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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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阳关。离关外傅家镖局几十里路。一座青冢,无碑无刻。青冢经常有人拜祭、整理,仍如新冢。

    随风一身白衣,端容叩拜。这里埋葬之人该是自己的父母。这十年来,随风还是第一次回来拜祭。燕雨等关外兄弟拜祭的次数到比自己还要多许多。

    燕雨立在一侧,静等随风叩拜。他叩拜一礼即告完成。来时,含烟却命随风行三拜九叩之礼,而且要叩满一百二十下才可,要将这十年的礼数补齐。

    “好了,随风,可以起来了,足足一百二十了。”燕雨笑道。

    虽是青草地,随风的额头还是磕的有些红肿,汗珠早顺着额头滴滴掉落。听了燕雨的话,长舒了一口气,又拜了一拜,才站起来。

    “随风,我要去那面办些事情,你在附近走走,巳时一定要回到镖局,知道吗?”前面再过百里,就是蛤蟆岭。

    随风点了点头,“我就在这边走走,你尽管去忙。”他知道燕雨是去会谁,当然不会跟着添乱。

    随风整理着青冢上的杂草和石块,并没用多少时间。他信步走上一条小径,漫步而行,前面忽然传来叱喝打斗声。

    转过山坳,前面一片树林,旁边的小径上,十几名红衣佩剑男子,正在围攻一个女子,女子已经多数受伤,依旧苦战。

    一个年轻男子站在旁边观看,口出恶言:“小丫头,敢打我九联盟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过,看你还略有几分姿色,只要你让能伺候得本公子高兴,兴许不杀你也不一定。”随后吆喝手下:“给我抓活的。”

    女子冷斥道:“秦少游,你个卑鄙小人,我彩衣宫不会放过你的。”

    彩衣宫?这个女子是环儿。随风忽然心里一疼。

    环儿此时已经险象环生。秦少游在边上看了,狂笑道:“让本公子亲自来收拾你。”持剑直刺环儿双腿,环儿躲避不及,摔倒在地。

    秦少游哈哈一笑,缓步向前,似乎走向自己的猎物般:“小丫头,让本公子看看你伺候男人的功夫怎么样。”

    一条白色人影刷地挡在秦少游跟前。

    秦少游一愣止步,“你是什么人?”

    “你们既然已经赢了,就放过她吧。”随风压低了语声。

    “放了她?”秦少游哈哈一笑:“这臭娘们想骗我九联盟的宝物,打伤了我大哥,如何能放过他。我劝朋友还是别趟这趟浑水的好。”手一挥,示意手下过来拿人。

    随风看了看过来的几个人:“在下不想出手伤人,你们最好不要过来。”

    秦少游奇怪眼前这个男子看起来年纪很轻,也很英俊,可是自己并不认识。既然敢出手管事,想必是有恃无恐。他最是善于心机,想到此,微微一笑:“在下九联盟秦家堡秦少游,还未请教这位兄弟名号。”

    “我叫随风,是傅家镖局的弟子。”随风停顿了一下:“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请秦少侠不要为难她了。”

    秦少游眼珠一转,笑道:“原来是随兄弟。既然随兄开口,兄弟也不好不给傅家镖局这个面子。不过,这丫头伤了我们的人在先,若是兄弟就让你这样把人带走,在弟兄面前也不好交待。”

    随风当然也清楚这些:“既然如此,秦公子就请动手吧。”

    “得罪。”秦少游表面笑得客气,却对众手下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一拥而上,全是夺命的招式。

    随风三下两下,已将秦少游的一众手下,全都放倒。

    秦少游对随风的功夫很吃惊。他并不认为自己打不过随风,不过他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便笑道:“随兄果然好身手。如此,兄弟今日就此罢手,日后有机会,再向随兄讨教。”说着话,一抱拳,示意众手下一起退走。

    随风一直背对环儿,环儿也一直没说话。如今秦少游带人撤走,环儿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来历告诉他。你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吗?”

    随风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到环儿手边:“这是傅家独门伤药,既可口服,也可外敷。”说完,头也不回,转身欲走。

    环儿拿起瓶子狠狠扔向随风:“谁稀罕你的药。”

    瓶子一下砸到随风背上,痛得随风几乎叫出声来。

    环儿有些后悔,随即道:“怎么,以随公子的武功,连这也躲不开吗?”

    “这伤药真的对你的伤有好处,你不要任性了。”随风不知为什么,虽然环儿曾经利用过他,欺骗过他,可是他一点也不生气。

    “你不用假好心,我知道你是恨我欺骗了你,利用了你,所以你想报复我。这根本就是毒药,你想让我生不如死。”环儿哭喊道:“你们汉人没有一个好人,你一定也是要骗我的,我才不上你的当。”

    环儿以剑支地,费了很大劲,摇摇晃晃站起来,顽强地往前挪了一步。腿上的伤很重,鲜血汩汩而出。她咬牙又往前挪去,身形一晃,向后倒去。

    她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跌进了随风的怀里。“你伤得真的很重。”随风抱起了环儿。

    “我不用你管,你放开我,我死也不用你假好心。”环儿撕扯着随风,哗地一声,将随风的衣服领子撕开了一道口子,漏出了随风的部分肩膀。

    “这是什么?”环儿停止了挣扎,随风的肩上,有一条条紫色的印痕。

    “没什么,你不要动,我找个地方帮你疗伤。”随风将衣领掩好。

    环儿想了想,点了点头。

    环儿趴在随风的背部,头轻轻地靠在随风的肩上。随风背着她走进一个不大的山洞。山洞很干燥,有些落叶。

    环儿靠在石壁上,随风仔细帮她上药,包扎:“你的腿现在还不能动,我去帮你做个拐杖。”随风想站起来。

    “对不起。”环儿轻声道:“我骗了你。”

    随风笑笑:“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怪你。是我,愿意相信你。”

    “什么人?”环儿忽然望向洞口。

    随风急忙回头,可是洞口根本没有什么人。他忽然觉得身体一麻,环儿已经点了他的穴道。

    环儿看看被点了昏穴的随风,英俊的面庞是那么稚嫩。她轻叹了口气。

    洞口传来三声清脆的哨音。环儿掏出一个小巧的哨子,放在嘴边也吹了三下。

    洞口人影一晃,祈连左手握剑走了进来,右袖飘荡,右臂竟然已失。

    “师兄,我在这里。”环儿叫道。

    “你没事吧?”祈连语气中充满关怀,急忙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随风,微微一怔。

    “我任务失败了。”环儿自责道:“我太大意了。冰魄丹并不在秦仲游手中,我泄露了身份,被秦少游所伤,正好遇上了他。”

    祈连看看随风:“他救了你。”

    环儿点了点头:“我准备将他带回宫去,也许师父那里可以将功折罪。”

    祈连叹了口气:“师父最近心情不好,师妹要小心些。”

    环儿眼圈一红:“都是环儿不好,害师兄被师父砍去右臂。”

    祈连微微一笑:“师妹不必难过,小兄本就是练得左手剑,一只胳膊算不了什么。”

    神秘的彩衣宫,竟然建在一个墓穴下面。

    大厅内,燃着火烛。四名彩衣宫女弟子分立两侧。

    环儿和祈连并肩跪在一座石门前。彩衣宫主被傅龙羽所伤后,伤势一直无法痊愈,每日都要闭关疗伤。

    良久,门开了,戴着面具的彩衣宫主慢慢走了出来。看到门口跪着的两人,冷哼道:“冰魄丹呢?”

    环儿和祈连被师父冰冷的声音吓得都没敢说话。

    “没拿到?”彩衣宫主再次喝道,一抬手,一股强大的劲力将两人都摔了出去,环儿吐出一口鲜血,连站都站不起来。

    祈连忙禀道:“师父请息怒。师妹本已伤得不轻,请师父开恩,弟子愿代师妹受罚。”

    “师父,环儿办事不力,愿意受师父责罚。”环儿勉强爬了起来。

    “这次虽然师妹没拿到冰魄丹,但是却打听到了冰魄丹的下落。”祈连忙禀告:“而且,师妹还抓了傅家镖局一个叫随风的人来,他可能知道宝图的秘密。”

    “随风?是傅龙羽的侄儿?”

    “是。师父,傅龙羽对他的侄儿很疼惜,也许可以利用随风逼迫傅龙羽为咱们拿到冰魄火魂。”

    “随风,他肯乖乖听话吗?”彩衣宫主有几分心动,她对傅龙羽的武功自然很有信心。

    “徒儿会想办法让他听话的。”环儿的心里一痛。

    随风醒来,自己在一处地下室中,火烛明亮,自己双手双足被绑在一座刑架上,他不由笑了一下,传说中的刑讯逼供是这样的吧。

    “你还笑得出来。”环儿冷着脸走了过来。

    随风看见环儿,不由叹了口气,自己又被她骗了,可是看见她心里还是只有高兴的感觉,并无一丝生气。

    “现在叹气也晚了。”环儿走到随风面前。随风笑起来或是叹气时,左侧脸颊的酒窝一闪一闪的,又俊逸又可爱。

    “你抓了我来,想让傅家帮你去拿冰魄火魂吗?”随风看着环儿,说话仍就亲切。

    “不错。你既然都知道,就立刻写信给傅家。”

    随风看看环儿:“信我是可以写,只是……”

    “只是什么?”环儿盯着随风,随风也看向环儿,四目相对,环儿的脸腾地红了,好在室内昏暗,随风也没发现。

    “若是含烟师兄知道我又被你骗,只怕不会轻饶我。”随风想起师兄,有些害怕。

    环儿为之气结:“你现在落在谁的手里还不清楚吗?若是傅家不拿东西换人,你连命都没了,还担心你师兄罚你。”

    “你要杀我吗?”随风看着环儿。

    “不错,若是你不能帮我们拿到冰魄火魂,留你也没有什么用处,我立刻就会杀了你。”环儿冷酷地说,说到“杀”字,心里又是一痛。

    “你宁可杀我,也想得到宝藏,看来宝藏在你心中真的很重要。”随风伤心地低下头。

    “不错。我就是为宝藏而生。你的命和宝藏比起来,我当然会选宝藏。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若是惹怒了我,我现在就杀了你。”环儿心痛如刀割,却用冰一样绝情的话打击着随风,也伤害着自己。

    随风半天没有说话。

    “写还是不写!”环儿喝道。

    “环儿。”随风看着环儿:“你骗我,我不会生气,你要得到冰魄火魂,我也可以给师叔写信。只是,若如此,含烟师兄会很生气。”

    “他生气和我有什么关系。”环儿打断了随风的话。

    “不错,你也许没有关系。但是我怕师兄会因此再不许我和你相见,我若是不能再见你,我……”随风没有往下说,他不知道想说什么,忽然想起,当日子庭叔被师父罚在石室,不许他再见香儿时的眼神,那种痛苦,是和自己现在一样吗。

    环儿的眼泪终于滚滚而下:“你是傻吗?你明知道我以前的一切都是骗你的,我也从没对你承诺过什么,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随风定定地看着环儿。

    环儿咬牙,却怎么也无法点下头去。

    “你也许没关系。”随风移开目光,“我却是有关系的。”

    环儿的泪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