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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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诊断结果很快出来，肺癌，晚期，癌细胞早就扩散到全身了，医生沉痛地说，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
凌越拿着化验报告，一瞬间觉得浑身脱力，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头痛欲裂，拿化验报告的手用力，化验报告便皱成一团，像他的心脏一样蜷缩起来。
其实他不是没有愧疚的，因为自己不愿意回家的关系，就很少陪伴家里人了。直到这一刻，真的要失去了，他才知道什么叫害怕与恐惧。
家人永远是离自己最近的人。
因为太近了，所以觉得，那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怎么会失去呢？怎么可能呢？他们会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吧，不管失去了谁都不会失去他们啊。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家人也会离开，什么都会离开。
凌越撑了撑头，母亲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他却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片刻，母亲也似乎明白了，冲他点了点头，眼圈已经红了。
凌越让母亲靠着自己哭泣，母亲哭得真是厉害，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不断连绵的哽咽，眼泪却很快浸湿了凌越的肩膀，凌越只觉得自己无能，撑不起这一堆眼泪。
“妈，你别哭了，让我来想办法。”
“你爸爸这几年烟抽得厉害，我劝过他了，劝过他了啊，他就是不听。烟瘾而已，哪里那么难戒？抽着抽着就有这样的病，让我怎么办啊？”
凌越无言以对。
父亲抽烟的毛病，是那一年开始的。苏文微打伤了柳怡秋，他认了下来。终结他发疯一样到处寻找苏文微的，是父亲的劈面一耳光，父亲个子没他高，却手扬得老高，从右侧头顶猛地打下来，打得他人都站不稳。柳怡秋告他蓄意伤人，但最终拿了凌越父亲一笔钱还是收回了成名，到底她家里人不心疼她，她受到身体伤害，也严重情伤，后来神智都有点不清，凌越去看过她几次，她恢复了一些就拒绝见他，随后答应家里人去国外了。
那时候凌父也觉得这个儿子看起来乖巧，实则实在压抑得太深，他管教不了，心里无比烦闷，只有抽烟可以排遣。
凌越深觉对不起老父。
最终是他来告诉父亲发生了什么，语气坦陈，并隐含希望，叫父亲不担心，隐瞒的部分糊弄过去，要让父亲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样了，是他和母亲商量之后达成的结果，不打算说得十分严重，但还是要告诉父亲是癌症。
“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很糟糕，”凌越也跟医生串供好了，“有得医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妈不是也退休了，你也办个提前退休，直接住在北京就行了。总是由我来照顾你们。”
凌越父亲自觉又去摸口袋里的烟，才发现早被老婆收走了，有些尴尬地笑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你就不用安慰我了。”
凌越淡淡笑了笑：“我安慰你干什么？你像是需要人安慰的吗？”
凌父沉默了一下，忽然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这么来开了口：“凌越，你诚实点跟爸说，这几年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凌越仍旧笑了：“要跟我来诀别式的长谈，你也太早了点。你这话要让我妈听到，她起码得哭半个钟头，你好意思嘛？”
凌父也有些拿他没办法，自顾自笑了起来：“你这个人。”
后悔的事情？凌越从来不去深想。
上了大学以后，由于对父母愧疚无比，他不拿一等奖学金加国奖就不行的劲头让寝室人都无语。即使是清华，逃课也是大学的风气，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缺过一节课，倒是帮室友喊过不少到，所以即使不跟他们一起联机游戏，他的人缘也是不差的。
清华的女生并不算多，也不是初高中生活的那个脾气温婉的城镇地区了，所以也没有高中的女孩子那么漂亮，性格也颇为爽朗，所以反而没有像陈悦那样大胆的女孩子，也没有柳怡秋那样粘他的人，他轻松下来，整个人仿佛与“女生”这个物种绝缘。
不过也有一次，是学生会一个姓尤的学姐对他有些意思。大学娱乐来去那么点，正好那次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他中了招，自然是不想说真心话的，于是就大冒险，学姐问他：“凌越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学姐笑了起来：“那就好办了，做我男朋友吧！”
众人很负责地起哄。
凌越笑了笑：“学姐也太有牺牲精神了，怎么好意思这么为难你！你看我这种女朋友都找不到一个的人，这行不通。那我还是选说真心话吧，不能害了好姑娘。”
学姐性格脾气好，他话里没什么余地，当即就让自己死了心思，也不为难他了，但是眼睛眨了眨：“说吧，第一次是不是给了右手五姑娘？多大开始的毛病？”
在场当时就有男生把啤酒喷了出来，一地的泡沫，大家直叫恶心，攻击那个男生装什么纯洁听到这种话就喷了，一时之间冲淡了气氛的旖旎。男生颇有些无辜，解释说没想到学姐会问这个，是被酒呛了。大家闹一阵也就过去了。
凌越也呷了一口酒，酒的味道对他而言反而像是甜的：“呃，不是。”
这下真有女生喷出了啤酒。
尤学姐的杏眼圆睁，当即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凌越有些尴尬，看看大家也很兴奋的样子，不能自己扫了兴，于是就还是据实以告：“高中的时候，毕业那会。”
众人起哄不已：“还说没有女朋友！”“就是就是，比哥几个先进多了，你行啊凌越，不出声的闷葫芦这么能耐！”“哪家的好姑娘就被你给坏了。”
凌越平平静静地叙述：“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已经永远离开我了。”
那句话的意思大家自然理解成姑娘家去世了，悚然而惊，尤学姐一愣，马上转换了话题，大家也不敢再纠缠这个问题，凌越乐得扮演伤心鳏夫角色，独自饮酒。陆续有人中招，之后的惩罚比他的要过分得多。
但也许他的惩罚只是承认，苏文微已经“永远离开他”了。永远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而他也已经找得倦了，他找不下去了。
父亲的诊断结果很快出来，肺癌，晚期，癌细胞早就扩散到全身了，医生沉痛地说，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
凌越拿着化验报告，一瞬间觉得浑身脱力，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头痛欲裂，拿化验报告的手用力，化验报告便皱成一团，像他的心脏一样蜷缩起来。
其实他不是没有愧疚的，因为自己不愿意回家的关系，就很少陪伴家里人了。直到这一刻，真的要失去了，他才知道什么叫害怕与恐惧。
家人永远是离自己最近的人。
因为太近了，所以觉得，那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怎么会失去呢？怎么可能呢？他们会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吧，不管失去了谁都不会失去他们啊。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家人也会离开，什么都会离开。
凌越撑了撑头，母亲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他却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片刻，母亲也似乎明白了，冲他点了点头，眼圈已经红了。
凌越让母亲靠着自己哭泣，母亲哭得真是厉害，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不断连绵的哽咽，眼泪却很快浸湿了凌越的肩膀，凌越只觉得自己无能，撑不起这一堆眼泪。
“妈，你别哭了，让我来想办法。”
“你爸爸这几年烟抽得厉害，我劝过他了，劝过他了啊，他就是不听。烟瘾而已，哪里那么难戒？抽着抽着就有这样的病，让我怎么办啊？”
凌越无言以对。
父亲抽烟的毛病，是那一年开始的。苏文微打伤了柳怡秋，他认了下来。终结他发疯一样到处寻找苏文微的，是父亲的劈面一耳光，父亲个子没他高，却手扬得老高，从右侧头顶猛地打下来，打得他人都站不稳。柳怡秋告他蓄意伤人，但最终拿了凌越父亲一笔钱还是收回了成名，到底她家里人不心疼她，她受到身体伤害，也严重情伤，后来神智都有点不清，凌越去看过她几次，她恢复了一些就拒绝见他，随后答应家里人去国外了。
那时候凌父也觉得这个儿子看起来乖巧，实则实在压抑得太深，他管教不了，心里无比烦闷，只有抽烟可以排遣。
凌越深觉对不起老父。
最终是他来告诉父亲发生了什么，语气坦陈，并隐含希望，叫父亲不担心，隐瞒的部分糊弄过去，要让父亲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样了，是他和母亲商量之后达成的结果，不打算说得十分严重，但还是要告诉父亲是癌症。
“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很糟糕，”凌越也跟医生串供好了，“有得医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妈不是也退休了，你也办个提前退休，直接住在北京就行了。总是由我来照顾你们。”
凌越父亲自觉又去摸口袋里的烟，才发现早被老婆收走了，有些尴尬地笑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你就不用安慰我了。”
凌越淡淡笑了笑：“我安慰你干什么？你像是需要人安慰的吗？”
凌父沉默了一下，忽然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这么来开了口：“凌越，你诚实点跟爸说，这几年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凌越仍旧笑了：“要跟我来诀别式的长谈，你也太早了点。你这话要让我妈听到，她起码得哭半个钟头，你好意思嘛？”
凌父也有些拿他没办法，自顾自笑了起来：“你这个人。”
后悔的事情？凌越从来不去深想。
上了大学以后，由于对父母愧疚无比，他不拿一等奖学金加国奖就不行的劲头让寝室人都无语。即使是清华，逃课也是大学的风气，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缺过一节课，倒是帮室友喊过不少到，所以即使不跟他们一起联机游戏，他的人缘也是不差的。
清华的女生并不算多，也不是初高中生活的那个脾气温婉的城镇地区了，所以也没有高中的女孩子那么漂亮，性格也颇为爽朗，所以反而没有像陈悦那样大胆的女孩子，也没有柳怡秋那样粘他的人，他轻松下来，整个人仿佛与“女生”这个物种绝缘。
不过也有一次，是学生会一个姓尤的学姐对他有些意思。大学娱乐来去那么点，正好那次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他中了招，自然是不想说真心话的，于是就大冒险，学姐问他：“凌越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学姐笑了起来：“那就好办了，做我男朋友吧！”
众人很负责地起哄。
凌越笑了笑：“学姐也太有牺牲精神了，怎么好意思这么为难你！你看我这种女朋友都找不到一个的人，这行不通。那我还是选说真心话吧，不能害了好姑娘。”
学姐性格脾气好，他话里没什么余地，当即就让自己死了心思，也不为难他了，但是眼睛眨了眨：“说吧，第一次是不是给了右手五姑娘？多大开始的毛病？”
在场当时就有男生把啤酒喷了出来，一地的泡沫，大家直叫恶心，攻击那个男生装什么纯洁听到这种话就喷了，一时之间冲淡了气氛的旖旎。男生颇有些无辜，解释说没想到学姐会问这个，是被酒呛了。大家闹一阵也就过去了。
凌越也呷了一口酒，酒的味道对他而言反而像是甜的：“呃，不是。”
这下真有女生喷出了啤酒。
尤学姐的杏眼圆睁，当即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凌越有些尴尬，看看大家也很兴奋的样子，不能自己扫了兴，于是就还是据实以告：“高中的时候，毕业那会。”
众人起哄不已：“还说没有女朋友！”“就是就是，比哥几个先进多了，你行啊凌越，不出声的闷葫芦这么能耐！”“哪家的好姑娘就被你给坏了。”
凌越平平静静地叙述：“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已经永远离开我了。”
那句话的意思大家自然理解成姑娘家去世了，悚然而惊，尤学姐一愣，马上转换了话题，大家也不敢再纠缠这个问题，凌越乐得扮演伤心鳏夫角色，独自饮酒。陆续有人中招，之后的惩罚比他的要过分得多。
但也许他的惩罚只是承认，苏文微已经“永远离开他”了。永远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而他也已经找得倦了，他找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