就想,这个女孩真不简单,母亲病得那么重,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知她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才在母亲面前露出笑脸的。

    后来听你母亲讲,为了便于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为了让她安心的治病,自从第二次发病以来,你便辞了理想的工作,专职来医院照顾她。母亲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豪,可以感觉到虽然可惜女儿丢了工作,但是有女儿相伴,她是多么的满足。要知道,和她同病房的几个病人,都是独自来医院的,她们的亲人很少来医院,偶尔来了也是匆匆忙忙的,准备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后,便又急忙走了。他们也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不是每个人都会懂得付出的,况且现今的医疗费也逼迫着他们不得不努力赚钱,否则谈何治病。

    这以后,如果去了病房,我便留意起你来,有时一边做事,一边和你母亲讲讲话,而你这时总是微笑着,你的脸上看不出其他家属那种惯有的愁苦,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也总是客客气气的,不着急,也没有不耐烦,一迭声的谢谢常常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如果看到我们在忙,你会自觉的不去打搅,有时甚至会帮忙拿拿东西什么的。

    眼看着你的母亲一天比一天消瘦,浮肿一天比一天厉害,pt时间越来越延长,黄疸也越来越加深,肝细胞的再生能力几乎完全丧失,我们私下都说,现在除了换肝,其他的治疗方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而换肝的昂贵费用又不是你们这样的家庭可以负担的。大家商议,是不是劝退家人办理出院,因为这样在医院耗着终归也是枉然,不如在她生命的最后日子里,遂了她的心愿,回到她久违归去的家。

    那一天晚上值夜班,看你默默的站在走廊垂泪,看我走来,抹抹眼睛,问我:眼睛还红吗?可以看出我哭过了吗?我哑然,不敢看流泪的眼睛,只说,来我办公室坐坐吧。你顺从的跟着我,默默的坐在那里。我想,或许你已知道母亲的病情,正思忖中如何开口。你已经哭着说:母亲的病又加重了,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以前你一直以为母亲这次也会象上次一样痊愈的,为了不让在外地的父亲和哥哥分心,你独自一人承担着母亲的饮食起居,偶尔还要跑回家料理家务。如果病情不是太严重,你一般都不愿意告诉家人。自己一人担惊受怕就够了,只要能承担得起,就不想让其他人一起担忧。累一点到没什么,你最怕的就是听到母亲病情恶化的消息,在母亲面前不但不敢透露一点消息,还要强装微笑。只有自己一人时,你才敢流泪,站在人群拥挤的街头,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真想找一个地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但是,你却不敢,你怕哭肿的眼睛会让母亲起疑,也不愿意马上告诉父亲和哥哥,他们是母亲住院治疗的经济支柱,你不想让他们劳累了一天,还要为这些事操心、愁苦。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酸酸的,我不知道瘦弱的你是怎样挑起这副重担的,你说走在路上,看到人家母女依偎着的亲密样子,好羡慕,期待着有那么一天你也会牵着妈妈的手,一起逛街,一起看花,赏月。可是,你又流泪了,妈妈的饭量越来越少,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有时一整天都吃不下一口饭菜。看到她这样,你真的受不了,精神仿佛要崩溃了。

    看到你愁苦的样子,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你,我只是告诉你,在母亲有限的日子里,你能够在她身边尽心的照顾,母亲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她好希望她的儿子成家立业,好希望为你亲手披上嫁衣,但是女儿衣不解带的伺候,关爱,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而你,能够有这样一个机会,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侍奉她、照顾她,也是你的福分,想想你的哥哥,你的父亲,他们在外奔波,如果有一天他们回来时,看到的只是一个,他们的内疚,他们的遗憾,将会陪伴终生。而你虽然痛苦,却没有这样的遗憾,不觉得有一丝丝欣慰吗?

    你再想想,那些从小失去母亲的人,他们从来就没享受过母爱,没体会过母亲怀抱的温暖,没有吃过一餐盛满浓浓母爱的饭菜,没有感受过母亲温柔的目光洒遍全身的感觉,他们的母亲更是未看到儿女们洋溢着青春的笑脸,没有看到儿女的红彤彤的证书,没有喝过女儿亲手刨的清茶,没有尝过儿子用第一次月薪宴请的酒菜

    你的眼泪慢慢的止住了,和我聊起了你的父亲、哥哥,还有家人,情绪平稳了许多,一直到十二点,你微笑着,但却虚弱的回到病房去了。而我却陷入了沉思,生命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何在赐予我们生的欢愉的同时,还要经受这痛彻心扉的阴阳分离?

    过了两天,你们便出院了,走的时候,你来到办公室告别,而我躲开了,我怕自己看到你的泪眼会忍不住落泪,更怕引起你更多的伤感。直到你走远了,我才敢走出来,只是你孤苦无依的背影却令我担心,你才二十来岁,正是花样年华,但我看到的分明是一个苍老的背影。

    好想给你一个支点,让你挺立起来,好想给你一个肩膀,让你歇息,好想送一面快乐的镜子,让你对着它展颜欢笑,而无力的我除了默默祈祷,祝你保重,竟什么也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