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湿凉的雪落在清扫过的地面上,很快变成了水。

    魏北悠脑子一懵,伸手恰抓到一把雪,狠狠一握,往脸上抹了一把,思绪才清明了一些。被自己拉住衣服的丫鬟配合地俯下身子,有些焦虑有些狂乱地看着自己,魏北悠打量着她,蓦地恍然,这不正是夏鸣!

    这一反应过来,疑虑瞬间占满心头。

    但此刻不是分辨的时候,魏北悠抓住她的手臂慢慢站直了,声音里还有一丝涩意,却稍稍镇定了一些,“带我进去看看。”

    “是。”夏鸣应了,当先走在前面。

    魏北悠沉脸跟着,不安笼罩着让她不停地揉搓着冰冷的双手,快到屋门口的时候她听见冬年带着哭音大声道:“夫人,夫人你怎么样?!”

    再也不能迟疑,魏北悠匆匆跨进了屋里,惊叫一声,“娘!”疾走几步,扑倒在床榻边,“娘?”

    魏北悠凝视着脸色蜡黄的越氏,如同被重重捶了一下,面容都扭曲起来。

    冬年哭道:“小姐,小姐,夫人她……。”

    春阳急道:“小姐,夫人见红,胡太医也不知什么时候来,您跟胡太医到底学过几天,您先看看夫人要不要紧?”

    魏北悠满心哀戚,越氏抓住她的手让她一时喉头堵塞,张了几次嘴巴说不出半个字眼来。难道要告诉她盼了九年的孩子没了?她如何忍心,如何能够……

    蓦然,一道亮光闪过心头。

    魏北悠倏地抬起头盯着春阳,近乎冷酷地追问道:“你说什么,只是见红?”

    “是啊。”春阳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应声。

    泪水夺眶而出,魏北悠转过头去看紧紧抓住她手满眼乞求的越氏,一时酸酸涩涩复杂难抑,不禁地呢喃道:“娘,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胡太医来了!”屋外水桃慌乱地叫了一声。

    “嗯,动了胎气,不过孩子还在。吃些补品养养身子,好好保暖,忌拿重物,再过两个月就稳了。”胡太医捻着胡须,说完了就要打开药箱取纸笔出来写药房,“我开些补气血的药,量少些,应是无碍的……。”

    魏北悠扑的一声在他面前跪下了,紧紧攥住袖口,眼泪模糊了视线,魏北悠咬着牙,抿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其实想说,谢谢您,谢谢您保住孩子,救了娘亲。

    看到越氏乞求中透着一丝绝望的眼睛,魏北悠当真后悔万分。这些天,越氏是如何抚摸着腹部,慈祥地说话;越氏是如何在她不赞同的目光下,还要偷偷拿起箩筐里的小鞋样儿;越氏是如何看着她,愉悦地笑……

    如果她不曾一路筹谋,直到让越氏怀上孩子,那么越氏兴许也只是一生遗憾,却还能守着她这个重生后的贴心女儿好好活下去。然而,有了这个孩子,再让她失去,越氏会如一朵花一般在这冬夜悄然凋零……前世让她病逝的,不就是郁结于心难以纾解的心病么……

    可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这孩子。”胡太医面容露了一丝同情,把魏北悠扶起来,“看病救人是我们大夫的本分,不必跪我。你是好孩子,我懂的。莫要自责,以后好好照顾你娘亲。”

    她的自责与他说的自责内容必不相同。

    但不要紧,都没关系。

    魏北悠咧了咧嘴,冲胡太医笑了一个。胡太医突然眯眼笑了,凑近她戳了一下她的脸道:“小丫头,我家小孙孙缺个媳妇,你……。”

    魏北悠翻了个白眼,无语。他家小孙子才七个月,他爷爷就急着给他找媳妇儿!这老头儿,真是!

    胡太医离去了,一路胡子都笑歪了。

    魏北悠听着他的笑慢慢消失不见,轻轻地把脸埋进越氏的掌心里,“娘,他好好的,他好好的。你听见了么?快好起来吧……。”

    魏以廉和魏老夫人那边动作总是要慢上一拍。

    他们急匆匆进门的时候,被魏北悠冷冰冰的语气堵在正室。“娘亲安好,睡下了。”

    魏以廉惊讶地看她,只见她眼眶红肿,面容却如外面的冰雪一般,沉静之中透着一股子肃杀阴冷之气。微微皱眉,这个丫头变得太快太彻底了,他已经不相信她跟九个月之前的魏北悠还是同一个人。

    “你娘她……。”魏以廉脸色沉了沉,就要推开魏北悠。

    春阳和冬年却默不作声地站到了魏北悠身后,水桃一贯的笑脸也换作了冰寒,慢慢走到了魏北悠身侧站着。魏北悠嘲讽地笑道:“这府内半分容不得我母女么?我不过去了宫中半日,回来母亲就成了这幅样子,某些人可真是好手段啊。”

    魏以廉眼睛一眯,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害你母亲如此?”

    魏北悠噗嗤一笑,“父亲你何时如此迟钝了?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提醒?”

    “放肆!”魏老夫人眼珠子一瞪,脸色难看地似乎要把魏北悠吃掉,“他是你的父亲,你竟敢如此说话,你的教养叫狗吃了吗?!”

    “我就是没受过教养才如此,哪像是奶奶您手把手****出来的丫鬟,母亲见红,她就敢嚷嚷着母亲小产,恨不得阖府都听见呢,这教养孙女自然是比不上的。”魏北悠语气平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夸张。

    “你!”魏老夫人指着她手指抖啊抖,腮上的肉都在颤动。

    “哎,看来奶奶还是不知道的,来啊,把夏鸣带上来。”魏北悠冷眼瞥她,外面几个婆子就把软成烂泥一样的夏鸣拖了进来。

    “这个丫头是您送进母亲房里的,”魏北悠粲然一笑,蹲在夏鸣面前仰头看魏老夫人,“孙女说的不错吧?”

    “魏北悠!”魏以廉爆怒,大喝一声,走过来重重一脚把夏鸣踹到一边,低着头死死瞪着魏北悠,“你敢放肆!”

    “啧啧,”魏北悠摇头惋惜地看着晕厥在一旁的夏鸣,“我也只是说她心急坏事,父亲犯不着如此生气。”

    “只是母亲究竟为何会见红却是要查清楚的。前儿外婆和二舅妈才来看过母亲,今儿这消息若是传了去……。”魏北悠语调软软,眼眉间舒展开来,“父亲怕是不好交代吧?”

    魏北悠知道,魏以廉和魏老夫人,甚至是夏鸣,都不会算计有孕的越氏。头顶上祖宗挣下的牌匾悬着呢,魏府。他们玩弄心计,却绝不会随意谋害掉魏府的长房嫡长子。魏以廉自不必说,魏老夫人也偏心长房,那魏于灏自然不入嘴上说的那般入她的心。若说把魏姨娘扶正,她的身家谁看得上眼呢?

    前世魏北悠看不清其中的道道,今世却明白。越氏一定会生下长房嫡子,魏北悠心急不过是因为时间拖得越久,魏以廉越有可能不育罢了。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这府内会算计她们母女的,只有刘姨娘母女二人和心怀不甘的二房。

    然而魏以廉瞧不上眼的魏于灏在这其中又算什么呢?魏北悠想不明白这一点。

    但她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悬在心头的只有怒火,扑不尽压不灭的怒火。

    平时尚能跟眼前这些人虚与委蛇,玩笑里藏刀那一套,现在,她的母亲就因为她短暂的离开就躺在了榻上!差一点就流产!她如何还能忍?!

    他不是因为二房营生牟利暂时不愿意动二房吗?

    她用越家逼他动!她让他不得不动!

    春阳告诉她,晚间越氏不曾吃过什么东西,只是正餐是在正方里吃的。如今梁氏接管了府里的大小事务,饭菜自然也是她置办的。

    魏北悠左思右想,只能想到梁氏自以为隐秘地在越氏饭菜里下了手脚,兴许是寒性食物,也或者是其它的。确实,吃过以后饭菜一倒,饭碗一刷,根本无迹可寻,死无对证。

    但是,梁氏从来就没想到过,有时候想收拾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证据。

    “你在威胁我?”魏以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魏北悠,咬牙狠狠道,“你以为我怕他们?”

    这里的“他们”自然就是越家了。魏北悠了然,他果然与越家不合,越家应该也看不上他,当年的姻缘兴许只是越氏一腔热情地飞蛾扑火。

    “呵呵呵……。”魏北悠笑了起来,初始还是轻笑,慢慢地就越笑越大声,“不怕他们?不怕他们的话,我应该有好些弟弟满地跑了吧……哈哈哈……。”

    “啪!”一个巴掌重重甩在魏北悠脸上,魏北悠被这股大力掼出去,重重摔在一边的地上。魏以廉气疯了,他那点儿隐秘的心思怎么可以被一个小丫头看破,还被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他此刻都想立刻拿把刀把这狂笑的丫头剁了!

    魏北悠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冷冰冰的眼神从魏以廉身上看到魏老夫人身上,又看回来,只把二人看得脸色铁青,“这一巴掌算是还清了吧。”

    站起身来,魏北悠瘦弱的身子在灯火里站得笔直,“娘亲说,若是追究下去,恐伤了宝宝的福泽。况且,大过年的,见血总是不好。”魏北悠说着,转头吐出一口血沫。

    魏以廉和魏老夫人僵着脸怒视着她。

    “今日之事,只是让你们知道,我魏北悠护母亲敢与天争命!从今往后,谁敢动娘亲毫发,莫说长辈规矩,人情礼仪,一律都是我的仇人!我必让她十倍作偿!”魏北悠突然转向门外,大声道,“门外的丫头,你可也听清楚了么?!”

    水桃眼睛一转,快步走过去,门口早没了人,但杠杠落满雪的门前小道上已留下了一道弯弯曲曲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