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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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又进小偷了,今年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春节期间正月十二,这一次是在七月十八日,上下半年各开半年的时候。

    不知道“小偷”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偷”前加一“小”字,显出了这个职业的小家子气,如果再搭上我们平是惯用的“小摸”二字“小偷小摸”形像更显得猥琐不堪。

    而对应“小偷”的则是“大盗”江洋大盗,一听名字就比小偷威猛,干的事也豪气多了,最起码也是打劫金铺的主,如若放到古体武侠小说里,江洋大盗的名声有时还跟劫富济贫牵扯些干系,什么草上飞、江中飘之类也算是武林豪杰。

    三百六十行,如果当贼也算是一行的话,我想为什么不做大盗呢。做大盗算不得光明,也该是磊落的,此门是我开,此物揣我怀,如想拿回去,快拿赎银来。

    而小偷小气多了,古今做得好的也不过是梁山的鼓上蚤时迁,此人尖耳猴腮,擅爬梁上檐,偷人家的宝贝被逮了,还卖乖插足人家家庭生活,最后搅得人家家破人亡,也隧他上山落寇,害人钱物事小,逼人为娼事大。

    我想如若我不幸落寇,我是打死也不做小偷的,起码也得做个侠盗吧。可这年头太平的很,上哪做侠盗呢。不管,让我堂堂七尺男儿干那些雕虫小技总是不肯的。

    呵呵,进了贼只能这么意淫一下,就算我要学那雕虫小技,恐怕人家也不收吧。

    其实雕虫小技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算是特异功能了。我家的两次被贼光顾,就是靠这雕虫小技得逞的。他们先是用千斤顶撑开了我家的防盗窗,顷刻间防盗窗就丧失了防盗的功能,小偷运用缩骨功,把自己的身躯从巴掌大的缝里钻了进来,悄无声息,来去自由,出神入化,想必他们都是米兰健身出来的,以我的身体任凭横竖是进不来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对于第二次进贼似乎有点习惯了。第一次家中进贼,正好春节期间,那天晚上我记得与亲戚们刚好打了几圈麻将,好像我还赚了几百块,所以那晚睡得迟,睡得也很香。四点左右吧,小偷出门了,大过年的每家都有几个闲散银子,小偷也不知从何下手,犹豫间抬望眼,见我家好像没来过,而且窗擦拭得亮堂堂的,像是钟点工弄的,请钟点工的肯定是懒人家,而懒人家的钱好偷吧,于是打定主意上我家了。当然这都是我后来假想的,没从谁那证实过。

    小偷先是考察了一番地形,决定从东窗下手,后来想想也真对,不然怎会有“东窗事发”这个成语。小偷用神力扳开我家铁窗后,一个鱼跃就进来了,仔细打量了一下我家,有点后悔,什么人家啊,这么懒,扔得到处都是,从哪下手啊。一边想一边有点急了,而且是尿急,那就上厕所吧,于是就进了卫生间。小偷在卫生间里一边滴水不漏,一边打探,嘿,台盆边上有一块表,还他妈的雷达,于是我送给我老婆的结婚表就顺入他手了。

    赤遍光脚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偷就那小家子气,见好不收。把我老婆的表戴到他手上的一瞬间,又溜到了我们的卧室。我喜欢开着门睡,因为空气流动,当然进了贼后,宁肯空气固定也不开门了,那是后话。小偷很轻松地进了我家的卧室,见我们鼻息均匀,就不叫醒我们了,轻轻取走了我的手机和里面的六十元话费。却不知为什么对我的t—touch不感兴趣,动也没动它。以至于后来老婆嘲笑我说,连小偷都对你的手表不感兴趣。这让我很郁闷。

    小偷总是贪心不足的,他顺走了我的手机后,并没打算离开的意思,而是站在一旁打量着我和我老婆。难道是对我憨厚的睡姿动了隐恻之心?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盯得太久总是要害羞的,就在他恍惚间,我突然醒了。当然我没有害羞,而是吓了一大跳,零点零几秒的脑电脉冲后,我意识到家中进贼了,而立于眼前于我相望的正是此贼。

    小偷被我突然间的觉醒也是吓蒙了,一刹那愣住了,对着我张嘴结舌。我大喊,抓贼骨头啊。他可能吓傻了,先是一个箭步逃到客厅,一看逃错了,不是从这儿进来的呀,于是又一个折返跑,逃到了东窗,赶紧缩骨发功,一纵身就没了。等我拿了菜刀赶到,他早已不见踪影,消失在茫茫的夜海中了。

    这次的成功的进贼和不成功的抓贼,让我意识到了亡羊补牢的重要性。第二天,除了重新置备了手机和请人修好了防盗窗外,开始到处打听治贼的偏方。有的说往窗栏里放植物,还带刺的那种,让小偷扎得头破血流;有的说接一根电线到防盗窗上,贼来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更有的说干脆换套房子吧,住小高层,既使贼来了,也得好一阵爬,兴许爬一半腰肌劳损觉得不值,就半途而废了。尽是些安慰与扯蛋的话。正不着调的时候,见网上有人在卖窗式防盗器,说搁窗上,一碰就响,于是猛拍大腿,要得就是它了。另外朋友又帮我配了根棍子,把人整晕的那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是的,我忽然有一种让贼再度光顾我家的想法,想让他碰碰装了防盗器的窗壁和那根会发电的棍子。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有过了第一次后,思想总会发生质的变化,以前我是害怕进贼,现在却急切地想会一会这贼。

    春天很快过去,夏天说来就来了。这个夏天是属于世界杯的,我教会了老婆什么是越位什么是角球的同时,老婆开始喜欢上了舍甫琴科,一有小舍的影子,她就舍瓦舍瓦叫个不停。这个夏天也是属于所有男人的,一到开场哨响,街上不再有人为互不让道而争吵,每幢楼能看到各种牌子电视机荧光屏的闪烁,而我家的窗户也开始肆无忌惮的敞开着。自从正月十二进贼后,我就一直关着窗睡,白天稍许开窗让空气流动一会,晚上既使空气再凝固,积聚了再多的二氧化碳和臭屁,也不开窗。说想会会贼到底是说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倒是事实。但时间能改变人的想法,几个大月过去了,一切平安,又逢世界杯,于是我开始忘记了前次的咬舌之痛。再说了,总不能关一辈子的窗啊。周星星说过,小偷是小偷他妈生的,小偷也是人,小偷也看球,小偷也是球迷,于是世界杯期间,我们这几幢楼相安无事。

    小偷是球迷,但球迷也是要上班的,还没过去一周年,仅仅半年,小偷就又摸上门来了。我曾经有过很多愿望,大到想当科学家,小到出门捡到十元钱,但实现的总是不多,没想我这么随便的想会会贼的愿望居然就很快实现了。

    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七月十八日凌晨,风高夜黑伸手不见五指,非常适合作案。我和老婆经过世界杯雄性的洗礼,艺高人胆大开着窗睡觉,这小子偷摸着又来了。三点半左右,这次是北窗,神偷使了一下轻功就上了我家的客厅,顺便把防盗窗又扳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生怕口臭熏醒了我们,真有职业道德。首先他径直溜到了卫生间,熟练地把我没记性老婆的浪琴表收入囊中。当他路过书房的时候,把我家闲置已久的一只小数码相机也收了起来,打算废物利用。然后又杀向我们的卧室,把同样没记性的我的手机揣入囊中,同时不忘轻轻地拔掉充电器。

    最后他不再欣赏我们的睡姿,而是扩大战果,取走了我的苹果牛仔裤和兜里的打火机,想从中翻出些什么,也许闹得动静实在太大了,我实在忍无可忍,醒了。又是四目相对,这次我看清了他的尊容,一米七几,瘦身,平头,小眼,黑皮。后来回想起来,与上一次行窃的不是同一个人,一、体型不一样,上次是矮个子;二、手法不同,上次是脚掌落地,这次居然只有脚趾印,看来轻功更胜一筹。

    我这次的反应比上次快了几毫秒,但还是不够快,我起身大喊抓贼骨头啊,他已变成泥鳅逃走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令人吃惊的是这么大一个贼居然从大堰西瓜大小的洞里钻了出去。我想他落地前的姿势该是很优美的,是翻腾一周半,还是转体三周半?不然也不会惹得楼下正巧走过的小姐惊叫一片。

    这次狐狸与猎人的故事,又是以我的失败而告终。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但我怀疑小偷才是真正的猎手,因为我们总是被他们而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