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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获救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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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慰?炽罹为自己想到的这个词皱起了眉。受伤的人是他,他为什么还有去安慰别人?

    听了他的话,沈绾蔷也反应过来,胡乱的点点头,终于把倒了药粉的纱布覆盖在了伤口上。纱布与伤口接触的瞬间,沈绾蔷明显感觉到炽罹浑身痉挛了一下,到最后他却还是一声不吭。

    沈绾蔷觉得很难受,于是手势更轻柔的扯过剩下的纱布把他受伤的肩胛包了起来。

    虽然沈绾蔷是站在炽罹背后的,但并不妨碍他的感知。对于沈绾蔷的小心和温柔,作为当事人的他才是感触最深的一个。不过至始至终,炽罹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灯火在他眼底映出一片褐色的阴影。

    终于为炽罹处理好了箭伤,沈绾蔷直起身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又伸手擦了一下额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来的吸汗。

    把之前用过的纱布丢到地上,沈绾蔷又到角落支架上放的水盆里简单洗了一下双手,然后重新回到炽罹面前,用一种分明是命令却一点儿都不让人反感的口吻说:“把手臂伸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沈绾蔷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也想好了下一步的劝说词。可惜无论是那种准备都没用上,因为她的话音刚落,炽罹就很听话的把手臂伸了出来。

    没想到炽罹会这么配合,沈绾蔷反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炽罹依然低着头,仿佛没有发觉她的打量。

    对方既然肯配合,自己没什么好说的。沈绾蔷又像刚才那样把外伤的药粉倒在了纱布上,然后把炽罹的手臂拉出来。

    野兽的抓伤和箭伤完全不同,伤口虽然没有箭伤那么深,面积却更大,而且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沈绾蔷皱了皱眉,越发小心的用纱布包住伤口,然后细细的包扎好。

    她在做这一系列工作的时候,非常专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炽罹的手臂上,所有也就没有注意到炽罹看着她的目光。

    很认真的打量了沈绾蔷一番之后,炽罹仍然不认为她有多么美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专注的神色却非常动人,吸引着他的目光无法转移。

    炽罹继续看着她,然后又不自做主的想到了之前的很多事情,眼神也渐渐变得复杂难懂。

    对于炽罹的这一切变化,沈绾蔷一概无从得知,只是很用心的处理好了他的手臂,然后松了口气,又站起来很自觉的帮他把中衣披在了身上。

    炽罹沉默的接受了她的所有服务,然后又看着她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把吃饭时候余下的碗筷摞在一起到门口招呼了小二过来带走。他的目光很专注,和刚才沈绾蔷为他处理伤口时候的专注几乎一模一样。

    关上门转身,沈绾蔷正好对上了这样的目光,狠狠愣住,然后讪讪的摸着鼻子转移视线,声音有些尴尬,“怎么了?”

    “只是忽然想起来一则故事。”炽罹也把目光收了回去,脸上浮出一个奇异的笑容,“你过来,我讲给你听。”

    沈绾蔷虽然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但是对他所说的故事的好奇还是压过了理智,乖乖的走到他旁边坐下来。

    歪头看了看她,炽罹终于向后半靠着后面的墙壁,开始了他的讲述:“有一国的太子某日私下外出,结果遇到了一位姓枫的千金小姐……”

    枫宁语,当年皇宫四名媛中的一位。枫家世代书香门第,但这一辈子也只出了一位嫡亲血脉的小姐,奈何却是天生羸弱的身子,一年总有半年要服药静养。

    这是人人知道的事实,却并不影响皇宫诸多适龄男子对这位千金名媛的倾慕。枫家世代容颜出众通体****,这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就连当朝皇帝最初也曾有心封枫大小姐为太子妃,只是后来考量太子妃日后母仪天下必然要为后宫诸事*劳,才不得不勉强作罢。

    虽说枫小姐身体不好,不过也还不至于终日守在闺阁中,偶尔出去走走也是有的。

    四月初一,春暖花开的好日子,也是皇宫女眷习惯上山进香的日子。疼惜娇女的枫夫人想着女儿已经近月不曾出门,便命人准备了两顶轿子,带着枫小姐一起上山,也好让女儿亲自求菩萨保佑自己身体安康。

    枫小姐虽说不愿意出门,但也不想违逆母亲,于是勉强跟随。

    今日到山里进香的人极多,庙宇周围人声鼎沸极为热闹。

    枫夫人上过了香后又捐了不少香油钱,于是被庙里的师太请到了后面禅房听经。枫小姐不愿拘着,于是和枫夫人知会了一声,领着一个贴身丫鬟到附近散步赏春。

    想着今日来庙上的人极多,枫夫人也放心,于是放了女儿出去。却怎么,这一次却母女二人最后一次说话。枫小姐带着一个丫鬟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当时枫大人已经是朝廷上一品大员,却只有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却不想竟然一朝丢失,急火攻心之下与枫夫人双双病倒。

    这桩事情在当时是人人皆知的,但是寻常百姓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皇宫里也已经乱成了一团。皇帝皇后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外面传的风风雨雨的枫小姐,竟然是被自己的儿子拘来扣留在了内宫之中。

    原来当日山里,太子正好也在附近,枫小姐走出庙宇之后恰好两相撞见。太子之前虽然听说过枫小姐美名,却一直不曾得见,今日一见顿时惊为天人。

    然而,枫小姐却对太子的轻浮全无好感,甚至因为不知情而冷颜相待。自小被奉承惯了的太子登时盛怒,干脆绑了人拘在自己宫外的别业里。再后来东窗事发,太子无奈之下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直接带进了皇宫,直接跪在帝后面前要求成全。

    然而当时帝后早已为太子娶了太子妃,却是皇后娘家一位贤良淑德的侄女,与枫小姐同为皇宫四名媛之一。

    帝后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不但做出了劫人这样的事情,现在更是要废了太子妃改立枫小姐为新妃,惊怒之下自然断然不允。

    太子这一次却异常坚决,非常长跪帝后面前,更是直接说明了枫小姐已经有孕在身,想借此*迫帝后应允。

    谁也想不到太子竟然连抢占臣女的事情也做了出来,帝后更的大怒,直接令侍卫杖责太子。

    然而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帝后还是得想办法掩饰这件事情。最后还是由皇后出面与太子好言相劝,勉强令其同意不改圣旨,而皇后则暗中准许了太子把枫小姐藏在太子府作为禁脔。

    可怜枫小姐弱智女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人摆布。

    这样又过十月瓜熟蒂落,枫小姐在太子府里诞下一个男婴,正是太子长子。只是枫小姐本就极为羸弱,又经此变故,麟儿诞下之后终于灯枯力竭,撒手人寰。

    太子虽然喜欢枫小姐,但死人毕竟是死人,太子妃又是极乖巧的女子,所以很快就把此事忘到脑后,不足月的婴儿也放到了太子妃膝下抚养。

    太子妃虽对这个男婴甚是不喜,但为了表现自己的贤良却也只能假意善待,只想等自己生下麟儿,再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这个眼中钉。

    许是上天垂青枫小姐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儿证明,太子之后却再无能养活的子女,即使是太子妃亲身诞下的子女也活不过半岁,直至太子登基为帝数年,膝下依然只有枫小姐诞下的一个子嗣。

    新帝和皇后虽然万般无奈,也只能将这唯一的孩子立为太子。好在太子自小养在皇后膝下,一直以为自己是皇后亲生,倒也生不出什么间隙。

    沈绾蔷一直在认真聆听,虽然她已经猜出这个故事中的人都是哪些,但依然乖巧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无辜的表情。只是见炽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终于忍不住追问:“后来又如何了?我想这个小太子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吧?”

    炽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已经识破了她的小伎俩,但却没有拆穿,反而很配合的继续讲述下去。

    若是皇后安心现状,也能这样平静下去,待皇帝百年之后便能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太后。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皇后却渐渐生出了让太子成为自己手下傀儡的念头,并且将之付诸实践。只可惜太子毕竟是枫家血脉,也不是敢于被掌握的人,于是与皇后矛盾渐生。

    皇后看出这个太子不是自己能*控的,就生出趁起年龄尚小羽翼未丰就将其除掉另选宗室孩子的心思,在太子第一次奉旨办差的时候派人对他下了杀手。

    太子在追杀中意外捡回性命,从此却对皇后生了疑心,有心探查之后终于得知了当年真相,甚至还查到枫小姐的死也与皇后有关。

    故事到这里,终于才算结束。

    眨了眨眼睛,沈绾蔷为了更显*真,又故意问:“再后来呢?小太子有没有为母报仇当上皇帝?”

    炽罹似乎才从很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墨色的眼睛缓慢的恢复锐利,微微眯起盯着沈绾蔷,“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听到炽罹这样说,沈绾蔷索性也不再装傻,只是很无辜的耸了耸肩,“谁知道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为了保证我的小命,我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呵,牙尖嘴利。”炽罹叹了一句,倒也听不出生气或者恼怒,看来是真的不介意沈绾蔷猜到真相。

    沈绾蔷可没有想到他这么看得开,很是惊讶了一会儿,直到炽罹在床上躺下来才真正相信,于是又大着胆子问:“那你这些年没回过枫家吗?你外祖……呃,枫大人和枫夫人恐怕也很想知道真相。”看见炽罹的唇冷下来,沈绾蔷最后还是换了一种称呼。

    炽罹很久都没有反应,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直到沈绾蔷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很极低的声音说:“枫小姐还没有生下男孩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因为思女过度去世了。枫家?哪儿还有枫家……”

    坐在床沿端详着炽罹闭着眼睛的样子,沈绾蔷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一寸寸的被揪了起来,微弱为不间断的抽痛着。

    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沈绾蔷便默默的脱了鞋子和外衣,在炽罹身边躺了下来。

    感觉到身边的动静,炽罹睁开眼睛戏谑的看着她,“怎么今天反而不矜持了?”

    “反正也不是没睡过。”沈绾蔷很脱线的如此回答,然后飞快的闭上了眼睛,脸颊又不争气的微微红了起来。

    侧过身盯着沈绾蔷看了一会儿,炽罹似乎微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把沈绾蔷拢在了自己怀里。沈绾蔷虽然身体僵硬了一下,却意外的没有拒绝挣扎。

    过了很久,久到两个人都以为对方睡了的时候,沈绾蔷忽然睁开眼睛看着炽罹轻轻的问:“这一次的人,也是皇后派来的吧?”

    炽罹的身体瞬间冷硬,闭着眼睛冰冷的回答:“别问不该问的。”

    被这样训斥,沈绾蔷却并没有委屈或者生气,只是抿了抿唇,重新闭上了眼睛。好吧,他不想说,她就不再问了。

    夜深霜露凉,并肩依偎直至天明,这是对这一夜最贴切的形容。

    已经在外面逗留了三天之久,无论是炽罹还是沈绾蔷都不想再耽搁下去,第二日早早就立刻了客栈,在客栈掌柜指点的马市买了一匹骏马继续出发。

    如在深林里狩猎的时候一样,沈绾蔷坐在炽罹身前。其实刚刚买马的时候,沈绾蔷就提出过自己单乘一匹的建议,毕竟炽罹现在还是伤患,不好再护着她骑马。

    结果她的话说完,炽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轻蔑的否决了这个提案,理由很简单,“我不想在半路看见你从马上掉下来把脖子摔断。”

    他的话虽然让沈绾蔷很尴尬,但她还是没有生气,许是因为炽罹昨天的故事,沈绾蔷觉得自己作为女子与生俱来的母性这一次发作得很彻底。

    走出镇子之后,炽罹和沈绾蔷面对的依然是官道,据炽罹说,只要顺着这条路往前一直走,他们就能回到营帐驻扎的地方了。

    “你失踪了这么久,他们一定很着急。”沈绾蔷一边小心的不让自己碰到炽罹手臂上的伤口,一边很中肯的说。

    炽罹没有回答她,却忽然勒马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沈绾蔷看见似乎有很多人正迎面赶过来……

    “会不会是在密林追杀你的人,我们要不要躲一躲?”沈绾蔷反应很快,才一看见对面有人出现立刻抬头问。

    炽罹却表现得淡定又自信,“不必那么麻烦,是何泽。”

    距离这么远也能看清楚?沈绾蔷狐疑的重新转头看过去,但依然看不出任何能显示身份的标志。不过炽罹的话,她还是百分之百相信的。

    转眼间,大队的人马已经靠近,带头的果然是何泽。他依然穿着雪白的飘逸衣衫,骑在高头骏马上显得十分好看,原本皱紧的眉头也在看清楚炽罹和沈绾蔷安然无恙之后稍稍舒展开。

    “殿下、薛夫人。”在距离两人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何泽便翻身从马上一跃而下,在炽罹面前略微弯身行礼。

    沈绾蔷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人也在这一瞬间放松下来,想必炽罹对何泽真的是极信任的。

    但是再想到炽罹身上的伤,沈绾蔷还是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抢在炽罹之前说:“不知道何泽大人一行有没有带马车,我想好好休息一下。”说着,沈绾蔷又转脸看了看炽罹,以撒娇的口吻说,“你也陪我一起。”

    垂目看了一眼沈绾蔷,炽罹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已经得知了一切,但却没对她说一句话,只是看向何泽。

    接触到炽罹的目光,何泽立刻点头,“殿下放心,属下带了马车过来,请殿下和薛夫人移步。”

    随着何泽抬手示意,沈绾蔷也看见他带来的大部队后面还缀着一辆马车,虽然不似太子府常用的那些,但看起来也是不错的。

    “有事情等回营帐再说吧。”炽罹怕是已经决定配合到底,又对何泽吩咐了一句,便驱马直接走向后面的马车。

    到在现在,沈绾蔷才终于彻底放心下来,不必再担惊受怕,也不必再担心炽罹的伤势。

    到了马车前,炽罹自是先扶了沈绾蔷上马车,自己预备再和手下这些人交代些事情。但却不意他刚刚调转马头,就被沈绾蔷抓住了衣襟一角。

    炽罹狐疑的回头看着她。

    触到他的目光,沈绾蔷立刻低下头,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女子模样殷切的问:“你还回来吧?你刚才说要陪我的。”

    莫名的情绪忽然又从炽罹心底生了出来,让他本来要把沈绾蔷的手拿开的动作更轻柔了一些,连声音听起来也不似平时那么清冷,“我再吩咐何泽一些事情就过来,你先在马车里歇一会儿。”

    “那好,我等你。”沈绾蔷抿着唇粲然一笑,然后乖巧的掀起马车帘子先走了进去。也就在她走进马车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成了熟悉的平静,只是其中稍带了一丝担忧。

    沈绾蔷先是查看了一番马车上的东西,果然看见了放在隐蔽位置的一个药箱,无论是纱布还是治疗外伤的药粉都能再里面找到,估计是何泽的手笔。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沈绾蔷才在旁边坐下来,细心的挑选出了一会儿要用到的东西,然后便坐着开始发呆。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经过这次的事情如果还没对自己的心思有所了解,还就真的是情商有问题。然而她的情商不低,所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炽罹的感觉并不一般。

    虽然沈绾蔷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用这种心思的,也许是掉落山崖炽罹保护她毫发无损的时候,也许是面对狼炽罹让她躲在身后的时候,也许是炽罹隐晦的对她讲出自己的身世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时候,她无从深究,但是却不能否认自己内心的悸动。

    “沈绾蔷,你真不该对这么一个男子起这种心思。”沈绾蔷有些无奈的对自己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