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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牟斌出手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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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得可仔细了?”丁寿还不死心。“假山石每块石头都敲过了。”石雄抽了抽鼻子,皱了皱眉“没有机关隐藏。”“便是池塘也安排人手下去摸了一遍,结果”石雄摇了摇头,又用力揉了揉鼻子。

    这下算是把自己玩进去了,丁寿顿时头大。“时候差不多了,丘公公是现在便把人交给老夫,还是再找找看?”牟斌负手望天,悠悠说道。

    丘聚面色也不好看,看向丁寿“寿哥儿,你怎么说?”“牟大人,下官有话要说。”陈良翰突然道“今日东厂来人虽说给敝府带来些惊扰,但究其因果还是敝府逃奴所起,下官治家不严,有此横祸,也是该有此劫。”见陈良翰揽过在身,几人都有些意外。

    陈良翰继续道:“从今以后,下官当闭门自省,严整家风,实实不敢委过于人,也请牟大人法外施恩,放过丁铛头一行。”牟斌先是诧异,随即微笑点头,带着几分赞赏之色。

    “得理却知恕人,难得。”转对丘聚道:“丘公公,你看”丘聚没好气地将下巴一指丁寿“问他。”“阿嚏!”石雄一个惊天喷嚏打出,近在咫尺的丁寿先受其殃,结结实实洗了一把脸。

    “对不住,四铛头。”石雄连忙过来用袖子擦拭。“滚。”丁寿推开石雄,看着厅内诸人都在看着自己,二爷只觉脸上发烧,团团一揖“今日在下失礼了。”丘聚冷哼一声“走。”当先出门而去。丁寿悻悻地跟在后面,石雄涎着脸又凑了过来“四铛头,方才属下真不是有心的。”

    丁寿懒得说话,用鼻子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回答。石雄继续喋喋不休道:“鬼知道姓陈的屋子里用的什么熏香,又香又臭的,差点没把属下这鼻子废了”

    “等一下。”丁寿立住身子“你方才说什么?”“差点把属下鼻子废了”石雄错愕,还是重复了一句。“还有一句!”丁寿急声道。

    “又香又臭的,鬼知道什么熏香。”丁寿狠狠一跺脚“就觉得哪里不对,丘公公,等一等。”“你还要干什么,可是觉得咱家今日脸丢的还不够?”丘聚瞪着丁寿,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此时若走了,东厂的脸可就真的丢了。”丁寿道。面对去而复返的东厂众人,即便自诩喜怒不形于色的牟斌也带了几分怒气。

    “丘聚,凡事要有分寸,不要欺人太甚。”“大明律法之前,有何分寸可讲,离一个时辰还有片刻,若是仍无所获,丁某甘心领罪。”丁寿踏前一步道。“牟帅,你听清了吧,前言仍然作数。”丘聚自寻了一把椅子坐下,吩咐道:“干活吧。”

    丁寿径直奔向里间卧室,陈氏夫妇随后紧随。再度扫视一圈,丁寿言语中带着几分戏谑“陈主事平日很是俭朴啊,这卧室内也不见几个贵重家私。”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陈良翰此时也前恭后倨,不复方才客气“怎么,节俭度日也是罪过?”“当然不是,不过和外间陈设,以及贵府格局比起来,觉得有些表里不一罢了。”丁寿笑答。

    “这几口箱子据陈夫人说,是阁下订做的。”丁寿踱到衣箱前。“不错。”陈良翰点头。“秋天的呢?”丁寿突然问道。

    “什么秋天?”陈良翰一怔,程氏脸色有些苍白。“第一口箱子上写的是韩昌黎的早春,第二口箱子写的是陆放翁的初夏,最后一口记的是柳柳州的江雪,咏秋的那口箱子去了哪里?”丁寿一边用脚踢箱子一边说道。

    “哪里有什么秋天,陈某当初只做了三口箱子。”陈良翰强自镇静。“原来如此。”丁寿点头认可,又转身走到拔步床前。“府上这熏香别致得很,不知出自何处高人之手,有何妙用。”丁寿举起香炉问道。

    陈氏夫妇二人神色更加紧张,陈良翰期期艾艾道:“此乃显应寺主持所制的驱虫香,入夏之后,蝇虫渐多,用此香可少些烦扰。”

    “哦,丁某夜间也不堪蝇虫所扰,厚颜请讨,不知陈主事可否割爱?”陈良翰稍稍平复了下,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改日便命人将香送到贵处。”

    “不必麻烦了,这个就好。”丁寿招手唤过一个番子,将香递给他“给我拿回去。”番子领命出屋,陈良翰连忙阻止“丁铛头,这是何意?”“没意思,来人,给这个屋子透透风。”丁寿道。

    “是。”几名番子上前开窗,陈良翰左阻右拦,如何挡得住。浓浓的香烟逐渐散去,屋子里也明亮起来“苍蝇,这么多的苍蝇。”几个番子惊叫道,只见拔步床顶端纱幔上,蛰伏着许许多多的苍蝇。

    “都别动,散开。”丁寿喝道,转首笑道:“贵府养的活物很别致。”陈氏夫妇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屋内的熏香气越来越淡,石雄再度抽了抽鼻子“四铛头,味道不对。”不用他说,连丁寿都闻到屋子里有一股腐臭的气味。香气散尽,那些苍蝇都活跃了起来,嗡地一下飞起,声势吓得几个番子都退了一步,连连挥手驱赶。那些苍蝇也无意与人纠缠。

    不一会儿便转向床下聚集飞去。丁寿似笑非笑地看了夫妇二人一眼,喝令道:“把床移开。”

    “不要。”程氏一声哀鸣,晕了过去。陈良翰紧紧揽住妻子软倒的身子,近乎哀求道:“丁铛头,给我夫妇一条活路吧,陈某愿倾家相报。”“晚了,这话去跟府上的冤魂去说吧。”

    丁寿神色冰冷。这张拔步床比想象的要轻,两个番子用力推搡,便移了开去。“四铛头,这下面有古怪。”番子叫道。

    丁寿过去一看,床下的数块青砖接缝并不严密,有松动之象,示意左右“往下挖。”几个番子掀起青砖,以刀做锨,向下掘去,不过挖了尺余,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越来越浓,连正间的丘聚与牟斌都惊动了。

    “挖到了。”挖土的番子叫道。“抬上来。”丁寿兴奋喊道,二爷这波稳了,一个杉木衣箱被抬了出来,形制与那三个一模一样,丁寿上前抹去浮土,见箱子外面镂刻着一首七绝: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杜樊川的秋夕!”丁寿得意忘形,随即做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顺手打开了箱子

    陈府后宅。所有门窗俱已洞开,但那股腐臭味道仍挥之不去。已经吐得小脸蜡黄的丁寿神色萎靡,靠在椅子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陈氏夫妇瘫坐在地,程氏昏昏沉沉靠在丈夫肩头,陈良翰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丘聚此时兴致颇高,欣赏着面罩寒霜的锦衣卫指挥使在来回踱圈子。一杯凉茶泼在了陈氏夫妇面上,牟斌威严的声音响起“尔等还作何解释?”

    “下下官”陈良翰话已说不全。“人是我杀的,与我家老爷无关。”程氏被泼水之后,整个人仿佛都清醒起来。

    “这些小狐狸精整日做些小伏低,在夫君面前卖弄风情,都该死,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程氏状若疯癫,不复端庄婉约。“牟大人,丘公公,拙荆癫症缠身,她的话做不得数的,请二位明鉴。”陈良翰还记得为妻子开脱。

    “疯不疯不是由你定的,牟大人,罪证确凿,咱家把人带走了。”丘聚起身道。“慢着。”牟斌沉声道。丘聚有些意外“怎么,牟帅还要为他二人开脱?”牟斌摇摇头“此等恶徒还有什么开脱的,押回北镇抚司受审。”丘聚怒了“这是东厂的案子,你想呛行!”

    “丘公公,东厂有侦查缉拿之权,我锦衣卫也有刑讯羁押之责,便是让你把人带回去,不还是要将人犯转到北司么,老夫既在此,又何必多费一番周折。”“难道咱家不能把人交付法司?”丘聚提高声音,又尖又利。

    牟斌仍旧语气平静“刑部涉案,自当避嫌。戴都堂老弱多病,就为他免些麻烦,人犯由我锦衣卫带走,拷讯得实,自会交付上议,这话便是到了内阁,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丘公公以为然否?”

    丘聚面上一阵青白之色交替,忽地冷笑一声“咱家晓得牟帅在几位阁老前的面子,不讨这个没趣了,牟帅请便。”“谢丘公公成全了。”牟斌点头,出门之际,又道:“那个唤小玲的丫头,既是原告,便请一并送来吧。”丁寿有气无力道:“丘公公”

    丘聚抬手止住丁寿话头“那是自然,牟帅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咱家有什么不放心的,连那箱子尸块,一起送到府上去。”

    “呕”丁二爷又想起了方才近距离看到的那堆东西,胃里一阵翻滚。东厂大堂。丘聚已经连摔了八个茶碗,还是不解气。“老丘,咱们受牟老儿的排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动这么大肝火。”谷大用在一旁开解。

    “别拦,让他砸。”刘瑾轻揉紧攒的眉心“看能不能这样把牟斌砸死。”话这样说,丘聚倒不好再发作,气呼呼地坐到了椅子上。“督公,牟斌把人证物证都带走了,会不会湮灭证据,杀人灭口?”丁寿有些担心。

    “牟斌若连这点公正都做不到,弘治爷就不会让他执掌卫事这许多年。”刘瑾将身子靠后,随意道。“那咱们就一直由着他压咱们一头?”丘聚气道。“这么长时间都忍了。还在乎这一天半天的。”

    刘瑾意兴阑珊“牟斌出手大方,又时时随着内阁的调子,动他没那么容易。”“他家里怕是有麻烦了。”清朗的话音才落,白少川步入大堂,向刘瑾等人施礼。

    “小川,这话怎么说?”谷大用圆脸上的小眼睛都睁大了“属下尾随唐门中人,终于知晓了这些江湖中人到京城的目的。”“哦?”刘瑾来了兴趣“什么目的,打的可是宫里的主意?”“没有,不过确与内廷有些关系。”白少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