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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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和公主从此快快乐地生活下去的,是童话故事,不是爱情故事。伟大的爱情故事,通常都是事与愿违,诸多波折,好梦难圆。

    愈爱得刻骨铭心的,愈是好事多磨。命运常常播弄恋人,相爱的人未必匹配,最爱的人不能与你结合,这样的爱情给人深刻而强烈的感觉。有时。

    为了追求真正的爱情,你就必须逾越世间的规范和常理。以下的故事是发生在某一天,某一处,是一段不寻常,甚至不可能发生的禁忌之爱。萨弗来登说:“倘若一个人发狂地爱一个人,那么,他的任何罪过都应该得到原谅。”

    不过,正在发狂地爱的人,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经过连绵的冰川,穿越高山的针叶丛林,细雪纷飞,铺天盖地。偶然,才遇到一辆迎头车驶过,扬起积雪,在雪地上划下了雨条轮胎的印痕。

    佩云和我两个人封闭在小轿车里,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前行,驶向无声无色的白雪白云深处。积雪路滑,格外留神。枝桠上的残雪随风飘下,落在车头玻璃立刻融化。

    积雪盖住了路旁的路标,凭着经验,摸路前进。路的一边是山坡,另一边是万丈悬崖,下面是结冰的河流。

    在这个白色的世界,宁静,肃杀,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的感觉。起程时,佩云端端正正的坐着我身边,托着腮,不说话。

    车子驶离市区,出到快速公路时,她才允许我把她那柔柔的手,轻轻的合在我的手里面。另一只把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在雪路上驾驶,一定要在日落前赶到目的地:湖景山庄。我们来过几次,都是趁淡季来,柜台的服务员都认得我们。

    只有我们才会选择冬天这个风雪季节来访这个避暑胜地。“先生,夫人,欢迎你们再次光临。”一个亲切的微笑在柜台后向我绽开。我以微笑回应,但佩云游目四顾,装作听不到。

    “蜜糖儿,人家欢迎你啦!”我把她硬绷绷的身体揽入怀内,当着服务员对她亲昵的说。她才勉强地点点头,同时,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把我拉到一旁,声音尽量放轻,几乎像是耳语,但语气坚定的说:“你干什么?还嫌我不够内疚吗?”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自然一点,轻松一点,我们不是第一次来这了,人家都认得我们咯。”

    其实,我们来这个地方,就是不想有人认出我们,不过,久而久之,变成了熟客,得到些熟客的方便,就不想换别的地方了,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而那么多年,大堂的装饰都没改变。

    当年,我尴尴尬尬的站在柜台前,她站在大堂门门外等候,不敢陪伴我到大堂柜台登记,惟恐有人会追问我们的身世。

    我们鬼鬼祟祟的神情,谁也看得出我们是来偷情的。一对忘年恋人,错误的匹配,无论做什么,总会惹人注目和猜疑。

    其实,没有人会过问我们的底细。就算我们是来这里偷情的,干人何事?在旅馆这种地方,尊重客人的私隐是必须的,每个人都是个过客,都有一段故事。

    入住只需要报上最基本的资料,不是有人对谁是谁?谁和谁是什么关系有兴趣,而是为了公安的要求。我们是旅馆每天出出入入的另一对痴男怨女,每一对都可能有暧昧的关系旅馆就是发生这些事的地方。

    服务生不能随便称客人的女伴做“夫人”他们受过专业训练,除非客人自己承认,或是对他们的资料掌握得好。

    佩云的身份文件,注明了她的夫姓,我的姓氏。我的夫人啊,毋须尴尬,本来你就是。你和我一样,跟随了另一个男人的姓氏。

    我们成双成对出现在这个场合,不是第一次了,几时才可以不让你那些反覆的心情跟着来啊!我轻拥着她的肩膀,作出适可而止的亲热,缓和这忽然僵持着的气氛,做给柜台后面的小姐看,向她确认,佩雪的确是我的夫人,虽然她是借来的。

    她肯和我公开的站在柜台前,她已经突破了极大的心理障碍。“会不会有一天,我们见面不用背着别人,不用负着内疚?”

    我想。说老实说,我们这样做,是追求一种剌激。正如吃辣椒一样,辣椒不辣,就不好吃。这个季节,在这个地方,不用担心会碰到熟人,可以随心所欲,有一种释放舒展的感觉。

    女人即是女人,仍是拘谨,站在我旁边,看着我填写登记单,生怕我填错了那一项,会把我们不想人知道的关系透露出来。

    她的疑虑是多余的,我们身份证书上的姓氏,证明了一切。她确是一位与我姓氏相同的“夫人”虽然她是别人的夫人。

    服务员看也不看,就将身份证还给我们。我们已经是熟客了“你们要老地方?没问题,你们预订了,我照旧给你们熟客优惠价钱。”那个常挂着微笑的面孔,很识趣的说。

    我们指定要湖畔的独立房子,里面有璧炉,小酒吧和按摩浴池。睡房里有天窗,给冰雪盖着时,变成了一面挂在天花版上的镜子。

    这是淡季,佩云还是不放心,一早打电话来预订。在那间房子里,我们曾留下美好的回忆,对它附着特别的感情。我们大件的行李已在我填登记单的时候,用车送到我们的房子里。服务生早到一步,替我们生了炉火。

    不用服务生引路,自行提着轻便的旅行袋,沿着湖畔的小径挽手而行。新雪覆盖地面,留下我们两双深陷在雪泥的足印。我们走了许多冤枉的路才来到这种地步,我们对这段情,像易碎的物件小心翼翼地处理,在爱情的路上,小心着步伐,不容许稍有失闪差池。

    烟从我们的房子的烟囟嫋嫋上升,檐角窗前垂挂着一排排冰淩柱儿,晶莹剔透。这就是我们临时的家园。在房子的门前,我已迫不及待的与佩云相拥接吻,她只让我在她脸上和唇边轻轻一吻,就错开脸。

    呵出的雾气,我们的发梢帽缘和我的眼镜片上即附着成霜。我捧着她一张和冬日般和煦的笑靥,用温暖柔软的唇片,扫落她眼捷上的寒霜。

    细雪飘下,落在我们的肩上。群山环抱着结了冰的湖面,展开膀臂欢迎我们这一对爱情候鸟归来。炉火温暖了我们的心。佩云卸下厚厚的长雪褛,婀娜的体态尽现我眼前。门关上了,不会有人闯进我们的世界。我们的世界太小了。

    天地虽大,能容得下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的两颗同步跳动的心。她捋一捋发梢,走到酒吧,调两杯杜松子马天尼。我看着她摇调酒器的专注而优美的动作,像职业调酒师般熟练,却多了一份别人做不到的周到。

    她掌握了恰到好处的份量,能令我未饮先醉,是那份那里也买不到,是她一频一笑所酝酿的温馨。

    她打开小冰柜,拣了一个青柠檬,切开小块,放在酒杯里,加上一方冰块插上塑胶搅拌棒,端过来,坐在我身旁。围着炉火,看着火星跳跃。我把她的身子揽着。

    她才软绵绵的靠拢过来,与我相偎依着,现在,世俗的外衣脱下,我们才像是一对情侣。我们的离愁别绪,不必言语倾诉。她额前眉心渐渐舒展,眼波流动着依恋和爱慕。

    炉火愈烧愈旺,热烘烘的,情欲像一双扑火飞蛾,拍翼乱舞。让我觉得,一身寒衣是累赘。脱去厚厚的汗衣,敞开宽广的胸膛,宣示雄性的魅力。她脸庞泛起红晕,我以手背拂过,烫热如火。她别过头来,然后,像个小女孩一样。

    把脸儿埋在我怀中,我从不会以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向她所爱的男人表现的有如小女孩般娇羞是娇揉做作。女人的本质是柔弱的,这不是贬词。柔可制刚!

    爱情能使一位坚强的母亲,回复她小女孩的本色,索求她应得的体贴和爱护。我探手入她领口,感觉她热腾腾的体温,按摩她滑溜的颈窝,那里扑来一阵女人的馨香,我用力嗅着,把她搂着,要将她的女人体味吸过来。

    每次作过爱,身上都留下她这种味道。闭上眼睛,就能凭着这气认出佩云,感觉到她的存在。从前,这种味道叫做母爱,现在,它是我的爱情。分离是爱情的代价,我们将会以最激情的作爱来向对方补偿。我不急于拆开这份已到送到手上的爱情包裹。把她马上打开,固然是乐趣。

    不过,我打算调调情,解解冻,将她的身体和情绪调教至最兴奋的状态。有些日子,她急著作爱,她会告诉我,她要。我们已经爱到这么深,到了这个地步,她的肉体和灵魂都毫无保留的献给我了。

    所以,在别的日子,我们虽然不乏见面的机会,碍于环境,必须以另外的身份和关系相见相处。这不但不能慰解我们相思之苦,反而做成长期的压抑,我也受不了,恐怕有一天,会人格分裂。

    我不需要马上饱览我的情人的裸体,因为我必脱去她的衣服,也能透过衣服看见她的身体。她身体曲线的弧度,乳房的柔软和乳头的凹凸,活现在我眼前,我就会精确地调校我的记忆,让分离时,仍把她肉体的感觉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