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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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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情势有如两军对阵,但仅以此刻实力而论,九元真人方面的人马,显见单薄多了,只有他和清风,及另一位老僧。纵然九元真人武功再高,也难是南明山庄方面的敌手。

    南明山庄除原有的周海山外,在大门口一字儿排开的,便有方易清、周无尘、苗仲远、花得芳、于志武、周天雄、沈月红和苗秀秀,可谓声势浩大,场面惊人。

    九元真人一见庄内竟涌出这多高手,而且大部都是昔日老友,连绝迹江湖十几年的玉面公子花得芳也在行列之内,似是大感惊讶,微微欠身一礼道:“想不到今晚来南明山庄,倒赶上一场盛会!”

    周海山身为南明山庄总管,虽然方易清、阁无尘、苗仲远等人当年在朱南明门下,论辈分地位都在他之上,却不得不以地主身分,起而应付,冷笑一声,道:“不知总护法夤夜进庄,有何见教?”

    九元真人只觉一楞,双目一阵眨动,道:“周总管好像对贫道已大起戒心?”周海山仰天打个哈哈,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南明山庄归顺天地教,只是在下迫不得已的因应措施,从现在起,在下郑重宣布,已和天地教誓不两立,道长是天地教的人,想进本庄,彼此只好以刀兵相见了!”

    方易清接道:“九元道长,你和朱盟主当年会是方外的莫逆之交,为何竟腼颜事贼,有辱三清,老朽真不知道长的廉耻何在?”

    九元真人双颊一阵抽搐,赧然一笑道:“骂得好,贫道正是早知周总管投靠四奇,并非真意,所以才冒险前来南明山庄表明心迹,但愿各位对贫道不再误会。”

    周海山哼了一声,道:“好一个阴险狡诈的牛鼻子,难道在下还会上你的当?”

    九元真人显出满面无奈之色,不由望向行列中的沈月红道:“红儿,你跟随为师在茅山上清宫多年,应当清楚为师的为人了?”

    沈月红叫了一声“师父”却呐呐地再也接不下去。

    她虽然曾怀疑师父归顺天地教也许并非真心,却无法找出可资佐证的证据。

    九元真人见自己一手抚养成人的心爱弟子都有大义灭亲之慨,不觉惨然一笑,道:“连自己的弟子都不相信师父,贫道对各位的误会,还能再说什么!”

    周海山大声道:“久闻道长当年是武当派第二高手,如今武功想必更为深厚,若今晚硬要进庄,周某只有舍命领教几手高招了!”

    说着,长剑霍然出鞘,大步向前走去。

    方易清终竟为人沉稳,及时拉住周海山。

    略一沉忖,道:“道长的归顺天地教,老朽的确百思不解,既然声称要表明心迹,总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才是。”

    九元真人似是忽有所悟,道:“贫道想问各位一句话,那金龙寺,原来住持方丈圆觉大师,他可是天地教的人?”

    方易清道:“圆觉大师一代高僧,正气凛然,岂有和天地教狼狈为奸!”

    九元真人立时闪过一旁,道:“各位看看这位大师是谁?”

    他话声甫落,周天雄早急步奔向那位老僧,倒身拜了下去。

    原来大门上方虽然高悬两盏风灯。只因那老僧站得较远。

    而且众人也未深切留意他是何人。

    直到此刻,方易清、周无尘、周海山、苗仲远、花得芳等才认出那老僧赫然是圆觉大师。

    霎时间的变化,方易清等人呆了一呆。

    立即涌上前去,和九元真人等赔罪见礼。

    周海山还剑入鞘,扶住九元真人,叫道:“道长何不早说,方才在下实在太过渎犯了!”

    九元真人道:“其实各位对贫道假意归顺天地教,早应看出端倪,鹤鸣和红儿等上次夜入天地教总坛,以及前些天在金龙寺,都和贫道当面见过,贫道始终在四奇面前隐秘他们的身份,难道这件事还不足以证明贫道的心迹?”

    方易清陪笑道:“只怪道长在其他方面装做得太像了,所以他们才忽略了这一层。”

    九元真人道:“贫道若在四奇面前装做得不像,一旦露出破绽,岂不前功尽弃?”

    沈月红道:“其实鹤鸣师兄和弟子也早就觉出这些可疑之处,但弟子们只想到师父是念在师徒之情,不忍加害。”

    九元真人道:“只怪为师对假意归顺天地教之事,事先不曾对你们明言。为师若真想加害你们,你和鹤鸣在上清官那七八天里,单独与我相处,为师不是随时都可下手么?”

    众人簇拥着圆觉大师和九元真人等进人大厅。

    沈月红重新上前拜见师父和师叔清风。

    分宾主坐下后,方易清首先开言道:“道长为何假意归顺天地教,也该对大家解说一番了。”

    九元真人喝了口茶,长长吁口气,道:“说来话长,早在三四年前,贫道所主持的茅山上清宫,就有人和天地教暗中来往,起初贫道还蒙在鼓里,待得知实情时,已是难以收拾了。”

    方易清道:“上清官的不肖弟子,都是什么人,道长应当清楚才对。”

    九元真人道:“其中以贫道的师弟明月和弟子竹青两人为首。另有几人,经贫道暗中晓以大义,都已迷途知返。”

    方易清道:“道长为什么不再对明月和竹青晓以大义?”

    “这两人一向心术不正,而且已受过天地教不少好处,想使他们回头,谈何容易。若贫道贸然规诫,万一他们密报四奇,上清宫也许早在三四年前就无法幸存了。”

    “道长总应有所处置才对?”

    “贫道万般无奈,才交代清风师弟,也和天地教暗通消息,表面是和明月竹青声气相通,实际是向贫道随时回报天地教和明月竹青的动向。”

    “那明月竹青两人可知道道长的用心?”

    “贫道只能见机行事,对这两个叛逆,采取敷衍方式,因之,贫道的动向如何,在上清宫的十五名弟子惨遭溅血横尸之前,他们始终无法得知。”

    “上清宫十五名弟子被害之前,道长可曾知情?”

    九元真人霎时泪流双烦,显得无比激动,叹口气道:“贫道若事前知情,即便拼着一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连清风师弟得知真情时,也晚了一步。”

    “他们是怎样下手的?”

    “明月竹青两个叛徒,早知这十五名弟子,誓死不肯归顺天地教,所以就密报四奇,由耿四娘、陶姗姗两个女魔头,亲率高手数人,趁贫道不在道观之际,将十五名弟子全数杀戮,所幸红儿当时不在道观,侥幸保住一命。”

    “据说天地教杀害贵观十五名弟子时,清风道长也在现场?”

    “不错,清风师弟事先并不知情,直到进入道观后,在耿四娘和陶姗姗的监视下,他怎敢反抗。不过他仍不忍亲手杀害自己的弟子,但也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十五名弟子受死。他当时的激愤悲痛,以可想而知了。”

    “那么道长又为何归顺了天地教?”

    “贫道回道观后,见弟子全被杀尽,已无法再耽下去,又想到四奇曾透露过,若贫道归倾他们,将委以天地教总护法的高位,觉得何不将计就计,假意混进天地教,徐图人事,这样不比与四奇正式为敌方便得多么。”

    “据说四奇这些年来,网罗能人甚多,他们肯将道长委以总护法高位,地位仅在四奇之下,对道长也算另眼看待了。”

    “这要归功于贫道用了一点心计。”

    “什么心计?”

    “贫道放出口风,说自己藏有一册朱盟主的武学秘笈,凭着向陶姗姗送上这册秘笈,才得到总护法的高位。”

    “道长真藏有朱盟主的武学秘笈?”

    “其实贫道只是模仿朱盟主的笔迹,用陈旧的纸张,将自己研创的几样武学记录在上面,陶姗姗不加细察,也就信以为真了。贫道不妨告诉各位,连圆觉大师得能被囚三年不死,也多亏这一册朱盟主的武学秘笈才保下命来。”

    “没想到陶姗姗一向精明过人,却被道长瞒过。道长就是藉总护法的高位,救出了圆觉大师?”

    “贫道在进入天地教之前,早知圆觉人帅已被四奇囚禁,这一个多月来,我已把天地教总坛内部情形,弄得一清二楚,圆觉大师原被囚在金龙寺,直到最近,才移到天地教总坛,那里除四奇之外,只有贫道一人可以进出。”

    “道长为何选择这时候劫救圆觉大师?”

    “本来贫道还想在天地教总坛多耽一些时日,以便再做几件有益南明山庄的大事,却因四奇均已离坛外出,而且于护法昨夜又救走你们两位,贫道自难摆脱干系,若不趁这个时候离开天地教,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方易清一楞,道:“于兄救方某和苗兄出牢,与道长又有何牵连?”

    “四奇离坛之后,天地教总坛之内,自然归贫道坐镇,若四奇回来得知出了这样大事,贫道如何向他们交代?所以只有一不作二不休,也劫出圆觉大师,带着清风师弟投奔南明山庄来了。”

    众人静静的听着九元真人和方易清一问一答说到这里,连忙把视线投向圆觉大师。

    圆觉大师被囚天地教三年有余,此刻初见天日,也难禁内心的激动。

    周无尘叹口气,道:“大师被天地教暗算的经过,周某虽不清楚,但这里不少人都去过金龙寺,知道是寺内出了不肖之徒圆通,才使得大师被囚禁三年有余,方兄易清,前几天就是在金龙寺被擒的。”

    圆觉面色如罩寒霜,许久,才缓缓说道:“但愿我佛大发慈悲,教老衲得能再回金龙寺,亲手清理门户。”

    周无尘道:“南明山庄又有大师和九元道长几人加入,现在已可正式和天地教硬拼一场了,只要消灭了天地教,周某等情愿协助大师清理门户。”

    圆觉摇头道:“这是老衲自家之事,不敢劳动各位施主插手。”

    九元真人面色又现凝重,道:“南明山庄虽然目前已聚集了这多高手,只怕仍非天地教之敌。”

    方易清道:“难道道长还有什么顾虑?”

    九元真人道:“诸位可知道四奇离开总坛是为了什么?这事除了四奇之外,只怕只有贫道一人清楚。”

    于志武连忙间道:“道长的话不错,连于某身为天地教总坛护法,都毫不知情,道长何不说出来让大家知道。”

    九元真人一字一句的道:“他们是去迎接天魔神叟欧阳天出山。”

    此语一出,方易清、周无尘、苗仲远、周海山、花得芳、于志武等人,全都大惊失色。

    只因天魔神叟欧阳天这七个字,三十年前在武林中,莫不闻名丧胆。

    沈月红忍不住问道:“师父,天魔神叟欧阳天是何等人物?”

    九元真人道:“你小小年纪,难怪不曾听说过。五十年前,江湖上,有所谓男女双魔,女的是天魔龙女唐凤仙,男的就是天魔神叟欧阳天。”

    沈月红道:“不错,四奇请出唐凤仙之后,仍然贪心不足,此刻又要请出天魔神叟欧阳天。欧阳天在五十年前,正值壮年,当时人称天魔公子,直到三十年前绝迹江湖时,因年纪已经老大,才改称天魔神叟。”

    沈月红道:“他的武功如何?”

    九元真人道:“傻孩子,他的武功若未达登峰造极之境,江湖人物怎会对他闻名丧胆。”

    “比唐凤仙如何?”

    “据说他们两人,也曾交手数次,大概总是不相上下吧。”

    “他们既然交过手,一定是相互为敌了,四奇已请出唐凤仙,再请出他来,岂不要相互残杀?”

    “他们数度较技,只是为了私情。”

    “他们又有什么私情呢?”

    九元真人若有所思,喝了口茶,道:“这要先从唐凤仙说起,唐凤仙在五十年前,可说天生尤物,艳冠群芳,当时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武林高手,数以百计,而她却始终不屑一顾,甚至不少想亲近她的,都丧命在她的无情剑下。”

    沈月红转身动着眸子,道“唐凤仙这些往事,前些天在徐州客栈,周伯伯已对弟子们提起过。”

    九元真人继续说:“欧阳天也是追求唐凤仙的高手之一在所有高手中,也只有他的武功可以和唐凤仙分庭抗礼。”

    “这样说,唐凤仙必定也看上他了?”

    九元真人摇头道:“唐凤仙眼高于顶,照样对他不理不睬,因之,两人才有数度交手的经过。”

    “唐凤仙既然对他不埋不睬,欧阳天也该死心了?”

    “欧阳天已到了如痴如迷的地步,只怕到现在也不曾死心。”

    “五十年前,唐凤仙处处避着他,而他却一再追随不舍.即到唐凤仙绝迹江湖后,他依然走遍三山五岳,到处寻访,可惜他寻访了将及二十年,始终不见佳人芳踪,后来又有人传说唐凤仙已死在泰山,他闻此消息,曾绝食三日,从此自己也不再出现江湖。”

    沈月红听得大为感动,道:“他对唐凤仙,也算得痴情感人了。”

    “本来,江湖中人道天魔神叟欧阳天也早已作古,不知四奇从何处得知他的消息,也要把他请出山来。”

    “四奇能不能请得动他?”

    “他若得知唐凤仙已先行出山,那有不来之理。若没有唐凤仙在,四奇自然很难请得动他。”

    沈月红道:“他的年纪,必定已经不轻了,此刻不可能再有什么男女私情了?”

    九元真人道:“为师是出家人,自是从未谈过男女私情,但他们不同,像他们那样的人,只要情有独钟,即便到了百岁高龄,照样不能忘情。若论欧阳天的年纪,大约和唐凤仙差不多,都是八十以上接近九十的人了。”

    “师父认为他们见面以后,唐凤仙会不会理他?”

    九元真人拂髯一笑,道:“这就很难讲了,照唐凤仙的脾气,只怕照样对他不睬不理。”

    “这次唐凤仙进入天地教,师父可见过她?”

    “那晚为师曾随陶奇、耿四娘陪她到金龙寺,你不是已见过么?但为师在她面前,不过陪侍而已。根本没有机会和她讲过一句话。”

    “师父还没说明,欧阳天为人,是属于正派人物?还是邪派人物?”

    “这个么,很难讲,总之,他是邪多于正,当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一代魔头,丧命在他手下的武林高手,只怕不下数十人之多。”

    沈月红还要再问下去。一直不曾开口的苗仲远,这时终于忍不住瞥了九元真人一限,冷然说道:“九元道长,你的假意归降天地教,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老朽的被天地教所掳,却是你和陶娟娟之所为,这又如何交代呢?”

    九元真人不由大感愧疚,攒眉苦笑道:“苗大侠,贫道早该向你赔礼了。在天地教总坛,却苦于没有机会,那天你和贫道,在徐州春风得意楼相遇,贫道因身旁有陶娟娟在,所以一直避免和你招呼,而你却因不知情,偏要过来和贫道寒暄,以致泄漏了身分。”

    苗仲远哼了一声,道:“老朽的身分,陶娟娟如何知道?”

    九元真人歉然笑道:“苗大侠在栖霞山,曾助过鹤鸣,杀死四奇手下十几个无影穿弩手,四奇把你恨之入骨,陶娟娟如何会不知道?她发现是你,岂能轻易放过,而贫道当时若不帮她下手,又如何取信于她,在这种情形下,就只有委曲苗大侠了。若苗大侠昨夜不被于护法救出,贫道今晚也会救出苗大侠的。”

    说着,又起身深施一礼。

    苗仲远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但苗秀秀却大不服气,撤撇嘴,低声嘀咕道:“为了自己,不顾别人死活,算个什么出家人,难怪会在天地教弄到总护法的高位!”

    苗秀秀似是还要再说下去,却被苗仲远以眼神制止,连沈月红也向她投以恳求的眼色。

    九元真人不知是否听到,却转过脸去,问方易清道:“怎么不见鹤鸣?”

    方易清便把空灵子正在秘室为鹤鸣恢复面容之事说了一遍,道:“大约天亮后,他就可以面目完全复原了,到时间再命他前来拜见道长。”

    九元真人道:“难得空灵先生也来了,此刻的南明山庄,看起来已大有朱盟主生前的盛况了。更难得的是花大侠也在场,这在朱盟主生前,也没有过。”

    花得芳淡然一笑,道:“在下能追随各位之后,为朱盟主的事稍尽微劳,正是求之不得。”

    沈月红忽然灵机一动,再问九元真人道:“师父,上次周伯伯对弟子们提到唐凤仙的往事时,曾说她也有一个心上人,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那个心上人始终对她不肯理会,所以她才一气之下,绝迹江湖,师父可知道她那位心下人是谁?”

    九元真人点头道:“为师也听说过这件事,但也弄不清楚那位前辈高人是谁。”

    却听圆觉大师接道:“若问这事,老衲倒略知一二。”

    众人闻言,齐感心头一震,全把视线投注到圆觉大师脸上。

    圆觉缓缓说道:“这事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完,而且更关系着朱盟主和朱夫人的生死之谜,老衲被囚禁三年多,难得今夜来到贵庄,此刻只想好好安歇一下,明日再对各位施主细说如何?”

    众人虽急于知道这段武林中间所未闻的隐秘,却又不便强问。

    这时已是三更过后,也实在该安歇了。南明山庄待客厅房甚多,在周海山的安排下,各自进房寝息下来。

    次日,除周海山依然早起主持庄务外,其余的人,多半起身甚晚。

    当众人在大厅聚晤时,空灵子和鹤鸣已守在那里。

    鹤鸣恢复本来面目后,眉清目秀,英气勃勃,大有朱南明早年的仪表神态。

    其中不少人第一次看到鹤呜的本来面目,更是倍感惊喜,并纷纷向空灵子致谢。

    鹤鸣也赶着和师父九元真人、方易清以及圆觉大师、苗仲远等人见礼。

    午餐时,周海山又开盛宴,不过这次准备了不少素菜,以供圆觉大师、九元真人、清风等食用。

    席间,沈月红不忘向圆觉大师询问他所知道的唐凤仙的往事,道:“大师昨晚说过知道唐凤仙的意中人是谁,现在该向大家说明了。”

    圆觉面色紧了一紧,先合掌诵了一声佛号,才缓缓说道:“唐凤仙的意中人,是五十年前的一位盖代奇侠诸葛子玉。”

    “诸葛子玉”四字一出,只听得在座的前辈人物,都感心头一震,因为他们只闻此人之名,却绝少有入知道他的往事。

    沈月红听得一楞,问道:“他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圆觉神态恭谨的说:“据说他是三国时蜀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的后裔,五十年前,诸葛子玉声誉之隆,可谓掩尽天下英雄,不但武功绝世,而且文才无双,胸博六艺,旁通星卜,被武林中人尊为泰山北斗,尤其丰姿出众,倜傥绝伦,更是不在话下。”

    沈月红眨着一对乌亮的眸子,似乎有些半信半疑,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么?这那里是人,简直是神了!”

    圆觉继续说道:“他若和普通人一样,唐凤仙怎能对他情有独钟?就因为他在五十年前归隐后,所以唐凤仙才随后绝迹江湖。”

    沈月红再问道:“他归隐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么?”

    圆觉道:“在座的只有老衲还知道一些他归隐以后的情形,而且还数度到泰山谒见过他。”

    沈月红道:“他现在必定已经不在人间了?”

    圆觉摇头道:“他依然健在,而且武功不减当年。”

    在座所有的人又是一惊,方易清忽然如有所悟,忙间:“据说在泰山另有一位高人,人称东岳故人而不名,他又是谁?”

    圆觉顿了一顿,道:“方施主问得好,他就是诸葛子玉前辈。”

    周天雄不觉失声问道:“这不就是在泰山红叶谷抚养晚辈十年的那位爷爷么?”

    圆觉倾首道:“正是他老人家,你能和这样的一位盖代高人朝夕相处将及十年,也算是得天之幸了!”

    周无尘心中一动道:“大师昨晚曾说提到诸葛前辈,还关系着朱盟主和朱夫人的生死之谜,朱盟主夫妇明明已被四奇暗害,还有什么生死之谜?”

    圆觉缓缓闭上双目,但双颊却抽搐不已,显见他内心有着无比的激动,许久,才悠悠吁口气,道:“本来,朱盟主夫妇曾一再交代不可揭开此谜,如今老衲就只好先行道破了,朱盟主夫妇当年并不曾死!”

    这几句话,惊得众人都呆在席上,几乎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如身在梦中一般。

    大厅内开始沉寂,半晌,才听方易清道:“究竟怎么回事?大师!您快讲。”

    圆觉却十分沉得住气,依然不疾不徐的说道:“在场的诸位施主,连经常随侍朱盟主的方大侠和周大侠在内,只怕你们谁都不知道东岳散人诸葛子玉就是朱盟主的恩师,而且朱夫人是朱盟主的师妹。”

    当真半点不假,多少年来,武林中人确实谁也弄不清朱南明夫妇在武功上的师承门派。

    方易清又是一怔,道“这样说来,是诸葛前辈救了朱盟主夫妇?”

    圆觉道:“本来,东岳散人自隐居泰山红叶谷后,不但谢绝任何人的来往,更不曾离开过泰山一步,偏偏在朱盟主遭害的当晚,他却悄悄来到南明山庄。也许这是天意,保佑朱盟主夫妇命不该绝吧!”

    方易清道:“大师可知道他老人家如何救出了朱盟主夫妇?”

    圆觉道:“诸葛前辈到达时,朱盟主夫妇已被四奇所害,倒卧在血泊之中,却仍有一口气在。”

    方易清道:“当时四奇可还在场?”

    圆觉道:“四奇只道朱盟主夫妇已死,早已离开了。所幸诸葛前辈身携灵药,而朱盟主夫妇又内力深厚,被救起后,就在附近民家疗养了九日,等可以行动之后,才随诸葛前辈一同回到泰山红叶谷。”

    方易清皱起眉头,道:“大师,真有这种事?”

    圆觉道:“老衲在这十年中,曾多次到泰山红叶谷看过朱盟主夫妇。诸位施主如果不信,不妨问问庄上所有的人,有谁看见过朱盟主夫妇的尸首?”

    “那么朱盟主夫妇被诸葛前辈救起时,总会有人看到?”

    “朱盟主夫妇是在深夜遭到暗算,双方虽有打斗,却很少惊动庄上的人,尤其四奇在动手之前,早把巡夜和守门人先行杀死,因此,诸葛前辈救走朱盟主夫妇,竟是无人得见。至于他们的死讯,还是四奇事后宣扬出去的,而庄上的人见朱盟主夫妇的居室和庭院里满是血污,也只道遗体是被四奇掳走,自然也就信以为真了。”

    这时周天雄却感到大是不解,问道:“大师,朱盟主夫妇既然也在泰山,为什么晚辈在泰山将及十年,从来不曾见到他们两位老人家?”

    圆觉道:“这是诸葛前辈的故意安排。在离红叶谷大约一里之外的后山,有三间茅舍,你可曾看到过?”

    周天雄想了想道:“晚辈的确看过那边有三间茅舍,但爷爷却严禁晚辈靠近一步,原来朱盟主夫妇就在那里?”

    圆觉道:“不错,诸葛前辈既不准你靠近那三间茅舍,也不准朱盟主夫妇进谷看他。他老人家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去探视朱盟主夫妇一次。”

    周天雄茫然道:“这又是为什么?大师带晚辈到泰山时,不是误认晚辈是朱盟主的遗孤么?既然如此,那有不准儿子与双亲见面的道理?”

    圆觉歉然一笑,道:“实对你说,老衲早就知道朱盟主的遗孤三岁时便寄身茅山上清宫,当然也知道你是舍命代人一死,后来明白你是周大侠的爱子后,深为你们父子的义气所感,又觉把你留在金龙寺不是办法,并且也打听不到令尊的下落,所以才长途跋涉,把你送到泰山红叶谷诸葛前辈处,同时也顺便探望一下朱盟主夫妇,因为朱盟主夫妇是比你先到泰山的。

    至于这次诸葛前辈放你下山,据老衲推测,不外是命你探查一下南明山庄和天地教的虚实,然后再放朱盟主夫妇下山。”

    方易清道:“朱盟主夫妇真的也要回庄?”

    圆觉道:“老衲在三年前被囚禁之前,又曾到过一次泰山,见过朱盟主夫妇。照他们两人的意思,早就希望下山回庄,但诸葛前辈不肯放行,他们夫妇师命难违,也只有仍在东岳继续住下了。”

    方易清道:“诸葛前辈总该放朱盟主夫妇下山才对?”

    圆觉攒眉沉吟,道:“那次老衲到泰山去,诸葛前辈决定要让他们夫妇在被四奇暗算的十周年上下山,眼下已过了两个月,至今未见回庄,连老朽也大感困惑。”

    方易清一皱眉头,道:“是否诸葛前辈或朱盟主夫妇在泰山出了意外?”

    圆觉神色透着坚定,道:“绝不可能,如果老衲所料不差,朱盟主夫妇必定在这几天回庄。只因上次朱盟主曾一再嘱咐老衲,绝对不可对任何人泄漏此事,如今老衲向各位施主说出这段隐秘,若将来朱盟主得知,真是老衲的罪过了。”

    正说到这里,周海山的一个心腹手下,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禀报:四奇已亲带大队人马来到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