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七步干戈 > 第十章翩翩少年

第十章翩翩少年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庄玲道:“我看到一个老人追贼,那老人轻功使得紧,他可真像杜公公你哩!”

    杜公公搓着手,这是他遇上难题时的习惯动作,他装得莫名其妙地道:“老奴老得手脚都不灵光了,怎会追赶什么贼人。”

    庄玲含笑道:“也许是我眼看花了。”

    杜公公如释重负,他道:“小姐赶快休息去,这两天咱们这里颇多异状,小姐你出外千万别跑得太远了。”

    庄玲道:“杜公公,你发觉什么异状,你是说刚才看到什么特别的事吗?”

    杜公公见又说溜了嘴,连忙掩饰道:“老奴也没见着什么,只不过有这预感而已。”

    庄玲笑笑不语,便回房去睡。杜良笠也走进屋内,过了半晌,听见庄玲呼吸均匀,睡得很是香甜,他悄悄地替这个小姐盖上了一层薄被,举目而看,四壁萧索简陋,想到庄玲童年是何多娇生惯养,不禁怅然。

    杜良笠轻步走出室外,这时月已中天,四周死寂,他两足微动,便闪身林后,四下仔细看了一周,他身形疾若狸猫,完全和白天那龙钟老态变了个样子。过了很久他又回到屋内,独坐门旁,心中暗道:“今天丐帮的人来了,晚上不知又是哪个高手,那身轻功实在太是惊人,我拼了老命追他,十丈之内便被拉了两三丈,杜良笠,你是老了。”

    他喃喃道:“唉!庄主生前结下死仇太多,他乱用南中五毒害人,那些江湖豪客莫不恨他入骨,而且传说藏宝地图落入庄主手中,难保不来寻咱们霉气,如果赶尽杀绝,嘿嘿,我杜良笠倒要和他们周旋。”

    他目中精光暴射,一运劲昨喀一声,手中握的一根木棍齐腰而折。

    可是他仍心寒不已,如果方才那人是来作对的,那身功夫实在令人可怕。他老谋深算,武功又强极,一生中从不知畏惧是何物,但此时想到那夜行人超凡脱俗的功夫,也不禁暗暗心颤。

    忽然一亮,庄玲提灯从内室走了出来,她不动声色道:“杜公公,辛苦你啦!”

    杜良笠道:“什么,小姐?”

    庄玲道:“杜公公,我都看见了,你你原来武功高强,我一直被你骗了。”

    杜公公搓搓手,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那少女觉得甚是亲切,大凡小姐,尤其是少年女子,最喜探知别人秘密,也不管和她有无关系,只要有疑惑,非追根到底不可。庄玲得意笑道:“杜公公,你以为我睡着了,哈哈,你真傻,我心中有疑病,能不弄清楚,否则怎能睡着了?我早先看两个人影后面一个就是杜公公,回头一想,咱们老杜公公平日老得很可以了,举步维艰,怎么也不能相信,现在才知道原是装的。”

    杜公公见她连比带说,好像揭发别人身份很是快活,他无奈地道:“老奴这几手粗浅功夫,原是跟在主学的。”

    庄玲呼了声道:“杜公公,别骗人,爹爹教我的轻身功夫身法可和你大不相同。”

    杜良笠见一切都落在这位娇小姐眼中,他为人一向实在,只有苦笑道:“叫\姐,你折腾大半夜”

    庄玲插口道:“杜公公,你不把秘密说出,我便不睡,再说我心中有事,再怎样也难以入眠。”

    杜良笠道:“好,好,好,咱们明天再说,你近来身子很弱,常常生病,绝不能熬夜。”

    “杜公公,你可不准随便扯个慌来搪塞我,好,明天就明天。”

    她含喜而走,才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道:“杜公公,你刚才追到那夜行人吗?”

    杜公公摇头道:“那人身形太快,我追不上他。”

    庄玲回到内室,心中很是兴奋,想到这白发苍苍的老人,明天一定有一段动人的故事要讲出来.那就可以打发去一早上,甚至于一整天,自己便可不去胡思乱想,自寻苦恼,可是目前还有大半夜,漫漫黑暗,只要一闭上眼,其心那小魔鬼的影子便浮起来,还有那骑马的少年,为什么,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已渐渐淡忘了董其心,一见到了那少年,便会情思幽幽。

    她心中忖道:“那骑马的少年和董其心一样.都有一种令人忘我的气质,好像天下的财都不足以与他论富一般。尤其是那少年,他眼中没有像董其心魔头那种高深莫测的味道。”

    她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身上又热又领,仿佛间,那骑马少年生动地横马而立,渐渐地愈来愈是清晰。

    就在这同时,在庄玲这屋子后面的山腰中,那骑马的少年,也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那匹骏马也发觉主人焦烦不安,不时抬头望着主人,用颈轻擦主人的手臂表示亲热安慰。

    少年对坐骑这种讨好的举动理也不理,忽然他下定决心,跃身上马,缓缓而行。

    耳畔山风呼呼,他好像又听到了单调的竹哨声,心中起伏不已,他默默想道:“那女子吹得很是动听,我竟情不自禁跟着吹了起来。那老地武功不弱,他走近来想试我深浅,我真懒得动手,一走了之。”

    蹄声清脆地踏着山径,黑夜中传得老远。那少年想道:“我只见她一面,竟会想再见她,我也不知为什么会留下来,不然的话,此时我已在数百里之外了。”

    数百里,对他而言,以他坐骑青驹马说来,那真是微不足道的路程,他足迹之广,几乎遍市神州,可是此行竟觉得忐忑不安,竟有浓浓的离愁。“那女子不知睡了没有?”他想,忽然他觉得烦躁起来,前南道:“这管我什么事,真是见鬼。”

    他两足一运劲,催马疾行,他每有不顺心的事便是如此,这是从幼年以来积下的习惯。

    他狂奔了一阵,只觉心平气和,心中道:“我不要有那种不安的情绪,我要赶走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从来没有,以后也不要有。”

    然而他真能赶走吗?他又慢慢感到寂寞。

    忽然前面火光闪耀,伴之人声,他内功精湛,视听极是敏捷,心中忖道:“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荒野之中言谈,不知是否在于害人勾当,我且上前探探。”

    他下马轻步前行,走了不久,穿过一片小林,只见两个汉子席地而坐,旁边点着一根火把。

    其中一个汉子道:“吴老大,点子真住在三家村后吗?”

    火光下,那汉子面色狩然,另一个汉子道:“我这地理鬼岂是让人白叫的,李大哥,咱们明天一早,乘空便干,先在别人之前,得手之后,我哥俩远走高飞,哈哈。”

    那被唤为李老大的汉子道:“吴老大,你别想得得意,杜良笠老鬼可是好惹的鸣?我看还是多看几天,观观风色,不要宝得不到手,倒被杜良笠那老鬼给毁了。”

    吴老大道:“那老鬼每天早上到前村买菜,咱们便乘这机会入内,那妞儿能有多大能耐?如果取那地图,凭我地理鬼还怕找它不着?哈哈!”

    他每说完一句便是一个哈哈,他以为在这荒山夜半,定无旁人左侧。

    那少年心念一动,心中忖道:“地理鬼,地理鬼,我怎没有听说过?”

    其实他行走江湖,所见或交手的都是一流人物,这二三流人物自是不知。

    姓李的汉子又道:“地理鬼,你可真打听清楚那东西在杜老鬼处?不要咱们哥俩千辛万苦,冒尽大险却扑个空。”

    那地理鬼道:“李大哥,你怎么如此婆婆妈妈,我吴老大哪一件事打听错过?那杠老鬼在庄人仪死后,三次回去,每次都拿了一大捧,现在这是我老吴亲眼看见的,那地图落在庄人仪手中,只有我老吴一人知道,因为我那时就是庄人仪近身的仆人。”

    那姓李的不再言语。吴老大又道:“现在我地理鬼的事完了,该看神偷李大哥的了。”

    那姓李的子笑道:“好说!好说!”

    两人起身前行,施展轻功走了。

    那少年喃喃道:“凭你这两块料,岂是那老汉的对手,真是不自量力,耽误了这么久,真是太不值得。”

    那少年心想今夜里反正是不要睡了,乘着夜阑人静正好放马狂奔一阵。他飞身上马,一阵奔到天色露曙,这才放慢速度,缓缓走入官道。

    这少年正是齐天心,他忽然想起自己一路行走,每次决斗都是怪乌客代为出头,这怪鸟者显然是向自己示威来着。他心志高傲,对于怪乌客这种举动,真是大大恼怒,只可惜每次都让对方占了先,连人影都未曾见过,他嫌罗金福累赘,便差开地一个人独自搜寻,寻了好久,也毫无所获。

    齐天心走到一个大镇,找了一家最大的庄园,敲门求宿,他一向养尊处优,一路上都是投宿在大宅内,别人见他生得俊美绝伦,穿得又是光鲜无比,自是都表欢迎,也不知逗得几多大家小姐,为他相思不已。

    那应门的人心中奇怪,哪有天一亮便来投宿的,但见齐天心温文秀气,那匹马又神骏绝伦,便引他进内。到了一个独院,齐天心只见那园中亭台水池,布置得颇为不俗,他心中暗道:“想不到这种小地方,却也有这等雅人,古人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看来是不错的了。”

    他一进屋,倒头便睡,也不理会别人招呼。这一锤直到日影西斜,才醒转过来,遂走出屋中,只见前园中人声喧哗,主人像是在宴请宾客。

    齐天心忽然恼怒起来,暗怪那主人真不知礼,怎么不请自己?这是他一向做公子哥儿积下来的习惯,别人见着他只有奉承的份儿,要不服气,便有他好看。其实他这敲门投宿,与别人毫不相识,能够容他住宿,已是主人好客了。

    他心中最存不得事,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他暗自道:“自己装作无心闯入酒席,如果主人不逊,那正好大闹一场了事,免得出门时向主人道谢,真是拘束难过。”

    他整了整衣冠,这北方春天仍是峭寒不胜,他衣着浅色薄薄狐袭袍,毛色放光,是皮货中珍品,他人又生得白如美玉,真是衣装人物,相得益彰,他心中犹自想道:“这衣已穿了好几天了,可惜金福不在,别人只道我齐天心如此寒酸,只有这一袭衣衫。”

    他那随从罗金福可真难做,要替他保管一大堆衣物,虽是行走江湖中,仍是得雇一辆大车装那物事。

    齐天心仰首阔步走进前院,地掀起门帘,只见厅中坐满了宾客,正在举杯大饮,谈笑言欢,众人忽见一个后生大踏步走进厅来,目往前视,分明末将众人放在眼内,但碍于主人面子,却是不好发作,不由纷纷向主人望去。

    那坐在主人席上的是个五旬左右的白面书生,他见齐天心走进厅内,只觉此人气派非凡,举止之间别有一番风仪,但是面生得很,当下起身拱身道:“请教这位兄台”

    齐天心接口道:“在下姓齐草字天心。”

    他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大惊。齐天心心中暗暗得意,忖道:“我的名气还相当过得去,这些人高高矮矮,一脸精悍之色,只怕都是武林中人。”

    那主人脸色一变,随又含笑道:“原来是齐兄,在下倒是失敬了。”

    他连忙叫人添了一张骑子,放在上席地位。齐天心向众人微微一笑,口中虽想说两句谦逊之词,沉吟半刻,却是说不出口,只缓缓坐下。

    齐天心见众人都停止言笑,埋头吃菜,一时之间,大厅之内忽变寂静,只有四周柱上油灯辉煌,更显得大厅空旷,气势不凡。

    那主人见气氛不对,忙举杯劝酒,齐天心酒量甚浅,他一向跟在他那了不起的老子跟前,这数年单行江湖,独断独行,又有罗金福照顾,未曾染上丝毫嗜好,他两杯下肚,脸色微微透红,软袍软带,更是儒将风流。

    齐天心见自己加入破坏了别人欢宴,他心中并未感到丝毫歉意,反而恼怒众人,他一目扫去,只见坐在右边一个老头,长得鹰目隆鼻,一脸阴沉之色,他愈瞧愈是不顺眼,心中忖道:“你们这批人不过是江湖上二三流的角色,我倒要瞧瞧你们深浅。”

    他见那老者伸筷夹菜,连忙装作客气,也伸出筷子替那老者夹菜,他手法如电,轻轻在老者筷子上一点。那老者冷冷道:“不敢劳齐兄大驾。”

    齐天心微笑道:“些许之劳,何足挂齿。”

    那老者用力夹起一块鸡肉,正待送到口边,突然咔嗓一声,筷子齐中而断,那块鸡肉掉在汤中,弄得桌上汤汤水水。

    那侍候在旁的用人,连忙换上一双,主人漫不经意地瞟了齐天心一眼,齐天心装作不知,心中却是得意无比。

    他这暗中露了一手,众人都有数,那老者功力深厚,见齐天心竟能在无形之中震断南海象牙筷子,心中不由大骇,连向主人作眼色。

    齐天心心粗意疏,并末注意老者异样。他吃了一顿,随着众人退席,他坐在厅中被人冷落,正想借故发作,那主人陪着笑脸不住向齐天心道着简慢,他这人天生吃软不吃硬,瞧在主人面上,而且又自觉枯坐无趣,便回到后院去。

    他见天色已暗,心想不如明天早上再走,便顺端起几上热茶,正待放在口边,忽然破空声疾,齐天心艺高胆大,他端茶杯的手动也不动,右手伸指一弹,嗤地一缕尖风,把袭来之物弹开数尺,落在地上,齐天心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石子.上包一张白纸,那石子经他“弹指神通”一击,已然裂成粉碎。

    忽然窗外有人低声道:“好俊的功夫。”

    齐天心一跃而起,冲窗出外,只见远处黑影连闪,那发言之人,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齐天心心中大疑。他回到屋中,拾起那张白纸,只见上面写着:“茶中有毒,阁下速离是非之地是为上策。”

    齐天心心中冷笑,暗自忖道:“我爹爹教我内视大法,能够逼出体内任何毒素,我又怎会在乎这区区毒茶,除了南中五毒,天下除了南中五毒,岂能毒得倒我?”

    他家学渊源,对于这南中五毒早就闻名,他想到这,真怕那条中就是“南中五毒”端起茶杯倒在窗外,忽然一个念头涌起,他暗道:“那出声警告我的难道又是怪鸟客?这厮到底是何居心?”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头绪,心中甚是烦恼,对于那条中放毒的事倒是忘了。

    他愤怒地在房中打着圈子,他瞧着茶杯,突然想道:“这主人为什么要害我?让我夜里去探看看。”

    他等到半夜,悄悄闪出窗外,又将窗子关上,前院东厢还有灯火,他看看四下无人,便轻步走近前去,只听见两人正在低声交谈,地凝神听去,其中一人道:“那姓齐的小子不知毒倒没有?”

    另一个声音道:“这小子早不来迟不来,偏生在这时候来咱们庄上,看来只怕与此事有关。”

    那声音甚是熟悉,齐天心仔细一听,原来正是那主人,齐天心大怒忖道:“好哇,这厮外貌温文有礼,原来心肠如此毒辣,我可不能放过。”

    他正想闯进去点破敌人好计,然后大打一场,其中一个人道:“这小子短短几年工夫,在江湖上万儿真是如雷贯耳,据老夫猜想,定是名门弟子,来头不小,现在既已下了毒手,便得保守秘密。”

    那主人道:“这个我省得,咱们今晚一把火,将那小干尸首烧成灰,不是全部解决了吗?”

    另一人道:“云大爷辛辛苦苦在此经营多年,这华厦连绵,如果付之一矩,岂非大大可惜?”

    主人道:“纵是金山银壁,又怎抵得那宝物之万一。”

    主人又道:“咱们一出手便致那姓杜的老地于死命,那女娃儿省得什么?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你调查的可是真的?”

    那另一人道:“大爷只管放心,那地理鬼酒后失言,道出这桩秘密。目下天下好汉都在搜寻这宝藏地图,小的眼线跟上了地理鬼和神偷,这才发现杜良笠住所,大爷,咱们急不如快,莫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那人对主人执礼甚恭,其心听他声音,正是席间老者。

    齐天心中一震,他心下忖道:“那姓杜的老汉,还有那少女,他们到底是何等人物,怎么这许多江湖上人要谋害他们?我可不能见死不救。”

    他心中又想起了那少女的倩影,不觉甚是关心,只听见那主人道:“咱们此事机密已极,你带来那几个武师,事成之后只怕也须防上一防。”

    那老者道:“依大爷说应该怎样?”

    室内忽然寂静,另一个人叫道:“云大爷你说要灭口,那可不成,这叫我如何向帆扬镖局孙老镖师交待?”

    那主人道:“别嚷,别嚷,如果天幸得到那地图,寻到那宝物,咱们能让孙老镖局知道吗?再说你我从此可以领袖武林,还怕他老孙怎的。”

    那老者叹口气道:“罢了,罢了,一切都依云大爷你。”

    主人道:“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

    齐天心在暗处听了半天,他这人天资聪敏,不然如何学得如此上乘功夫,只是草包脾气,最最沉不住气,他略略一用大脑,心中沉思道:“我先去睡觉,等起火再走却也不迟,明日随这几人之后,偷偷出手替那姑娘解围便得。”

    他盘算已定,便回屋休息,到了中夜,果然火光大起,他悄悄牵马溜出庄外,只见火势冲天,映得天边透红,忽见数条人影越墙而出。他暗暗笑道:“这批人只怕要偷鸡不着蚀把米了,这庄园经营不易,烧了也真可惜。”

    齐天心估量自己青驹定然超过那批人数倍脚程,是以并不着急,直到天色大明,这才纵马回奔,耳畔风声飒飒,只跑了大半天便又跑近那条小溪,溪水缓缓东流,清澈无比,却是不见那姑娘。

    齐天心心想那批人只怕多半会在晚上动手,他知那地理鬼两人不足为道,便又走近林里,坐到前日夜间所坐地方,看见翠翠竹叶,不由又想起那呜呜咽咽吹竹叶的声音和吹竹叶哨的人。

    忽然脚步声响,齐天心一闪身隐伏在旁,只见那姓杜的老汉,手挽一大捆柴火,那柴火少说也有百十斤,那老汉轻松地提着大步行走,齐天心暗道:“这老头功夫不弱,那几个人要害他也自不易。”

    他见杜老汉走远了,一个人无聊地坐在竹林枯等,心中想道:“我真无聊,来回此地数次,有什么事使我如此关心?是那姑娘吗?不是,我与她非亲非故,又陌生不识,啊!是了!行侠仗义,救人妇孺,原是我辈份内之事,爹爹不是常说的吗?”

    他心内释然,他那坐骑甚是灵性,早已跑得远远地去吃草休息,等到上更时分,他从竹树梢中望去,那小屋已点上了灯,风吹竹叶,沙沙作响,那灯光也像一明一暗似的。

    突然小屋灯光一暗,一条人影墓地窜出,叱喝之声大起。齐天心走出林子,月光之下,只见昨夜所见那数人都已来到,他不想立刻出手,便隐身不远暗处。

    只见那姓杜的老汉冷冷道:“好啊,鲁东一虎咱们十年不见,不知阁下半夜来访有何见教。”

    那鲁东一虎,在北方绿林原是顶尖的人物,正是昨夜在席间被齐天心折筷戏弄的老者。

    那鲁东一虎冷冷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杜良笠,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快把那地图交出来。”

    杜良笠呵呵笑道:“”我说是怎么搞的,今天早上来了两个下三滥,也是想要什么地图,现在又来了你老哥,哈哈,真是有趣得紧,真是有趣。”

    他自忖对付这鲁东一虎绰绰有余,是以言语之间甚是轻蔑。那鲁东一虎身旁站的正是齐天心投宿庄院的主人,他瞧了杜良笠一眼道:“地理鬼和神偷来过了。”

    杜良笠沉声道:“我道鲁东一虎虽然不肖,也不至和那两个下三滥为伍,想不到你们竟是一伙,告诉你们那两个下三滥使用迷香,已被老夫废掉了。”

    鲁东一虎怒道:“姓杜的,你说话可得清楚点。”

    那主人道:“咱们别跟他罗嗦,只管动手便是。”

    杜良笠道:“这位是谁,老夫眼生得紧。”

    鲁东一虎阴yīn道:“这位姓云,人称天山一鹰云大爷。”

    杜良笠陡然一惊忖道:“这魔头怎的又出现江湖,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

    他脸上声色不动,其实内心惊惶不已,这天山一魔云若冰二十年前便已名震江湖,他原与天山冰雪老人铁公谨同门学艺,只是天山铁氏历代都是将掌门一职传于亲子,云若冰自命不凡,一气之下远离南疆到了西北,他昔年一夜之间,连败黄淮道上七十二位绿林寨主,因此声名大震,天山铁氏大名也传入中原武林。

    天山一鹰云若冰道:“姓杠的,你要命还是要图?”

    杜良笠笑道:“自古道宝物神器准有德者属之,我老地德薄能鲜,何敢窥窃此物?”

    云若冰冷冷道:“姓杜的,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好,春招。”

    他这人为人阴沉,说干便干,一掌无声无息袭到,杜良笠一坐身,反手也拍出一掌。

    杜良笠昔年也是个大大有名人物,潜身庄人仪在中,只为一件心中隐密之事,他见云若冰出招神出鬼没,心中不禁发寒,又惦念着玲小姐,几个照面,便被对方争了上风,占去先机。

    云若冰示意鲁东一虎入内搜寻,杜良笠心中大急,他心神一分,招招都吃对方逼任,一身功力,竟然施展不开。

    那鲁东一虎率众入内搜索;齐天心见情势急迫,他才走出一步,忽然鲁东一虎暴喝一声,倒退三步,一个铁塔般大汉,从屋脊飞落下来,端端立在门前,挥掌阻住鲁东一虎。

    杜良笠一瞧,原来来人正是西北道上第一条好汉马回回,数年之前,杜良笠奉在人仪之命下毒毒倒无数好汉,那马回回也是其中之一,杜良笠见他此时突然现身,也不知他来意是何,如果也是来寻自己晦气,那可不堪设想了。

    马回回道:“云老儿,你原来也跑到西北道上来啦,啊!我道是谁能将杜老老儿逼得无还手之力,原来是你这厮,好好好,咱们待会大战三百回合。”

    鲁东一虎一瞧此人就是西北道上绿林霄小闻名丧胆的马回回,心中不由发毛;齐天心见鲁东一虎被阻,他又犹疑自己要不要出来。

    马回回怒声道:“谁要欺侮妇孺,我马因回可容他不得。”

    杜良笠心中一松,掌势立转凌厉,他知今日一战,实是胜少败多之数,此时担忧之心一去,拼出老命不要,招招攻敌要害,那云若冰被他抢攻数把,身形却是丝毫不退,招招都在间不容发中闪过。

    马回回心道:“这两个老鬼功力都极深厚,今日之战,不分生死不休,倒霉我马回回,乘兴赶来向杜老儿清算旧帐,并寻找那张地图,只怕等下还要保护那女娃娃,和云若冰大打一仗哩!”

    他数年之前,中了南中五毒,杜良笠虽则将各种解药交给群豪,但是并无配解药方子,是以马回回将各种药物都服用个遍,折腾了两年,也亏他体质健朗,好容易才将体内之毒拔尽。

    杜良笠、云若冰两人愈打愈是激烈。云若冰当年一气之下愤然离开师门,许多天山绝技并未学会,功力较之冰雪老人铁公谨相去甚远,是以一时之间,却也奈杜良笠不何。

    鲁东一虎僵站在场,他又不敢冒犯马回回闯入屋内,神色十分难堪,正在这时,小屋门儿一开,走出一个十七八岁少女来。

    杜良笠喝道:“玲小姐,快进去,这儿没你的事。”

    庄玲道:“杜公公,你武功好得紧呀!”她丝毫不见害怕,马回回见她生得美貌可爱,更起爱护之心,他这人虽是长得又高又大,人却是心慈而柔,他柔声道:“小姑娘,快进去,莫让坏人伤着了。”

    那鲁东一虎暮然灵机一动,一掌击向马回回后心,马回回怒目转身,一脚飞起踢向他肘间穴道,鲁东一虎倒退数步。他带来数个武师已捉住庄玲两手,手按背后心脉间之大穴。

    庄玲武功不弱,那几个武师也未必是她对手,只因她晨间中了地理鬼迷香,昏昏沉沉睡了一天,这时述性尚未完全消失,是以功力全失。

    鲁东一虎叫道:“喂!大家住手。”

    杜良笠见小姐被擒,他一疏神,手上中了一拂,只觉右臂劲力消失;马回回也是空急无奈,他破口骂道:“好男不与女斗,老子今日定要取你性命。”

    云若冰又攻了两招,杜良笠只是后退,他目光发赤,已大非平日那龙钟老迈之态,他退了三步,左掌蓄足力道,只要对方再逼,便下绝着拼个同归于尽。

    正在此时,忽然一条人影快若电闪纵出,那身形好不飘忽,众人还没看清,那捉庄玲的三个武师都倒在地下,忽然又是轰然一声,那天山一鹰云若冰仰天倒在地下,面若金纸,这只是一转瞬间事,来人出手解救庄玲,又反手接了云若冰一掌。云若冰何等功力,竟被他一掌震倒,来人功力之高,只怕已是普天下之下寥寥可数的人物了。

    马回回一定神不由骇然喝彩道:“好功夫”

    来人却是齐天心,他忽然想起那声音.便向马回回道:“阁下昨夜告警,在下感激不已。”

    他很少向别人说感激之词,是以结结巴巴说了半天,马回回见他如此少年,惊得不知所措,半天才笑道:“好说,好说,阁下眉目之间,真像在下一位故人”

    齐天心漫声道:“是吗!”忍不住向那少女庄玲瞧了一限,只见她脸色苍白,显得十分柔弱,却是眉目如画,未减美丽。

    庄玲定神也瞧了他一眼,她吃惊地道:“原来原来是你”

    她说完,忽觉羞不可抑,这少年男子并未向自己打招呼,自己也只见过他一面,竟然如此失态。

    齐天心道:“这位天山门人中了在下一掌,一身功夫只怕废了。”

    杜良笠忙拱手道谢,他细瞧齐天心一眼,忽然心中一惊,一句话几乎已冲到了口边。

    马回回笑道:“杜良笠,冲着这位姑娘份上,咱们之间一笔勾掉,只是目下江湖上传遍阁下拥有当年天下至宝之嫌,阁下还是小心为是。”

    杜良笠冷冷道:“马回回,这个在下省得。”

    马回回放声一笑,便拔身而去。庄玲低着头道:“杜公公,这马姓马的伯的伯伯,人很好。”

    她不敢看齐天心一眼,齐天心虽有一千个要走,可是脚下却是不能移动半步,他自己也弄不清这是什么毛病,一个自命四海为家,傲游天下不可一世的少年,在他英雄的岁月中,竟会有身不由主的事。

    他心中默默地想:“只要这姑娘说一句话,我只要听她说一句话,我便可走了,非得走了。”

    庄玲心中却想:“你救了我,我心中自是感激,我一个女儿家,怎好当面向你言谈道谢,呀!你怎么也不请教我们姓氏?”

    她好像也忘掉年幼时和董其心天真无邪地在一起玩的事儿了,岁月过去了,她已渐渐长大成人啦!

    齐天心沉吟半刻,他终拉不下脸开口向那少女说一句话;这时杜公公含笑慢慢走开,那鲁东一虎已解开那数名武师穴道,背负着云若冰逃命去了。

    齐天心用眼角瞟了庄玲一眼,忽然他下了决心,他耳畔仿佛又响起那草原上豪壮的歌声:“天为盖兮地为毡,万里草原兮任驰骋。”

    这是他上次在内蒙大草原上行走时,那些牧人的歌声,那声音愈来愈响,齐天心心中不由默默唱道:“五湖少年凌云志,千金卖马万斤刀。”

    一时之间,他豪气大增,转身而去,忽然从竹林中一个人挽马而出,冲着齐天心道:“公子,咱们快到口外去,听说怪鸟客忽到张家口去了。”

    齐天心道:“金福,你怎会知道?”

    罗金福结结巴巴道:“此话容小人后禀,这消息绝错不了的

    齐天心嗯了一声,也不向那少女告别,跨上马背,庄玲急道:“谢谢谢你。”

    齐天心一怔,回头只见那少女羞红着脸正瞧着他,口中喃喃地道:“庄玲,庄玲,你该去看看杜公公的伤势了。”

    齐天心粗枝大叶,他不知道这是少女假借自言自语告诉他她的名字,他只微微一笑,心如松了一块大石,一种甜甜感觉袭上心头。

    张家口,那是皮货商人聚散的市集。

    昔日丐帮的老大蓝文侯和其心到了张家口。

    为了父亲,三年的蛰伏使其心长成了,也使他少年的心急于与外界接触。

    蓝文侯望着英气勃勃的小兄弟,他暗自感叹:“眼看着武林又要出现盖代的高手了。”

    其心碰了碰蓝文侯的手肘道:“大哥,小弟的目的地已达,大哥你是陪我在这儿,还是另有它事?”

    蓝文侯笑道:“小兄弟,咱们整整三年不见啦,我即使有事也要摘下来与小兄弟先聚一聚呀!何况——自从丐帮解散后,江湖上还有事须要我去做吗?”

    其心摇了摇头道:“蓝大哥,正如你自己说的,丐帮虽然散了,但是武林中的人将永远会记得蓝大哥你们侠义的精神的。”

    蓝文侯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这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城门,但是奇的是从城门口里进去,整个的城内一个人也没有,街上冷清得有如空城,只是大风卷起的黄尘漫天飞舞,隐隐地透出一股凄凉的气氛。

    蓝文侯咦了一声,他怕了拍其心道:“小兄弟,你瞧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心也是心中大奇,他顺着大街望下去,当真是不见半个人影,两边的店铺人家都紧紧地关上了门,整个大街上,就只听见蓝文候和其心两人的足步声。

    其心低声道:“出了什么事?”

    蓝文侯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怪事了——”

    他猛一抬头,不禁惊骇地啊了一声——

    其心顺着蓝文侯的目光望去,只见左面一棵枯秃秃的树干上,验然挂着一具人尸,还在微微地前后摇晃着。

    其心压低了嗓子道:“蓝大哥,你瞧那尸身的胸前——”

    蓝文侯走到大树下,只见尸身胸上插着一柄金光闪闪的匕首,直没于柄。

    蓝文侯道:“金匕首?金匕首?武林中没有人是用金匕首作暗器的呀”

    其心道:“真是纯金的吗?”

    蓝文侯点点头道:“至少是九成的赤金!”

    其心道:“这人好生阔气,用金匕首杀了人也不取回”

    蓝文侯皱眉苦思,却是想不出是什么人用金匕首的。其心低声道:“咱们把尸体解下来仔细瞧瞧!”

    蓝文侯摇手道:“不要动,咱们别管这事,继续前行。”

    其心知道他如此说必有道理在,便跟着他继续前行。

    岂料走到大街的尽头,只见街心上横着五具尸体,血流满地,都成了紫红色。

    蓝文侯一见这五具尸体,忍不住惊呼出了口,其心道:“怎么?你认得他们。”

    蓝文侯四面望了望,只见四面静悄悄的,仍是不见一个人影,他低声道:“你再仔细看看,你也认得其中之一!”

    其心走上前去,仔细观看那五具尸体,他看到第五具尸体之时,忍不住大叫了出来:“啊!——这不是武当的曲道长吗?”

    蓝文侯沉声道:“不错,这是点苍的高徒钱德荣,这是峨嵋双侠中的老大白飞波,这个是崆峒的白无常孙笑今,那边的那一人虽不识得,但从装束上看,必是衡岳一脉的青年高手烈火飞龙了再加上武当的曲万流,什么人敢同时杀了天下五大宗派的好手?”

    其心道:“蓝大哥你怎能肯定这五人是被一人所杀?”

    蓝文侯道:“你看每个人的死法,都是一模一样的”

    其心道:“这与方才那树上挂着的尸体有什么关连吗?”

    蓝文侯正要答话,忽然之间“碰”他一声,一只酒壶落在蓝文侯的身边,那瓷器酒壶立刻碎成片片。

    蓝文侯吃了一惊,连忙回身一看,只见大街上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对街一家酒楼那扇门在一晃一晃的,而地上一滴滴的湿痕正从酒楼门前一路滴到自己的脚旁。

    其心低声道:“蓝大哥,咱们进去瞧瞧!”

    蓝文侯想了一想,又回首望了一望地上五具尸体,然后点了点头。

    他走在右边,其心走在左边,一直走到酒楼的门前。

    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蓝文侯轻轻将酒店木门推开——

    只听得伊呀一声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门开了,酒店中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一个斜倚在酒案上,头上戴着厚厚的皮帽,皮帽压得低低的,看不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另一个站在五步之外,一手拿着一只酒壶,一手拿着一个巨就,大口往口中灌酒,酒壶空了就随手一抛。

    那只酒壶呼地一声又向水门飞来,蓝文候与其心一低头,酒壶掷在木门下,却是既不碎也不破,只是闷闷地响了一下,那木门竟被酒壶‘雏”开来,酒壶却呼地飞到外面,落地方才碎裂。

    这简直是不可置信之事,那人随手一掷,柔劲在壶上保持如此之久,这人功力之深,真是骇人听闻!

    蓝文侯倒抽一口冷气,他骇然地再打量那人,只见那人年约二十八九,长得方头大脸,一表人才,正注视着斜倚在案上的人,对门口多了蓝文侯与其心二人,似乎全然不知一般,一眼也不瞧。

    其心的心中也暗暗惊骇,从蓝文侯的神色上看,分明是蓝大哥也不识得这人,那斜倚在酒案上的人也是动也不动,目不斜视。

    这时,那人重重地将酒献往地上一摔,冷笑道:“我问你,你是没有眼睛吗?”

    那斜倚在酒案上的人懒散地伸手抓起案上的小酒壶,倒了一杯出来,缓缓地一饮而尽。

    那站着的人厉声道:“城门边上树上挂着的活儿,可是你干的?”

    倚在酒案上的人缓缓又倒了一杯酒,理也不理。

    那站着的人大吼道:“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那人斜望了他一眼,把手中酒一饮而尽。

    站着的人等他喝完了酒,只道他要开口了,哪知他头也不抬,拿起酒壶又倒第三杯酒了。

    那站着的人猛伸脚,脚尖在地上一勾,把摔在地上的那只铜就呼地一声勾了起来,如飞箭一般,啪地一声,把倚在酒案上那人手中的酒壶击得粉碎!

    这一勾脚好不漂亮,蓝文候和其心都暗自喝彩,只见那倚在酒案旁的汉子缓缓站了起来,他将手中酒杯往案上一拍“啪”地一声,那只小酒杯竟然被拍入木板中,杯口与桌面一般高低,足足被拍入了一寸半。

    这一下,其心和蓝文侯险些叫了出来,那酒案是一张整面的木板制成,酒杯底既不尖又不锐,竟被这人轻轻松松地拍入桌中,这等内力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不可以斤两计了!

    其心和蓝文侯相顾骇然,他们心中都在暗道:“莫非所有的活儿全是这人干的?”

    那人站了起来,冷冷地道:“你是在问我吗?”

    对面之人强抑怒火,道:“当然是问你!”

    那人微微抖了一抖身上的皮裘,那皮裘发出丝丝银光。蓝文侯见多识广,一看便知道这是干金一尺的最贵重狐裘,王公贵臣也不见得穿得起,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路数c

    只听那人一字一字地道:“树上挂的那厮当然是我干的!”

    对面那人双手从腰间移到胸前,目中射出杀气,沉声道:“你可知被你杀死之人是谁吗?”

    其心和蓝文侯对望了一眼,心中暗道:“果然全是这人杀的!”

    只见那身穿皮裘的汉子冷冷笑道:“我自然知道,他是你老兄的随从之人。”

    那对面之人双手从胸前缓缓移到两侧,冷静地道:“那么我再问你一句,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那身穿皮裘的人哈哈笑道:“我也问你一句,街心上躺着的五具尸体,可是阁下你干的?”

    那人坦然道:“一点也不错!”

    这一来急转直下,站在门口的蓝文侯与董其心又是对望一眼,想不到那五具尸体是这人所杀,他们原以为六个人全是身穿狐裘的人干的,这一下不由大出意料。

    只听身穿孤裘的汉子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对面之人狂笑一声道:“你管得着吗?老子高兴杀罢了。”

    身穿上皮袭之人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老兄所言也正就是为什么我要杀死阁下的从人了,哈哈!”

    那对面之人双眉直竖,陡然之间,面容变得十分可怕。

    蓝文侯轻轻用肘碰了碰其心,低声道:“注意第三者!”

    其心吃了一惊,分明这偌大的酒楼中除了自己商人外,就只有这对峙着即将一战的两人,哪里会有第三者?

    他忍不住放眼四顾,果然发觉在屋角上缩着一个人,那人似乎心中害怕之极,正在不住地发抖。

    他心想:“蓝大哥叫我注意第三者,难道是注意他?”

    那人面色带黄,一副窝囊废的样子。其心不禁暗暗纳闷。

    身穿皮裘的人似乎也知道大战一触即发,他的笑声尚荡漾在空气中,而他的双臂也自然而然地抬到胸前。

    就在这时候,忽然伊呀一声,木门又开,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其心和蓝文侯反身而看,只见一个人头戴大皮帽,帽边一直罩到脸颊边,默默地站在门口。

    其心一时之间只觉甚是面熟,却是想不出这人是谁。蓝文侯的脸上也露出同样的神情。那人开口道:“街心的五具尸首,是哪一个下的毒手?”

    他声音颤抖,似是心中激动已极,而那满面杀气的汉子厉吼道:“你是什么人?乖乖地滚出去!”

    那人一声不响,缓缓地把皮帽摘了下来,只见他稽首为礼,沉声道:“贫道武当周石灵!”

    其心和监文侯几乎同时叫出“周道长”来,那杀气满面的汉子听到‘月石灵”三个字,似乎也是一震,缓缓转过头来,只听得他道:“是在下杀的,怎么样?”

    周石灵双目凝视那人,一字一字地道:“阁下无故屠杀武当弟子,贫道忝为武当掌门,好歹也要阁下还出一个公道来。”

    周道长似是已经强行抑制住了满腹激动之情,他冷静地打量着这个神秘陌生的凶手。

    那人却穷凶极恶地道:“什么公道不公道,老道士你若是想多活几年,就赶快滚吧!”

    周道长不再发言,猛可一个闪身,也不见他用劲作势,身躯陡然如一只巨鸟一般凌空而起,一直飞到那人的面前。

    那身穿千金狐裘的人却在这时又懒散地坐回椅上,缓缓倾酒而饮,似乎成了袖手的旁观人,他提着躲在墙角发抖的窝囊汉道:“金福,怕什么呀!有好戏看啦!”

    那发抖打颤的汉子爬起来坐在一张椅子上道:“是是公子小人不怕”

    其心暗道:“原来这厮是那穿狐裘者的仆人——”

    他转脸问蓝文侯道:“蓝大哥,你方才是要我注意这厮吗?”

    蓝文侯轻声道:“这家伙的打颤发抖只怕是装出来的!”

    其心诧异地轻声道:“大哥,你怎知?”

    蓝文侯轻声道:“我发现他方才在暗中冷笑”

    这时,武当一脉的掌教真人周石灵已经含愤忍悲地发出了第一掌!

    那人对武当掌教发出的掌力竟然毫不理会,直到掌风袭体,

    他忽然身形一变,竟然已到了周道长的身后,举掌就拍!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身法,他动得一点也不快,甚至常人也能看清楚他是怎么闪身的,但是他却从周道长掌风之中贴身而过,瞬息之间,主客易势!

    周石灵心中暗惊,他掌势未收,旋身就是一脚扫出,他看都没有着,然而脚尖所指正是对放膝上要节,这正是攻敌之必救,以攻为守。

    其心暗赞了一声好,只见那人猛可一挥掌,啪地一声闷震,竟然硬接下了周石灵的一掌。

    武当掌教周石灵毕生浸淫在武当神功之中,乃是当今世上武功最高的数人之一,即令比那神秘的天座三星略逊,却也足称得上一代宗师,他随意举掌,莫不暗含千金之重,这凶手年纪至多二十八九,竟然硬接一掌,真令人难以置信。

    只见周道长身法一凝.双掌如巨斧一般一招一式地攻了出来,这是武当最著名的十段锦,只是到了周石灵的手中,真是每招每式莫不妙入毫厘。

    然而更令蓝文侯与其心惊骇的便是那凶手的神奇功夫了,只见他出式如飞.就没有一招一式是合乎武学常规的,但往往双掌交叉拂出,古怪之力大生,周石灵就始终攻不进去。

    周石灵此时已动真火,面上寒如冰雪,双眉轩飞,手上内力越发越重,到得后来已是浑厚一片。

    到武当“十段锦”施完第三遍,武当掌门以深厚的内力抢得了攻势,但那凶手却仍面带冷笑,毫无惧色。

    其心与蓝文侯却不由暗暗心惊。修然之间,周石灵大吼一声,右掌平劈而出。

    这一掌的力道好不威猛,手掌起落处,一片丝丝劲风之声,那凶手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说时迟,那时快,凶手左手一抬,右掌陡吐,双掌交叉一拂,古怪之力又生。

    周石灵面色一凝,右掌一窒,和他对了一掌,左手却缓缓拍出。

    一股柔和之劲大作,那凶手大吼道:“来得好。”

    他双掌同时一收,在其心的惊咦、蓝文侯的骏呼中,周石灵的左手竞送不出去

    “呼”地一声,那倚在案上的公子站了起来。

    那凶手冷冷一笑道:“武当掌教,不过尔尔”

    他话声未完,陡然身形一个跄跟,一连倒退三步。其心啊了一声,忍不住呼道:“绵掌!”

    武当道家正宗心法,一向讲究以柔克刚,绵掌乃是内功最高的施为,纯是柔和之道,

    周石灵一生浸连其中,早已领悟其中玄妙,此刻凝劲发出,力道竟能维聚如此长久,那凶手做梦也未想到吃了一个大亏。

    周石灵冷冷道:“施主好说了。”

    那凶手似乎一口血气直冲上来,努力吸了两口气,才狠狠道:“老道,你以为你胜了吗?”

    周石灵冷笑道:“胜负之技不提也罢,施主今日若不还贫道一个公道,只怕——”

    那凶手冷笑插口道:“只怕如何?”

    周石灵陡然吸了一口真气,扬掌一震,只见大袖施上衣纹千百而生,一丈外一口铁坛应手而飞。

    那凶手面上颜色又是一变,须知这“百步神拳”的内家心法,乃是少林绝功,周石灵一生苦习正宗心法,触类旁通,这一掌就是少林方丈——不死神僧相见也只怕要暗暗心惊。

    周石灵冷冷道:“只怕就如此坛!”

    那青年凶手面上阴晴不定,目中陡然凶光一闪而灭,他沉思了一会道:“奉劝老道,如此必遭杀身之祸。”

    周石灵哼了一声,颌下白髯簌簌而动,他冷冷望了一眼道:“如此,贫道得罪了!”

    那凶手冷笑道:“请便——”

    他话未说完,陡然双手抚胸,整个身子弯了下去,面上青白一片。

    众人都吃了一惊,那凶手大吼一声,吐出一小块血痰,缓缓站起身来道:“你出招吧!”

    周石灵见他已然负伤,不由微一迟疑,但立刻又念及爱徒曲万流的惨死,一股仇恨直冲而上,双手当胸而立道:“自取其祸,贫道绝不留情。”

    那凶手仰天狂笑道:“老道,你有本事就决打死我,否则,你迟早是死定了的。”

    周石灵哼了一声,缓缓出招。

    他虽身为一门之长,但极少行走江湖,经验可谓少之又少,并未注意那凶手伤后神色仍是狂悍如前。

    蓝文侯双眉一皱,轻轻触触身旁的其心,低哑着声音说道:“奇了,这就奇了。”

    其心纳闷问道:“如何?”

    蓝文侯道:“这凶手之伤,只怕有诈。”

    其心霍然一惊道:“何以得知?”

    蓝文侯道:“他神色之间一片狂悍之气,扬扬欲发,似非负伤在身,还有那个身穿重裘的公子的从人,只怕是在装佯。”

    其心啊了一声,忽然瞥见那依案而坐的公子又站了起来。

    那公子始终和他们背面,没机会瞧瞧他的面容,这时那公子缓缓移动身躯,走近周石灵和那凶手的交战圈。

    周石灵此时掌力狂吐,已将那凶手逼到墙角;一连三拳,打得那凶手没有招架之功。

    周石灵冷哼道:“施主服不服?”

    那人端了口气,陡然大吼一声,右掌一格而起。

    周石灵冷笑叱道:“你是找死!”

    他全吸一口其气,一拍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那凶手右手一翻,化举为掌,一迎而上!

    蓝文侯与董其心只觉他一翻手掌,一团乌光一闪而灭,两人只觉全身一紧,一齐脱口呼道:“南中五毒!”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身穿狐裘的公子身形一掠而起,在空中大吼道:“道长留神。”

    周石灵一惊,疾然收掌。

    那青年凶手似乎不料阴谋不成,不由大怒,狂吼一声道:“管你屁事!”

    迎面对准那公子便是一掌。

    那公子冷笑一声,身形在半空一折,轻巧地向左闪开,落在地上,哼了一声道:“卑鄙的家伙。”

    周石灵瞠目道:“什么?”

    那公子冷然道:“道长瞧瞧他的右掌。”

    那凶手此刻定下神来,反倒哈哈狂笑,右掌一伸,冷冷道:“你瞧吧!”

    只见他右手五指上百套一个钢套,黑漆漆的分明偎了巨毒。

    周石灵吸了一口冷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呼地一声,蓝文侯身形一拣到了场中,冷笑道:“朋友,你的手爪是哪儿来的!”

    那凶手不料棚里糊涂又闯出了一个对头,他打量了两眼,并认不得蓝文侯,不由双眉一皱道:“与你何干?”

    蓝文侯冷笑道:“三年前,蓝某曾拜受一爪!””

    那凶手一惊道:“你你还活着?”

    蓝文侯冷冷道:“南中五毒也不见得天下无敌,嘿嘿,那个抓了蓝某一把的人虽已废了,但你和他有何渊源?”

    那凶手咦了一声道:“这就奇了,咱们两人面都未曾碰过

    蓝文侯冷笑道:“铁凌官,你认识吗?”

    那凶手喃喃念了两遍,冷冷道:“不认得!”

    蓝文侯双目炯炯,见他确不似伪装,心中不由一奇,冷然遭:“朋友,你不嫌这手段太毒了吗?”

    那凶手哈哈笑道:“无毒不丈夫!”

    蓝文侯冷笑一声,正待发话,身后的周石灵实在忍不住了,叫了一声:“蓝帮主——”

    这“蓝帮主”三字一出,凶手和那年青公子都不由后退一步,丐帮扬名大江南北多年,七指竹蓝文侯这名头毕竟是惊人的!

    蓝文侯反过身来道:“道长别来无恙?”

    周石灵乍见故人,心中激动万分,呐呐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好得很!好得很!”

    蓝文侯一笑道:“方才小弟亲睹道长神风——”

    周石灵面色一沉道:“这——这人——”

    他一时想不出适当的话辱骂那凶手。蓝文侯冷冷插口道:“这小子好卑鄙!”

    那凶手大吼道:“蓝文侯,你骂谁?”

    蓝文侯转动他那阔大的身体,冷冷插口道:“我骂你这小子!”

    那人大怒道:“你们干脆一起上吧!省得麻烦。”

    蓝文侯呸了一声道:“你够资格吗?”

    那凶手看看四周,全是自己的敌人,他再有天大胆量,无数靠山,也不由心中微寒。

    蓝文侯冷冷又道:“今日你是插翅难飞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凶手双目一膘,瞥了瞥那公子及公子的从人,忽然,他又发现一个少年不声不响当门而立。

    他呆了一呆,冷笑道:“蓝文侯,你少卖狂,有种就接我一掌!”

    蓝文侯仰天大笑道:“你就带着狗爪发招吧!”

    那凶手吸了一口气。蓝文侯知道凶手功力奇绝,也挺满了真气。

    忽然那公子冷笑道:“慢着——”

    凶手一怔吐气放掌,道:“你干什么?”

    那公子冷笑道:“郭廷君,你以为我不认得你吗?”

    那凶手大吃一惊,连退两步道:“你——你是谁?”

    那公子冷笑道:“齐天心!”

    站在他身后的董其心几乎脱口惊呼,而郭廷君反倒平静下来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蓝文侯和周石灵都怔得说不出话,不知他两关系如何!

    齐天心冷笑道:“郭廷君,你未免太在了吧!”

    郭廷君玲笑不语。齐天心道:“今日是你自取其咎,强敌连连,齐某今日懒得和你争胜斗败——”

    郭廷君仍冷笑不绝,其实内心不由一松,暗暗盘算,忖道:“齐天心如松手,这蓝、周两人,我,还有那倒是势均力敌,只是——只是——不知那陌生少年到底是何路数?”

    蓝文侯冷笑一声道:“姓齐的,原来你和他有旧。””

    齐天心笑笑不语。郭廷君冷笑道:“废话少说,蓝文侯,你敢动手吗?”

    蓝文侯身形一晃,周石灵一斯身,跨到蓝文侯身侧,沉声说道:“蓝兄,贫道一门之事”

    蓝文侯接口道:“放心,道长,蓝某只试他一试,到底是何来路。”

    郭廷君仰面大笑,笑声未完,右手一连拍出三掌,劲风直罩蓝文侯,右手一伸,乌光闪闪却抓向蓝文侯身侧的周石灵。

    他发难好快,连攻两人,招式古怪已极,周、蓝两人都是一惊而退。蓝文侯大吼一声道:“好小子!”

    他身形后退,右手劈出一扬,内力登时如泉而涌,几乎就在同时,周石灵也发出“弹指神通”

    丝丝之声大作,郭廷君只觉对方两股反震之力强劲之急,双掌不由为之一挫!

    他偷袭不成,已知立陷险境,身形不由一掠,后退大半丈。

    只见蓝文侯长啸一声,右手一抬,满面剽悍之色,发髯俱张,虚空一指点出。

    “七指竹!”

    他暴吼一声,身形盘空而起,一股威力强大的巨流在他足下飞过,一直打在三丈之外的土墙上“轰”他一声,墙垮柱折!

    任郭廷君师出名门,此时也不由心惊胆寒。蓝文侯身形一移,面对郭廷君在空中的身形,这时周石灵的“小天星”内力疾吐而出!

    郭廷君在空中毫无着力之处,只好猛吸真气,平平掠开半丈,勉强避过这一掌,但掌风如刀,一掠之下,郭廷君头答全散,披了下来,在半空飞舞,简直狼狈已极。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惊咦之声发自背后,只见董其心满面惊疑之色注视着那边一张已空了的座椅,只是这边三人激战正烈,并未留神。

    董其心沉吟一会,也不再言语,那齐天心仍懒懒地坐在椅上,连董其心他都未瞧一眼。

    其心动中暗暗忖道:“又是南中五毒,一共是五次了,有五个人施这种毒物。只是,只是这家伙又是什么人?”

    他城府甚是沉深,一言不发,面上神色也丝毫不变,心中却暗暗思量。

    这时场中情势直转而上,原来周、蓝两人不愿联手攻击,但郭廷君出手速攻两人,两人招式一出,一时倒也不想收回。

    郭廷君只守不攻,仗着古奇的招式勉强守着门户,但也已险象环生。那齐天心在一旁倒是十分轻松自在,哪一方失败都似不放在心上。

    董其心心中思潮起伏,攀然蓝文侯大吼一声,好比半空焦雷,大喊道:“姓郭的,你接我一招!”

    他身形陡然一掠而起,迎空一击而下,郭廷君只见他面上杀气森然,不由一寒。

    但是他双掌此时却被周石灵神妙的内力所对,分毫动移不得。

    眼看这一掌便要了他的命,他真不料情势一转如此,师父的计划将为自己一时狂妄而误,心中一乱,只有闭目待毙。

    说时迟,那时快,蓝文侯内力含而不吐,突然一条人影冲天而起,那人身法好不惊人,自店门外一冲而入,足足横飞七八丈之遥。

    那人身形在空。遥遥击向蓝文侯,那身形简直令人难以相信,蓝文侯只觉身后劲风一作,顾不得下手伤人,反手一指点去,内力一吐而出。

    两股力道在半空一触,蓝文侯身形飘然落地。那在半空的人一飘到周石灵身侧,竟然不落地又是一掌攻向周石灵!

    郭廷君只觉手中一轻,忙掠身而退,几乎是同一时间内,周石灵和齐天心暴喊道:“天禽身法!”

    天禽身法失传武林百年,第一次是天座三星温万里施出对付周石灵,这一次竟又出现,周石灵只觉惊骇交加。而那齐天心也征在当地!

    那人身形一落,只见他面上蒙着一面黑巾,一语不发,用手拉拉郭廷君。

    郭廷君忍不住大喊道:“二弟,你来得正好!”齐天心的面色连变,他冷然问道:“天禽身法,你,你可是罗之林?”

    那黑巾蒙面之人理也不理,身形陡然一掠而起,大吼道:“走!”

    郭廷君身形应声而起,齐、蓝、周三人再也料不到他俩竟一掠而逃,天禽身法举世无双,郭廷君身形也快如轻烟,两人身形一掠,已到店门,想要起身追赶,再也来不及了。

    忽然一个人一闪挡住店门,郭廷君和那人一瞥只见那个陌生的少年满面严肃地当门而立,两人一起身形平空而起,想从他头上掠过,口中大吼道:“滚开,小子!”

    那少年面上神色一凛,此时两人已临空而过,一齐向下发掌,那少年冷冷一哼,双掌一合,冲天一拱,只见那两人身形在空中一窒,竟连连两声闷哼!

    这一下子急变,齐、周两人一齐惊呼,蓝文侯喜呼道:“小兄弟!”

    董其心一言不发望着那两人飞出店去,嘴角边上挂着令人不解的冷笑,他那特有的令人不测深浅的神色又在面上出现。

    齐天心这时才看见董其心,他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你”其心冷冷道:“你的仆人功力好深!”

    齐天心好比触电一个反身,只见那边座位空空如也,他的面色一青,喃喃道:“金福,金福天禽身法——”

    其心呼了一口气,此时他满面威气尽去,清秀面容上已毫无一丝出奇的象征。

    齐天心身形陡然一惊,他大吼道:“我知道,金福原来你就是怪鸟客他他骗我到张家口来是什么意思?”

    怪乌客,怪鸟客,天禽身法,但是大道上空无人影,两个神秘的人一齐消失在大城之中

    这时候,在城外有一个老儒生飘然而来,他缓缓走着,一步一步地,但是速度却是快得惊人,倒像是足不碰地飘着一般。

    老儒生走到了城外,仰首望了望天空,忽然喃喃地道:“三年与世隔绝,而我是两世为人了,真想不到我的伤还有痊愈的一日,这三年来可真难为了其心这孩子”

    谁也不敢料想,这个老儒生竟就是武林中的盖世高手,他煞董无公!

    董无公的名头自从昔年血洗武林而震撼了天下,随着岁月的消逝,董无公已渐渐成历史的名词,但是谁又料到在此刻,地煞董无公挟着一身神功,又重入了武林!

    他一直走到城边上,忽然之间了发现了一件怪事——

    只见城廊边上躺着一个衣衫破烂不堪的老汉,那老汉白发苍苍,在这等冷天下,只穿着一件破不敝体的单衣,躺在雪地之下,但是被他睡压着的厚雪却是丝毫没有融化,也丝毫没有迫下去,就好像这人根本没有重量一般。

    老德生见到这一幕奇景,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来,那老汉脸上全是污垢,看上去好像几个月没有洗过澡似的,又见他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从背上拿下个肮脏无比的布包来,打开布包,里面原来是一包又粗又脏的残茶烂面,这老汉伸出手来毫不在乎地抓着往口里送。

    老儒生忍不住再走近一些观看,只见那肮脏的老汉竟向他招了招手,老儒生走上前去,那老汉伸手抓起一团面来,例嘴笑道:“老弟,这么大寒天怎能饿着肚皮赶路?来来来,吃点东西再走。”

    董无公不禁一愣,看这老汉的模样,委实有几分神经兮兮,但是老汉却说得一本正经,他还是走了上前,那老汉把“面团”送了过来。

    董无公伸手接过,笑道:“老先生真好身体。”

    那老汉嘻嘻笑道:“这点冰雪如何冻得死我老儿?数十里连绵的大火都没把老汉给烧死哩。”

    董无公不由更是莫明莫妙,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同时使他吃惊的是这老汉竟然讲得一口河南土腔,这正是董无公的家乡话,董无公自二十多岁家中惨生变故后,就没有回过故乡,在外面跑得久了说的话语音也杂了,想不到在这塞北之地又听到了纯粹的乡音,他不禁有些慨然的感觉,他问道:“老先生,你府上是河南吗?”

    那老汉嘻嘻笑道:“是,也不是。”

    董无公奇道:“怎么叫做‘是,也不是”?”

    那老汉道:“我生在河南,我爹娘都是河南人,我自然是河南人啦!可是河南有个坏蛋,他害了我一生,所以老子不高兴做河南人了,嘻嘻。”

    董无公见他语无沦次,不禁大是纳闷,就在这时,城中飞一般跃出一个蒙面人来,那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直如一缕剑光一般——

    只见那坐在雪地上的老汉忽然脸色大变,他的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那神情好生可怕。

    董无公不禁大奇,他向那边看去,只见那从城门飞出的黑影猛可飞身跃起,身形如一只巨鹤一般,笔直地飞起三丈有余,看看其实已揭,忽见他的身形向左缓缓一滚,接着向右一滚,已到了五丈之高,这才呼地一声漂亮无比地飞落一片树林之外。

    董无公为之骇然,这等轻功委实高得出奇,只见那老汉这时的脸色变得更是古怪,一时之间,好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颅,脸颊涨得血红,双目中却流露出一种潜心思索的神情。

    董无公正要开口,那老汉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口中喃喃道:“先向左滚再向右滚喂!你方才有没有看见?可是先向左滚再向右滚?”

    董无公不知他是何意,只答道:“不错,是向左滚,再向右滚四

    那老汉喃喃道:“在滚右滚,我曾见过这种身法一次回嗯,不会错的,我曾见过!”

    董无公发现这老汉的神情忽然呆痴起来,目光也变得散漫无主,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表情。

    董无公伸手去拉他,他一挥掌,董无公竟觉千斤之力直袭过来,他大吃一惊,一个闪身,右手如游鱼一般一滑而入,依然搭在那老汉的腕上。

    这一变招真是神妙已极,他煞董无公武学造诣已如神人,却不料那个老汉忽然挥掌一圈,也不知怎地就脱出了董无公的手掌!

    董无公不禁惊骇无比,这疯疯癫癫的老汉难道具有如此不得了的武功?

    只见那老汉越来越是满脸茫然之色,过了一会,又喃喃道:“对了对了,火火!”他又伸手抓着董无公叫道:“喂,喂,前面有火,好大的火,火光直冲上云霄了,你看见没有?”

    董无公向前望去,哪里有什么火光?他喝道:“你胡说些什么,哪里有什么火——

    那老汉摇手道:“不,不对,好大的火哟,是了,是了,就在那火场边我曾看到过这种左滚右滚的身法”

    他似乎费了无数的力量才把这两个意思连结起来,这时他显得十分高兴,喉咙里发出哈哈的笑声,但是霎时之间,他的神色又古怪起来,只见他抱着头叫道:“但是究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怎么一回事情?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

    他扯着自己的头发,似乎焦急已被,董无公认惊讶中发现到这个疯汉的身上关系着一件极大的秘密了,他忙问道:“你老贵姓啊?”

    那老汉忽然怒目吼道:“管你什么事!你别扰我的思路!”

    董无公吃了一惊,眼见这老汉是疯病发作了,他试探地问道:“你在想什么?想不出来我可以帮你想”

    那大汉猛可大喝一声:“不,不,我一定要追上他!我一定要追上他!”

    说罢他飞身而起,竟如脱弦之箭,向那边林子如飞而去。

    董无公一愣,再看时,疯汉已在二十丈外,他心中忽然有一种奇异的预感,仿佛觉得这疯汉关系着一个秘密,而这大秘密又似乎与自己也有关连,为什么,他也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