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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强敌谁代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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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山寺的静室内,蒲团之上,坐着一个老僧。

    在老僧的身旁,偎依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

    而且这位老僧一手扶看那少女的腰枝,一手抚摸着少女的秀发,满面露出安慰而慈祥的笑容,不过在他那笑容内面,似隐藏着无限沧桑与辛酸。

    那少女尚不时的以她那纤纤玉指,玩弄着那老僧的花白胡须,从她那眼角上,却挂着两行喜悦的泪珠。

    这种情形使人看了,有点莫测高深之感!

    说他是个花和尚吗?却在神色之中,有几分正气凛然之概,若说不是吗?为何身为出家人,会对一个少女这般猥亵?

    那个少女,从外表看,绝不像淫荡妇人,却为什么对一个和尚表露爱慕之态?难道这是被和尚所迫吗?

    请不要误会,均不是的!

    这和尚就是忘尘大师,他的俗家姓名,就是二十年前,家遭仇人迫害,落得妻死子散,愤而出家的年亮节。

    他怀中偎依的少女,正是自幼就被蛇姑婆邹丽卿抚养,江湖人称苗岭双艳的秋菊姑娘。

    他们父女团聚,实在太意外了,假若不是黄衫玉女谢碧凤要到金山寺看江景,一辈子也不易碰面。

    秋菊姑娘自从在知客僧房见到忘尘和尚之后,虽见他在言谈举止之中,均有几分暴戾之态,却不知怎的,对于他的乖张,总觉得并非他的本性,而宽恕着他。

    及随谢碧凤等人,来到大雄宝殿,听了忘尘和尚的叙述,更断定了她的想法是对的。

    后来听白瑞麟一步紧似一步的向忘尘和尚追问,心下霍然一动,暗忖:“难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故而聚精会神的听着,当听到忘尘大师遗失两位幼女时,就几乎坐不稳,要想站起来,认这位和尚为父亲,可是又觉得假若不是,岂不贻人笑柄,所以竭力忍耐着,静听白瑞麟的追问,和忘尘和尚的叙述。

    但当忘尘和尚说出,他失落的幼女,各带有一枚金钱,所镂花纹也为兰菊式样时,就再也忍耐不住,口中先叫了一声“爹”而后就纵起身形,扑往忘尘和尚怀中。

    这变化太出人想像了,在场之人,除白瑞麟面含微笑,在替他们俩高兴之外,仅海彩云同谢碧凤两人,于惊怔之后,方始有些恍然。

    其他的人,没有一个不感到错愕的。

    那忘尘大师惊怔了良久,始望着怀中的秋菊姑娘道:“姑娘!你不会弄错吧?”

    秋菊停止了哭泣,忙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镌有篱菊花纹的金钱,递给忘尘和尚道:“你可认识这个?”

    忘尘和尚见到金钱,也不顾失态,顺手抢了过来,浑身一阵颤抖,两行清泪,扑簌簌沿腮而下。

    由此可见,一个人真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是十二万分的困难,不要说忘尘和尚仅是个普通的僧人,就是如来佛再世,也无法摆脱七情六欲!

    想那忘尘和尚,在二十年前,家中遭了巨劫,自忖又非对方敌手,灰心丧志之余,狠心出了家到金山寺当和尚,以求古佛青灯,了此残生,并起名为忘尘,其用意既是要忘却尘世,永不沾惹是非。

    怎会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不但仇人又找上了门,而且在忧心如焚的情况下,出人意外的,自己失去的女儿亦同时出现,其内心的激动,实非以言语所能形容,可见要想真正的忘却尘世,实是不可能的。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且说忘尘和尚,经过一阵激动之后,始渐渐定下心来,慈爱的道:“乖孩子,可苦了你啦!这些年都在那呀?”

    真是父子天性,此刻的忘尘和尚,与先前的知客僧房中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

    此刻不但没有丝毫执拗与乖张,且起而代之的,则是和悦慈祥,一种人类天性爱,充分表露无遗。

    秋菊姑娘用衣袖沾了粉面上的泪痕,始说出了被蛇姑婆收养授艺的经过。

    谁知忘尘和尚听完之后,微现不悦的脸色一滞,旋又叹了口气,惋惜的道:“照理说,那老怪抚养你长大,且又是你的恩师,自不能有所非议,不过对你的将来,却有莫大的妨碍!”

    秋菊一沉思,即婉转的道:“爹!你可曾见过我的师父?”

    忘尘又是一叹道:“我虽未见过你的师父,可是江湖上谁不知道她是专以毒物害人的乖拗人物!”

    秋菊稍加思索,又道:“那你老人家最佩服什么人?”

    忘尘闻言一怔,但随即微微一笑道:“好丫头,刚见面就想给我过不去,是吧?”

    “女儿那敢,只不过随便问问而已!”

    “好!你听着!”

    忘尘毅然的道:“在老一辈中,最具正气,且为武林称道的,首推中川隐侠,只是此老仅云龙一现,旋即归隐不出,如今是存是亡,尚是一个谜。”

    秋菊闻言格格一笑,指着旁坐的谢碧凤道:“爹!你可知道这位谢家妹子是什么人?”

    “那还用问,我虽不知她的师承,但和你同道,自然是你的朋友无疑!”

    秋菊望了一眼谢碧凤,神秘的一笑,并未说话,就又问道:“以爹的看法,年轻的一辈,又属什么人呢?”

    忘尘注视着爱女,似是不愿拂她之意,随道:“年轻一辈的,实在所知有限,不过近来江湖传说,有一位什么神童,武功甚是了得,有不少的魔头,都栽在他的手里,只是此人出手太毒辣了些!”

    秋菊未等他说完,即接口道:“爹!在未把事情弄清楚之前,还是少加批评,除恶务尽这句话,我想你老人家很清楚,对敌人的宽恕,就是对自己残忍,若非十恶不赦之人,他向来都不用辣手的,而且白骨魔君若不先对白家下毒手,白小侠会专找他们作对吗?同时像红云教那般魔头,若不予以歼灭,试问江湖上还有宁日吗?”

    秋菊这滔滔不绝的论语,不但尽量在替白瑞麟辩白,同时尚认为应该如此,但是几位老和尚,虽听出她话中的含意,却仍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忘尘则面带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佩儿常在江湖行走,可听到近来传言,有不少人说那姓白的是个淫贼?”

    “你们怎么也听信江湖传言起来!”秋菊气愤的道:“那般魔头为了惧怕白小侠,便使出奸计,故意冒名为恶,以图打击白小侠的声威,想不到你们也中了贼人的毒计而不自知!”

    “阿弥陀佛!”

    忘我方丈先宣了声佛号道:“听佩儿之言,敢情你和那姓白的认识?”

    “岂止认识,我师父为器重白小侠,特地把两个徒弟都托他照顾呢!”

    她说着,话音一顿,又道:“我并非故意替白小侠辩白,而事实确是如此,不过我可以坦白告诉各位老人家,那白小侠不但武功高深莫测,而他的为人,也很光明磊落,就连武林一致推崇的中川隐侠老前辈,对他不但钦服,若论起辈份,谢老前辈也得称他一声祖师!”

    忘我和尚忽然放声大笑道:“贤侄女初次见面不愿多作无谓的争执,只是说话也应该有个谱,那姓白的究有多大年纪,江湖既以神童相称,顾名思意,年纪绵不会大,那能与中川隐侠相提并论,就算他因缘附会,顶多为中川隐侠的师叔,至于再过甚其说,显然就欺蒙长上了!”

    忘我的话刚落,就见谢碧凤站起身来,可是未等她张嘴,即听那小斯道:“谢姑娘何必动气!”

    说着,又向忘尘和尚一拱手道:“贤父女今日初见,实乃一大喜事,似乎不应以不相干的人与事,来增加不快气氛”

    他说着,故意望望天色,又接着道:“时已不早,贤父女久别重逢,年姑娘就暂留寺中,作一畅谈,我等因另有琐事待理,这就告辞了!”

    说着,向身旁的三位姑娘一打招呼,就准备离去。

    年锦佩(今后秋菊改称锦佩,春兰改称锦环)陡地跳起身来,急道:“你们生气了吗?”

    “不必多心,谁会为此生气!”

    “那为什么急欲离去?”

    “方丈大师等,均为世外高人,我等前来打扰,已属不该,若再有污清听,真是罪加一等!”

    年锦佩见他坚欲离去,真是为难万分,随他去吗?好不容易才遇到了生父,怎能遽然而去,不去吗?又恐今后再无见面机会,而自己那点私心,岂不成为泡影?故而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左右为难起来。

    正当她为难迟疑之际,忽听一缕清晰的声音,起自耳边道:“你放心,绝不会撒手不管,我们在山下等候你!”

    年锦佩闻声知意,同时也知麟弟在以传音入密之功,同自己说话,随多情的向他一瞥,盈盈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先去吧!我在此盘桓一下,随后就来!”

    忘尘此刻站起身来道:“施主们若觉得不便,本寺另有一座静院闲着,可先住留几日,等两天你们和佩儿一块走!”

    “师弟让他们去吧!那些魔头约定三日内来此,现已过了两日,说不定今晚必来,施主们留在此,实在有些不便!”

    忘我方丈仍然慈悲为怀的如此说着。

    忘尘闻言,只得说道:“既然如此,老衲就不留各位施主了,佩儿替我送送客人!”

    年锦佩闻说,正中下怀,随故意打趣着说道:“各位姐姐听到了吧,现在你们可是我的客人呢!”

    大家随相视一笑,辞别了三位和尚,由年锦佩相送,鱼贯走出寺院。

    年锦佩把众小侠送至山下,始依依不舍约又返回寺中,她在相送的途中,已议好对敌的步骤。

    所以年锦佩返寺之后,就随和尚父亲到静室内,谈论着她学艺的经过,并告知自己的姐姐年锦环,因事随谢少侠到鲨鱼岛,不日既将返回。

    忘尘听了爱女的叙述,真是老怀弥笃,有着无限的安慰,尤其当听说谢碧凤一是中川隐侠的女儿时,深悔自己日间的态度,有点过份。

    不过年锦佩也很乖巧,她把同来的人,都详细的说出,唯对于白瑞麟,则略而不谈,否则,将更令忘尘和尚愧疚难安。

    这并不是年锦佩不愿说,而是深恐说出之后,会破坏了意中人的计划,若万一走露了风声,增加不少的麻烦。

    即如此,已令忘尘惊讶万分了,他仅闻知中川隐侠其人,至于中川隐侠姓什么,一般江湖人物均是不大清楚,而今他的后人已出现江湖,怎不惊讶。

    同时他在惊讶之中,尚有几分喜悦,想到自己的一双女儿,能和他们在一起,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唯一在他内心发生疑念的,就是那个小斯了,看情形,那位小斯绝非等闲人物,不然像谢姑娘等人,怎会以他马首是瞻呢。

    只是这些情形,见爱女避而不谈,便也不好意思探问,静待以后的发展了。

    这父女两人,在静室内深谈,真有说不尽的喜悦。

    试想,一个自幼失怙,虽说师父对之爱如己出,在心灵上,总觉得有被人遗弃的况味,孤单而悲苦,如今一旦与生父相逢,一种小儿女的依依之态,充分表露无遗。

    而忘尘和尚何尝例外,虽然己出家多年,但父子天性,一颗乾枯的心,也油然跃动起来。

    正当父女二人在相依相偎,享受着人生天伦乐趣之际,猛见一个小和尚闯了进来,面色紧张的禀道:“师叔,山下江边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整齐的排列了数十具尸体!”

    忘尘和尚闻言,急道:“可曾派人查看过?”

    “师父已经先去了,命我来禀告你老人家一声!”

    忘尘霍地站起来,说道:“佩儿也随我去看看!”

    说着,就顺手拉起年锦佩急急往江边赶去。

    其实,年锦佩比他们更急,她的预料,必是麟弟弟的杰作,而今既把来敌歼除,为何不向自己打个招呼,难道他们已先走了吗?

    从静室到江边,约有数里之遥,两人展开轻巧,兔起鹘落,像离弦之箭般,迳往山下奔去。

    可是他们父女刚走到山下,却见忘我方丈与忘世和尚,领着几名弟子,自江边踽踽而返。

    忘尘忙迎上前去问道:“江边发生了何事?”

    忘我方丈摇摇头,随道:“师弟同去吧!我们这次是栽到家了!”

    忘尘尚欲发问,但看大师兄面色凝重,故仅把嘴张了几张,把想说的话咽回肚中,默默随在师兄之后,又回头走去。

    年锦佩有点蹩不住了,忙道:“师伯可知死的都是什么人?”

    忘我并未立刻回答,仅道:“佩儿,我正有话要问你,回去再谈吧!”

    年锦佩真恨不得自己跑去看看,但在长者面前,且又是刚来,虽心中发急,也无可奈何的随在父亲之后,同返寺中。

    一路上,因忘我的态度严肃,面色沉重,故都默默无言。

    忘我到了大雄殿,落坐之后,就从袖中拿出一幅红布,顺手一扬,递给年锦佩道:“佩儿先看看这个!”

    年锦佩接过一看,见仅系一块衣襟,不禁诧异的道:“这不过是一片衣襟,难道师伯对它发生疑问吗?”

    “你再详细看看!”

    年锦佩就近灯下一端详,不禁粉脸变色,急道:“他们人在何处?”

    “人家早去了,还会在那等着不成!”

    你道年锦佩有何发现,怎会如此紧张?

    原来此刻东方虽己泛起鱼肚白,但室内的光线仍然很暗,当她将红布就灯下一看,始发现红布上用血写了几行字,若不细看,实难看出字迹。

    年锦佩如此一说,再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就去下手持红市道:“爹,各位师伯,我要告辞了!”

    说完,就闪身朝殿外奔去。

    忘尘和尚急叫道:“佩儿,慢着!”

    年锦佩边走边说道:“爹!你放心,过几天再同姐姐来看你!”

    最后的话音传出,人已去得很远。

    忘尘猛然站起身来,就想追去,忘我方丈却道:“让她去吧?师弟二十年的清修,看来是白费了!”

    忘尘猛然心中一惊,忙宣了一声佛号,说道:“尘念未净,魔由心生,小弟知罪了!”

    忘我见师弟面现忧伤,随安慰着道:“人非太上,孰能无情,这也难怪师弟,只是应该看开一些,免为后辈讥诮!”

    忘尘和尚喟然一叹,顺手拾起年锦佩掷于地上的那块红布,隐约有殷红字迹,显然已过数时之久了,不然血迹不会变黑,只见上面写着:“为免佛门染血腥,特将任老贼诱至江边就歼,同来贼徒,均系任荫老贼旧属,死之并不足惜,菊姐父女团聚,应该盘桓数日,以慰亲心。”

    下面的落,为:“随行小斯!”

    忘尘看完,随道:“师兄觉得那少年该是何人?”

    忘我诧疑的道:“难道佩儿没和你说起?”

    “我曾问过!”

    “那她怎么说?”

    忘尘微一摇头,黯然的道:“她似有难言之隐,始终未正面答覆!”

    一向沉默不言的忘世和尚此刻却接口道:“假若我判断不误,此人必是“八极神童”无疑一“我也是如此猜想,不过以他的外表,却又有些不像,因为除了他说话中气充沛之外,倘带有几分文弱,看不出有很高的武功!”

    “师兄怎可仅看表面,武功练至归真返璞之时,从外表是不易看出来的!”忘世和尚不以为然的说善。

    “何以见得呢?”

    “别的不谈!”忘世答道:“就以任荫那魔头来说吧!我们之中,恐怕谁也难以单独相抗,可是人家竟不声不响的把他毙于掌下,就凭这份功力,现今江湖之中能有几人?”

    忘尘仍有几分不信的道:“他与符立的约会,转瞬即到,到时我去泰山看看,自可水落石出!”

    “虽说他在我们面前耍了点花样,但总算对我们有恩,届时我等就联袂前往吧!”

    忘我方丈语意坚决的如此说着,忘尘与忘世均点了点头,表示同感的道:“小弟等均有此意!”

    米米米米扬子江饭店。

    乃镇江街上有名的客栈,不但规模宏大,且设备也很齐全,故来往客商,多选择此处居留。

    在日落西山,傍晚之际,忽从门外走来二女一男,年岁都很年轻。

    她们到店内略一观望,既向店家要了一间一明一暗的上房住下。

    开店的眼睛都很亮,见这几位少女打扮不俗,虽然不识,就以他们的经验,便知绝非俗客,故卑躬屈膝,招待异常周到。

    这几位少年也很奇怪,自进房之后,就再没有出来,连吃饭都叫到房内吃的。

    在这座上房的对面,是一座厅房,于人晚之后,有十余位彪形大汉,拥簇着一拉红袍老人住了进去。

    那位红袍老人,说也奇怪,他虽有八十余岁年纪,却穿了身红色大袍,再配上披拂肩上的红发,看起来,好像一段红色木桩。

    只是腰间鼓鼓的,显然带有什么兵刃之类的东西。

    而随他同来的那些大汉,一个个豹头环眼满脸凶恶之像。

    这些人物,店家不用细看,即知是江湖人物,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自是不用吩咐,就围在他们的身边,忙得团团转。

    这些人,也真傲慢的可以,只见他们大模大样的往厅中一坐,即向店家道:“先来两桌好的酒席,要快些!”

    那店家连连应是,忙吩咐厨下准备。

    这扬子江客店,确也有一手,约盏茶工夫,即把两桌酒席,整齐的摆了上来,而且伺候得如侍奉亲老子似的,是那么的周到与体贴。

    那些大汉入席之后,尚是很规矩的不大自然,可是酒过三巡之后,就原态毕露得大吼大叫起来。

    常言道得好,人是英雄酒是胆,也许是几杯老酒在肚内发烧吧!先前对红袍老人的那份顾忌,逐渐趋于灭的地步。

    就见其中一位大汉,手持酒杯站起来,先是放声的哈哈一笑然后阿谀的道:“我敬坛主一杯,祝此行胜利成功!”

    那红袍老者坐着并未动,仅微一颔首,举起酒来一饮而尽,不在意的道:“谢谢葛香主,几个老秃驴,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是!以坛主的功力,在目前江湖上,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相信很难找到对手!”

    那敬酒的大汉,又谄媚的说着,面现得意之色。

    “老葛说得对,就不论我们的教主老人家,单凭坛主的技艺,不要说对付几个老秃驴,若那姓白的什么神童不死,也难在坛主手下走上三招两式!”

    这位说话的大汉,个子瘦长,鹰鼻鹞眼,生怕落了后,忙抢着戏媚,一副胁肩谄笑之态,令人看了发三日呕,并在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嘻嘻。

    谁知出人意外的,那红袍老者,非但听了不悦,反而微现怒容,两只凶暴的双目一瞪,从鼻孔中冷冷发出声怒哼!

    这种情形看在瘦个子大汉的眼内,不禁打个寒颤,适才的满脸媚笑,也陡然给吓了回去。

    “格格!格格!”

    蓦地传来一阵清脆的娇笑,直把那些凶恶的大汉听得一怔,不由齐把目光朝厅外望去。

    可是秋意甚浓的院落中,仅见风扫落叶,那有一点人影。

    正当他们诧异之际,忽然又是一个清晰的声音道:“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这一蹄可够受了吧?”

    清晰的声音刚落,就见那红袍老者陡然跃起身形,像脱弦之箭般,纵落院中。

    这位老者,不要看他是八九十岁,而动作可说得上迅速二字,只是虽够快,却仍一无所见。

    而且那缕清晰的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话音虽然很清,就是无法断定究竟来自何处?

    那红袍老者在院中向四下一打量,倏又纵身上了房顶,向附近寻视了一遍,唯有萧萧秋风,那有半点人影。

    他观察了良久,随气愤的道:“藏头露尾,算是什么人物,是朋友就出来儿个高下,何必像缩头乌龟似的不敢露面,难道就凭传音入密的微末之技,就能吓住你任大爷吗?”

    他这些话,本是种江湖门槛的场面之言,其实是色厉内荏,自己虽知道此门功夫,却也不会使用,故想交代几句场面话后,便算了事。

    谁知人家并不饶恕他,就在他的场面话刚落,那缕清晰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道:“任老贼,何必尽说场面话,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一言为定,有胆量,是好汉,今晚三更在金山寺脚下,江边相见!”

    “好!你家任大爷准时到!”

    红袍老人说完之后,未等对方再有什么表示,就跃下房来,又回到大厅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他落坐之后,在他那狞狰的青面之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表现得十分沉重起来。

    那十余位彪形大汉,见他面色凝重非常,也一个个噤若寒蝉,停杯不饮,私下里互相观望不止。

    良久,那红袍老者站起身来,沉声道:“各位快点吃吧!金山寺的事,暂缓一日,今晚三更,另有朋友相约,各位吃完之后,没有本坛主之命,不准离开一步!”

    红袍老者说完,站起身来,迳向房内中走去。

    那些彪形大汉恭送红袍老者进房之后,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议了一阵,就闷声不响的把饭吃完,各自进房休息不提。

    你道这群自视不凡的人物,何以会如此沉重,而暗中发笑与传话之人究是谁呢?

    各位定然猜想得到,必是先住上房的谢姑娘等人闹的玄虚了!

    不错,正是谢碧凤等人玩的花样。

    原来谢碧凤、海彩云、邵美芙以及改扮为小斯模样的白瑞麟等四人,自住店之后,就未离房一步,外人自不易观察出形迹。

    本来他们自进店之后,正计议着搜寻敌迹之际,忽见进来几位大汉,当即心下一怔,正不知是那路人物,而心中犯疑。

    尤其当邵美芙看到那红袍老者之时,差点笑出声来,正打算唤麟哥哥也来观看,谁知白瑞麟却先低声叫道:“芙妹小声点!”

    邵美芙闻声尚未闹清麟哥哥何以态度如此慎重,而茫然不解,却闻谢碧凤压低声音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倒省了一番周折!”

    海姑娘忙就近窗糯格子往前厅一看,惊喜的道:“啊!任老贼!”

    邵美芙闻声一惊,随诧异的道:“他就是七煞枭面住阴吗?怎么长像那样难看,快进棺材的老头子了,还穿一袭红袍,真叫人看了恶心!”

    白瑞鳞对他改穿红袍,也觉得有些奇怪,随道:“他从前不是穿红袍呀!怎么现在改了装束?”

    谢碧凤微一沉思,忽做猜测的道:“大概穿红袍就表示是红旗坛吧!”

    “嗯!对了,一定是的!”

    白瑞麟经谢碧凤一提,恍然而悟的说着,但旋又哼了一声,又道:“一些么魔小丑,也想作怪!”

    谢碧凤不以为然的道:“你不要小看了他,在一般江湖高手来说,也属于第一流的角色,只是他遇到麟弟弟你,恐怕又要吃蹙了!”

    谢碧凤说到后来,秀目朝白瑞麟瞧了一眼,小嘴角浮起一种得意的微笑,显然她对白瑞麟的武功,由衷的发生羡慕与赞美。

    白瑞麟虽然遇事持重,不苟言笑,但恭维之词,谁不喜欢?而况出自凤姐的口,更感到特别受用。

    恰在此时听到那些大汉争先恐后的,齐向七煞枭面任荫献媚,听在谢碧凤的耳里,不由发出“格格”笑声。

    尤其那些大汉在献媚之中,又涉及麟弟弟,更在笑声之中,带着几分不屑的味道,而故意提高声音让对方听到。

    而七煞枭面任荫呢?曾经吃过白瑞麟的小亏,听到属下人恭维离了谱,以为有意讥讽他,心中就感不悦,而狠狠瞪了那瘦长大汉一眼,并未发作,可是偏巧谢碧凤正在此时发出笑声,任荫听了更觉脸上挂不住。

    那些人正在惊征之际,却激发了白瑞麟的意念,就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发出冷语讽剌。

    同时他的用意,在表面上虽是对那瘦长大汉而发,其骨子里却在讥讽七煞枭面任荫的傲态。

    任荫本是个老江湖,那能听不出话中之意,所以在闻言之后,就猛然跃起身形,到院中来,想查看究为何人?竟敢来老虎头上擦养。

    其实,他要早加注意,当谢碧凤发出笑声时,本可听出话音的来源,怎奈那笑声来得过份偶然,以致失去了机会。

    及自瑞麟用出传音入密功夫,更使任荫发生错觉,以为先前的笑声,也是用传音入密功力而发了。

    白瑞麟对任荫的一阵戏弄,直把几位姑娘乐得忍俊不住,一个个忙用手掩住樱唇,吃吃暗笑而任荫的一切行动,均落于几位年轻人的眼中,更加乐不可支。

    经过这一阵折腾之后,大家始安定下来,就听白瑞麟低声道“早点休息吧!等下还有一阵猴子可耍呢!”

    于是在前厅中那些大汉休息之后,她们也进入暗房内休息了。

    约于三更时分,白瑞麟便知会她们准备,旋却见前厅中的任荫,同那些大汉,均率先越房离店,朝江边方向而去。

    白瑞麟等便也暗暗跟在他们身后赶去。

    镇江到长江边,本不很远,约顿饭工夫,便已先后到达江边。

    七煞马面等人似乎也感到问题的严重,在行动上亦不像刚进店时那样目中无人,一路鹤行鹭伏,躲躲闪闪。

    他们到达之后,同四周略一端详,就听任yīn道:“这位相约的朋友,真是一个雅人,能选择这么好风景之地而埋骨,实在颇具慧眼,令人钦服!”

    “能死在风景绝佳之地,乃人生一大乐事,只可惜染上贼人血腥,却有污风景幽美,不过好在江水刷洗,自可冲净你们满身的罪孽!”

    任荫的话刚完,就听身后有人如此说着。

    ,就凭人家这份轻功,来到自己身后两丈之内而不自觉,其他就可想而知了!”

    任荫听了大吃一惊,忙转过身来一瞧,心中更加怀惧万分,随暗忖道:“看来今天是裁定了。”

    心中虽暗加慎惧,但表面仍嗤自镇定的道:“阁下何人?约本坛主到此,用意何在?”

    在他面前约一丈五六远近,站定一位青衣少年,在那少年身后约三四丈处,并齐站定三位千娇百媚的少女。

    任荫打量一阵,觉得其中两位少女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另一位少女同面前的少年,则是压根儿没有一点印像,所以才如此发问。

    谁知那少年却冷冷一笑道:“大坛主真是健忘,我们咸阳相别,迄今也不过数月光景,竟春风得意而不认故人!”

    任荫喃喃连说雨声:“故人!故人!”然后又把头连摇,表示不识,按着又问道:“阁下先报个万儿,若真是本坛主故人之后,就恕你年轻无知之罪,放你过去,否则,哼”下面的话虽未说出,但也猜想得出,定是绝不放过而留下命来。

    谁想他的话刚落,那少年却不屑的道:“大坛主真是宽大,你不先问我是否放过你?”

    七煞枭面真是不知进退,刚转瞬之间,就又狂态复萌的大喝道:“先报上名来,本坛主掌下不死无名之鬼!”

    那少年却慢条斯理的冷笑道:“本少爷不愿说出姓名,实乃不欲你那些属下同丧于此,看来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挽回!”

    任荫即不耐烦的道:“小娃儿,那里这多罗唆,快说吧!”

    那少年冷冷笑一笑,即恨声道:“老贼听着,本少爷乃白瑞麟的便是!”“哦!”真是人的名,树的影,白瑞麟三字测报出,任荫以及他的属下均惊哦出声,不自觉的退后了数步。

    白瑞麟见他们的惊惧之态,不屑的道:“怎么样?可听说过?”

    任荫走了下神,随恶狠狠的道:“那姓白的小子早到阎罗殿了,你还来吓唬那个!”

    说完,就先挥掌扑来,而后才叫声:“看掌!”

    白瑞麟见他奋身扑来,就道:“真是阎王注定三更死,谁能留你到天明!”

    声落掌出,迎着任旧的掌势,硬架了过去。

    任荫真是个老江湖,他的奋身扑来,乃是个试探性质,因为他对面前的少年,尚存有几分怀疑,今贝他真的硬架上来,才证明确实不错,就忙闪身避了开去,准备开溜。

    可是他方避过掌风,尚未脱离了身,就见白瑞麟文档在前面,说道:“怎么,堂堂一位大坛主,就想不战而逃吗?”

    七煞枭面见无法脱身,即暗忖道:“看来今天是完了,枯骨帮的诸翎尚且不是人家的对手,自己更不用提了,但总不能白白死于此地?”

    他暗想至此,心下就有了计较,就扬声对手下大汉道:“你们还不快逃,回去禀报教主,要他老人家设法替我报仇!”

    白瑞麟见他吩咐手下逃命,当知他的用意,不外乎是传言江湖,说明白瑞麟并不曾死,以便引起武林公愤。

    的确不错,任荫正是此意。

    但是现在的白瑞麟,已非从前可比,他现在不仅武功又精进不少,而江湖经验,也不可同日而语,任荫的这种居心,当然早就洞悉他的用意,随道:“你不必枉费心机了,不仔细瞧瞧,能走得了吗?”

    任荫同头一望,只见三位姑娘互采椅角之势,把那十余名大汉围在核心,于是口中喝骂道:“好个狠心的狗小子,任大爷和你拼了!”

    声落拔出成名兵刃软素金钓来,顺手一抖,迳往白瑞麟头上罩来。

    白瑞麟微微一笑,说道:“早该如此才对!”说着,也挥掌击了出去。

    这任荫的武功本就不弱,再加上此刻完全系采用拼命招术,这也就是说“一人不怕死,十人难抵挡”这一只攻不守,一时之间,反把白瑞麟弄得手忙脚乱起来。

    而白瑞麟到底功力高出太多,仅微一征神,就定下心来,随手拔出太极剑,迎着任荫的金钓削去。

    两种兵刃刚一接触,就听到“呛”的一声,任荫的软索金钓,竟齐护手处被截断,飞出有四五丈远。

    紧接着,手起剥落,就听半声惨叫,一代魔头,竟身首异处,横尸于长江之滨,长眠地下了当他剑诛任荫之后,回头一看,谢碧凤等人,仅能阻住那些大汉不便脱离,但要想获胜,实非二招两式所能解决。

    于是,为了使自己的计划不致外泄,就也顾不了什么赶尽杀绝,纵身跃了过去,挥指连点,眨眼之间十余条大汉,便被白瑞麟点了死穴,而追随他们的坛主去了。

    白瑞麟这种连耍绷斗,仅不过顿饭工夫,十几个彪形大汉,丝毫不漏的全作了他乡之鬼。

    他把任荫等人解决之后,就听谢碧凤问道:“我们是否到手中接年姑娘同行?”

    白瑞麟稍加沉思,却道:“我看不用了,秋菊姐父女相会,应该多停留几天才对,同时我也实在不愿见那些执拗的老和尚!”

    “那也应该向年姑娘说一声呀!”

    “不必了,给她留个字,说明一下可也!”

    说着,就随手拔出宝剑,把住旧的红袍前襟,割下了一块,又用任荫的血,写了几行字在上面,找了个顽石,又把写字的红布,压在任荫身旁,一齐溯江而上。

    在沿扬子江西上,同行有几个少年男女,只是此刻,其中的那位少年,心情异常沉重,故一路行来,始终低侵着头,而闷闷不乐。

    而和他同行的几位少女,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面色也个个沉重起来,不过均都默默无言。

    这三位少女,其表情,在沉默中,却各有不同。

    领先而行的,是位穿蓝色衣裙的,她在沉默中显得有些茫然,尚不时发出短叹,只是搜尽柔肠,也猜不出少年因何不乐!

    那位穿淡黄色衣裙的少女,与少年并肩而行,且不时的偷眼瞟一下少年,思索着如何解开他心中的结,用什么言词进行说项。

    那位年纪最小的线衣少女,闪灼着两只灵活的眸子,紧随在少年身后,有些凄楚饮泣之态。

    这种沉思中走路,自是难以走得快,故粗看起来,好像她们在结伴散步一般,只是在夜深露冷的情况下,说他们是散步,却显得有点不通。

    这些人,不用猜,却知是刚在金山寺外,杀尽红云教红旗坛主,七煞枭面住荫及十余名属下,而沿江西上的八极神童白瑞麟,与海、谢、邵三女了。

    白瑞麟此时因何不乐?读者诸君大概还记得,白瑞麟本为常州人,此次过门不入,其心情定沉重可想而知。

    他为什么过门不入,难道以为家中已无亲人而不足留恋吗?

    非也!试想,他乃至性之人,怎会如此绝情?

    而且家中尚有一位老仆,看守着父母的坟墓,正在朝夕盼望他回去呢!

    其实,白瑞麟的心中也相当矛盾,他在想:“一别四年,家中的双亲庐墓,是否仍安然无恙?为人子的,生不能奉养双亲,而死后连烧张纸,添把土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感到愧杀?若回去拜祭一次双亲,顺便再看看可怜的忠叔,但自己夙志未偿,怎有脸回去?况且自己在离家时,曾经暗中发下誓言,若仇人不就戮,永不返家门!”

    他这种矛盾的心情,别人怎能了解?

    不过谢姑娘冰雪聪明,早猜透了他的难处,只是没想到适当的措词来安慰他,故陷入沉默。

    海姑娘的心眼较直,她虽看到白瑞麟不乐,却猜不出为什么而感到茫然不解。

    邵美芙对白瑞麟的私事知道得最多,也最为了解,就为了解之故,而和白瑞麟一样,陷入悲苦中。

    “唉!”

    蓦地!

    谢碧凤先叹了口气,然后无限关心的道:“麟弟弟,不是我说你,这样的愁苦,会损身体的!”

    白瑞麟仅唏嘘了一下,并未说话。

    谢碧凤见他不愿多说,又继续道:“大丈夫做事,应该提得起,放得下,不要为一点小事,而自陷愁苦,此不但于事无补,且对己有损,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事。”

    她说着,无限关怀的又向他望了一眼,又道:“你回去看看,拜祭一下伯父和伯母的庐墓,乃是人之常情,与情与理均无不合,甚至可说是应该的,至于此次过门不入,也无什么妨碍,因为人各有志,英雄好汉向来都是不拘小节的,而且相信胡良那老贼授首之期已不远,待将来妖氛敉平,原凶伏诛,再以老贼之头,设奠于伯父母灵前,相信伯父母在天之灵,也会含笑的!”

    谢碧凤的这些话,是经过熟思之后才说的,所以说出来滔滔不绝。

    可是白瑞麟听了之后,又叹了口气道:“忠叔他老人家一生由够可怜的!”

    邵美芙突然接口道:“将来我们报仇久后,供养他到老就是,像我爷爷,他老人家有儿有孙,可是在目前,连流落到何处,均不得知,那才真是可怜呢!”

    她说完,竟然满眶热泪沿腮而下了。,谢碧凤一看,这可遭了,一个尚未劝解开,而另一个又触景生情的伤感起来,该如何是好?

    忙道:“芙妹,为何也悲苦呢?快擦乾眼泪!”

    说着,就掏出绢帕,亲切的像哄小妹妹般,把眼泪给她擦乾!

    谁知一波末平,一波又起,海彩云也在轻轻啜泣了。

    原来海彩云此刻想到了身世,又见谢碧凤同麟弟弟那般亲热,从自悲而然酸,竟无法自持的暗泣了。

    因她走在最后面,所以她开始掉泪,别人并未看到,及啜泣出声,始被谢姑娘听见,而感到诧异不止。

    谢碧凤闻声,仅不过一怔,即道:“你们是怎么啦?也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谢碧凤因一时觉得有气,故说话的语气,也比较重一点,可是听在海彩云的耳里,便完全走了样,只听她粗声恶气的反唇相讥道:“我们怎么着?你能管得着吗?”

    说完,故意使气的迳朝前奔去。

    谢碧凤遇此情形,一时也手足无措起来。

    忽然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叫道:“你这小子真是神经过敏,俺说不是吧,你偏说像,白小侠那会长得如此黑?”

    白瑞麟闻声一怔,忙止住紊乱的心,抬头看去,不知在什么时候,江边已站定一个于思大汉,头戴斗笙,同江边的船上,指手划脚的叫着。

    在江边的芦苇丛中,却停了一只小船,船上正有一位少年,在以怀疑的目光,正向自己打量着。

    这一看清,不禁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但当他想到自己的这身装扮时,又几乎笑出声来。

    他微一思忖,却高叫道:“那里可是鲤儿啊!曹兄吗?”

    白瑞麟在惊喜中唤出了鲤儿,猛又想起人家姓曹,故忙啊了一声,又改口称曹兄。

    那船上的少年,果然是鲤儿,闻言就叫了声:“白小侠!”

    然后急划动小船,直向岸边冲进。

    到了岸边,也顾不得系船,就迳向白瑞麟扑来。

    白瑞麟也忙纵身迎了上去,一把将鲤儿抱住,就高高的举起空中。

    “哎哟哟”

    那鲤儿刚被抱起,口内就连声哎哟,兹牙裂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白瑞麟见状一惊,忙把他放在地上,满怀歉意的道:“曹兄对不起,我一时太高兴了,竟想不到把你弄痛了,真是遗憾!”

    说着,就又用手在他身上一阵揉搓。

    那鲤儿虽吃了点苦,但仍强忍住道:“没关系,小侠怎会大清早就到此地来?”

    “我说你这小子真没用,又不是纸糊的,怎会被小侠抱了一下,就兹牙裂嘴的!”

    这詹大胡子真有趣的可以,说着,也不等别人答腔,就像连珠炮似的,又道:“小侠真有办法,我们才分别几天,就有这么多妞儿跟着你,像俺詹大胡子这副德行,一辈子就没有被姐儿爱过,下一辈子非去找阎王老子算账不可!”

    “叹嗤!”

    “格格!”

    那詹仁的话刚说完,就见谢碧凤同邵美芙满脸飞红的笑出声来。

    詹仁见谢碧恩同邵美芙发笑,就又道:“姐儿们笑起来真美,嘻嘻嘻嘻”他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鲤儿见他胡说八道,忙喝斥道:“大胡子,你发疯了吗?再这样没规矩,我就不理你了!”

    谁知詹仁听后却道:“你这小子神气个什么,谁要你理,要不是早先白小侠吩咐,我早就走了,谁耐烦埋你?”

    白瑞麟见他如此,忙喝斥道:“你敢不听话,我也不理你了!”

    詹仁这下可急了,忙道:“我听那小子的话就是,可不能不埋我?”

    “好!那就规规矩短的站在那里,不准乱讲话!”

    詹仁真的往旁边一站,不再说话了。

    白瑞麟也不理他,就忙把谢碧凤邵美芙二人给曹鲤儿引见过后,再抬头一望,竟未见海彩云,急道:“云姐呢?”

    谢碧凤道:“还不是又使性子了,大概在前面吧!”

    白瑞麟摇摇头,随道:“烦都烦死人了,还要使性子!”

    原来白瑞麟方才只顾自己忧伤,并未注意到她们的言语变化,到现在才发现少了海彩云一人谁知这些微的疏忽,又引出一些困扰,这是后话。

    且说白瑞麟同曹鲤儿一阵交谈,方知他自白虎堡回来之后,把所带银两置了份田产,自己则仍然抽空在江上打些鱼,以供家中食用。

    白瑞麟听完之后,嘉许了一番,又问道:“伯母可好?”

    鲤儿满脸堆笑着道:“她老人家挺健壮,还不时的记挂你呢!”

    白瑞麟心下一阵安慰,随道:“谢谢她老人家关怀,只是今日无到府上拜谒,只好等候来日了!”

    曹鲤儿听他如此一说,诧异的道:“怎么?不到家中坐坐吗?我家中的一切,差不多都是你的哩!”

    白瑞麟满怀歉意的道:“实在无暇分身,你不看我还有一位同伴,已经先行走了吗?”

    “你说的可是一位穿蓝衣的姑娘?”

    “不错!你见到她吗?”

    “已经过去好一阵了!”

    “谢谢曹兄指点,我们要告辞了!”

    詹仁见白瑞麟要走,急道:“我也要去!”

    白瑞麟朝他望了一眼,即道:“你要到那去?”

    “小侠走到那里,我就跟到那里!”

    白瑞麟贝他执拗起来,为了免得和他纠缠不清,随忽然心下一动,即道:“我交待你件任务,去替我办理一下好吗?”

    “什么事?小侠快说吧!”

    “你到常州城南,有个白御史府,那里现住着一位老人,你就去陪伴他等我回来,可行?”

    “好!我这就去!”

    詹仁说完,转身就走。

    白瑞麟忙叫住道:“慢着!我还有话说!”

    “什么话,小侠快说吧!”

    白瑞麟微一思忖,随严肃的道:“第一,你住在那里,一定要听那老人的话,不准惹事生非,第二,除告诉那老人说我安然无恙之外,对其他任何人不准说见过我,这两点,假若你做不到,那以后就永远不理你了!”

    詹仁听后,把胸脯一拍,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办得到!”

    白瑞麟赞许的点了点头,随顺手从怀内掏出两锭黄金,递给詹仁道:“这个带丢给那老人,等我把事办完,就会回来看你们的,快去吧!”

    詹仁接过黄金,又不放心的道:“你可一定要来哟!”

    白瑞麟微一领首,却道:“那里是我的家,且有父母的庐墓在彼,熊会不来吗?你到那里之后,帮助那老人好好照顾坟墓!”

    “小侠放心,谁要是敢动坟上一棵草,要不把他的头扭下来,就不是詹大胡子!”

    说着就转身而丢,可是刚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夹道:“小侠说的那个穿蓝衣服妞儿,方才还在那边的芦苇中探出头来看了看,就满脸流泪的走了!”

    白瑞麟急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詹仁无限委屈的搔搔头道:“你叫我站在那里不准说话嘛!”

    白瑞麟无可奈何的一叹,摆摆手道:“你快点去吧!”

    詹仁转身连蹦绷跳的,迳往常州方向奔去。

    待詹仁去后,白瑞麟却扬声叫道:“云姐,还在生小弟的气吗?”

    白瑞麟这话,乃是以内力发出,附近数里之内,都可听到,不要说那芦苇丛距此仅有四五十丈远。

    谁知等了良久,仍不见有什么反应,随又叫了一遍,可是仍然江流滚滚,秋风飒飒,那有半点人影。

    白瑞麟心下颇感诧异,忙纵身奔了过去察着,谁知在詹仁方才手指之处,湿润的地面上,仅有几个浅浅的脚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发现,不禁狐疑万分。

    他心中暗一盘算,以为海彩云故意隐蔽不出,随自语道:“我就不信找不出来你!”

    暗想着,就纵身跃上苇梢,运用起他那独步武林的轻功,在踏苇而行起来。

    “咦!好俊的轻功!”

    就在他刚跃起走有十余丈远,却听有人如此说着。

    白瑞麟心下一惊,忙跃落地下,自责的道:“难怪有人喝叫,现在已是日高杆,怎能如此大意?真是荒唐!”

    但旋又想到,这里是江边旷野,那里来的武林人物?随迅疾朝发声处看去。

    只见在芦苇丛的另一边,停着一只渔舟,长仅不过丈二,宽约三四尺,正在随波汤漾。

    在那渔舟之上,坐着一位老者,约有八十余岁年纪,头戴宽边英雄笙,身披篓衣,一把白发垂胸,只是面貌被宽大的笙檐遮掩着,无法看得清楚。

    此刻他正在理丝放饵,而一根黑而发亮的钓杆,却平放于小舟之上,但对于白瑞麟却连正眼都没望一下。

    白瑞麟向那老人打量了一阵,心知定是一位武林高人,但不知是什么来路,恰在此时,曹鲤儿同调碧凤等都赶了过来,就急向鲤儿问道:“曹兄可知这是何人?”

    曹鲤儿向那老者细看了一阵,讶然道:“咦!这是什么人,怎会从未见过呢?”

    他日内惊讶的叨念着,就气呼呼跑了过去,同那老者喝问道:“喂?你这老头是什么人,怎么不经此地的龙头允许,就存这里打起鱼来?若被碰上捉了去,轻则挨顿打,放走了事,重则送到官里,可有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瑞麟见鲤儿说话不客气,忙阻止道:“这是位前辈高人,怎可如此说话!”

    鲤儿却不屑的道:“管他高人低人,此乃是公定的规矩!”

    那老者扭过头来,朝鲤儿望了一眼,旋又整理他的钓钓,并未说话。

    “喂!老头儿,我的话你听到役有?”曹鲤儿见他不理不睬,随又追问着。

    “哼!”那老者先停了一声,然后不悦的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兜了就是你们的龙头亲自到此,也不敢对我老人家如此说话,若再没有规矩,定要讨打了!”

    他说着,又同白瑞麟道:“倒是你这个娃儿,很有点见识,而且看你的轻功,目前武林中实在难得多见,你是谁的徒弟?”

    鲤儿听老人如此一说,不知他是什么来头,故一时反给怔住了。

    可是白瑞麟虽知他是位高人,当看到他老气横秋的样子,便不愿和他多罗喽,乃塘塞的道:“那点微末之道,那当行家法眼,况且徒不言师讳,恕在下无可奉告!”

    “哼!小小娃儿,词锋如此锐利,不怕有渎长者吗?”

    那老者见白瑞麟不说,便有几分怒意的遣责着。

    白瑞麟见他有了怒意,就想急欲离去,因为若再躲误,海彩云可能会走远,那样便更难找了,他想到此随道:“在下尚有急事待办,若老丈没有别的吩咐,不便再打扰了,再见吧!”

    说着,便一拱手,准备同调碧凤等人离去。

    谁知他方转过身,就猛听衣服枫枫声,还未来得及思维,裹闻一声大喝:“站住!”

    声落人亲,刷的一声,那老者已站在白瑞麟面前,挡住去路。

    白瑞麟见状,当却吃了一惊,暗忖:“实在看不出,这老家伙还真有两下子,就凭他所显露的这一手,也算自出道以来,第一次遇见,看此情形,要想轻松的离去,恐怕不可能了!”

    白瑞麟正在暗忡的当儿,那老者已是得意的发出两声嘿嘿冷笑道:“不交待完,就想走吗?”

    “老丈意欲何为?”

    白瑞麟贝他不客气,似乎也激发了他的傲性,所以说的话便也带了几分怒意而不像方才的恭谨。

    那老者似是想不到白瑞麟的如此的顶撞,所以在白瑞麟的话刚出口,便气得一阵咯嗦,然后戟指喝道:“要你留下师承来历,否则,哼哼!就不要想离开一步!”

    白瑞麟抬头向他一打量,方看清他的面貌,只见面加古月,鬓发皓白,不像是邪道人物,只是在他那凛然正气之中,却有几分傲态,便有意看看他究竟是什么路道,随面带不屑的道:“在下说过无可奉告,只是就凭你方才的那一手轻功,要想留住在下,恐怕有点不大可能!”

    那老者闻言,想是气极,突然仰天一阵哈哈大笑,历久方止住笑声,却愤怒的道:“老夫狂傲了一生,想不到现在却碰上比老夫更狂的小子,即然如此,你就试试看老夫是否能把你留下!”

    话落掌出,陡然欺身向白瑞麟胸前抓来,其身法之疾,的确不易多见,若遇到别人,就这一抓,便不可能逃出手去,可是这老者时运不佳,偏巧碰到武林近千年来不可多得的奇材,既在那老者伸出的右望,将及白瑞麟胸前,始听他嘿嘿一笑道:“看你还强嘴不”

    谁知他的话尚未完,便觉眼前一花,已失去了少年的所在。

    这一来,大出老者的意外,只见他神色一楞,红润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擂,手也有点颤抖起来白瑞麟见他如此激动,随向谢碧凤瞧了一眼,两人发出会心的微笑,而旁观的曹鲤儿,却高叫道:“这下子牛皮可次破了吧!”

    那老者一招走空,本就觉得老脸无光,再经鲤儿的在旁讥笑,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怒不可遏的唬吼一声,举掌向白瑞麟袭来。

    老者的功力,实在不可小视,只见他掌出风生,一股刚劲的掌力,把地上的尘土都击得满天飞扬,这情形着在白瑞麟眼内,不禁泛出一丝微笑,但并未还手,且不在意的道:“老丈的掌力,实在不弱,只是要想留住在下,似乎仍有些不可能!”

    嘴内虽然说着,脚下可并不闭,只见他身形一晃,又避了开去。

    那老者见一抓一掌,全部落空不谈,倘被人家一顿讥讽,这种情形,已势成骑虎,要想住手部不可能了。

    于是,心下一狠,就大声喝道:“酸小子,亮你的兵刃吧!我要看看究是什么来路?”说着,就顺手从腰中拔出了一枝钓怦。

    这枝钓怦,正是白瑞麟方才所见的那枝,它不但黑而且发亮,看情形绝非普通钓汗,同时以钓杆做兵刃,就老哥哥和中川隐侠所述,似乎并未听说过,但看他的功力,绝非无名之辈,那他究竟是谁呢?

    以在老者亮出兵刃,迟迟没有动手。

    白瑞麟这些想法,确也有他的道理,因为在未弄清对方来历之前,实在不愿意无故树敌,所但是那老者见白瑞麟不亮兵刃,随道:“你可是胆怯了吗?那也行,只要你把师承告诉我,绝不为难你就是!”白瑞麟贝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即微微一笑道:“在下自出道以来,也会过不少高人,尚不曾惧怕过那个,不愿亮剑,实是觉得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争这些意气?况且”

    “你可是小看于我!”

    白瑞麟的话未说完,那老者就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按着就把钓杆一绕,大叫一声:接招!”旋闻丝丝破风之声,丈余长的钓线,迳往自瑞麟的脖子上缠来。

    再说白瑞麟见那老者说着就举怦袭了过来,不禁大吃一惊,一时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付。

    原来那老者的钓怦,本就有一丈余长,再加上丈余长的钓线,就有三丈来长,常言道得好,一寸长一寸强,况且这种外门兵刀,白瑞麟向来就未遇到过,故一时之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避闪是好。

    那老者贝他忙乱的样子,就嘿嘿一笑道:“看你还往那跑?”

    眼看白瑞麟就要变成一条大鱼,被那老者钓住不可,旁观的鲤儿首先发出一声惊叫,而谢碧恩同邵美芙,也都粉面变色,准备合力抢救。

    而一代奇材的武林俊彦,确有他的机智,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就见白瑞麟身形一矮,猛向那老者的身上撞去。

    这一着完全出乎那老者的意外,只见他面色一呆,白瑞麟已轻巧的闪在他的背后,脱离险境不过这老者也并非易与之辈,仅不过一呆,旋却把钓怦一收,猛朝身后戳去。

    他这一戳,虽未用眼看,其手法之准,真令人叹为观止,所戳部位,恰巧是白瑞麟的乳根大穴。

    但白瑞麟似乎也料到这一着,忙把身形一旋,又到了老者的左边。

    那老者的招式也很沉稳,他往后戳出一怦之后,并未转身,忙把钓杆一扬,那钓线又刷的一声,又朝白瑞麟击至。

    只是白瑞麟此刻已沉着万分,并不像方才那么惊慌了,他见钓线又至,脚下一错,又到了老者的身右。

    那老者见招又走空,就把身形一矮,像陀螺似的,猛然一转,杆演横扫千军,迅疾又出。

    白瑞麟忙跃身空中,避过横扫千军之后,就空中一变式,一个大鹏展翅,身形像箭一般,已离开四五丈远,脱出他的钓怦范围。

    那老者见白瑞麟空中变式,迅速离了开去,不禁面色一忙,想再追击,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把杆收回,两眼望天,失神的似在思索什么。

    这两人电光火石,紧张热烈的一阵打斗,白瑞麟始终没有还招,仅凭身法和轻功,一个劲的避闪。

    原来白瑞麟在猛扑老者身边之后,即看出了他的门路,只是从前未曾听超过,所以不敢确定。

    可是这种情形,却把旁观的谢碧凤同邵美芙捏了一把冷汗,因为她们自行走江湖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惊险而怪异的招式。

    且说白瑞麟见他面色黯然,如他内心是在难过,就忙一拱手,说道:“谢谢老前辈手下留情,但不知老前辈和“渭水钓叟”如何称呼?”

    那老者闻言,陡然眼睛一亮,惊讶的道:“怎么?你认识识周同那孩子?”

    白瑞麟微一领首,说道:“数月之前,曾经会过!”

    “那你是什么人:”

    白瑞麟迟疑了一下,说道:“本来告诉老前辈也无妨,只是目前实有不便之处,倘请原谅一二!”

    “小小娃家,就卖什么关子,定不是什么好路道,不然,怎会连姓名都怕别人知道!”那老者面色不悦的如此说着。

    不想他的话声刚落,就听邵美芙接口道:“快入土的人了,还会说话如此武断,不告诉你姓名,就不是好路道,那你的姓名向谁说啦!”

    “芙妹说得对,我也最见不得这种以老卖老的人物,凭着以往的一点名声,就凡事目空一切,到头来去了人,还不知道丢人是多少钱一斤呢!”

    谢碧凤也接住邵美芙的话,在旁边连损绷骂起来,而且小嘴连撇,满脸不屑之色。

    白瑞麟闻言,心想这名家伙一定会老羞成怒,再纠缠不清,自己虽然不惧,但这种无谓的麻烦,总是以少惹为妙,而况已看出他和渭水钓叟周同,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所以就连忙出言阻止道:“你们不可如此!”

    谁知那老者并不以为忾,反而哈哈一笑道:“娃儿们说得对,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真该隐迹了!”

    他说着又是喟然一叹,无限感慨的续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天不但输眼输招,就连这张嘴,也无法沾得上风!”

    白瑞麟看他颓丧的情形,实在有些不忍,随道:“老前辈何必如此自责,若不是手下留情,在下那能走上三招两式,至于我这两位同伴,乃平素说笑惯了,希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失言之处,在下这里陪礼了!”

    说着,既拱手深施一礼,态度异常恭谨和诚恳。

    那老者一见,忽然哈哈一笑道:“小侠也不要往我脸上贴金,我老钓翁的气量还不是如此狭小之人,倒是小侠的这种功夫,实在叫人佩服!”

    他说着把话微微一顿,毅然道:“好!就凭小侠的气度和风仪,即是不说,也知绝非旁门左道,我们是不打不相识,若不嫌弃我老而昏庸,就做一个忘年之交吧!”

    白瑞麟闻言,心下一阵迟疑,就不好意思道:“老前辈,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不高兴就乾脆说不高兴,何必要婆婆妈妈的叫人听着不耐烦!”

    老者不等白瑞麟说完,就绷几分强迫性的说着。

    白瑞麟的意思,是觉得人家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自己何德能和人家平辈论交,故心下感到迟疑。

    但当听到老者如此一说,不同意也得同意,随道:“那就见过大哥,只是小弟太高攀了!”

    话落,就恭恭敬敬又向那老者施了一礼。

    那老者直乐得心花怒放,只听他哈哈一阵放声大笑,纵身跃到白瑞麟跟前,伸手抓住他一只胳臂,说道:“走!陪老大哥吃一杯去!”

    说着,也不管两位姑娘同鲤儿,拖起白瑞麟就朝江边跑去。

    谢碧凤与邵美芙,两人对望了一眼,摇摇头,只得从后面跟了上去。

    唯有鲤儿,茫然不解的,看着他们先后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真是一个老疯子!”

    在洪泽湖的一个小三角洲上,有一座小茅屋。

    茅屋也小得可怜,仅不过丈余见方,在茅屋的四周,则有一圈不整齐的竹篱围绕着,显得有些破旧不堪,只是此刻,却从茅屋中,不断传出宏亮的笑声。

    从笑声中,却可测知屋中人的愉快情形。

    并且从笑声中,也能知道这发笑之人,均非一般禄禄之辈,因为那笑声不仅宏亮,而且中气充沛,武功若无深的基础,绝难臻此。

    但在这种荒凉的地方,难道还会有什么高人不成?

    不错!此处确隐居着一位武林高人,只是数十年来,他已绝迹江湖,不问江湖是非了,可是提起此人,虽不及中州隐侠老头那么响亮,在昔年却也是红遍西北一带,人人敬畏,狂傲不羁,而又令人头痛的人物。

    他,并非别人,正是渭水钓叟的师伯,江湖人称“黄河渔翁祝钧”的便是!

    当年在黄河上游,曾经红遍半边天,说一不二,顿顿脚地下都会摇幌不止。

    只是此老性情狂傲,虽属正道,而正道中人,却望之退避,不敢和他交往,因之,虽说武功不弱,而生平则无一知己好友,这也是他架傲不群之故。

    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忽然消声匿迹,行踪成谜,就连他的师侄辈,像渭水钓叟周同等人,也不知他隐居何处。

    然而光阴存甫,日月如梭,曾几何时,便被世人把他遗忘了,就连他的师侄周同,也以为已不在人世,所以当白瑞麟在集义庄时,并未听周同说起过这位师伯,这就难怪白瑞麟等人,未听说过这位人物了。

    此刻在那狭小的茅屋中,正坐着一位少年和两位少女,而作陪的,便是隐迹数十年之久的黄河渔翁祝钧,那少年和少女,就是白瑞麟和谢碧凤邵美芙等三人。

    他们自从在曹家湾的下面,因打斗而拜做忘年之交后,便一同随黄河渔翁到了他的隐居之地这位老渔翁,今日是老兴勃发,不但把久藏的老酒搬出来,且特地又把珍逾性命的两条鲈鱼,亲自泡料出来,款待这位新交的小弟弟。

    提起这种鲈鱼,可真有点名头,它盛产放太湖,虽说盛产,实际也不可多得,大概是物以稀为贵,所以古来文人骚客,对它吟咏赞美的实在不少。

    这种鱼要活着下锅,烹调出来才够鲜美,否则便不够味了。

    因之,在太湖中,就有这种专卖鲈鱼的昼舫,客人上了船,当着客人之面,从舱底下提出几尾活蹦活跳的鲈鱼,当场烹调,来证明其货真价实,这是闲话不提。

    且说洪泽湖与太湖虽然遥遥相对,但此地要想吃鲷鱼,更是少之又少,这就难怪老渔翁对它特别珍惜了。

    但是今日却是假外,若渔翁竟然慷慨的把它拿出来,款待这几位少年人,可见他对白瑞麟等人的器重了。

    而且还有一点,吃鲈鱼,就是在深秋季节,其他季节虽有,却不够肥嫩,当然也就不名贵了在席间,白瑞麟不但将自己的一切告诉了老渔翁,同时也把谢碧凤和邵美芙的师承来历,作了个详细介绍。

    当黄河渔翁祝钧,听了小弟弟的介绍之后,就更加惊奇不止了。

    因为他对白瑞麟的师门虽感到陌生,而对中川隐侠这位神秘人物,却是心仪已久,想不到临老能见到他的后人,说起来,也算是生平一件快事,这就无怪这位老渔翁今天会如此慷慨愉快。

    所以在白瑞麟详述之后,只听他感慨系之的道:“能知这些高人的来龙去脉,死而无憾矣!”

    年老之人,长期的独处,不免有英雄老迈,万念俱灰之感,而一旦与年轻人相遇,其枯寂的心灵,油然又跃出了生命的火花。

    便听他豪迈的说道:“小弟弟,不是我说你,要干就放手的去干,何必要瞻前顾后,而隐隐藏藏呢!况且已有人证在手,何灌那些狗贼假冒诬害?”

    自瑞麟忙作解释道:“并非小弟怕事,实是不愿再让那些良善之人无辜受害,所以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就是少受点委屈,在我个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黄河渔翁闻言,面现嘉许的一领首道:“以小弟弟的年岁,能有以天下苍生为念的胸襟,屈指天下武林,能有几人如此,将来的领袖群伦,舍子其谁!”

    “老大哥太过夸奖了,小弟有何德何能,而敢妄想领袖群伦,但愿能附各位长者骥尾,略尽几分棉薄,而达诛恶的目的,于愿足矣!”

    “哈哈哈哈!”

    白瑞麟的话刚完,若渔翁忽然一阵哈哈大笑,把白瑞麟听得一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而引起老大哥发笑。

    及老渔翁笑了良久,方说道:“就凭小弟这句话,更证明我观察得不错!”

    他说着,就意气飞扬,豪情并发又道:“老大哥也不想在这里等死了,随你们这些年轻人出去走走,看那些老魔头究竟是什么变的!”

    白瑞麟闻言大喜,忙道:“能得老大哥相助,何愁妖氛不灭!”

    黄河渔翁祝钧忙摇手道:“你不要把我估计得过高,只不过江湖经验较你们这些娃儿丰富点,再说的明白些,也是多吃了点苦头而已!”

    这老渔翁今天真突然变了,连说话也谦虚起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缘法吧!或者是应了“土为知己者死”的话,数十年的隐迹,今日竟为这位新结识的小弟弟,而不惜重作冯妇,踏入征尘。

    这种情形,不但白瑞麟暗暗心喜,就连谢邵二女,也替心上人高兴,随听谢碧凤故意打趣的道:“你这位“黄河渔翁”实在也应该离开此地了,再不走,人家定会来赶你的!”

    黄河渔翁闻言一性,随正容道:“谢姑娘放心,不是我说大话,在洪泽湖的范围内,倘没有这样大胆的人i”

    “不要尽吹大气了,今天早上不是有人要把你捉到官里去吗?”

    邵美芙不解其意的如此接口说着。

    谁知黄河渔翁一听,把桌子一拍,气愤的道:“我看他是个黄口孺子,不和他一般见识,若是他的龙头,哼!不把他丢到江内喂鱼,算是对不起他!”

    谢碧凤忙朝邵美芙拉了一下,转向黄河渔翁道:“芙妹会错我的意思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捉老前辈,我仅不过说你侵占洪泽湖罢了!”

    黄河渔翁余怒末息的道:“谁对你说的?”

    这老渔翁真是火爆脾气,言下之意,大有问出是谁说的之后,便要找上门去算账的模样。

    白瑞麟乃心地忠厚之人,一时也弄不清谢姑娘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

    而谢碧凤却颇沉稳的道:“事实摆在眼前,还用别人对我说?”

    黄河渔翁霍然站起来,怒冲冲的喝问道:“我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里,敢说我侵占?”

    谢碧凤见他真的发了怒,就格格一阵娇笑之后,随轻松的道:“你不要忘记,你是一位“黄河渔翁”呀?”

    黄河渔翁闻言一呆,似是尚想追问,但旋却面露笑容,恍然而悟的哈哈一阵大笑,方才说道。“对!对!对!我应该回到黄河流域去!”

    但说着,又环顾了一下茅屋四周,有点依恋不舍的道:“只是这里的鱼太好吃了!”

    白瑞麟觉得他有点火爆脾性,但就凭这一点看来,便知也是性情中人,随微一领首道:“老大哥不要感到舍不得,假如你老对江南发生兴趣,将来不妨与小弟同住常州去,谁也不会说你侵占了!”

    黄河渔翁闻言,意向白瑞麟一阵打量,颇觉诧异的道:“少兄弟家中可住常州?”

    白瑞麟面色凄楚的点了点头。

    原来白瑞麟方才仅把自己与红云教的仇恨,告诉了黄河渔翁,而对于家乡住处,却略而未谈。

    这时,邵美芙就忙把白瑞麟家中的情形,大致向黄河渔翁说了一遍。

    而黄河渔翁听后,就咬牙切齿的道:“当时老大哥不知,假若知道,不把那些兔患子都丢到江内喂王八才怪!”

    谢碧凤心细如发,她早看到又引起麟弟弟的伤心,就忙岔开话题,微带薄嗔的道:“尽提这些伤心往事干吗?还是早点准备回去吃黄河鲤鱼吧!听说近来黄河水都无故高涨三尺!”

    老渔翁果然信以为真,忙问道:“可知是为了什么?”

    这次邵美芙的反应相当快,立即接口道:“因为河中的鱼太多了嘛!”

    “那会有那么多的鱼?”

    这老渔翁真是不善用心眼,经过邵姑娘如此指点,仍然这样问着。

    而白瑞麟到底不若谢碧凤的刁钻,他见老大哥又被耍笑,便有点过意不去,随忙以眼止住谢姑娘,同时又转向黄河渔翁道:“老大哥何必听她们的鬼话!”

    黄河渔翁哈哈一笑,无可奈何的道:“和你们两个丫头在一块,我老钓鱼的时刻都得小心,不过我倒真希望黄河中有那么多的鱼!”

    这一席酒,宾主四人,吃吃笑笑,闹闹叫叫,不觉之间,从早到晚,直为吃忙了一整天,眨眼之中,已是日落西山,被鸟归林的时候了。

    白瑞麟看了一下天色,却道:“老大哥的盛情,实使人没齿难忘,但不知预备何时起身?”

    黄河渔翁不在意的答道:“何时登程均可,只听小弟弟的吩咐了!”

    自瑞麟不好意思的道:“老大哥这样说,岂不折杀小弟吗?”

    谢碧凤在旁接口道:“你们却客套什么?依我说就趁夜赶路最好!”黄河渔翁也附和着道:“谢姑娘真是快人快语,正合我的心性,那就去吧!”

    说着,就把那根黑而发亮的钓杆,缩成约尺余长,往腰中一插,又在床底下拉出一个鱼皮袋,往肩上一挂,紧了紧板绷,说道:“走吧!”

    白瑞麟冷眼旁观,觉得老大哥很有意思,随道:“就这样走吗?”

    黄河渔翁闻言,颇感诧异的道:“小老弟尚有什么事情吗?”

    白瑞麟用眼朝房中一扫道:“那这些呢?”

    黄河渔翁拍了下白瑞麟的肩膀道:“小弟弟,你估计一下,看这房子,带家俱,是否能值上五钱银子?”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均相视一笑,随鱼贯走出房来。

    白瑞麟在行走之中,回头望望谢碧凤和邵美芙,忽然深深一叹。

    谢碧凤冰雪聪明,已看透了他的心意,随道:“麟弟可是想起了云姐?”

    白瑞麟无言的微一领首,面现愁苦之态。

    黄河渔翁猛然哦了一声,好似想起什么,急道:“你们说的云姐,可是穿蓝衣的姑娘?”

    白瑞麟立却紧张的道:“老大哥可知她在那里?”

    老渔翁察言观色已知他和那蓝衣姑娘,有着深厚的关系,随自责着道:“都怨老大哥不好,其实早上她并未去远,她在江岸下面藏着”

    他本要说藏着哭的,可是说了一半,就陡然住口未再说下去大概此老今天也学了乖,竟会细心起来。

    但白瑞麟并不放松,立却说道:“那我们赶快再去看看,是否还在那里?”

    谢碧凤立却薄怪的道:“你这人怎么听说风就是雨,云姐也不是死人,她会尽呆在那里干么!”

    白瑞麟闻说,低声嗔然一叹,默默向前走去。

    谢姑娘的话,本是由衷之言,并非存心挑拨,谁知就因为这句无心之言,而致海姑娘差点送掉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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