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小鱼吃大鱼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黄山。

    神仙谷。

    谷口本来就不大,正当中还建有一个亭子,上书‘下马亭’三个斗大的金字。

    亭子两旁又没有拒马,入口处仅可容一人通过,马儿根本过不去。

    当三小到达现场,看到这般情形时,阿呆立即在马上大声哈喝道:“喂,神仙谷内有人在吗?”

    谷内有一小屋,屋内走出一位两鬓飞霜的老娘来,脸色阴沉沉地道:“娃儿们有何见教?”

    凤儿客客气气地道:“老婆婆,我们想入谷去,可否请将拒马移开?”

    妇人虽已老迈,两双眸子却清澈如电,冷冷扫了三小一眼,道:“有事吗?”

    小鱼儿道:“是找人。”

    老姐道:“找哪位?”

    阿呆道:“神仙谷主凌波仙子上官婉倩。”

    老妪闻言脸色大变,抬起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来,语冷如冰地道:“我们谷主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武林,目前正在闭关潜修,不见客。”

    凤儿听得一呆,道:“见见黄山姥姥也可以。”

    老妪盘问道:“有什么事?”

    小鱼儿道:“机密大事,只能跟黄山姥姥或上官谷主当面谈。”

    老妪迟疑一下,道:“且先报上名失.容老身通报进去,姥姥见不见你们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三小报上名来,老妪立命一位青衣女子入内禀报。

    不一时青衣女子去而复返,在老妪耳畔轻语数言。

    老妪道:“你们可以入谷,但必须照本谷的规矩行事。”

    小鱼儿道:“什么规矩?”

    老妪指着‘下马亭’三字道:“请下马步行。”

    阿呆道:“有马代步,省时又省力,这规矩太落伍啦,早该淘汰。”

    老妪肃穆庄严地道:“这规矩并非黄山派所订,‘下马亭’亦非神仙谷自己建造,而是武林同道当年为了尊重黄山主人捐资兴建的,江湖各派,不论何人,至此皆必须下马步行。”

    阿呆道:“难不成神仙谷主亲生的女儿也要受此约束?”

    老妪并没有弄懂他的言外之意,道:“连谷主本人亦不得例外,普天之下只有姥姥一人可以骑马乘轿而越。”

    小鱼儿想了想,道:“好吧,马马虎虎,青青菜菜,小鱼帮入境随俗,就给黄山派一个面子吧。”

    三人翻身下马,猛一拍马屁股,任由马儿自己去找草吃,凤儿、阿呆、小鱼儿则鱼贯入谷,沿着山路向前走。

    行行复行行,不久便远远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座巍峨壮丽的建筑物。

    可是,通路却被另一个小亭子挡住。

    ‘解剑亭’三字,有目共睹,亭前阶下,一字儿排开,共站着七名少女,个个花容月貌,清丽脱俗,分着红、黄、橙、绿、蓝、靛、紫七种颜色的衣服,亮丽而又醒目。

    阿呆色迷迷地瞄了七名少女一眼,嘻皮笑脸地道;“好漂亮的妞儿,神仙谷的女人简直跟仙女一样的美,没有男人吗?”

    红衣少女笑盈盈地道:“没有。”

    阿呆左顾右盼,手舞足蹈地道;“好,好,我阿呆先生决定长住神仙谷,不想走啦,准备落地生根。”

    黄衣少女冷然一晒,道:“对不起,神仙谷并不欢迎男人。”

    小鱼儿一怔,道:“你们不正是来欢迎小鱼帮的吗?”

    紫衣少女道:“我们是奉命来执行本谷的规矩的。”

    凤儿道:“又有哪种规矩?”

    绿衣少女指着亭子道:“这是解剑亭,请依规矩行事。”

    阿呆笑呵呵地道:“我们并没有带剑,这一关可以免啦。”

    蓝衣少女指着他的太极棍道:“剑只是概括而言,应该包括所有的兵刃暗器在内。”

    凤儿道:“你是说这些东西皆必须留在解剑亭内,不准带到里面去?”

    靛衣少女点点头,道:“尚请三位小友惠予合作。”

    阿呆道:“这个臭规矩是谁订的?”

    领路的青衣少女道:“也是天下英雄的意思。”

    小鱼儿道:“可是怕有人行刺?”

    紫衣少女道:“当年立此规矩的原意是,为了表示对黄山老人、黄山姥姥的尊敬。”

    阿呆舞动一下手中的太极棍,道:“东西交给你们,万一不小心弄丢怎么办?”

    红衣少女道:“本谷自当负责赔偿。”

    “哼,只怕有些东西你们根本赔不起。”

    “神仙谷冠盖武林,没有赔不起的东西。

    “有!”

    “什么?”

    “乌剑、玉镯、太极棍!”

    “你的意思是说”

    “不错,这些东西就在本帮手中。”

    “这”

    红衣少女支吾其词,不知如何作答。

    小鱼儿道:“为了大家方便,我看就不必解剑啦。”

    黄衣少女却坚持不肯退让:“不行,这是行之多年的老规矩,例不可破。”

    小鱼儿道:“本帮主是为你们设想,怕神仙谷赔不起,贻笑武林。”

    “神仙谷愿负责到底。”

    “假如小鱼帮不肯接受呢?”

    “三位可以请回,本谷绝不强人所难。”

    “抱歉,小鱼帮非入神仙谷不可。”

    “那你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哪一条路?”

    “硬闯!”

    “硬闯?”

    红衣少女玉面一寒,道:“不错,硬闯,只要小鱼帮能闯过我们七个人的封锁,通过‘解剑亭’,神仙谷同样以礼相待。”

    小鱼儿剑眉一扬,道:“好主意,七位大姐请留神啦,稍待可别怪我小鱼儿不懂得怜香惜玉。”

    阿呆喜上眉梢地道:“既然可以武力解决,何不早说,害得阿呆先生磨了半天的牙,好不累人呀!”

    凤儿的话最简洁有力,只有一个字;“闯!”

    乌光一闪,化作漫天剑影,一招‘横扫干军’,从红衣攻到紫衣,七仙女一个不剩,每人皆遭到攻击,金铁相撞,声如钟鸣,七支剑全部断去二三寸长的一截。

    凤儿的攻势出奇的快,快到毫巅,七仙女瞠目结舌,仍目惊魂未定,阿呆的太极棍又已乘风破浪而到。

    “杀!”专打七仙女吃饭的脑袋,惊得众莺燕花容大变,毛骨悚然,一齐将头低下来。

    “杀!”小鱼儿的折扇又及时攻到,掠胸而过,在每人的胸衣上划出一条七八寸长的口子来。

    双臂一抖,人已越过七仙女,穿亭而出。

    凤儿早在亭外,阿呆也接踵而到,七仙女羞得满面通红,双手捧胸,这一切来得太快,好似暴雨狂风,当他们想到截杀时,已经慢了半步。

    红衣少女泼妇似的大骂道:“你们简直是大骗子,卑鄙!下流!”

    阿呆以牙还牙地骂道:“你们是特大号的大笨蛋,低能!无用!”

    小鱼儿道:“阿呆,放庄重点,别破坏了咱们小鱼帮的清纯形象,须知这是神仙谷,可能是凤儿的家,别让部属们笑话,少谷主交上了坏朋友。”

    面前是一道长阶,台阶的顶端便是神仙谷的大庄院,三小迈开大步,拾级登阶而上。

    台阶好高好长,足有百十余级,好不容易走完最后一级,通过一段平坦的石地,正准备跨步入门,忽见一位云鬓高挽,白发苍苍,但却面如冠玉,双目炯炯有神的老太太当门而立,挡住去路。

    阿呆道:“好狗不挡道,能不能让一步路?”

    老太婆脸色一沉,道:“放肆,小子有本事自己来闯。”

    小鱼儿道:“听说凭本事闯入神仙谷,贵谷同样以礼相待,这可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老太婆声若洪钟地道:“未入此门,仍不能算是进入神仙谷。”

    “你是要咱们闯?”

    “只怕娃儿们不敢。”

    “笑话,不敢就不会来了!”

    “那你们就闯闯看!”

    “哼,闯就闯,谁怕谁呀。”

    话一落地,招亦出手,三人一齐行动,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上去。

    原以为三人是凭拳脚功夫,强行硬闯,孰料,攻至丈许以内时乍然变了样儿。

    “看打!”

    “照打!”

    “小心在老脸上留下记号!”

    冷不防改变战术,以暗器出击,凤尾刺、铁葡萄、麻将牌、天九牌,交织成一道火网,焦点全部集中在白发老妇的头上。

    白发老妇好矫健的身手,尽管出其不意,猝不及防,仍然未见慌乱,衣袖一抖,就像是捕鱼捉蜂的网儿,将暗器兜住。

    可是,就这么一瞬间的耽搁,凤儿和阿呆已作了漏网之鱼,溜进大门去。

    砰!铁葡萄也漏掉一枚,就在白发老妇面前爆开,被她一掌劈成细末碎粉,接着,人随掌进,以一箭穿心之势猛攻小鱼儿。

    小鱼儿胆子好大,硬往上冲,口中虎吼道:“你想以老欺小,门儿也没有,本帮主专门以小吃大!”

    夸下天大的海口,用的则是声东击西,虚张声势的战法,这倒并非是他们畏惧神仙谷,而是因为凤儿可能是神仙谷主上官婉倩的女儿,故而手下留情,免使大家尴尬不愉快。

    职是之故,小鱼儿快攻三掌,随即借力倒纵,凌空一个急转身,已越墙而过,泻入院内,当白发老妇发觉中计时、已经来不及挡阻。

    名门正派,果然言而有信,既未再战,亦未刁难,白发老妇亲自将三小迎至一间花厅,待凤儿等人先后落坐,有人献上香茗后,老太太始开口说道:“不知哪一位是小鱼儿帮主呢?”

    小鱼儿欠一下身子,道:“正是区区在下我。”

    白发老妇望了阿呆和凤儿一眼,道:“那么,这一位小英雄想必一定是阿呆二帮主,那一位女侠是凤儿三帮主,自古英雄出少年,正好在三位帮主的身上得到印证,无论胆识机智,俱属一流,老身十分钦佩。”

    阿呆的脸热辣辣的道:“客气,客气,老太太这样说我们就不好意思啦。”

    老妇的脸色一整,言归正传道:“三位此来神仙谷,不知有何贵干?”

    小鱼儿道:“我们想见一见上官谷主。”

    老妇微微一怔道:“婉倩正在闭关潜修,不见客。”

    凤儿道:“请黄山姥姥出面一见也可以。”

    老妇微笑道:“我老人家正是黄山姥姥。”

    小鱼儿暗吃一惊,道:“失敬,失敬,姥姥神功盖世,果然名不虚传。”

    黄山姥姥笑道:“娃儿们别客套,有什么事但请直说无妨。”

    小鱼儿以试探的语气道:“我们是想请教一件事,上官谷主是否有一个女儿?”

    黄山姥姥的脸色一变再变,眉宇之间也笼上一片愁云,沉声道:“我老人家是有一个外孙女。”

    凤儿的神色一紧,道:“今年多大?”

    黄山姥姥戚然言道:“该有十五了吧。”

    阿呆道:“可否请出来一见?”

    “这”黄山姥姥欲言又止,未接下文。

    小鱼儿道:“姥姥可是有什么不便?”

    黄山姥姥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这个孩子失踪已久。”

    凤儿和小鱼儿互换一道眼神,同声道:“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黄山姥姥道:“就在神仙谷内。”

    小鱼儿道:“可是被人拐走啦?”

    “我们也是这样想。”

    “是被谁拐走的?”

    “查无实据,无从论断。”

    “总会有一些线索吧?”

    “线索当然是有的。”

    “是谁?”

    黄山姥姥又是一声长叹,面色凝重地道:“此乃家丑,恕老身不便尽言。”

    小鱼儿见时机已到,振振有词地道:“姥姥,我们也是为此事而来,并不是想要探听别人的隐私,有人在葫芦谷内指出,凤儿姑娘就是你老人家失踪的外孙女,特来贵谷查证。”

    黄山姥姥已年逾七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一闻此言,仍然惊得她站了起来,拉住凤儿的双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喃喃自语道:“身材脸形,尤其是眼神,确与婉倩有几分神似。”

    询问了凤儿几句话,黄山姥姥肃容满面地道:“凤儿,能否将你左手的袖子卷起来,让我老人家瞧一瞧?”

    凤儿道:“好啊。”立即将左手的袖子高高卷起。

    大家有目共睹,雪白的藕臂上,手肘上方,外侧,有一颗黄豆大小的朱砂痣。

    黄山姥姥一见朱砂痣,马上将凤儿紧紧地搂在怀里,老泪谤沱地道:“孩子,是你,当真是你,外婆想你想得好苦啊。”

    凤儿也陪着老人滚下来两行泪珠,双膝一软,人已跪在黄山姥姥的脚前,道:“姥姥,这是真的吗?”

    黄山姥姥以肯定的语气道:“错不了,绝对错不了,这一颗朱砂痣外婆记忆深刻,不会看错的。”

    强将凤儿拉起来,又将她搂在怀里,祖孙二人,喜极而泣。

    阿呆的泪腺很发达,早已泪流满面,哭着道:“凤儿。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可是,我与小鱼儿呢,人海茫茫,尚不知何处是我家,唉,呜呜,哇哇”

    说至最后,猝告呜呜咽咽地放声大哭起来。

    一想到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小鱼儿也不禁黯然神伤起来,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一时间却如梗在喉,难以出声。

    还是黄山姥姥先止住哭泣,拉着凤儿坐在自己身边,慈祥可亲地道:“孩子,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凤儿据实说道:“是千面人魔。”

    黄山姥姥一楞,道:“谁是干面人魔?”

    阿呆将有关千面人魔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正容说道:“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魔鬼,而且,还扬言,他是凤儿亲生的爹。”

    骤然之间,黄山姥姥脸色大变,听得呆住了,惊“哦”一声自言自语道:“是他,一定是他。”

    凤儿急急追问道:“是谁呀?外婆。”

    黄山姥姥神色怪异,一言不答,像是跌进痛苦的深渊里,像是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小鱼儿道:“姥姥,还有一件事,更加莫名其妙。”

    姥姥追问道:“是什么事?”

    小鱼儿道:“葫芦谷主铁掌排云林清风恣意乱来,曾偷袭凤儿,企图杀人。”

    半晌,姥姥始幽幽长叹一声,道:“清风这孩子的心胸也未免太狭窄了,事隔多年,仍记恨在心,孽!孽!孽!这一段冤孽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全化解。”

    毫无疑问,黄山姥姥之言的背后,必有一段不足为外人知道的内幕秘密。

    凤儿小心翼翼地道:“外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生身父亲究竟是谁?可否请你老人家明示一言?”

    沉念一会儿,姥姥唉声叹气地道:“丢人啊,这是神仙谷的家丑,而且说来话长。”

    小鱼儿道:“姥姥不妨长话短说。”

    姥姥整理一下紊乱的思绪,字斟句酌地道:“老身与黄山老人膝下仅生一女,就是凤儿的母亲婉倩,另外还收了两个徒弟,大弟子叫贺天雄,在剑法上造诣甚深,后来赢得圣剑无影的雅号,二弟子叫林清风,掌法上的修为有独到之处,人称铁掌排云,也就是现在的葫芦谷主。”

    阿呆道:“姥姥,林清风既是黄山派的弟子,怎会跑出去自立门户,另创葫芦谷?

    那圣剑无影贺天雄又到哪里去了?”

    黄山姥姥慢条斯里地道:“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娃儿,也会慢慢长大,尤其是男孩女孩,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亦问题丛生。”

    小鱼儿道:“他们谈恋爱啦?”

    姥姥颔首道:“男欢女悦,并不是一件坏事。”

    “是准爱上了上官婉倩前辈?”

    “是天雄,也是清风。”

    “哦,他们哥儿俩同时爱上了小师妹。”

    “这只是不幸的开始。”

    “不知上官前辈爱哪个?”

    “等量齐观,难以取舍。”

    “糟啦,这是三角恋爱嘛,危险。”

    “坏就坏在这里。”

    后来,上官前辈嫁给哪一位?”

    “嫁给了清风。”

    “为什么没嫁给大师兄贺天雄。”

    “是凭婉倩她爹的遗言决定的。”

    “黄山老人为何作此决定?可曾征求过上官前辈的意见?”

    阿呆道:“是嘛,现在时代不同啦,讲究自由恋爱,父母意见只能供作参考而已,不能擅作主张。”

    黄山姥姥道:“那是因为,我那老伴生前观察所得,发觉天雄为人阴险狡诈,心术不正,故而有此遗言。”

    小鱼儿道:“于是,上官前辈便遵照黄山老人的遗命,嫁了二师兄?”

    “事实也并非完全如此,婉倩自己也发现,天雄有调戏丫环的前科,同时野心勃勃,很不安份,这才断然作此选择。”

    “尘埃落定,林清风既已娶得如花美眷,为何又远走葫芦谷另立门户,甚至想置凤儿于死地?”

    “唉,好事多磨,清风和婉倩婚后又生事端。”

    “发生了什么事?”

    “清风指控,婉倩和天雄有苟且之事。”

    “不会吧,上官前辈既已嫁给林清风,怎会再和贺天雄干这见不得人的事。”

    “老身也是这样想,不予置信,但清风却指证历历,绘影绘声,坚持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上官前辈自己怎么说?”

    “最后,婉情也承认有此事情。”

    凤儿、阿呆、小鱼儿相顾愕然,齐声说道:“这样说是真的啦?”

    黄山姥姥面色沉重地道:“据倩儿表示,是逆徒贺天雄用药将她迷倒,然后再行强暴的。”

    小鱼儿道:“结果,正巧被林清风撞见了?”

    黄山姥姥点点头,表示同意,未曾出言答话。

    阿呆的口头禅又来了:“伤脑筋,这真是太巧也太不幸啦。”

    黄山姥姥悲声道:“这只是不幸的开始,并非结束。”

    小鱼儿道:“贺天雄卑鄙无耻,强暴了自己的师妹,姥姥是如何处置的?”

    “按照本派规矩,罪当就地处死,但我老人家还没有来得及采取行动,贺天雄便不告而别。”

    “林清风又是如何离开神仙谷的?”

    “清风这孩子还算厚道,一直隐忍未发,直等到凤儿出生后才发生冲突。”

    “为什么?”

    “就是为了凤儿。”

    “小凤怎么啦?”

    “清风一口咬定,凤儿是贺天雄的骨肉,无法忍受,婉倩解释无效,夫妻反目,于是,林清风便愤然离谷出走,自立门户,开创葫芦谷。”

    这一番话,每一字一句皆重重地击中凤儿的心扉,她黛眉深锁,痛不欲生,两行清泪任由它往下流,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未发一言。

    阿呆道;“姥姥,小凤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黄山姥姥想一下,道:“在凤儿两周岁后不久。”

    “是怎样失踪的?”

    “研判系被人偷抱走。”

    “可知是被何人抱走?”

    “当时一无所知,现在想来,除贺天雄之外再无别人。”

    “自从贺天雄不告而别后,可曾再公然回来过神仙谷。”

    “没有!”

    “在江湖上可有他的行踪?”

    “如石沉大海,如烟消雾散,音讯全无。”

    “依你老人家看,千面人魔会不会就是贺天雄?”

    “错不了,他罪大恶极,欺师灭祖,自知天地虽大,已无他容身之地,改头换面,借尸还魂,是他唯一的选择。”

    小鱼儿心道:“妈的,老狐狸,终于查清楚你的来龙去脉。”

    阿呆暗想:“老混蛋,任你天狡地诈,结果还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凤儿猝告开了口,忧心忡忡地道:“外婆,我生身的爹到底是谁?”

    这一下可把黄山姥姥给问住了,很痛苦地说:“这种事外婆也无法确定,只有你娘自己心里明白。”

    凤儿十分哀伤地道:“婆婆,凤儿可不可以去问问我娘?”

    黄山姥姥叹息一声,以低沉而又凄婉的语调道:

    “自从清风离去,你又相继失踪后,你娘万念俱灰,整个人都变了样儿,除了外婆之外,十几年来,她拒绝接见任何人。”

    小鱼儿道:“凤儿是她亲生的女儿,不会不见的。”

    阿呆道:“小凤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一定会接见的。”

    黄山姥姥沉重的脸庞上,展露出一丝苦笑,道:“但愿如此,我们姑且去碰碰运气吧。不过,孩子,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以免失望。”

    这话无异在凤儿、阿呆、小鱼儿的心上投下一道阴影,他们想不透,母女相会,乃是一件天大乐事,还会有什么困难阻碍,互望一眼,百思莫解。

    小鱼儿道:“听你老人家的口气,上官前辈似乎不一定肯接见凤儿?”

    黄山姥姥站起身来,一边领着三小往门外走,一边沉声说道:“即使见了面,婉倩是否肯旧话重提,尚在未定之数。”

    阿呆道:“这是为什么?”

    黄山姥姥道:“等一下你们就会明白的。”

    神仙谷的后山。

    一大片翠竹林中。

    有一座建筑十分简陋,全部以竹林搭建而成的尼庵。

    尼庵的名字倒颇雅致,就叫‘竹林庵’,想系取其高风亮节之意。

    ‘竹林庵’的四周,还种有几畦蔬菜,不少瓜果。

    庵内,正传出一阵阵的木鱼梵唱之声。

    庵外,竖着一块牌子‘非访莫入’。

    凤儿呆了一下,道:“我娘出家了?”

    黄山姥姥道:“嗯,常伴青灯古佛,早已与世隔绝。”

    阿呆道:“然而,贵谷的弟子则说,上官谷主是在闭关潜修,这是什么玄虚?”

    黄山姥姥道:“不是玄虚,是家丑不欲外扬,事实上婉倩早已落发为尼。”

    言语间,一行四人已跨进尼庵去。

    马上发现,面前是一个不大的佛堂,神案前,席团上,正有一位女尼背向而坐,一面敲木鱼,一面念经,对四人的来到,浑然未觉。

    小鱼儿小声道:“这位就是上官前辈?”

    黄山姥姥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未开口说话。

    亲生的娘,朝朝暮暮思念的母亲就在眼前,凤儿禁不住一阵激动,几次三番想冲上去,却被黄山姥姥给及时阻住了。

    直待上官婉倩,将一篇经文全部诵完,这才站起转过身来。

    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虽然脂粉未施,而且剃了一个大光头,依然不难看出当年艳冠群芳的俏模样。

    阿呆在心底深处嚷嚷道:“赫!卡水卡水!”

    小鱼儿亦暗想:“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贺天雄、林清风会你争我夺。”

    “阿弥陀佛”只听上官婉倩宣了一声佛号,双掌合十为礼,以异常平静的口吻对黄山姥姥道;“贫尼见过老夫人。”

    自称贫尼,称生身的母亲为老夫人,这未免太生疏了,凤儿、阿呆、小鱼儿不由心头一震,尤其是凤儿,好似在头上浇下来一盆冰凉的水。

    实则这还是对待自己的亲娘,脸色一整,马上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上官婉倩又道:“贫尼久已不见生人,请老夫人将他们带离竹林庵。”

    赫!已经下了逐客令,黄山姥姥叹息一声,道“婉倩”

    仅仅叫了一声“婉倩”便被她打断了,截口说道:“贫尼无垢,请老夫人以法号相称。”

    黄山姥姥无奈,只好改口说道:“无垢,为娘的并非有意来打扰你的清修,是带领你的女儿来与你相会。”

    此话一出,无垢师太的脸色骤然一变,双目暴睁,两道闪亮的眸光投注在凤儿身上。

    但,一霎时便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儿,道:“贫尼身在佛门,尘缘早绝,尘世间事早已与我无关,老夫人不该将她领来此地!”

    简直心如止水,枯井无波,拒人于千里之外。

    尽管如此,凤儿还是不顾一切“扑通!”一声,跪倒在上官婉倩的脚前,声泪俱下地叫了一声:“妈!”

    无垢师太的反应很平淡,几乎是没有反应,举步退了五尺,手握念珠,口宣佛号,表情全无地道:“小施主,贫尼已经说过,身在佛门,尘缘早绝,请勿如此。”

    小鱼儿道:“不管是缘还是孽,小凤终归是你亲生的女儿,推也推不掉。”

    阿呆亦帮腔道:“是嘛,尼姑也是人,是人就应该有人性,这样未免大伤感情啦。”

    孰料,上官婉倩仍听而未觉,不言不动,就好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

    凤儿哭得更伤心,泪下如雨道:“娘,女儿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老人家能答应一件事。”

    无垢师太索性默念起经文来,一言未发。

    黄山姥姥微把道:“你们母女一场,就答应凤儿一件事吧”

    上官惋倩不愿提及这一段伤心往事,任凭小凤再三哀求,始终不肯明言。

    不禁惹恼了小鱼儿,道:“无垢师太,本帮主想问你,每一个人是不是只应该有一个爹,一个妈?”

    无垢师大道:“不错呀。”

    小鱼儿道:“可是,小凤却面临了可能有两个爹的困扰。”

    阿呆道:“你是她生身的娘,有责任告诉凤儿谁是她的亲爸爸。”

    上官婉倩还是不肯说,道:“贫尼已落发为尼,不想再提尘世间事。”

    小鱼儿勃然大怒道:“哼,你简直冷酷无情,小凤,咱们走,去找圣剑无影,跟他联合起来,便可无敌天下,将江湖闹一个天翻地覆,将武林杀一个稀哩哗啦,而这一笔帐阎王老子会记在你上官婉倩的头上。”

    阿呆亦滔滔不绝地道:“哼,简直是冷血动物,只因你一念之差,凤儿也许会认贼作父,与贺天雄一联手,保证会血洗武林,鸡飞狗跳,神仙谷也休想置身事外。”

    绝非虚张声势,双双跨步而上,拉起小凤来就往庵外冲。

    “阿弥陀佛!”

    无垢师太忽然涌了一声佛号,朗声说道:“三位小施主请回。”

    三小在门口止步转身,小鱼儿道:“怎么?师太改变主意啦?”

    上官婉倩一脸肃穆地道:“贫尼忽然觉得,凤儿有权利知道她亲生的父亲是哪一位。”

    阿呆道:“是哪一位?贺天雄?或是林清风?”

    无垢师太吐字有力说出来四个字。“是林清风!”

    黄山姥姥“哦”了一声,虚悬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凤儿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摆脱了魔鬼爸爸的阴影。

    “不!我不同意,这不是事实!”

    有人提出异议,语冷如冰。

    是铁掌排云林清风,话落人已冲进佛堂来,向黄山姥姥深施一礼,道:“师娘,请恕弟子不孝,疏于问候,请你老人家原谅。”

    黄山姥姥干咳一声,道:“师娘已老而无用,你来不来看我尚在其次,倒是你们夫妻之间的误会,希望藉此言讲当面,能解释清楚。”

    铁掌排云林清风冷然一晒,道:“师娘,这不是误会,是铁的事实。”

    小鱼儿道:“什么铁的事实?”

    林清风恶狠狠地瞪着凤儿,道:“她不是老夫的女儿,是贺天雄的孽种!”

    上官婉倩马上反驳道:“这绝非事实,凤儿生身的爹是你非他。”

    林清风怒冲冲地道:“我问你,你跟贺天雄有没有做那件见不得人的事?”

    “确有其事,但是在被他的迷药迷倒之后才发生的。”

    “只要你承认曾跟他发生勾且之事,这笔滥帐就没有理由推到林某人头上来。”

    “孩子是谁的,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出差错。”

    “何敢如此肯定?”

    “因为在那之前,我已怀了你的骨肉。”

    “哼,纯粹一派胡言,在那之前,你为何不讲?”

    “贫尼是想选一个适当的机会,令你惊喜。”

    “但是,算算时间,十月怀胎,这孽障出生的日子,与那件事发生的距离,差不多完全吻合,这岂不是太巧了?”

    “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贫尼不想再作解释。”

    黄山姥姥道:“清风,女人生育,以月事为准,婉倩的话无可置疑。”

    阿呆道:“林谷主,别死心眼儿,这么贤慧的妻子,这样孝顺的女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是该浪子回头的时候啦。”

    小鱼儿道:“林大侠,别钻牛角尖,妻贤女孝,尚有何求,何不解散葫芦谷,重归黄山,今天就是你们夫妻父女团圆的好日子。”

    阿呆道:“果真如此,小鱼帮就送你一份厚礼。”

    小鱼儿小声道:“阿呆,别乱开空头支票,咱们毫无准备。”

    阿呆神采飞扬地道:“早就准备好啦。”

    小鱼儿一怔,道:“是什么?”

    阿呆正经八百地道:“林清风自己丧失,被小鱼帮自动接掌,领袖武林的身份与地位啊。”

    黄山姥姥、上官婉倩母女闻言仅皆动容,深深佩服这两个娃儿远大的志气,铁掌排云林清风却无动于衷,指着凤儿,另找话题道:“小凤既非贸天雄的女儿,他没有理由将她偷偷抱走,扶养成人。”

    凌波仙子上官婉倩道:“谁晓得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许是误以为小凤是他亲生的骨肉,许是存心报复,拆散我们。”

    林清风冷哼一声,道:“哼,爱是完整的,我不能接受残缺的爱,更无法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儿。”

    无垢师太再一次宣了一声佛号,双掌合十地道:“贫尼说过,信不信随你的便,况且贫尼身在佛门,尘缘早绝,尘世间事对我已无关紧要,无垢言尽于此,诸位施主请回吧,别扰了佛门的清静。”

    见大家仍站在原地。并无离去的意思,上官婉倩暗中咬一咬牙,兀自走进佛堂后面的一间禅房。

    砰!的一声,立将房门关上,还上了闩。

    表现在外的完全是波浪不兴,七情不生的冷硬作风,实则她的心灵深处,正遭受着极大的痛楚,如万箭穿心,如百蛇啃噬。

    她紧紧地贴在门扉之上,热泪滚滚而下,直至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已离开佛堂,离开“竹林庵”仍自思潮如涌,无法平息。

    五人同步而行,却各有所思,心情也各有不同。

    阿呆首先打破沉默,道:“林谷主,你究竟作何打算,是否准备认这个女儿?”

    凤儿拉长了耳朵,凝神以听,结果却换来一场空,林清风目注前方庄院,冷漠的声音道:“亲人骨肉,乃是天伦大事,老夫想认,却不能随便乱认。”

    小鱼儿道:“要怎样你才肯回心转意?”

    林清风道:“老夫希望明了事实的真象。”

    “无垢师太不是已经说了吗?”

    “林某歉难完全置信。”

    “上官谷主已遁入空门,落发为尼,有骗人的必要吗?”

    “这很难说,关键在当年的那件丑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你怀疑上官谷主不是在被人迷倒后,惨遭强暴?”

    “如果是两情相悦,避室通好,事情就会大不相同。”

    “这样说,你还想对凤儿有所不利?”

    “也许暂时林某不会再加害于她。”

    “哼,谅你也不敢!”

    阿呆补充道:“林清风,我阿呆先生警告你,倘若胆敢再动小凤的一根汗毛,小鱼帮就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火烧葫芦谷,血洗九华山!”

    彼此话不投机,林清风甚觉无趣,紧走几步,对走在前面的黄山姥姥道:“师娘,清风想先走一步,就此告退。”

    根本不理会黄山姥姥是否同意,话一出口,便即迈步超越过去。

    黄山姥姥道:“清风,你若不信,可以再到‘竹林庵’去一趟,和婉倩作一深谈,天大的误会也一定可以解释清楚的。”

    “不必了,此时多言无益。”

    “何妨住一夜,明天再走?”

    “徒儿尚有急事待理,告辞!”

    姥姥用心良苦,却未得到回报,林清风足底抹油,已一阵风似地走了,害得黄山姥姥长吁短叹,唏嘘不已。

    小鱼儿望了凤儿和阿呆一眼,道:“我看我们也该走了吧?”

    不待阿呆、凤儿开口,黄山姥姥抢先说道:“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凤,我们祖孙久别重逢,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走,你们就一块儿在神仙谷住下来吧。”

    凤儿舐犊情深,偎在姥姥身边道:“小龙哥,别急嘛,少说也得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再走。”

    神仙谷都是女孩,而且个个貌美如花,阿呆也想住下来一饱眼福,道:“是嘛,南征北讨,怪累人的,住下来歇一歇脚,准备再走更长的路。”

    小鱼儿却不以为然,道:“阿呆,凤儿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乐昏了头,还请有可原;你还要不要命?”

    阿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道:“死小鱼儿,臭小鱼儿,你凶什么凶,这话是啥意思嘛?”

    小鱼儿骂道:“你简直是白痴、傻蛋、二百五,解毒药所剩无几,找不到贺天雄,咱们谁也别想活下去,还想在神仙谷逍遥自在,苦中作乐,哼!”阿呆似是一下子从快乐的巅峰给摔了下来,神情沮丧地道:“惨啦,惨啦,我看咱们连饭也别吃啦,赶快走吧,不论天涯海角,非得找到姓贺的才有活命的机会。”

    小鱼儿道:“也不必这么急,且先在神仙谷住上一宿,让姥姥和小凤好好叙一叙,咱们明天一早再走。”

    问明原委后,黄山姥姥亦大感焦急起来,愤愤然道:“贺天雄这个逆徒也实在太可恶了,好,你们明天一早就走,待我老人家将谷中之事稍作交代后,也随后离开神仙谷,重履江湖,老身决心要清理门户,将这个恶徒置之死地!”

    黄山姥姥决定出谷,重履江湖,三小甚感振奋,一齐为千面人魔的末日放声狂呼起来。

    在神仙谷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凤儿、阿呆、小鱼儿便告别黄山姥姥,出谷而去。

    这一趟神仙谷,无论如何,此行不虚,凤儿明了自己的身世,也找到了自己生身的母亲及外婆。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并非千面人魔的女儿,排除了有一个魔鬼爸爸的阴影。

    惟一遗憾的是,林清风冥顽不化,坚持己见,凤儿尚不能认祖归宗。

    出得神仙谷,马儿早已不知去向,三小只好按步当车,阿呆道:“小凤,别难过,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就好啦,林清风认不认没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跟母亲姓上官,黄山派比葫芦谷的名气可大多啦。”

    小鱼儿另有高见:“不行,这笔帐林清风非认不可,否则,对上官前辈,对小凤,都是一种侮辱。”

    阿呆是一株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立即改变语气道:“对,这笔帐他非认不可,不认就将他砸扁砸烂,斗垮斗臭,或者这样好啦,我想到一个新点子。”

    凤儿道:“什么新点子?”

    阿呆自以为是地道:“咱们不妨将小凤是林清风的女儿的事,大肆广告宣传一下,造成事实,让林清风百口莫辩,无法否认。”

    小鱼儿大摇其头道:“笨计,呆计,不仅此路不通,而且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阿呆大惑不解道:“放屁,不通就不通,怎会惹来杀身之祸?”

    小鱼儿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姓贺的自以为小凤是他的亲生骨肉,咱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一旦让他弄明白了事实的真象,咱们就死定啦。”

    阿呆连声称赞道:“嗯,有道理,有道理,凭凤儿的演技,可以光明正大地找糟老头去讨解药。”

    小鱼儿得意地道:“甚至于可以假戏真做,演一场对手戏,将解药方子骗过来。”

    阿呆道:“好主意,一查到千面人魔的行踪,凤儿就粉墨登场,可以偷,可以骗,也可以抢,不论如何,务必要将东西弄到手。”

    口中说话,双脚可并没歇着,不知不觉间已奔出去十数里地。

    转过一个山脚,出其不意,与歹命夫人、张婷婷、石友江不期而遇。

    张婷婷童心未泯,一照面就紧紧地拉住凤儿的手,瞧瞧阿呆,望望小鱼儿,喜不自胜地道:

    “凤儿姐,阿呆哥,小鱼哥,你们总算平安无事,那天在葫芦谷,见你们毒发倒地,真吓死人啦。”

    小鱼儿报以一个甜蜜的微笑,道:“谢谢大家的关心,也恭喜歹命夫人与石总管,你们终于见面,但不知是在什么地方相遇的?”

    石总管笑呵呵地道:“就在葫芦谷外不远,这全是三位帮主促成的。”

    阿呆道:“既已相逢,就该火速去寻罗夫人,穿云堡名满天下,老天爷如果有眼的话,是不应该断绝罗家的香火后嗣的。”

    石友江笑容满面地道:“小老儿已经找到了我家主母。”

    凤儿一惊,道:“找到罗夫人纪香云啦,夫人现在何处?”

    石友江爽朗的声音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鱼儿会意,道:“石老是说,歹命先人就是罗夫人纪香云?”

    石友江道:“一点不差,事实确是如此,我家主母隐姓埋名,一直避祸逍遥庄。”

    小鱼儿望了望歹命夫人纪香云一眼,道;“夫人,请恕小鱼儿冒昧直言,当年是否被游全河那个恶棍,强行押到逍遥庄的?”

    纪香云微颔首道:“不错,当时本夫人手无缚鸡之力,为了保全一条性命,更为罗家复仇,只好逆来顺受,委屈求全。”

    凤儿最是心细如丝,不疾不徐地道:“夫人,据我们上一次在逍遥庄时所得到的印象,夫人与那个江洋大盗游全河之间的关系,似乎十分微妙?”

    张婷婷黛眉一扬,得意非凡地道:“不是微妙,应该说是那个老贼对我娘很是忌惮,敬畏三分。”

    小鱼儿道:“恕本帮主斗胆直言,穿云堡惨遭灭门,夫人所以能死里逃生,想必是游全河看上了夫人的美色使然?”

    歹命夫人纪香云伤感地道:“我不否认,他当时的想法确是如此。”

    “后来,怎会演变成‘相敬如宾’的局面?”

    “这是本夫人运用了一些技巧的结果。”

    “乞道其详?”

    “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官府追缉甚紧,游贼借尸还魂,亡命逍遥庄,本夫人以揭穿他的身份作要胁,迫他就范。”

    “于是,保住了夫人一世的清白?”

    “也保住了逍遥庄上下数十条性命。”

    “更难能可贵的是,夫人利用这一段时间,闭门潜修,由一个弱女子,变成了女强人来。”

    “这要归功于在慌乱之中,曾抢先将一本罗家的武功秘笈藏在身上,十年苦练,总算小有成就。”

    “客气啦,放眼当今武林之内,夫人已是顶尖人物。”

    阿呆道:“夫人,可否谈谈穿云堡当时发生惨案的经过情形?”

    纪香云叹息一声,道:“很惨,很惨,群魔夜袭穿云堡,多数的人皆在睡梦之中被杀,鬼哭神嚎,血流成渠,可怜穿云堡三百余口,一夜之间便丧命亡魂,仅仅剩下我们母子二人。”

    说至伤心之处,卒告泪下如雨,泣不成声。

    在场众人,亦为这种悲伤的气氛感染,堆下来一脸的戚容,石友江更是老泪滂沱,早已变成了泪人儿。

    阿呆突如其来说道:“人说红颜薄命,我看这句话应该改一改。”

    张婷婷道:“怎么改?”

    阿呆道:“改成红颜救命。”

    张婷婷道:“什么意思?”

    阿呆道:“幸亏罗夫人貌美如花,卡水卡水,不然早已作了刀下之鬼,这不是红颜救命吗?”

    小鱼儿骂道:“歪理,满嘴的歪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凤儿道:“夫人,不知道雷天豹、游全河。张忠,王化这一伙人,为什么要对罗家下此毒手?”

    歹命夫人纪香云道:“拙夫罗四维,领袖武林,这四名江洋大盗劫了百万两饷银,将护银的官兵赶尽杀绝后,官府的捕头曾来罗家有所接触,商请白道中人出面协助,以便及早缉捕归案,这是原因之一。”

    小鱼儿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是的,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穿云堡的财富,尤其罗家历代皆嗜武如命,家里收藏了不少名贵的兵器刀剑,武功秘笈,他们早有觊觎之心。”

    “他们一共去了多少人?除王、张、游、雷之外,还有哪些人?”

    “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如杀人不见血巴六,黑豹子金八等皆身在其中。”

    “黑凤凰冷寒燕有没有参加?”

    “奇怪,并没见到这个女强盗。”

    “我明白啦。”

    “小鱼帮主明白什么?”

    “想系那雷玉娇当时正在襁褓之中,有所不便。”

    歹命夫人纪香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阿呆道:“夫人还没有说,你那位宝贝儿子,罗家的命根子小龙的情况如何?”

    纪香云不假思索地道:“在穿云堡时,本夫人已经说过,小龙那孩子的确是被铁胆魔星雷天豹给掳去的。”

    “十几年来,可有少堡主的任何消息?”

    “如断了线的风筝,音讯全无。”

    “姓雷的老魔呢?”

    “更如石沉大海。”

    石友江插言道:“小老儿与我家主母研判,一度认为千面人魔可能就是雷夫豹的化身。”

    小鱼儿接口道:“可是,现在事实证明,千面人魔原来是神仙谷的叛徒,圣剑无影贺天雄,许多线索皆宣告断绝。”

    歹命夫人道:“不过,依香云之见,千面人魔或多或少必与雷天豹有所牵连,否则,绿林令不可能落在他的手里。”

    小鱼儿道:“没错,姓贺的说过,雷天豹是死在他的手中,他说这话时,虽然甚是暧昧,而且也不尽可信,但‘天王之星’既在他的手上,铁胆魔星的生死下落必然与他有关,至少应该知道一点蛛丝马迹。”

    歹命夫人纪香云道:“本夫人也是这样想,所以才紧追来此。”

    凤儿道:“老魔头也到黄山来啦?”

    纪香云道:“事实上一离开葫芦谷,便没再见到他的踪影。”

    阿呆道:“那夫人为何跑来黄山?”

    歹命夫人道:“根据判断,他有来黄山的可能,来看看他的老情人凌波仙子上官婉倩。”

    凤儿闻言,显得浑身不自在,小鱼儿忙道:“事实并非如夫人想像的那样,贺天雄是否前来黄山,也不一定准确。”

    张婷婷道:“那么,这个魔鬼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啪!啪!小鱼儿拍两下巴掌,大声道:“来人哪!”

    “有!”

    小鱼帮的分航主马魁应声而现。

    “马魁,”小鱼儿立以命令的口吻问道:“你们可知道千面人魔的行踪?”

    “报告帮主,离开葫芦谷后,便失去掌握。”

    “难道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老魔伤势不轻,研判可能是找地方疗伤去了。”

    “在哪里?”

    “可能距葫芦谷不会太远。”

    “好,你去吧,好好地干。”

    “是!”马魁诺声而退,石友江及时说道:“这位马朋友之言不差,贺天雄必是觅地疗伤去了,依小老地之见,咱们两拨人马,不如分道而行,朝九华山的方向一路追查下去,或可有所发现。”

    纪香云闻言立道:“石叔之言极是,咱们就此分手,一日找不到龙儿的下落,本夫人一口难安。”

    言毕,立与石友江结伴离去。

    每一次相会,都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张婷婷恨不能与三小多聚一会,奈何母命难违,只好依依难舍地跟着走。

    已离开山区,进入平原。

    在一条阳关大道上,与黑凤凰冷寒燕、俏罗刹雷玉娇母女正面相逢。

    穿云堡外一战,冷寒燕的党羽被千面人魔屠杀一空,此刻,就她们母女两个,再无别人。

    阿呆举手打了一个招呼,对雷玉娇道:“嗨,阿娇,亲爱的,别来无恙,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这动作,这语调,太新潮,也太时髦了,雷玉娇不禁楞住了,一时间喜也不是,怒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小鱼儿打开僵局,改变话题道:“不知冷女侠想上哪儿去?”

    黑凤凰冷寒燕道:“找你们。”

    小鱼儿一怔神,道:“干嘛,可是吃瘪没有吃够,又想来触霉头?”

    冷寒燕道;“过去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老身不想再提,就让它一笔勾销好啦。”

    黑凤凰一反常态,凤儿和小鱼儿相顾失色,阿呆却拍掌笑说:“这好,不是敌人,便是朋友。”

    冷寒燕重复道:“一点没错,江湖上的事最是壁垒分明,不是敌人,便是朋友。”

    弄得小鱼儿满头雾水,对雷玉娇道:“雷姑娘,你娘的态度怎么变得这样快,好像三月的天气,时多云偶阵雨?”

    俏罗刹雷玉娇据实说道:“是因为我们得到消息,你们已经跟千面人魔拆伙了,彼此立场一致。”

    小鱼儿道:“啊,原来如此。”

    凤儿道:“两位找本帮又是为了何事?”

    冷寒燕道:“想跟贵帮合作,联手对付圣剑无影贺天雄。”

    “噢,雷夫人的消息倒挺灵通的,连千面人魔的来龙去脉都弄明白啦。”

    “姓贺的老贼罪大恶极,杀死我的丈夫不算,连道上的朋友也一起赶尽杀绝,老身与他势不两立。”

    “雷夫人似乎疏忽了一件事。”

    “哪一件?”

    “用不到你来拜托我们也不会放过这个魔鬼!”

    “我们母女的意思是,希望小鱼帮不要通吃、给我们母女一个报仇的机会。”

    “这恐怕有困难。”

    “有什么困难?”

    “想找他讨债的人会排成一条长龙,只能各凭机运,无法预作安排。”

    “起码可以互通消息,至低限度,在逮住他的时候,可以让我们母女捅他一刀,踹他一脚,唾他几口口水。”

    阿呆道:“这好办,只要逮住这只老狐狸,让你们踹两脚,捅两刀,吐一脸盆口水也办得到,但是,两位必须付一点代价才行。”

    雷玉娇玉面一寒,怒不可挡地道:“阿呆,你这人太无情无义啦,我们已有婚约,你连自己人也想敲诈勒索?”

    阿呆道:“妈的,少来这一套,你不是说过,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不会嫁给我阿呆先生吗?”

    俏罗刹娇滴滴地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发现你愈来愈古锥,尤其憨厚耿直,可以托付终身。”

    小鱼儿心想:“狗屁,鬼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道:“本帮主想听听雷夫人的高见?”

    黑凤凰冷寒燕略作沉吟,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既有婚约在先,当然算数。”

    小鱼儿瞅了阿呆一眼,戏谑道:“既然算数,更为了表示两位的诚意,何不趁热打铁,现在就让他们小两口拜堂成亲?”

    阿呆眼一瞪,跳起来嚷嚷道:“好啊,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阿呆先生想这一天已经想了很久啦。”

    口说不算,还上去动手动脚,拉拉扯扯,羞得雷玉娇满面通红地躲到母亲身后去。

    冷寒燕道:“阿呆和娇儿都还小,何必急在一时,再过几年也不算迟。”

    阿呆道:“不小啦,没有儿子连孙子也会耽误。”

    俏罗刹雷玉娇道:“哼,厚睑皮。”

    阿呆辩道:“不是脸皮厚,是忠厚、坦白、实话实说。”

    小鱼儿道:“亲家母,能否定一个确切的时间?”

    凤儿亦帮腔道:“有一个确切的期限,我们也好预作准备,别老是乱开空头支票,阿呆的婚礼是小鱼帮的第一件喜事,一定要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在武林中留下一段佳话来。”

    三小胡言乱语,瞎扯一通,目的无非是拿他们母女寻开心,消遣消遣,而冷寒燕、雷玉娇同样另有打算,只是想利用小鱼帮,追查千面人魔的下落。

    黑凤凰思虑一下,道:“好吧,决定个日期也好。”

    阿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哪一天?”

    冷寒燕道:“圣剑无影贺天雄丧命亡魂的那一日,就让你们拜堂成亲。”

    阿呆想了想,道:“马马虎虎啦,日子虽然等于还没有定,总算有个指望,但愿阿矫能小心谨慎,处处留神,别惨遭‘屠杀’,沦为二手货。”

    雷玉娇听不懂,道:“什么叫惨遭‘屠杀’?什么又叫二手货?”

    阿呆道:“这是我跟小鱼儿的密语,你们听不懂啦。”

    冷寒燕道:“小鱼帮主,你现在可以提供一些千面人魔的消息了吧?”

    小鱼儿道:“老魔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不定,迹象显示,正在某处疗伤。”

    “某处?某处是哪里?别打马虎眼。”

    “要是知道确切的所在,早就将他揪出来了,还会和亲家在这儿磨牙。不过,据判断,应该距九华山不会太远。”

    “何以作此研判?”

    “因为老魔受了伤,跑不远的,可能会就近疗伤。”

    “嗯,此话言之成理,老身姑且信之,告辞了。”

    “拜拜,不送,不送!”

    阿呆亦挥挥手,道:“慢走,慢走!保重.保重!”

    冷寒燕母女去势极快,人已消失不见,阿呆的手仍挥个不停,小鱼儿骂道:“好啦,别再演戏啦,阿娇已经去远,咱们该上路啦。”

    阿呆道:“人海茫茫,咱们往哪儿去呀?”

    小鱼儿道:“往北方,找千面人魔要解药去,只要杀掉贺天雄,你就可以和阿娇成亲啦。”

    跟雷玉娇的婚事,阿呆心里也明白得很,如画饼充饥,纸上谈兵,成真的希望几乎等于零,但嘴巴上说说亦颇饶趣味“对啊,为了活命,为了讨老婆,咱们是该上路啦,找不到那个魔鬼,咱们一个也别想活。”

    心情突然沉重起来,当即放步疾行,三小的影子也很快失在漫漫黄尘中。

    银城之狼扫描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