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花月断肠刀 > 第三十七章狐狸现尾

第三十七章狐狸现尾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殷红的血渍,每隔十来丈就是巴掌大小那么一块,沿着崎驱的山道,向西延伸,连成一条线,由于天寒地冻,落地成冰,故能保持原色不变,月光下十分鲜明。葛琳率领莲、菊二婢,在朱牧前导下,便沿着这条血渍。向西飞奔,一边跑,一边查看山势。这一带正是寿星峰,陡壁悬崖,山形奇险。葛琳皱眉道:

    “牧哥,这怎么上?”朱牧道:

    “不用上去了。”葛琳诧疑,道:

    “你不是说范凤阳就在崖上,不上去怎么宰他?”朱牧道:

    “范凤阳那么狡猾,还会等在崖上挨宰?他说过,这里如果不顺利,就到金家场聚齐。”葛琳道:

    “可是霸占印天蓝的那座金矿?”朱牧道:

    “公孙启还对你说过什么?”葛琳听出他的语气里,醋意很重,道:

    “公孙启人很正派,你不要瞎疑心,是大师兄告诉我的,从月魄追魂去年来辽东到现在,大概的情形我全知道了,我还一直替你担心,想不到范凤阳会对你另眼相看。”朱牧哼了一声,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是利用我好给他卖命,幸而苍天有眼,教我们遇到了一起,揭穿了他的假面具,等会见到他,看怎么交代?”葛琳道:

    “你可不要鲁莽,他现在已经身兼数家之长,对付他只能智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朱牧愤然作色道:

    “我忍不住。”他装得还真像。葛琳愈发难觉其诈,道:

    “为了我,不能忍你也得忍,否则,报不成仇,还吃大亏哩。”柔情万种,可惜看错了,朱牧沉哼一声,没再谈话。过了寿星峰,血渍岔向右边一条大车道,葛琳止步道:“牧哥,你看!”朱牧道:

    “我看到了?不能再多管闲事,如果让范凤阳跑掉了。天涯海角,我们到哪里再去找他?走吧。”不待葛琳开口已当先飞纵而去,理由充足,行动也合理,令人无从置疑,看来也是个极工心计的人,葛琳微一迟疑,立率二婢,如飞追去。

    公孙启调配人手,略有耽搁,随后追来,也是沿着那串血渍,走的同一条路,他与霍弃恶去年追寻晓梅和印天蓝,曾经走过,尤其是靠近寿星峰这一带,是在血战阴山五鬼,弃马步行之后,一面赶路,一面戒备偷袭。故对这一带的山形地势,印象极深。就他印象所及,四百多丈高的陡壁悬崖,以他的超绝身手也上不去,不相信朱牧葛琳能上得去,是以起步时,虽已看不到朱、葛踪影,料想人必然还在这条路上,心里并不着急。转过山角,还没有看到人,不觉砰然心动,道:

    “你们随后来。”话声中,腾纵而起,如电驰去。他深刻了解朱牧葛琳此时的心情,很不得把范凤阳碎尸万段,朱牧知道上峰密道,与他们失去联系,所以才急着追去。前后相差不过盏茶光景,公孙启全力急追,终于被他看到二个背影,一晃又为山形遮住。看到了二婢,等于看到了葛琳与朱牧,松了一口气。适时,背后又起了一连串的爆炸,以及陨石破空坠落,带起来的劲疾风声。公孙启大骇,不由得火急回顾。

    是寿星头突出来的那个部份,炸落一大片,幸而离地甚高,随来的人速度又快,全都险险地冲了过来,没有受到伤顿。

    到了岔路口,血渍已循大车道北去,而葛琳、朱牧也不见回头查看究竟,好象这批人的生死,跟他们全无关系。晓梅道:

    “我总觉得不对劲。”杜芸也道:

    “葛琳不是这样无情义的人,必是”极似想到了什么,侧顾彭化道:

    “彭弟,我们全没见过朱牧,难辨真假,你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彭化道:

    “我跟他分手的时候,彼此全未成年,面貌依稀还象,只是身材高多了,别无可疑。”公孙启道:

    “不要耽误时间了,为了慎重起见,灵姑、彭弟跟我追去,余人接应刘吕他们,这条路霍大哥熟,顺便看看葛顺父子,那匹红马是否还在他家?”晓梅道:

    “你去不方便,由我和三妹代你去好了。”公孙启道:“也好,多加小心,如果是去神兵洞,多半有诈,最好劝阻,齐大哥、齐大嫂同去如何?”齐云鹏夫妇慨然应诺,十四个人分成两路,各奔前程。

    二十来里路,放足狂奔,朱牧领着葛琳,已经进了绝缘谷,回顾身后,小莲落后一大截,勉强跟踪,已是香汗淋淋,上气不接下气,小菊更连影子都看不到,朱牧显得很着急,道:

    “早知这样不济事,真不该教她们跟来。这怎么成,范凤阳多疑,如果发现她,一切全完。”葛琳不愿争辩,没再谈话。

    小莲走到二人面前,小菊已在谷口现身,腿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移动都象很吃力。朱牧等她走进,道:

    “没有碰到什么人吧?”小菊很不高兴,道:

    “谁会象我们,半夜发疯!”朱牧道:

    “我是说范凤阳和他的爪牙。”小菊道:

    “他比我们快,可能早到了。”朱牧道:

    “你说的对,我们也进去吧,公孙兄妹也没有追来?”边说边往里走。小菊道:

    “他们大概被血渍引上歧路,要不就给陨石砸死了。”朱牧道:

    “血渍怎会是歧路,你看到什么可疑的事情了?”小菊甚悔失言,道:

    “同行同止,小婢如有所见,怎会等到现在才说。”朱牧沉哼一声,没说什么,但那神情,不啻表示:

    “你敢!”尽头那道密门,自从被毁到现在,始终没人修理,仍旧倒在地上,落叶被寒风吹起,发出统统声响,入目一片凄凉萧瑟。

    朱牧在前,示意葛琳与二婢略取距离,悄悄走了进去。今年与去年,时间虽然差不多,但因今年没雪,故景物依稀可辨。

    葛琳与二婢头一次来,潜意识中,强仇大敌就在跟前,戒心特高,尤其注意内部形势与进退路径。

    何处是场房?哪里有树木?以及彼此间的距离和关系位置,全都看在眼中,牢牢地记在心底。四个人藉着地形景物的掩蔽,终于到达了隐庐的核心,七星楼屹立无恙,颐养楼则已倒塌一角。那是因为蛇窟是在颐养楼的底下,陆浩决心弃暗投明,临走的时候,用范凤阳积存的火药,给炸毁的。她们现在的位置,是在核心右边那片松林中,距离核心还有三十丈,看清形势,朱牧悄声道:

    “我先进去,看他来了没有,你们在这里等我信号,为了隐秘,一个一个的过去,以免打草惊蛇,被他发觉。”葛琳道:

    “我跟你一道去。”朱牧道:

    “不成,他如果已经来了,正好从楼窗中看到你,岂不误事?”葛琳见他说得有理,便没再坚持。朱牧从林中闯出,从从容容走向七星楼,就他一个人,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无须再避讳谁。松林正对两楼之间,朱牧是先奔凉亭,再从后门进入七星楼的。小菊四顾无人,凑近葛琳身边,悄声道:

    “大姊,晓梅姑娘带人赶来了,她觉得朱牧行迹可疑,教我转告大姊,务必提防着他点,一有不对,立用啸声报警,她们就在庐外,听到警号,立即驰援。”葛琳道:

    “爆炸时有没有人受伤?”小菊道:

    “没有。”葛琳道:

    “我们真惭愧,没回去查看真像,她们却这样关心我们,患难见真情,实在教人感激。”小菊道: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真假来了,大姊当时主张回去看一下,朱牧竭力反对,就连我和莲姊,也不准回去,这不是有意抛开她们,诱使我们上当是什么?”葛琳道:

    “我也这么怀疑过,但我奇怪的是,这个朱牧如果是假的,怎会知道我和真朱牧之间的暗语?”小菊道:

    “这虽不能解,但范凤阳阴险毒辣、鬼计特多,刑求,诈骗,什么做不出来?就看他对义父用的那种手段,有多残酷!”葛琳道:

    “我小心提防着他就是了。”小菊不知给了她一件什么东西。林荫墨暗,看不清楚,话声亦变成耳语,也听不到,朱牧进楼有一阵工夫了,不知在干什么?

    三女凝眸打量七星楼,侧面约有十丈,高三层,每层八扇窗户,如果每扇窗户是一个屋子,楼里的房间必定很多,挨屋搜查,是该需要相当时间。还有,楼没毁,原有的机关装置,是否已毁?如果没毁,那就更

    想犹未已,三楼最后一扇窗户,开启了半扇,露出一个人的上半身,招了两下手,就把窗户带上了。小莲争先跑了过去。葛琳顿足道:

    “这丫头,跟我争个什么劲,唉!”小菊道:

    “莲姊先去对,这是一个极好的考验,是真是假?有诈无诈?马上就可以得到证实了。”原来适才耳语,她们就曾争议过。葛琳道:

    “没有用,我和真朱牧之间的暗语,范凤阳都能知道,你们的真正身份,怎么能瞒得了他?”小菊道:

    “假朱牧即使知道我们的真正身份,也不要紧,关键在我们适才商定的办法。他怎么能够想得出莲姊要开哪一扇窗户?”葛琳道:

    “办法虽然好,这个朱牧如是假的,见我们不过去,莲妹难免要吃亏,教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小菊道:

    “范凤阳所要算计的对象是你,你不过去,假朱牧投鼠忌器,不敢对莲姊怎么样,再退一步讲,即使莲姊吃点小苦头,也总比三个人同时上大当好得多!”葛琳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眼睛望着约定的窗户,心里在算时间。小菊也是一样,紧张地期待着约定的那扇窗户,能够准时而顺利地被打开。

    这是一项高度机密。二十四扇窗户,除了她们姊妹三个人,谁也不知道她们约定的究竟是哪一扇窗?

    这扇窗户,只有小莲在绝对顺利的情况下,才能够准确地被打开。否则,此时此地的这个朱牧,真假便无所遁形。然则真象,到底如何?

    小莲走进七星楼,中间是一条通道,左右全是房间,并列相对,房门紧闭,地面积土甚厚有行清晰的足印,向里延伸,显示很久未经打扫,朱牧也没有查看这两排房间。她急于找着朱牧,判别真假,心里虽然动了一动,却没有打开任何一间房门,便顺着足印往里走去。她很聪明,但仍不够精细。

    如果她能逐间查看,便可发现楼下还有埋伏的人,就不会深入,历经艰险了,可惜她没这么做。越过三个房间,左右全有楼梯,足迹是从右边楼梯上去。她毫不考虑,便也从右边的楼梯上去了,高三折,每折六级,每级约莫一尺来高,全向左转,楼梯尽头是一个门,依拆转方向判断,门内仍是楼的中央,很自然地推门走了进去,估计已到二楼,她停住了。

    门内是一间两丈见方的空房子,什么陈设都没有,时约寅正,五更未尽,天还没亮,方室正当楼心,不见天光,自然更黑,运足目力,依稀仅见四边全有门,她闭起眼睛,默默的一盘算,进来的这个门与对面的那个门,似乎都是回头路。不能走。

    朱牧开的是三楼最后一扇窗户,照道理应在左路,应走左边的这个门,倘如也是三折,岂非背道而驰?

    如此一想,她便走向右首,进了右边的门。进门就是楼梯,也是六级左转,她心里极是高兴!如果再六级左转,便是三楼通往后楼的路,便可以见到朱牧,立判真假。事实也没错,第三层楼梯,果然也是六级左转,尽头处也有一个门,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她没有立即开门,她需要刹那冷静,想一想见到朱牧,该怎么样入手试探,朱牧见到自己,又是一副什么嘴脸?如果

    她不愿尽往坏处想,微微平定了一下激动而忐忑的心情,便推门冲了进去,不料大失所望。对面是墙,仔细探摸也没有门,横在脚下的,是一条左右行的通道,还不能马上见到朱牧。

    经过这个小小的打击,她的心情反而冷静下来,心里想,反正已到三楼,总会有路可到后楼。她因摸索门户,这时已到右边尽头,索性便往右边转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摸索,走了一转,回到原处,仍然没有找到门。想了一想,暗忖:

    “难道门在背后这个孤零零的方形物上,不对啊,自己不就是从这个方形物中走出来的吗?”沉思刹那,似有所悟,再次转到右边,果在方形物上,找到了门户,更不迟疑,推门而入,忽觉浑身一麻,已被人点了麻哑各穴,心里顿时明朗,果然是圈套,朱牧是假的,但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暗替葛琳和小菊担心,却是一筹莫展。

    暗中人制住小莲,问也没问,使出去了。当关门刹那,小莲听出步履声,是往左边去的。小莲断定左边有门,只因自己对这种鬼门道不精,当时没有找到机要部位罢了,现在,她要在暗中人回来之前,行功冲穴,然后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但这需要相当时间,暗祈上苍,给她足够的时间。在葛琳与小菊的紧张期待中,楼窗打开了,是约定的三楼第六间,但非约定的小莲,依然是朱牧本人,葛琳便待过去。小菊已有准备,及时把她拉住,苦苦地劝道:

    “大姊,小莲何以不亲自打呼,显有可疑。”葛琳又道:

    “也许情况不许可,小莲路径又不熟。”小菊道:

    “我不这么想,小莲进楼还不及朱牧一半时间,快得可疑,这是巧合,再等一等看。”葛琳一挣没开,道:

    “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多心起来,放手!”她显得非常急燥。小菊道: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范凤阳主要对付的是大姊,大姊不去上当,小莲便没危险,必须谨慎而行才好,”葛琳道:

    “就不许朱牧在楼下接她?”小菊道:

    “这道理我懂,朱牧要逐室搜索,所以用的时间多,当然,为了求快,他也可能到楼下去接小莲,但是,有几件事,大姊必须冷静再想一想。”

    “第一,小莲没有摸清朱牧真假,不会轻易打招呼,但要摸清朱牧真假,总要相当时候,绝对没有这么快。第二,范凤阳到底来了没有?如果还没来,朱牧就不应该这么鬼祟祟的。

    但如已来,同行必尚有其他亲信高手,朱牧的行动,哪能这么随便?第三,想到海城别业中的机关与火药,至今我犹觉不寒而栗,这里经营十年,必定更加厉害,大姊不去上当,他们怎会轻易用在小莲身上,反之,我们三个人死了,又由谁给义父和朱师兄报仇?第四,天就要亮了,等到天亮以后,除非他肯与我们同归于尽,否则,再想暗算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总之,见不到小莲的确切信号,我们就不动,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葛琳沉思片刻,道:

    “这么说,这个朱牧是假的了?”小菊道:

    “大姊不觉可疑之处太多了吗?”葛琳道:

    “我怕他们用卑鄙的手段,逼问小莲。”小菊道:

    “大不了,皮肉受点苦,小莲不是懦弱的人。”葛琳寻思至再,深觉小菊颇有见地,没再说什么。

    小莲行功冲穴,尚未成功。朱牧开门走进,亮出夜明珠,嘿嘿两声,道:

    “真没想到,眼看入伏,你们居然发觉了,这样也好,我们就挑明了干,我要教你亲眼看着,她们乖乖的自动投到,说不得先要得罪得罪你,借套衣服穿一穿。”显而易见,葛琳与小菊的对话,被他偷听去了。小莲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睁睁等着恶徒,动手剥自己的衣服,却是无计可施,心里也不禁暗怨葛琳不小心,这等大事,怎么能随便说出口来,真是糊涂,外衣刹那脱尽,恶徒犹不停手,嘻嘻笑道:

    “这可怪不得我,谁教你长得太美了。”恶徒显然已动邪念。小莲心头剧颤,双眼几乎喷出火来,除加紧冲穴,殆已无法挽救厄运。内衣又被剥光了,恶徒正待解除自己身上的衣物,忽似想到什么,顿时变计,嘿嘿两声,道:

    “想不到吧,我的杜芸杜女侠,你也会有今天,去年的威风那里去了?”小莲顿悟此时化妆杜芸,恶徒便把她当成杜芸,去年威风自是指杜芸废三残四绝武功,吓退了上官逸而言,但因穴道被制,有力难施,空自急怒,却是无法可想。恶徒目光在她胴体上一扫“啧啧”两声,明知故问地说道:

    “怎不说话啊,害羞?其实男女之间,就是这么一回事,看你双峰挺峙,好象还是原封货,我真不忍辣手摧花。”声调一变,突转森厉,道:

    “我可以放过你,但你得答应我几件事。”随手解开小莲哑穴,道:

    “我警告你,这间屋子,四不通风,你喊破喉咙,外边的人也听不到,答不答应马上回复我。”小莲不料恶徒居然能隔崖勒马,的是难得,心念一转,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条件,得先说出来让我考虑,还有,真朱牧是否业已被害?”恶徒道:

    “我叫什么,等一会再告诉你,条件也很简单,我跟范凤阳也有仇,无奈家父与叔父辈,现已落在范凤阳之手,须用葛琳交换,不得已出此下策,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小莲断然道:

    “我可以帮你去杀范凤阳,不能帮你诱骗葛琳。”恶徒道:

    “范凤阳有李玉珠相助,你我非其对手,奈何?”小莲道:

    “我只能这样帮助你,否则,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恶徒道:

    “我尚未婚,你也无法再嫁,事成之后,我们就是夫妻,你意如何?”小莲道:

    “出卖朋友我办不到,你如愿意,马上就走,如等天亮,公孙兄妹追来,再走就难了。”恶徒立被提醒,忖料即将天亮,那时再走,难逃公孙兄妹耳目,不禁大急,焦灼形于之色。小莲看在眼中,又再催促,道:

    “赶快先离开这里,把我化装成葛琳,如能把印天蓝与葛琳的遭遇,设法先透给李玉珠知道,她未必还肯再帮范凤阳。”

    那时礼教规范甚严,男女私相授受都不容许,何况坦体裸程,妙相毕露,故小莲暗存死志,如能借着假朱牧的关系,接近范凤阳,侥天之幸,把小贼杀死,替江湖除一大害,也不虚此生,即或不成,死在范凤阳之手,也死得壮烈,强以忍辱偷生。又知晓梅等人已来,万一等得不耐烦,闯进楼来,看见自己目前的丑态,更加生不如死,是以急着想走。

    假朱牧似乎被小莲最后的两句话,说动了心,先将门户打开,一手挟起小莲。手抓起她的衣服,闪身出屋,匆忙离去,自然,诱骗葛琳已难如愿,又没有时间容他考虑,也是促成他走的一个重要原因。片刻之后,一声轰天大响,七星楼已被预藏的火药炸塌,假朱牧也真够狠,埋伏在楼中的爪牙,也全殉了葬。

    等待复等待,葛琳几次要冲出松林,都被小菊苦苦拉住不放,哪知等来等去,等出来这样一个局面。小菊和小莲的感情,细论起来,可比和葛琳的感情还要深。七星楼一炸,小菊仿佛心上挨了一锤,放开葛琳就朝外跑。葛琳几步追上,把小菊拉住,怨责道:

    “你去陷葬!”小菊痛哭流泪道: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让我去看看!”葛琳道:

    “那也要等砖瓦落定”话还未完,晓梅和杜芸如风刮到,看到葛琳和小菊安然无恙,仅小莲不在场,心中稍定,灵姑与齐彭两对夫妇接踵到达,晓梅略问经过,道:

    “事有可疑,如非小莲发现真象,拚着与恶徒同归于尽,便是有诈,先截断他们的退路要紧,彭弟夫妇陪着葛姊姊,注意凉亭和后楼,其余的人随我来,遇敌啸声报警。”语毕,领着杜芸、灵姑和齐云鹏夫妇,飞奔而去,这辈子,晓梅都忘不了,她去年险被活埋的那个地方。现在就是往那个地方跑。彭化与葛琳,这才得到机会,畅叙年来经过,也少不了代未婚妻,向二女引荐,晓梅知道的地道出口仅是这两处,然而地道的出口,又何止这两处?假朱牧炸死的,也只是埋伏在七星楼里的爪牙,埋伏在七星楼以外地方的爪牙,仍旧平安无事,但是,他们还敢潜伏不动吗?

    七星楼一炸,他们失去领导中心,也断绝了彼此的联盟,各不相关,各自为政,机警而胆大的,依然没动,慌张失措的,可就想到逃跑了。因此,晓梅和葛琳两处的地方,全有发现,全有截获,报警的啸声,相互传闻,局部性的打斗,间续发生,由于没有过于扎手的货色,形成一面倒,结束得也快,有没有侥幸漏网的?

    有,晓梅那边少,葛琳这边多,可是她们全都看不见,无从知道。原因是,出路不在一处,她们虑有强敌,又不敢过于分散,因而造成了无法预知的空隙。太阳升起很高了,再不见匪徒出现,两处人全又聚到七星楼前,谁都没有见到小莲和朱牧。现在,已再无可疑,朱牧是假的。问题是,小莲的遭遇,到底如何?大火犹在燃烧,怎么样求证呢?

    血渍沿着大车道,迤逦往北,间隔渐大,这是合理的,一个人能有多少血,怎经住这么不断流?照道理,面积也该愈来愈小,然而事实并不如此,每一块血渍,仍是巴掌那么大,这就显得可疑了。但是,可疑的地方,还不仅如此,也就是一里来路罢,血渍突然中断了,再往前,一点再也看不到。直到这个时候,公孙启方才发觉事态的严重性。他唤住众弟妹,自怨自责的说道:

    “我真该死,早该发觉血渍是假的,一个人哪能有这么多血?”霍弃恶道:

    “怎见得是假的,也许受伤的不止一个人?”公孙启道:

    “大哥如若留意,当能看清血渍是一条直线,只有一个人,才能流得这么直,两个人以上受伤,即使跑在一条直线上,一步都不歪斜,血渍必然有前有后,也不可能这么匀。”姗姗道:

    “沿路再无打斗迹象,是不是也可疑?”梅芬也补充说道:

    “从起步到现在,少说也有十里地了,一个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血,早该倒毙了,我们何曾见过死尸?”在他们述说理由的时候,房飞已从地上,弄起来一块血冰,用力一摄,虽然捏碎了,但有凝结性,形成若干小粘块,又用舌头舔了一舔,也有血腥味,愕然道:

    “一点都不假,是血。”公孙启道:

    “但不是人血,根本没人受伤。刘智他们可能被诱上当,大哥带人快去接应,我到葛顺家打一转,随后就到。注意,如果推断不错,敌人必极扎手,千万别再分开。”言毕,路上田坎小径,直奔葛家而去。霍弃恶率领余人,亦奔向前途。

    刘智是朝阳牧场的灵魂人物,在五兄弟中,更有智多星的美号,头脑清醒,反应锐敏,纪庆蓄意复仇,处处留心,故所知极博,艰苦的环境,更把他锻炼得坚强而冷静。吕冰敏庄这对小夫妻,更是一对小精灵,懂事善良而温淑。傲霜刚烈而大胆?但也全不是笨的。公孙启能够见到的,他们三对夫妻,照道理说,也不该全都看不出来,何以这么明显的可疑之处,会把他们引入歧途,弄得现在会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就教人不解了。最低限度,以他们的聪明机智,也应该在明显的地方,留个记号,也好教接应他们的人,有个线索可循啊!难道这点时间都没有?

    原来他们奉了杜芸之命,往寻晓梅,刚到北沟口,就看见范凤阳挟着一个女子,一划而过。刘智走在最前,见那女子象极了晓梅,骇呼道:

    “是二嫂,落在小贼手里了,快追!”吕冰如斯响应,焦急地说道:

    “是范凤阳那个衣冠禽兽,看那双戟!非把他截住不可!”

    说话的时候,他们虽没出沟口,距离沟口也已不足百丈,范凤阳是横跨沟口外边的那座桥上,一划而过,皓月清辉下,看到的只是侧面,看不清脸孔,但那一双特制的双月牙短戟,明晃晃的斜背在后,却无所遁形,三对小夫妻,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就连纪庆也都沉不住气了。

    几个起落,出了沟口,双方相距,已有两百丈,那健硕的背影,那超绝的轻功,除了范凤阳还会有谁?试想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追,他们哪有思考的余地。刘智、吕冰,头都没转,展动全力,能够多快,便有多快,一步都不放松。纪庆在魔窟十年,耳濡目染,心计到底多一点,但也仅朝右迤瞥了一眼,不敢多耽误。

    这一瞥,半里地外将近三十具死尸,被他看到了,那么远,又那么匆忙,怎能看清那是谁?他只能记在心里,不敢说出口,为的是怕分了大家的心,延缓了救人的行动。就他记忆所及,彭化那一组,女的只有四个人,除了敏庄现在身边,还有秀秀,小莲和晓梅。秀秀穿的是贺山键饰,小莲化装梅葳,穿的也是梅葳的衣饰,只有晓梅化装小梅,穿的是丫环装束,而那被掳劫的女子,穿的也是丫环装束,不是晓梅,还能是谁?

    进一步,更直觉地认定,能够令晓梅俯首称臣,除了范凤阳,放眼辽东,谁能有这高功力?这样一来,先入为主,就连纪庆也不再怀疑。冷目寒辉下,但见七条身影,前逾的逃,后面的追,如疾风掣电,快得无与伦比,眨眼岔入大车道,往北飞奔而去。离开山道渐远,有了树木,有了人家,丘陵起伏,地形也渐越复杂,两百多丈距离,始终没有缩短多少。这种情形,极易被范凤阳,藉着地形逃走。刘智大急,道:

    “你们姊妹随后来,纪冰兄弟加快。”说声中,脚下果然快了起来。

    纪庆、吕冰,还没接话,范凤阳反而笑了起来,道:“对。本山主别无所好,喜欢的就是女人,等她们落单,再一个一个的弄了来,大开无遮会。”纪庆怒道:“范凤阳,你也是闯出字号的人物了,还要脸不要脸?把人留下,放你逃生,要不就拼个死活。”

    范凤阳嘿嘿阴笑道:

    “认贼做父多少年,也配对本山主说要脸。真是恬不知耻。”傲霜接口道:

    “别中小贼的激将计,别管我们姊妹,你们追你们的。”范凤阳狂笑道:

    “你真知情识趣,等本山主等会把你弄到手,一定会教你尝到人间仙趣,教你欲死欲活。”

    “打!”吕冰怒不可遏,拾起一块石子,打了过去,可惜距离太远,半路上就掉落地上,但把范凤阳的混账话,给打断了。

    范凤阳回头看了一眼,冷笑道:

    “你不用急,我听玉珠说过,小师妹最解人意,我不会放过她。”吕冰骂道:

    “你这枉披人皮的畜牲,有种就跟小爷拼个死活。”范凤阳嘿嘿两声,道:

    “对不起,本山主此刻没功夫,得先找个地方,跟我想念已久的人,先挤上一阵快活的。”他还故意扬了一场手中掳劫的女子,离开大车道,跨入林间小径,落荒而去,显然已起歹念。

    傲霜急声催促道: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追!”三小急得心都要裂,如教晓梅受辱,简直生不如死,再也没脸见公孙启,是以不顾一切,舍命追去。范凤阳挟着一个人,起落如飞,以三小此时成就,竟然追不上,功力之高,的是骇人。

    大家谅还记得,依时间计算,公孙启此时犹被困石室,就在他被困的石室上方,另一石室中,也有一个范凤阳,正与李玉珠,对酌饮酒,坐观动向,躇踌满志。而眼前这个恶徒,无论气派,口吻,身材,兵器,尤其是武功和机诈,无一不肖范凤阳,同一时间中,何以能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出现同一个人?其中定有一真一假,这是不容置疑的。

    秘密石室,核心重地,坐镇中枢,指挥调度,纵是亲信,亦不成假手外人,是则室中的范凤阳,应是他本人。此一观点如果成立,则面前的这个范凤阳,自是假的,短暂半年的时间里,范凤阳又从哪里物色得这等高手,肯于和他同流合污,替他卖命,天地间真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希罕就在这里了。秘密石室里的范凤阳,卖的是嘴皮子上的功夫,乖巧一点的人,都很容易模仿,要必须能瞒得过李玉珠,眼前的这个范凤阳,展露的可是真实武功,这是一点一滴都做不得假的,如以难易分辨,眼前的这个范凤阳,似乎又象真的,扑朔迷离,到底孰真假?

    在眼前这个范凤阳手中的晓梅,自然是假的,真晓梅正穿行蝎子沟洞里,营救公孙启,奈何刘智他们不知道,纵是前边有陷阱,也是义无反顾,非追不可了,紧密追踪中,三小兄弟与范凤阳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而玉莲姊妹与夫婿之间的距离,则愈拉愈长,可怕的危机,在潜滋暗长,三小兄弟全力以赴。

    一旦精力消耗过度,再遇强敌伏击,将何以应战?玉莲姊妹如被截断,后果岂不更严重!

    情势发展,正如范凤阳所预期,奈何三对小夫妻,正逐步走向可怕的陷阱,犹懵然未觉!

    杜丹率领大队,回山口镇,经全力扑救火势已告熄灭,镇民饱受惊吓,损失亦重,幸无死伤,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安抚镇民,是目前的第一件大事,印天蓝一口承担,重建山口镇,赔偿一切损失,并着关洪父子与张熙,设法先把受灾镇民妥善安置,解决他们的吃住问题。

    关洪父子地方的人缘好,张熙张胖子,更是无人不识,由他们陪着杜丹,到处奔走,全是土生土长的好乡亲,意外灾害,谁不同情?何况有富甲辽东,两个农场的大场主出钱,顺水人情,何乐不为?不到天亮,事情更全办好,噪杂的声浪,才逐渐的安静下来。

    镇民的问题解决了,群侠这边却出了事。能够动的,全部出来帮助救火,重伤在屋子里的三个人,唐通与陆元,全被人暗中点了死穴,最离奇的是金星石,一颗三阳魁首,竟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摘走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金星石为恶一生,虽然死不足惜,但他眼已被挖,脚筋也被挑,不死在范凤阳的秘窟,而死在被救出来之后,杀他的人,心肠未免太狠毒了些。

    发觉的时候,是在救火之后,彼时印天蓝和杜丹,正被镇民围作一团,闹得不可开交。发觉这件事情的人,金逊与唐舒,是前后脚进来的,两个人都是痛不欲生,伤心至极。稍后不久,刘冲也来了,见状更是悲愤莫名。默默地流了一阵痛心泪,三个人便开始展开商讨。谁下的毒手?

    恨他们的人,都有可能,尤其是对金星石。外来的人,抑或自己阵营中里边的人?推敲一阵,不得要领。原因是恨唐通的,只有杜丹,但他始终没有离开火场。最恨金星石的是印天蓝,但她不是这样鸡肠鼠肚的人。

    在自己阵营中,陆元更无仇人。外来的只有范凤阳,具此超绝本领,悄然而来,得手而去,并且遇害三人他全恨,可能性也最大。但是,范凤阳现在正与公孙启斗法,自顾不暇,没有工夫,来得了吗!其次,杀死三人,有没有其他作用?想到其他作用,也以范凤阳的嫌疑最大。刘冲含有深意的问道:

    “唐兄,神兵洞最近开出来的那两处秘密门户,你知道不?”唐舒道:

    “知道,沈万也知道,不好,我得把他找来。”他已了然刘冲话意,父子一行八人,现在只剩下自己和沈万两个了,也只有自己和沈万,知道范凤阳这项秘密,而为范凤阳所顾忌。金逊也已豁然贯通,一把拉住唐舒,道:

    “师弟快去,悄悄把刘信和向准约来,别惊动旁人。”刘冲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匆匆走了。金逊这才提醒唐舒道:

    “范凤阳可能化装隐身镇中,唐兄也是他要暗算的对象,你现在还不能自卫,不要轻易涉险。”唐舒道:

    “盛情心领,我担心沈万。”金逊正欲开口,刘冲已把刘信和向准约来,一番密议,得出来一个结论,范凤阳或其亲信爪牙,现在化装仍混迹在山口镇中,大家都有被暗算的可能,但以唐舒与沈万的危险最大,其次是印天蓝、刘冲和向准,得悄悄通知大家,暗加提防,并且须要把沈万,赶快找到。片刻之后,消息传遍,暗中展开摸索,印天蓝和唐舒,全被置于严密保护之下,以策安全。沈万找到了,但太晚了,尸首早已僵硬冰冷。至此,真象已极明朗,唐舒成了次一下手的目标。杜丹安抚灾民回来之后,问悉前情,勃然大怒,商得唐舒同意,以他为饵,设下张网待兔之计,动逾天亮,并无鱼儿上钩。

    午夜,葛顺家里,掠入一条人影,轻如鸟雀,落地无声,月光下,清晰见出刘冲面目。屋子里传出甜睡鼾声,显示沉睡正浓。刘冲略一犹豫,走近东厢房,以指叩了两下房门,轻轻唤道:

    “大熊,醒一醒,我是公孙启,出来有话问你。”屋内传出大熊的欢愉声,道:

    “我没睡,就来开门。”门很快的打开了,看清门外人,大熊憨厚的面孔一扳,大声斥责道:

    “你是谁,半夜三更,为什么冒充公孙大叔来骗我?”公孙启恍然大悟,伸手一摸,摘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庐山真面,道:

    “你再看看我是谁?”大熊犹豫道:

    “象是象,为什么戴着那么一张鬼脸,弄得我也不敢相认了,你到底是不是公孙大叔,半夜来有什么急事?”公孙启道:

    “不要怕,我真是公孙启,为了捉拿范凤阳,怕他见我就跑,所以才戴上这个东西。”大熊才明白,道:

    “这个东西倒满有意思,敢情刚才追范凤阳的就是大叔,捉到了没有?”公孙启暗喜此行不虚,道:“那是我的弟妹,我刚到。他们往哪边去了,过去了多久?”大熊道:

    “好象是往西北,范凤阳还抢了一个夫人,一边跑,一边彼此相骂,过去大概有半个时辰了。”公孙启又是一惊不知前行三女郎那个落在小贼手中,不敢再耽误,道:

    “我得走了,红儿是否还在你家?”边问边戴面具。

    大熊道:

    “去年大叔走后,第二天我就”公孙启已把面具戴好,知道前边已经出了事,哪里还有心思听红儿的消息,腾身而起,越房飞去,但传来清晰话声:

    “赶快睡觉,不要出来乱跑,有空我再来,也送你一个鬼脸。”话声渐远渐小,仍能一字不遗,送入大熊耳中。人皮面具是巫无影的遗物,原来半年以前,初探神兵洞,进入第二层秘洞,不知庄母因何痛恨巫无影,发动机关夹伤他的鼻梁,震动脑海,一直晕迷未醒,回到锦州,不久即死。临终呓语不清,隐隐约约似与庄母另有一番恩怨,公孙启约略可以连贯起来,但他不是揭人隐私的人,只好深埋心底。

    巫无影的遗物中,有五张精致面具,与一本有关化装的心得笔录,这次却派了大用,公孙启就选用了一张。离开葛家,公孙启心急如焚,他相信大熊那个憨厚的大孩子,不会对他说谎,不管三女是谁落在范凤阳的手里,都是极大的不幸,必须即刻把人救下,否则不堪设想。

    由于这个意念支配着他,认准西北,也不管是田是路展足全力,踏地如飞,月光下,恍如一缀淡烟幻影。流星闪过,不足喻其快。狂奔中,他还不断地用眼看,用耳听。役风嘶号,大地如睡。半个时辰了,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或响动。公孙启既疑追过了头,又怕追错了方向。

    西北?有多笼统,有多含糊,面对西北,往左稍偏,或是往右稍偏,不还是西北?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发觉方向没有错,而错的是方法。人是活的,尤其范凤阳这样诡计多端的人,刹那之前往西北,刹那之后,就该往西南,或是往东北,既然存心害人,首先就要断绝接应,只有一个固定的陷阱,并不一定走直线。

    微一犹豫,他收住了脚步。他后悔失策,欲速则不达,错在起步时,就该想一想。范凤阳的羽翼,究竟埋伏在何处?去年五鬼为什么出现在张庄?不管如何,先跟霍大哥会合要紧,一错不容再错,已经发生不幸的事件,挽救不及也是没办法,绝不能再教霍大哥同行的那几个人,再吃亏上当。

    默默地估计了一下张庄的概略位置,他斜着往回抄了下去。快是必然的,已非盲目的狂奔了,但有隐蔽处,也尽可能不再暴露身影。就这样时隐时现,走了约莫顿饭光景,果然有了发现,但也使他非常讶异。他看到的,是一个女人,挟着个男子,隐隐藏藏正往他这面走来,不时的还要扭头往回看,似乎是怕有人追赶。

    由于距离远,他纵具天慧目,也仅能从衣着上分辨男女,看不清面目,除了李玉珠,他真的还不知道,范凤阳的手下,又网罗到什么女将?他怀疑是自己这方面的人,有人受了伤,暂避强敌躲到这边来的。

    这样一想,更加留了意。不错,女的是怕有人跟踪,隐藏在一株树后,微露半面向来路展望,正好背对着的公孙启,男的在她臂挟持中,软瘫如棉,如非重伤,便是受制。公孙启急于知道男女究竟是谁,便乘女的窥探之际,向前迅疾跃进二三十丈,也隐于一株树后。

    他一向就很谨慎,在没有确定敌友之前,打的是最坏的算盗,假定男的是友,女的是敌,为了救人,故也不宜暴露过早。

    刹那之后,女的似已确定无人追踪,转过身来,左右一阵展望,最后注定一处农舍,然后脸对脸亲了一下,便往农舍奔去,仍是戒意极深,跑几步,停一停,向后观望片刻,然后再进。

    公孙启把握机会,也间续地跃进了几次。这时,他从女的举止,进一步假定,如非全友,便是全敌,男的受了伤,女的急于想找地方把男的安顿好。不停地间续跃进,双方已逐渐接近,与农舍形成三角,而这三角,仍在继续缩小中。

    女的似是死心眼,除了前奔农舍,后顾来路,一直不曾往两旁瞟上一眼。

    公孙启也是死心眼,他的目光,始终就不会离开过男女二人的脸上和衣着。由于双方的距离,不断的缩短,公孙启的心里,已经开始紧张而动摇。冷月西移,人影拖在地面上很长,公孙启要想不被女的发觉,必须稍稍落后,因此,他看不到女人的脸,侧面也看不全,其实,他也不需要再看女的脸,原因是,玉莲,傲霜,敏庄,劲装全是银灰色,这个女的劲装是淡黄,一望即知,女的非友,而是范凤阳爪牙。

    男的面孔朝下,挟在女的肘际,绵软如泥,但那半边面貌,那劲装的颜色和款式,那脚下的抓地虎快靴,公孙启是太熟太熟了,闭着眼他此刻都敢断定是吕冰。令公孙启不解的是,彼此立场放肘,女贼何故救吕冰?难道是李玉珠,业已半途知返?不,看适才轻浮模样,分明是一淫娃荡妇,意存非份之想。

    这时双方相距,仍有七八十丈,公孙启本想悄然掩近,把吕冰救下,但一转念,没敢妄动,什么事促使公孙启临机收手?

    风飘原野,长笼张庄,恬静无比。范凤阳远远望见庄头植树,精神陡振,震吭发出一声长啸,情况显示,小贼在张庄果有埋伏。吕冰过急,暴提全力,几掠近距范凤阳不足十丈,厉声喝道:

    “打!”其实,他是急中生智,手里没有暗器,精钢铁手也够不上部位,连个声响都没有,如何打法?这是逼出来的急智,如容小贼入庄,或是接应赶来,强弩之末,自保都难,救人就愈发无望了,是以虚声恫吓,期望范凤阳回头查看,略缓行动,他就可以赶上了。

    这也是针对范凤阳多疑的弱点而发“打”字出口,吕冰脚下贯力,一个箭步,业已虎扑而上。范凤阳似是不察,果然中计,扭头回顾,脚下不由略缀。吕冰大喜,喝道:“匹夫,你上当了。”精钢铁手无比劲力,搂头砸下。范凤阳不料吕冰这么快,招架无方,忽将所挟人质猛掷而出,道:

    “你要,给你!”这一招真损。吕冰如不收手,晓梅势必死在精钢铁手之下,纵是收手,晓梅落在地上,也必摔个半死。

    情势所迫,吕冰无奈,蓦的挫腕卸力,丢精钢铁手,仅去接人。

    刘智落后五步,扬声喝道:

    “留神有诈!”电疾赶上接应。吕冰没有领会到刘智的激忍,以为范凤阳乘隙暗算,凝眸看时,范凤阳果已乘隙把短戟取在手中,作势欲扑,无如这时晓梅娇躯已到面前,估量把人换位,即行后退,刘智也接应到了,时间足够。他是眼睛看着范凤阳,双手则去接人,那知有诈并不在范凤阳本身,而是在他心目中的二姊身上,人是接住了,一缕幽香也已扑鼻而入,一阵天旋地转,就仿佛晓梅业已适时苏醒,反而把他抱起来就跑,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范凤阳作势准备比不足吕冰,而是准备接应吕冰的刘智,放过女贼,截住刘智,两个人便打在了一起。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变化得又太快,使得远在四五十丈外的纪庆,仓惶失措,兼顾不及。纪庆落后那么远,并不是功力不如吕、刘二小,而是与刘智匆忙商量好的,教他兼顾远落在后边的玉莲姊妹。这时三女还看不到影子,吕冰出事,刘智又被范凤阳截住,打得异常激烈,急切间还难占得上风。纪庆处在这种情况下,别无选择,只有先顾眼前的事,去救吕冰,也不顾三女听不听得到,起步时发出一声紧急告警长啸。

    公孙启就是想到这种可能的发展,而临机收手。

    他深知吕冰今时成就,纵是遇到范凤阳,三五十招内,也不一定就能落败,女贼何人,何能轻易制伏吕冰,十之八九,吕冰轻敌燥进,中了暗算,从吕冰联想到刘智、纪庆和玉莲姊妹,今夜情形,糟到了家,毒经未失以前,公孙启也曾经浏览过,南齐身经眼见,更有精辟注解:

    “大凡毒药,迷药,淫药,媚药一类的毒物,各家怪材不同,酌情制亦异,解救之时,须先详查症状,如能化验成品尤佳,否则药不对症,绝难根治,余毒残存体内,时久必成大害,补救更难”这又是公孙启的另一种顾虑。

    他从女贼的轻浮举动,已经了然吕冰中的哪一种暗算,认为制服女贼不难,索取解药非易,强制而行,万一女贼弄鬼,岂不害了吕冰一生,但他更知道刘智,纪庆那边,情况料必未能乐观,那边人多,尤其还有三个女孩子,也是迫不及待地需要往援,眼前受害的,虽然只有冰一人,于势也不能舍此,就从弃而顾,瞻前顾后,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公孙启欲前又怯,还没拿定准主意的时候,女贼忽然一阵急纵,跃进了农户的院墙,公孙启循踪追去,女贼业已叫开房门,进了屋子,他不由一怔,暗忖:

    “农户怎不睡觉,起来的哪会这么快,莫非”他以为又是一处分支桩舵,暗中探查一周,毗连重叠,一共七户,大多睡梦正酣,似无关联,仍然不敢大意,避开正面,藉暗影跟踪进去,只听一个女声说道:

    “谢谢大娘,请休息去吧,等我丈夫苏醒,我们就走。”另一老妇声音道:

    “天灾人祸,谁也难免遇到,你们只管放心住下,天亮以后,如果还不见好,请个大夫前来看看,年轻轻的,身子要紧,噢,壶里的水还有点温和。”女贼又再谢了一声,话声出自东里间,脚步声移往西间,公孙启急忙潜踪至东间窗外,点破窗纸,往里窥看,女贼正在倒水调药,吕冰仰面躺在床上,玉面充血,恍如酒醉。

    刹那女贼把药调好,端着药碗,袅袅向炕前走来,炕临窗,女贼面朝外。面貌身段,无一不酷是晓梅,美中不足的是,桃花泛颊,妙目流辉,春情荡漾。似以不能自拔,公孙启如非刚刚与晓梅分手不久,几疑女贼就是晓梅,难怪吕冰会那么容易上当,既惋惜,更痛恨,他鉴貌辨色,怀疑碗药,不是解药,不能让女贼给吕冰灌服下去,正待震破窗棂,飞身而入,适时,一声沉喝:

    “你要干什么?”挑帘进来一个黑衣中年美妇,面含盛怒,目射煞威,注定女贼,眨也不眨。“当啷”一声,药碗失手落地,摔成粉碎,女贼双膝一跪,低声唤道:

    “娘,您”

    “住口!”中年美妇喝住女贼,威严斥责道:

    “你做的好事,眼睛里还有我这个娘?”女贼道:

    “女儿知罪了。”低垂粉颈,妙目中不禁落下泪来,中年美妇道:

    “先把他救醒,不准再动手脚。”女贼应了一声是,起身合药,给吕冰灌服下去,片刻之后,吕冰醒转,翻身坐了走来,游目看了一遍屋子中景象,望着女贼诧问道:

    “二姊,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刘智、纪庆他们怎么样了?这位前辈是谁?”边问边已穿鞋下炕,中年美妇道:

    “她与二姊长得一样,不是你二姊。”吕冰哦了一声道:

    “是前辈把我们救了来的?”中年美妇道:

    “可以这么说,你叫什么,己否成家?”吕冰报了姓名,道:

    “晚辈已有妻室。”中年美妇轻叹一声,道:

    “你同行伴侣,已被分成数起,料想还在苦战中,你快去吧。”吕冰道:

    “前辈怎么称呼?”中年美妇道:

    “救人如救火,还不快去。”吕冰一揖到地,道:“多谢救命大恩,晚辈得空再来拜遏。”正持举步,女贼把他唤住,取出一瓶黄色蜡丸,道:

    “目前正有大用,你拿去吧。”吕冰推辞不收,中年美妇劝他收下,这才接了过来,纳入怀中,再拜辞出。

    公孙启先一步退出院外,候吕冰出来,立即赶往张庄,途中反复寻思,终于忍住,没把所见告诉吕冰,为了吕冰,也为了中年美妇母女颜面,他认为,如无必要,还是以不告诉吕冰为适当。

    张庄战斗,犹在持续中,范凤阳已不知去向,刘智与纪庆,被十几个骠悍的汉子,分割成两处,围住群殴,死尸与兵器,散乱一地,鲜血处处,触目惊心。刘智遍体鳞伤,仍在浴血苦战,精钢铁手直砸横抡,已不成招式,劲力亦差,但那股狠劲,却使群贼望而胆寒,不敢过份欺近。

    纪庆的情况比较好,但也好不了多少,他有一把锋利的短剑,配合精钢铁手,今天却大发利市。这把短剑,与公孙兄妹的绝情剑,是同一块精钢铁母制成的,就只尺寸短,连柄也仅一尺八寸,但削金断铁,功效并无二致,血肉之躯碰上,有如雪花向火,沾之即融,没有一点侥幸的可能。

    他是追赶女贼,在庄头被截住的,群贼不知底细,一上来就被宰了两个,伤了好几个,他就是占了这把短剑的便宜。刘智与纪庆,今天吃亏的地方,在追范凤阳,一口气跑了二十来里地,精力消耗得太大,还没缓过来,就被群贼围住了。

    群贼把握住这一优势,围在外缘,游斗,闪击,打的是消耗仗,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打算耗到他们血竭、力尽,自行倒毙。刘智与纪庆,此时已无力突围,胶着下去,即使不被杀死,累也会把他们累趴下。就在这种不利的情势下,公孙启带着吕冰,及时赶到。

    一向仁厚的公孙启,见了这般情况,尤其是不见玉莲姊妹的影子,也不禁怒冲华盖,杀机暴涌。

    他和吕冰是从庄子里出来的,顺手宰了两个,减轻了纪庆的压力,才过去支援刘智。这群贼子,都是江湖上的老油子,没等他赶到,就已一哄而散。刘智的两只精钢铁手,变成了拐杖,按在地上,剧烈喘气。围着纪庆的群贼也想逃,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吕冰遭了一场脂粉劫,也不啻给他造成了一个充分体息的机会,此时精力充沛,不亚出押猛虎,劈手夺过贼人一把刀,拦截追到,顷刻被他摆平了三个,其余几个仍分头跑掉了。

    哥四个凑到一起,裹剑问答,公孙启聆悉始末,先行围援三女。吕冰也从纪庆口中,获知受困经过,刘智、纪庆稍微止血,随便包札了一下,不顾疲劳,立刻也随后追去,哪知追到岔路口,公孙启与玉莲三女,踪影皆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