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深入乌鞘岭万山萦迥中,一座石造庵堂建于南向峰腰上,庵前一块数十丈方圆土坪,植有几株古松,百数十枝腊梅。

    松干虬曲,垂枝放攫,凤舞龙翥,形态甚奇。

    寒梅吐艳,灿烂如锦,散出浓郁芬香,沁人肺腑。

    对首山岭忽现出无数黑点,愈近愈显,正是那武当群道大举进袭。

    群道一近庵堂峰下,忽闻壁上传来长声哈哈狂笑。

    武当群道不禁一怔,抬目望去,只见一条庞大身影,疾如鹰隼电泻而落,认出正是山村酒店所见之虬须大汉闻人达,不禁面目同地一变。

    闻人达手持一对外门奇形兵刃,似仙人掌又似点穴镢,二指外伸,两指内钩,掌心中厚像薄,柄长三尺二寸,粗如鹅卵,寒光眩目。

    一个长脸,面目阴森道人冷笑道:“贫道失眼了,瞧不出施主是个身负卓绝武功之奇士,请问施主与钱晓莺有何渊源?”

    闻人达厉声道:“有无渊源不必多问,奉劝道长们急速返山,免获惨死之祸。”

    那道人两道森冷的眼神注视在闻人达那对奇形兵刃有顷,突面色微惊道:“施主可是昔年名震辽东之东海渔夫闻大侠么?”

    闻人达面色微变,倏又哈哈狂笑道:“闻腾鳌早作古人了,他是他,俺是俺,用不著多问。”

    道人冷冷说道:“贫道悟虚,敝派又非冲著闻大侠而来,望勿多事,闻大侠虽然武功卓绝,难挡敝派合力猛击,被此无怨无仇,请闻大侠三思而行。”他认定闻人达就是闻腾鳌。

    闻人达面泛杀机,大喝道:“废话少说!妄登此峰者必死无疑。”

    悟虚道人勃然大怒道:“闻大侠如此执迷不悟,可怨不得贫道。”掌中长剑一摆,立有两名道人抡剑向闻人达攻去。

    尚有五名道者虎视眈眈闻人达,如见两道不敌立即出手相助。

    悟虚道人则率其馀同门扑向峰上。

    闻人达见两道抡剑攻来,左手兵刃一招“分花拂柳”挥了出去,一股强猛潜力逼开两支长剑,右手兵刃迅雷奔电趁隙袭去。

    他这一招两式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玄诡之极,使人无法化解。

    两道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对方兵刃上中指已划及前胸,不由胆飞魂落,仰身疾射开去。

    但到底迟了一分,只听嘶的裂帛声响,闻人达奇形兵刃中指犀利无匹,两道胸前已划开尺许口子,衣裂皮破血绽。

    闻人达哈哈大笑,右手兵刃一式“烘云托月”追卷了出去。

    只听一声凄厉修嗥中,一个道人被卷成一团肉酱。

    其馀旁观五道见状,不禁大怒,五只长剑电奔出手,猛攻闻人达。

    闻人达一对兵刃疾展了开来,招式辣毒凌厉。

    他心悬扑上峰去悟虚道人等人,为防霞山神姥钱晓莺孤立无助,无奈被六只长剑结成一片光网绊住。

    武当剑法首以柔稳沉厚,无懈可击见称,刚中带柔,势若汨汨溪河,绵绵不绝。

    闻人达虽然出招猛厉辣毒,但六道剑势配合得天衣无缝,此退彼进,一时之间占不了上风,也无法突围而出。

    且说悟虚道人等星丸弹射扑上峰腰,飘身站落坪中,只见庵中人影一闪,走中一个银发霜鬓老妪。

    老妪面目有一个美好的轮廓,柳眉黛弯,凤目点漆,瑶鼻小口,面肤经岁月销磨,刻下深细的皱纹,但依然不能隐去当年娟秀姿色。

    武当群道知这老妪就是钱晓莺,不由暗生凛骇之心。

    只见钱晓莺面上笼罩一层浓霜,凤目吐威,冷冷说道:“你等是武当门下么?”

    “正是。”悟虚横前跨前一步,接道:“请问可是钱庵主?”

    老妪冷峭答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来到荒庵则甚?”

    悟虚道人亦报之以冷笑道:“庵主也是明知故问!”

    老妪面色铁青道:“你是指老身废去浮萍子两臂之事么,这是他自讨咎戾,怨不得老身。”语声稍顿,又道:“老身居此十有二年,足迹未履出乌鞘岭一步,绝意江湖,不问武林是非,更未与贵派结有宿怨,为何浮萍子仗剑侵入敝庵,是何居心不问,就凭这点合该赐死。”

    说著嘿嘿冷笑两声,接道:“老身废去两臂已是宽容大度,你等此来可是大兴问罪之师么?”

    悟虚道人不禁语塞,姑无论如何,浮萍子师叔理亏在先,蒙面少女又干武当何事,几乎将悟虚道人僵在那儿。

    究竟悟虚道人颇饶机智,打一稽首道:“庵主所说,贫道并未在场,是非曲直,殊难持平,贫道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钱晓莺哑然失笑道:“道长可是要将老身押交贵派掌门问罪?”

    悟虚道人大感为难措词回答,呆得一呆,另一道人大喝道:“正是!”喝声出口,长剑挥出,寒光电奔刺向钱晓莺咽喉。

    霞山神姥钱晓莺竟视若无赌,鼻中只冷哼一声。

    那道人剑势奔至中途,猛地震腕一颤,飞出几点寒星,袭向钱晓莺胸腹各大要害重穴。

    这一招是武当镇山剑法一记绝招“九星连珠”威力无匹,丝丝破空生啸,内力强劲。

    钱晓莺冷笑一声,右臂疾抬,翻腕一挥。

    只见寒光倒奔,九星逆飞。

    蓦听道人惨嗥一声,身形倒出一步,摇摇欲倾。

    悟虚道人心中猛震,凝目望去,却见那柄长剑竟倒插在同门师弟自己咽喉上,鲜血迸射飞喷而出。

    轰然大响,道人仰身倒地,目瞪口张,面色恐怖狰厉。

    悟虚道人不禁猛骇,回首望了诸同门一眼。

    霞山神姥钱晓莺忽然发现峰下激搏猛烈,认出这俗装虬须大汉是何人时,不由两道柳眉一蹙,暗道:“他怎么来了?”

    禁不住两道眼神凝视在峰下,似忘怀了悟虚道人等虎视眈眈在侧。

    悟虚道人见状,窃喜有机可乘,忙向同门示一眼色。

    立有五道抢扑入庵,其馀众道与悟虚道人身形一动,剑势犹若奔涛狂潮,寒虹惊天向钱晓莺攻去

    掉转笔锋,且说甘谷县客栈中和合二羽士侵袭时,吕松霖命二女藏起,自己凝神窗外小叫化稽康安危,不料二女藏身帐幕后发现一道暗门。

    蒙面少女轻轻推了开来,示意陈玉茹一并进来,将门掩好。

    室内只有一小窗,微弱光线映射下,这间暗室尘网密结,霉气中人欲吐。

    蒙面少女道:“实不瞒姐姐说,小妹就是柳凤薇,看来你我多留在此一分时刻,即增一分杀身之危,他们未必保全得住你我,何况他们居心叵测,你我索兴逃走了吧!”

    他们二字无疑是指吕松霖稽康两人。

    陈玉茹不禁一怔,道:“不告而别么?”

    柳凤薇道:“除此一途,还有何策?”

    陈玉茹迟疑了一下,嫣然笑道:“他们并非坏人,何况还有救柳姑娘之恩,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他们寒心?”

    柳凤薇低哼一声道:“他们救出小妹出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紫府奇书,男人无一存了好心眼,姐姐你说是么?”

    陈玉茹暗暗忖道:“吕少侠虽长得丑陋,却极为拘谨守礼,未必如柳凤薇所言,但为了紫府奇书而救她出险确是真情,如今群邪莫不在搜觅柳凤薇下落,多呆在此安福客栈如坐愁城,不如速离为上。”

    念定,微笑道:“那么说来紫府奇书传言是真,在你怀中?”

    柳凤薇摇首道:“小妹已暗中命人带交一位武林前辈,你我速离此去见此位前辈习成绝学,也好扬眉吐气。”

    陈玉茹只觉柳凤薇说话似非真情,那有将武林中人冒死以求的紫府奇书托手另外一人,不由怔得一怔。

    这时邻室起了一声落足微音,柳凤薇忙由隙缝外望,只见一个黑衣面目森冷老者在室中,两道慑魂夺魄的眼神频频巡扫,不禁芳心一颤,忙低声道:“姐姐,速离此地!”

    素手一举,两女穿窗外出。

    所幸无人发现,两女急急逃出城外,向北奔去。

    柳凤薇苦笑道:“小妹一匹千里神骏,失落在镇远堡,不然可免除徒步奔波之苦。”

    陈玉茹嫣然一笑道:“日后终有得回之日,且莫管它。”

    柳凤薇道:“镇远堡内姓苗的穷酸,笑里藏刀,一脸奸诈,至今思之小妹犹为之狠狠不已。”

    陈玉茹道:“江湖风险,伪善心险之徒到处充斥,不仅是姓苗的穷酸而已。”

    两女一阵急奔赶路,时傍停午,雪野无垠,远处隐约现出龙蛇婉蜒的城垣。

    那是会宁城,柳凤薇道:“姐姐,咱们去城内饱餐一顿,由西北取径,渡过黄河,即可上得乌鞘岭了。”

    蓦地,身后起了一片奔马乱蹄之声。

    两女不禁一怔,转面望去,只见来路七骑快马狂奔而来,骑上人个个劲装捷服,肩带兵刃。

    陈玉茹芳心一懔,抬腕按向肩头剑柄,凝视来骑。

    七人七骑似未发现两女似的,嘶风雷奔抢了前去,转眼人骑如豆。

    陈玉茹心上一块大石方始落下。

    柳凤薇道:“姐姐且慢安心,麻烦在后面咧,你我绕城而过。”

    果然,奔出约莫三里之遥,突见雪地上冒起一双面目狰狞汉子,大喝道:“贱婢留步!”

    柳凤薇竟无闻般,身形疾冲了前去,势苦奔矢,素手一扬。

    一双大汉猝不及防,双双惨叫声,仰面倒地。

    柳凤薇迅疾无伦长剑出手,寒光疾卷,一双大汉拦腰分成两路,五脏六腑溢出腔外,不忍卒睹。

    陈玉茹由不得惊呼出声。

    柳凤薇冷笑道:“时至如今,你我切莫存妇人之仁,你我落在他们手中,身受惨痛更百倍于死。”

    陈玉茹知这是实话,道:“柳贤妹好俊的武功。”

    二女更自加急步法,疾如流星奔矢而去。

    走出未及三四里之遥,迎面三岔路口乱林中人影疾闪,掠出十数人。

    身法轻灵,一望而知是武功卓绝,江湖高手。

    柳凤薇忙叱道:“姐姐,咱们冲。”

    两支长剑如蛟龙翻浪,寒光迸射,暗器漫天花雨般打出,人随剑势冲了出去。

    “啊哟!”

    “”“好辣手的贱婢!”

    “”惨叫喝叱声中,两女已冲出十数丈远,施展踏雪无痕绝乘轻功电飞遁去。

    群邪猛追两女身后,但相距甚远。

    两女一阵急奔,天色渐晚,暮云四合,她在已在一片乱山岗中,群邪仍是不舍遥蹑其后。

    陈玉茹忽指谷内树云掩映现出一角屋檐,道:“那边有人家,你我且避一避再说。”

    柳凤薇回首一望,只见来路黑点弹丸飞射而来,仍颔首道:“好,我等最好翻墙而入,慎勿留下一点痕迹。”

    两女扑向那屋宇处,临近发现此是一座规模甚小道观,三楹瓦屋,墙已半圯。

    她们从观侧翻入,隐藏在柴房中。

    只听两人步履由屋内走出院中,一人说道:“你我阔别已久,本当倾谈尽言,奈贫道有事羁身,不克久留,但可随时造访,恳托观主之事,如有发现,请立即遣人通知贫道。”

    “那是当然。”另一苍老语声答道:“不料贵派也参与攘夺紫府奇书之事,看来乱象已萌了。”

    二女闻言心头一震,柳凤薇由门缝觑望外去,只见小院中对站著一双道人。

    一道身穿蓝袍,身高伟颀,星冠笼髻,一部灰白长须,另一是个银须灰衫道人,均在六旬开外。

    只见星冠道者叹息一声道:“武当已逐渐衰微,上代尊长在外相继凋谢仙去,本门甚多绝学因之失传,如图挽回颓势,重振敝派威望,非紫府奇书不可。”

    灰衫道者点点头道:“紫府奇书旷代绝学,当年紫虚居士以此纵横天下,称为武圣,不说贵派亟欲攘有,连贫道也不禁怦怦心动。”话声稍顿,接道:“贫道一发现霓裳公主及蒙面少女露迹,当尽速通知道兄不误。”

    “如此贫道告辞。”

    两道并肩走出观外,忽见林中十数条人影疾闪而出,为首是个肥颀高大老者,须发如猬,豹眼狮鼻,双肩斜插一对形式奇特日月双环。

    在这老者身后紧随著一个骨瘦如柴,形貌猥琐,斜眼闪烁的中年文士。

    一看这两人长像,不言而知就是镇远堡主日月双环左平及神机秀才苗冬青。

    两道一见左平等人现身,不由愕然愣住,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左平抱拳道:“两位道长请了,兄弟左平。”

    左平之名在甘兰西北道上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的人物,当下灰衣道人还一稽首道:“不敢,原来是左堡主,贫道是本观主持,道号三星。”说著手指星冠道者道:“这位是武当掌门师弟浮萍子,请问左堡主驾临敝观有何赐教。”

    左平含笑道:“途中发现两女踪迹,其一身怀紫府奇书,兄弟一路追踪而来,据兄弟判断,两女定藏身贵观中,而两位道长不曾察觉,请观主俯允兄弟入观搜查,得罪之处,容后面谢。”

    三星道人愕然望了浮萍子一眼,双眉浓皱摇首道:“未必如左堡主所料吧,敝观屋宇狭隘,那有人隐藏在内而不发觉之理。”

    左平见三星道人拒允,心疑二女必藏在观中,当即哈哈大笑道:“与人方便,与自己方便,观主何必见拒,兄弟只搜觅一遍决不损坏贵观一草一木。”

    身旁苗冬青突发出森冷邪笑道:“分明心中有鬼,堡主,咱们礼数已尽,搜!”

    三星道人脸色一沉,在肩上撤出一柄银丝云帚,冷笑一声道:“谁敢妄入本观一步,贫道要他尸横当场。”

    一个大汉由左平身后窜出,手中钢刀一式“三花盖顶”雪片似地劈向三星道长而去。

    三星道长冷哼一声,云帚挥出一片无形潜力。

    只听啊的一声惊呼中,大汉钢刀脱手飞出,身形被撞回三尺,口角溢出血丝。

    这时武当浮萍子已自身形掠入观内,他知左平之言必然有据,绝不致无的放矢。

    他发现柴门外雪地上留下几只纤细足痕,不是细心察视不易分辨。

    显然二女心慌意乱不慎真气略浊留下足印。

    浮萍子审明足印方向,双肩一振,腾身扑向观后,只见里许开外山坡上现出二个黑点,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猛吸一口丹田真气,疾追而去。

    且说三星道长云帚一拂击退一人后,日月双环左平勃然大怒,喝道:“道长既执意为难,恕左某出手无情了。”双环一展一磕“日月交辉”劈向三星道长而去。

    环沉力猛,三星道人不敢硬接,斜身一闪,让开双环,云帚卷挥左平胁下。

    猛然发现浮萍子失去身影,心中大急,振吭发出一声清越长啸,回波四外,谷鸣山应不止。

    左平避开一帚拂胁之势,见三星道人发出啸音,心中一懔,道:“他还有馀党么?”

    双环紧接著猛攻,风狂雨骤般,破空雷动。

    三星道人身法轻灵,左闪右挪,一柄云帚抡起帚影漫空。

    神机秀才苗冬青暗暗率领五名镇远堡高手潜移向观左翻墙跃入。

    足甫沾地,忽闻一声慑人冷笑入耳,迎面人影一晃,屹立著一条身形。

    苗冬青不禁猛骇,抬目望去,由不得更是脸色大变,倒吸了一口冷气。

    苍茫暮色下,只见迎面立著一个面似淡金,秃眉无须,僵木如冰,神似殿中泥塑鬼王,一袭宽大黄色长衫在呼啸寒风中猎猎起舞。

    苗冬青壮著胆子,迸出话声道:“尊驾为何阻住在下去路?”

    金面人冷峭答道:“这要问你!”

    饶是苗冬青心计过人,一时之间却答不出话来。

    两个镇远堡高手由苗冬青之后疾逾闪电掠出,双双抡刀猛砍金面人,口中大喝道:“你这是自找死路!”

    寒光电奔,只差分毫便点中金面人,端的险极。

    金面人伸腕一扬,动作之快肉眼难辨。

    两声嗥叫出口,一对身形仰面倒地。

    苗冬青不由机伶伶打了两三个寒颤,面色惨白,愣著双眼望着一对死者。

    原来死者钢刀刀尖被金面人抓断,生生嵌入死者咽喉中,鲜血汨汨溢出。

    这手惊人武功在弹指霎那完成,造诣之登峰造极可想而知,怎不使苗冬青骇然懔震。

    金面人冷冷一笑,右臂一抬,欲向苗冬青挥出。

    “且慢!”

    苗冬青话声出口,疾退了两步,接道:“尊驾武功已臻化境,在下自知不敌,死而无怨,但话要说明。”

    金面人冷漠的脸庞上泛起一县淡淡笑容,道:“你还有什么要问么?快说!”曲指向外一弹。

    苗冬青身后三个匪徒齐声闷哼栽倒于地。

    神机秀士见状今宵生还希望甚渺,但不能不尽最后的挣扎,道:“请问尊驾是观中主人?”

    金面人冷笑道:“你是说老夫无端插手么?观主是老夫记名弟子,这你该清楚了吧!”

    苗冬青忙道:“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尊驾可知在下何故侵入贵观,却是为了蒙面少女匿藏在内。”

    金面人不禁一怔,厉声道:“你可是无中生有,欺骗老夫。”

    苗冬青肃然正色道:“在下一路追踪而来,亲眼见蒙面少女及另一少女掠入观中,怎会有假,尊驾请在观中搜觅一遍就知在下之言不虚。”

    金面人因三星道人啸声引来,他一落入道观即遇上苗冬青侵入,自然不知此事始未。

    他亦是每日追寻蒙面少女下落,前次在镇远堡挟出蒙面少女又被吕松霖诡计破去,故此急怒如疯,四出搜觅,如此闻苗冬青之言不禁怦然心动。

    天色已暮,昏黑迷眼。

    只听金面人冷笑道:“你有火摺子么?”

    苗冬青忙道:“有,有。”迅快在怀中取出夜行火摺,刷地燃起一道熊熊火焰。

    金面人对观外喝叱拚搏之声似若无闻,右手一探,疾如电光石火扣住苗冬青腕脉,道:“你只一言是虚,老夫叫你受尽缩筋蚀骨,阴火焚身之苦。”

    苗冬青只感一条臂膀麻木不仁,浑似不属于自己般,冷汗满面,苦笑道:“在下并无半点相欺之处。”

    金面人鼻中冷哼一声,牵著苗冬青逐处搜觅,突然发现柴房外两对纤细足印,足尖对向观后。

    苗冬青喟然一叹道:“她们逃啦!”

    金面人熟视足印须臾,冷哼出声,翻腕出指点了苗冬青晕穴,挟于胁下,腾身奔空望观后斜穿而去。

    天色已是大亮,穹苍仍是彤云密压,狂风刮起弥天冰屑雪尘,乌鞘岭积雪漫山漫谷,银白眩眼。

    柳凤薇陈玉茹一夜奔波,又累又饿,在乌鞘岭峰谷间疾驰著。

    陈玉茹埋怨出声道:“你我要逃到何时才止!”

    柳凤薇格格一笑道:“到啦,姐姐请瞧对面峰腰有一所庵堂么?那武林前辈就住在此。”忽地鼻中冷哼一声道:“这牛鼻子还不死心,又赶上来啦。”

    陈玉茹回眼后顾,只见雪坡上现出一个飞快的黑点,又旋面正视对面峰腰。

    果见一所庵堂藏在松梅之间,忙道:“我们快去!”

    一阵飞驰奔跃,已到得庵前。

    只见庵门紧闭,楣额横匾横书斗大“青莲庵”三字,门侧尚有一付联仗:

    “帘影静垂斜日里,

    罄声徐出落花间。”

    陈玉茹见庵门紧闭,不由一怔道:“莫非这位前辈已离庵外出。”

    柳凤薇道:“且敲敲门再说。”说著伸指疾敲庵门。

    忽向庵中传出语声道:“晚辈柳凤薇,奉了童碧珍前辈之命来此晋谒庵主。”

    两扇庵门呀地打了开来,现出一个双目晶澈如冰,鹤发老妪,望了望两女一眼,含笑道:“进来!”

    柳凤薇道:“钱老前辈,后有追兵,请老前辈驱退。”

    老妪道:“来者何人?”

    “武当掌门师弟浮萍子。”

    老妪笑道:“是他么?老身自会打发。”

    二女走入庵内,忽闻庵外落足声响,知浮萍子已然追至庵前。

    只听老妪沉声道:“青莲庵不容男子涉足,犯之必死,你是何人?”

    浮萍子答道:“武当浮萍子,只为追赶一双少女而来,贫道目睹那二女进入宝庵,望庵主交与贫道带走,免得滋生误会。”

    老妪面寒似冰,冷笑道:“玄门清修之士追踪少女则甚,分明不存好心,老身限你即刻下峰离去,不然,莫怨老身无礼了。”

    浮萍子不禁杀机顿萌,大喝道:“贫道话出如风,如不交出二女,青莲庵立时变为平地。”伸腕上挽,长剑立即出鞘。

    呛啷啷一声龙吟过处,亮出一支秋水一泓,寒气逼人的长剑。

    老妪勃然变色冷笑道:“你倚仗武当太乙分光剑法就可目中无人是么?你可知老身是谁?”

    浮萍子不禁一怔,道:“谅也未必是三头六臂人物。”

    老妪淡淡一笑道:“老身名唤钱晓莺。”

    浮萍子闻言之下不禁脸色一变,当年罗制女钱晓莺单人只剑独闯点苍,剑劈点苍三十七名高手,名震宇内,武林中人谈虎色变,钱晓莺后改名霞山神姥,浮萍子那有不知之理,不想如今时在乌鞘岭中青莲庵,当下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钱女施主,独闯点苍,英名犹在,贫道有缘得见,幸何如之,不过本门‘太乙分光’剑法非点苍剑法诡异可比,博大精深,力走内家正宗”

    青莲庵主钱晓莺面带不屑之色,摇首道:“自吹自捧,又有何用,老身早就弃剑不用,以臂代剑,你如走出五招之下,便饶你不死。”

    浮萍子闻言不由气往上撞,要知他乃武当名宿,剑术高手,怎能忍受如此奚落,冷笑道:“如此贫它得罪了。”

    一剑斜斜挥出,划出一道青虹点向青莲庵主钱晓莺左肩。

    钱晓莺知这招是“太乙分光”剑法起手一招“虹飞晴空”后面变化无穷。

    她不闪不避,只冷冷一笑。

    蓦地——

    招到中途,剑势突变“火树银花”青虹疾震,爆出漫天寒星飞袭而至。

    钱晓莺喝了一声:“好招法。”

    曲碗一伸,右掌徐徐拍下。

    一股柔和潜力逼出,宛如和风袭体,舒闲已极。

    浮萍子只觉腕脉一震,长剑几乎脱出手外,不禁骇凛猛震,喝道:“果然名不虚传。”

    身形一翻,旋腰上腾,剑走“驭龙惊凤”、“太乙无形”、“分光乱影”三招疾出。

    立时寒飚漫空,银芒乱射,啸空刺耳,剑势宛若天河倒泻般罩下。

    这三手绝招,是武林罕见罕睹的武学,浮萍子如非今天遇上钱晓莺,也不致显露。

    钱晓莺怒道:“好辣手!”

    身形电欺至漫空剑影中隐去不见。

    忽地浮萍子一声狂嗥,漫天剑飚顿敛。

    只见钱晓莺右手已扣住浮萍子腕脉重穴,一支寒光逼人利剑也已到了钱晓莺左手中。

    浮萍子面色灰白如纸,汗如雨下,双目怒瞪,似强忍著截脉酸筋之苦。

    铁晓莺冷笑道:“道长还有何话说?”

    浮萍子道:“学艺不精,虽败犹荣,要杀要剁,任凭尊便。”

    钱晓莺大喝道:“念你尚有点骨气,饶你不死,但须废去两臂。”

    说时右腕一松,疾伸两指,飞点浮萍子两臂。

    浮萍子只觉两臂内主筋被指力点断,软垂了下来,这羞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怨毒望了青莲庵主一眼,转身一跃,电飞下得峰去。

    柳凤薇从门内忙出声道:“杀了他免得后患无穷,放虎归山,后果堪虞。”

    青莲庵主转身入庵,微微一笑道:“你们放心,此去武当三千长途,非一朝一夕可至,他脑门上经老身偷拍一掌,半途他已神智昏乱,语焉不详,就是被人发现,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岂料浮萍子并非单独一人,率领武当门下投在兰州,只他一人前往三星道观拜望旧友,不幸遭此挫折。

    青莲庵主望了两女一眼道:“你们一路逃来,谅已饿了,厨下有饭有菜,你们自去食用,饱餐后来见老身,老身还有话说。”

    两女一天一晚滴水未曾沾唇,早就又累又饿,闻言大喜,谢了一声,问明了厨下去处,告辞走去。

    须臾,两女饱餐已毕,双双走出庵堂拜见青莲庵主。

    青蓬庵主微微一笑道:“童碧珍义妹托人带交一函早就收到了,老身因懒于走动,厌倦江湖,亦未出外打听,难得你找到了我的住处。”说著略略一顿,又道:“老身义妹信上说有一册武林秘笈命你带交于我,现在你身上么?”

    柳凤薇轻摇螓首道:“不曾!”

    陈玉茹目露诧异之色,只觉柳凤薇前言不对后语,不禁用一对明若秋水双眸凝视在柳凤薇面上。

    但见青莲庵主面色一变,道:“那本紫府奇书呢?”

    柳凤薇星眸中闪出一抹异样光芒,但一闪即隐,恭谨回答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因身怀这本紫府奇书,屡经凶险,几次死里逃生,晚辈不欲为此丧生,择地埋起,待日后起出。”

    “埋在何处?”

    “镇远堡地穴复径石壁下。”柳凤薇便将此行经过说出。

    她将前半段出京情形隐约交代,从老君观起以迄于今经历讲解甚详。

    青莲庵主叹息一声道:“也难为你了,你可记得藏处。”

    柳凤薇略一沉吟,答道:“镇远堡地穴乃由巧匠布设,机关重重,复径密如蛛网,甚难说出确处,如假晚辈纸笔,静静思索或可绘出,镇远堡中有一诡谋多端的神机秀才苗冬青,只擒住此人,以图察址,不难得出。”

    青莲庵主垂目沉思,有顷,睁目说道:“日月双环左平江湖小卒,如无奥援在后,决无如此猖獗,你知道左平身后还有何人么?”

    柳凤薇摇首不知。

    青莲庵主又道:“那金面人又是谁?武林中老身就从未听过有此人。”

    柳凤薇陈玉茹均默然无语。

    青莲庵主望了陈玉茹一眼,微笑道:“请问陈姑娘师承来历?”

    陈玉茹答道:“家师一心神尼。”

    青莲庵主面色微变,倏又转为和颜悦色道:“原来陈姑娘是一心神尼高足,失敬失敬,神尼佛门高人,禅门绝学已臻化境,老身缘吝一面,至今犹为之憾然,名师出高徒,陈姑娘定然不凡。”

    陈玉茹娇靥一红,低首道:“老前辈夸奖,晚辈资质鲁钝,得自家师真传中万不及一。”

    青莲庵主微笑道:“这是陈姑娘自谦。”说著出声长叹道:“看来老身又要重出江湖了,得手紫府奇书并无所用,而必须要擅甲骨文,据柳姑娘说霓裳公主也隐迹在兰州,那就是说非她不能辨识,幸老身是女身,如找得她接近比较方便。”

    说著欠身立起,道:“明晨,老身自会准备纸笔,柳姑娘可默记藏书所在绘出图形,两位远来谅已奔波劳顿不堪,老身引两位去卧房早早安眠为是。”

    伸手握住香桌上烛台,领著二女走去。

    二女共宿一榻,辗转不能安眠。

    柳凤薇在被底低喟了一声。

    陈玉茹低声问道:“贤妹叹气则甚?”

    “童碧珍前辈所托非人,看来庵主亦非善类。”

    陈玉茹大惊道:“贤妹何以瞧出?”

    “童前辈修书之时,小妹在旁瞧得一清二楚,书中只说须请鼎力相助,详情小妹到时自会禀明,并未提及武林秘笈紫府寄书之事,此可疑则一,其次贸然说出紫府奇书时,面色突变凶狠毒恶,可见其人伪貌良善,最后姐姐说出师承来历时,她不觉面色微变,无疑她与令师曾有过节。”

    陈玉茹沉思前情,果觉可疑,道:“这样说来,紫府奇书妹妹并非埋在镇远堡地穴中了。”

    “择地埋藏,确是事实,但非镇远堡,只待明晨细察庵主神色以定去留。”

    说时,房门忽起了一声极轻微咿哑之音,二女忙闭上双眼,打出微微鼻息。

    柳凤薇因侧首向外,轻启一线眼帘,偷觑门首。

    只见房门悠悠地推了开来,走进青莲庵主,缓缓走近床沿。

    柳凤薇心头小鹿怦怦直跳,但见青莲庵主只望榻上瞧了一眼,拉了拉棉彼,飘身退出房外,木门又轻轻合上。

    二女方始定下心来,安然入睡。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大亮,二女起身梳洗,向佛堂走去只听磐色争廷,知青莲庵主晨课未毕。

    来至佛堂,只见青蓬庵主闭目默诵梵呗,一手执槌,一手捻数著佛珠手串。

    显然青莲庵主耳力锐敏,睁开双目微笑道:“老身晨课将毕,两位先去厨下用膳。”

    等二女转回佛堂时,香桌上已拂拭洁净,铺好一张雪白上品贡宣,笔墨砚均是上等极品。

    青莲庵主立在桌旁微笑道:“老身失陪,柳姑娘请静心默记藏书所在绘出,不能丝毫舛误,性命所系,万宜慎重落笔。”说后转向庵后而去。

    陈玉茹嫣然娇笑道:“贤妹,愚姐与你磨墨吧。”

    柳凤薇笑道:“濡笔挥毫,一伸私衷,鬓迎香腮,吐气如兰,有甚于画眉之乐。”

    陈玉茹玉靥绯红,嗔道:“你那学来的油嘴薄舌。”

    柳凤薇妩媚一笑,默忆镇远堡地穴布设,缓缓挥笔。

    青莲庵主不时走出张望一眼,停午时分,见柳凤薇只绘就一半,不禁双眉微蹙,冷冷出声道:“竟有如此难绘出么?”目中泛出一抹狠毒神光。

    陈玉茹窥见不由心神暗震。

    柳凤薇正色道:“老前辈不是说过,性命所系,不许稍有舛误,是以晚辈落笔郑重,晚辈被诱擒在镇远堡地穴,慌乱之馀那能记得如此清楚。”

    青莲庵主不禁语塞,面现愠容。

    突然门外随风送来哈哈笑声入耳,笑声似在峰下远处,青莲庵主不禁面目一变,疾掠出庵而去。

    倏忽之间,青莲庵主掠回庵内,道:“强敌来犯,两位速收去图纸,随老身来庵后暂藏。”

    两女闻言忙撤出笔墨纸砚,忽地青蓬庵主双手齐出,快如电光石火,向二女点去。

    她手法奇奥迅快,两女在猝不及防下“神封”穴上各中了一指。

    两女顿感四肢瘫软乏力,身形向前倾倒。

    青莲庵主两臂捞住,挟往庵后一间暗室中,急急掠出。

    二女相视苦笑,陈玉茹道:“早知如此,你我昨晚逃走了为好,一著之差,全盘失错。”

    柳凤薇道:“埋怨有何用,小妹所以留在此者,就是童前辈尚有一项信物在她处保存,她始终未曾提起,是以小妹欲盗回此物。”

    “究竟是什么?想来关系重大。”

    忽然眼前一亮,暗房房门被人打了开来,现出一个面目丑陋的白衣少年。

    陈玉茹出声惊呼道:“吕少侠!”

    白衣少年默不则声,两臂疾探,将二女拉了过来,挟在胁下,往庵后疾跃了出去,疾如流星电奔展开绝顶轻功身法。

    二女又惊又羞,陈玉茹道:“少侠,我俩被钱晓莺贼婆点了穴道,相烦解开,免少侠带著我俩逃奔不快。”

    吕松霖道:“点穴一道,各有心法,恕在下一时不能解开,两位姑娘暂委屈一点。”说完哈哈大笑,身法更自加疾。

    二女又气又羞,莫可奈何,只恨得牙痒痒地。

    吕松霖身法极快,盏茶时分过去,已然远离青莲庵数里之遥。

    风雪漫天,寒气砭骨。

    吕松霖掠入一座山洞,将二女放下,转身面向洞外,负手凝立,口中吟哦出声道:

    “十里丹枫红欲醉,

    凄怨箫声不忍听,

    载酒穿荷何须伫,

    直教明月下西冷。”

    歌声铿锵,如扣金石,动人心弦。

    陈玉茹听得一怔,暗道:“此乃西湖秋景咏词,眼前隆冬岁寒,天南地北,似嫌”

    忖念之间,柳凤薇已自高叫道:“原来是你。”

    “不错!”吕松霖依然负手凝立,并无转身的意象,口中答道:“正是在下!”

    柳凤薇咬牙嗔骂道:“那么为何在长安太白酒楼不说破,不然在文昌镖局”

    吕松霖冷冷应道:“老君观中、天水南关、以及李家庄施药解救白骨针毒均是在下。”

    柳凤薇惊得呆了,想不到都是他暗中解救,玉靥上涌起一片霞红,芳心内只觉有一种微妙的感触泛布全身,不知是战凛也不知是激动。

    陈玉茹玉雪聪明,一听两人对话便知过半,心想:“这位吕少侠真个痴情,大概自惭形秽,恐不获柳姑娘青睐,只在柳姑娘危难时暗中解救,以期打动芳心。”

    忽听柳凤薇娇叱道:“你还站在洞口做什么?快解开我俩穴道。”

    吕松霖慢慢转身走近两女身侧,道:“青莲庵主点穴手法独辟蹊径,与他人不同,在下是在想用什么方法解开穴道比较不得事,既然姑娘心急,在下只有得罪了。”

    说著两手分点而出,迅疾如雨点落下,所点穴道均是

    两女娇嗯一声,绯红过耳,羞赧不胜,只觉真气已运遍全身,跃身立起。

    柳凤薇一双剪水双眸凝注在吕松霖脸上,幽怨嗔道:“你一路暗随于我,分明心怀叵测。”

    吕松霖微微一笑道:“那是姑娘疑心,在下志在寻访仇家,但这仇家与紫府奇书大有关联,故暗随姑娘身后,否则姑娘焉能如此安逸。”

    柳凤薇嗔道:“我还安逸么?几次死里逃生,丧魂落胆”

    “那是姑娘自作自受。”

    柳凤薇恨得牙痒痒地,莲足直跺,叱道:“还不将鬼脸壳子取下,一见你就令人呕吐。”

    吕松霖微微一笑,伸手在脸上一抹。

    陈玉茹眼前一亮,几乎惊叫出声。

    只见吕松霖气宇非凡,鸢肩蜂腰,星目隆准,两道剑眉飞射入鬓,人如玉树临风,俊逸潇洒中显露出粗犷豪放神态,展齿微笑,现出两行洁白编贝,神采逼人。

    吕松霖可算是一往情深,但永埋在心底,不敢丝毫流露出来。

    柳凤薇玉雪聪明,何尝察觉不出。

    然而两人却各有隐衷,不能以儿女之私有误大事。

    陈玉茹巾帼英雌,虽丽质天生,却豪迈不下于须眉,察神辨色,知双方均有过一段私慕之情,但那个少女不爱俏,吕松霖现出本来面目,除却玉树丰神外,另有一种使人不可抗拒的洒脱不羁迷人的神采,心底不禁泛出难以言宣的滋味。

    是酸、是妒、是慕、是羡?连她本身也不知道。

    吕松霖在怀中取出一个荷叶包,笑道:“二位姑娘将就食用,候风雪稍止再定行止。”

    柳凤薇接过嫣然一笑道:“少侠命我们去何处?”

    吕松霖不禁一怔,赧然笑道:“在下何能决定,端视二位姑娘心意,唯恐二位姑娘又‘坠入虎口’,那么在下似难以照顾。”

    柳凤薇斜睨了吕松霖一眼,媚态可掬,道:“你是说你要离我们而去么?”

    吕松霖黯然一笑道:“柳姑娘行事莫测,谅有难言苦衷,在下以一不相干者身份未便探询,而陈姑娘须向戎云虎索偿杀父大仇,至于在下又须追查一宗武林疑案,事关先父,所以各有所务,尤其目下甘兰武林情势瞬息万变,云谲波诡,终久有分手之日”

    话未说完,陈玉茹嫣然娇笑道:“小妹曾闻少侠谈起,少侠之事亦与紫府奇书多少有关系。”

    吕松霖道:“瓜田李下,有所避嫌,柳姑娘一路行踪深恐为人所知,如今武林中人莫不知柳姑娘意在紫府奇书”

    柳凤薇嗔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哼!为德不终,过桥拆板,你是想置之不管了。”

    这柳凤薇绝世风华,丽质天生,一颦一笑,轻怒含嗔,无不动人,尤其“你”之一字,含蕴两者关系异常亲密。

    吕松霖怦然心跳,不禁面红耳赤,浮起一脸尴尬笑容,道:“在下在下”

    一连两个在下,只觉无从说起。

    陈玉茹见状不禁掩嘴噗嗤一笑,道:“少侠不要在下在下了,最好我们三人同行。”

    吕松霖为了天水南关之约,还有一番重要安排,他岂能不去,心内暗中焦急,不觉形于颜色。

    陈玉茹柳眉微蹙道:“少侠是否不愿与我等偕行?”

    吕松霖知脱身是不可能的了,俏皮一笑道:“在下有一双如花似玉的美娇娥偕行,虽南面王不易,求之不得,何能不愿。”

    柳凤薇、陈玉茹闻言清丽双靥陡的升起两朵红霞,海棠秋艳,娇羞不胜,同声低啐,低垂螓首妩媚一笑。

    两女早就一缕情丝系在吕松霖身上,尤其女儿家最神秘处被吕松霖沾触,虽说吕松霖绝无乘人有危,但两女白璧有玷,势非吕松霖不嫁。

    柳凤薇徐伸皓腕,一撩鬓间青丝,白了吕松霖一眼,妩媚笑道:“其实你将我们救出青莲庵,破坏了我们大事。”

    吕松霖不禁一怔道:“这却是为何?”

    柳凤薇道:“我在紫府奇书内发现有当年紫虚居士手书的留笺。”

    吕松霖眼中现出诧容道:“那笺上写的是什么?”

    “谁知道。”柳凤薇咬了咬嘴唇道:“笺上满是甲骨文,字旁尚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图记。”

    吕松霖目中流露出疑诧神光,忙道:“这笺在姑娘身旁么?可否让在下一观。”

    “不在!”柳凤薇摇摇螓首道:“如果仍在身旁,我早没命啦,那留得命在?”

    吕松霖不禁愕然。

    只听柳凤薇说下去。

    “我与辣手仙娘童碧珍前辈都不识甲骨文字,几经参研,判断出与紫府奇书其他三册藏处有关,童前辈本想与我同行前来青莲庵”

    吕松霖道:“那青莲庵主钱晓莺与紫府奇书有何关系?”

    柳凤薇道:“青莲庵主与童前辈是结盟姐妹,生死之交,童前辈知道青莲庵主与霓裳公主大有渊源”

    话尚未了,吕松霖已自莞尔大笑道:“柳姑娘为何不与在下商量,在下与霓裳公主渊源略比青莲庵主较深。”

    柳凤薇闻言,晶澈双眸凝视著吕松霖道:“你与霓裳公主是何关系?”

    陈玉茹展齿娇笑道:“霓裳公主人长得美不美?”

    男女之事,少女较男子敏感得多,她们问出此话含意甚深。

    吕松霖也是聪明睿智之人,他说溜了嘴,话已出口不能收同,两女之话他有什么听不出来的,不禁脸红耳赤,微笑道:“春花秋月,各擅胜场,但两位姑娘别误会了在下意思。”

    柳凤薇娇嗔道:“误会什么?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陈玉茹不由格格娇笑出声。

    吕松霖赧然笑道:“在下从未说过男人是好东西,姑娘骂得如此刻毒,在下不禁为天下男子抱屈。”

    柳凤薇被他说得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妩媚动人之极。

    陈玉茹亦是一般,前仰后合,如盛放海棠一般,娇艳无匹。

    吕松霖不禁看得呆了,两道目光竟为之呆住。

    半晌,二女好不容易笑定,见吕松霖神状,不由玉靥霞泛。

    柳凤薇白眼娇嗔道:“呆鸟,你瞧什么?”

    说时,娇羞不胜,垂首低啐一声。

    吕松霖如同梦中醒了过来,只觉有点忘形,耳根发热,面色一正,道:“柳姑娘尚未说完,在下须听个究竟,才可推测日后情势演变。”

    柳凤薇略一沉吟,道:“我知道人与人之间,大多以利害攸关相交,只有绝少数例外披肝沥胆,钱晓莺人称罗刹女,不言而知其心胸狭仄,手段辣毒,所以我事先将书择一秘处藏起,果然不出意料中。”

    吕松霖道:“柳姑娘既然预知钱晓莺为人,为何尚要自投虎口?”

    “明知其可为而为之,无非是欲藉钱晓莺与霓裳公主结识。”柳凤薇轩眉娇笑道:“钱晓莺虽然心狠手辣,但我也要她堕入我的术中,令她至死尚朦若无觉,你这不是坏了我的大事么?”

    吕松霖笑道:“那钱晓莺罗利女外号须赠与柳姑娘了,在下当敬而远之。”

    柳凤薇嗔骂道:“你敢!”

    吕松霖微微一笑道:“那么老君观之事又作何解释?”

    柳凤薇道:“说来话长,一时之间怎说得清楚。”

    吕松霖忽瞥见洞外,雪野中现出数个黑点,流星奔矢般飞驰著,似向青莲庵方向奔近。

    他目光锐厉,渐瞧出来人形像,不禁惊噫出声道:“那不是都城之名捕,及护院龙老师么?怎么后面还有人追逐?”

    柳凤薇不禁玉容一变,忙道:“切不可让他们知道我在此!”

    吕松霖不禁一怔,纳罕应了一声,将那丑陋面具匆匆戴上,再度出声惊奇,身影一闪,杳失于洞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