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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在水一方”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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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濮阳炘一脸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指间赫然缠绕上了几缕漆黑的发丝。太监宫女慌忙过来安抚不高兴了的太上皇,白玉萝则一把拉过濮阳玦,对着他身后的鱼玹晚等三人低声怒叱:“你们是怎么做下人的,怎的不快些把殿下拉开?真是岂有此理!”

    唐瀚和严过不敢吭声,但刚刚分明离得最近的是鱼玹晚,她都没有将濮阳玦拉开,他们二人又有什么办法?看濮阳炘手中把玩着自家王爷被扯掉的青丝,两个随从对鱼玹晚不禁更加心怀怨怼。

    鱼玹晚却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痴痴傻傻的太上皇。濮阳炘双手胡乱挥舞着,一边口齿不清地唠叨着什么话,一边嘴角流下涎来。白玉萝脸上阵红阵白,恶狠狠地看着鱼玹晚:“你这贱婢,竟敢对陛下无礼?哪里收的丫头,这般没有礼数!”

    鱼玹晚回头瞥了她一眼,白玉萝正要再骂,却感到从这女子身上传来的强大压迫,顿时惊得后退了一步,软软地倚在濮阳玦的臂弯里,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

    “走吧。”濮阳玦冷冷地看了鱼玹晚一眼,揽着白玉萝的肩头走出了长信宫。鱼玹晚看了看在一边傻笑着闹小孩脾气的男人,宫女忙不迭地拿帕子给他擦干净口水,眼睛里明显还是有些不甚明显的嫌恶颜色。

    虎落平阳被犬欺,痴傻的太上皇竟然也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鱼玹晚心中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濮阳玦和他的母亲在里面说了什么,鱼玹晚并不去关心。她静静地站在门外,濮阳炘的模样却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让曾经英武的他变成那副痴傻的样子?

    她这样思索着,全然不觉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等到她抬起头,一身明黄色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垂落下来,双眼眯起,冷冷地注视着她。

    “皇上万岁万万岁。”旁边的宫女太监立即跪了一地,鱼玹晚和濮阳琛对视了片刻,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口中却没有说话。

    除去族长和族中供奉信仰的神祇,御鱼族从来不对任何其余的人行大礼,单膝跪地已是她们能做出的最恭敬状态。她微微垂下视线,面前的人却并不挪动脚步,声音淡淡的:“你是英王府的侍女?”

    “皇兄请勿见怪。”濮阳玦走了出来,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径直走到鱼玹晚的身边,抬头对上濮阳琛带着探询的灰色双眸,“这女子是臣弟自苍吾城带回来,不太明白宫廷礼数,还请皇兄见谅。”

    濮阳琛将鱼玹晚上下打量了一番,口中道:“平身。”他看着这女子,海蓝色的卷发如瀑布披散下来,蓝色的双瞳里并无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脸上的表情也分外平静,但放在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庞上,却让人忍不住想去撕碎这脸上的宁静——想让人看她激动的样子,或者,看她脸红羞涩的模样,甚至是……

    濮阳琛陡然醒悟,他竟然对着一个低贱的婢女有了莫名的念想,当下尴尬地咳嗽一声,迅速看向濮阳玦,微笑道:“皇弟辛苦,甫自边关回来便要往返宫廷,让你劳累了。”

    濮阳玦不动声色地一欠身,他并不回头看他的母妃——虽然他知道,白玉萝现在是多么希望他能够留在这冷清的怡景宫里陪他说说话——只对着濮阳琛从容地道:“臣弟只是来看看母妃,眼下就要出宫了。”

    “哦?这么快?”濮阳琛扫了一眼站在后面台阶上局促不安的白玉萝,却也笑了笑,“皇弟可去见过了父皇?”

    听他提到濮阳炘,鱼玹晚的眸子瞬间收缩,双拳在宽大的袖子下握紧。濮阳玦的表情变得严肃,微微一颔首,低声道:“还是没有一点好转迹象么?”

    这句话无疑是废话,看刚刚濮阳炘的模样便能知道究竟有无好转。濮阳琛叹了口气:“如今父皇五十寿诞在即,自然是要收受各方贺礼,今日却有一封神秘信函,叫人有些琢磨不透。”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张信笺递过去。濮阳玦故意犹豫着接过,匆匆扫了一眼手中的纸张质地,这才细再看上面的内容。

    “在水一方是什么?”看完上面的字,濮阳玦装出一副非常小白好奇的模样问道;与此同时,他察觉到身边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心中生出一丝玩味,看来,今日带她进宫倒是来对了。

    濮阳琛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这所谓的‘在水一方’也不知是什么势力,此前朕从未听过,皇弟在边关游历四年,因此朕正要拿来问问皇弟,看是否知晓会其中缘故。”

    见濮阳玦脸上的表情不似伪装,濮阳琛也只能继续摇头:“这‘在水一方’既然号称要为太上皇送上一份隆重的寿礼,只怕不能轻视,还要烦请皇弟多多留意,切莫让他们坏了下个月的寿宴。”

    “臣遵旨。”濮阳玦一躬身,将手中的信笺重新交还给濮阳琛。

    回去英王府的马车上,鱼玹晚沉默地坐在一边,一如进宫时的样子,她依在马车内壁上闭目养神,一副完全无视濮阳玦的模样。

    只不过,如今濮阳玦也不怎么想搭理她,“在水一方”的事情让他心中生出了许多疑惑和兴趣,这个神秘的组织不知是所为何事要来“送礼”,只是不知,他们会送出什么样的“礼物”?

    “王爷今日让我看的,便是太上皇么?”鱼玹晚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濮阳玦收束了心思,眼神冰冷地看向她,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意:“难道,这样还不够么?”

    “足够。”出人意料的,鱼玹晚竟然这样回复他。濮阳玦一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下一句要说什么——她的这个反应,实在让他措手不及、应对不暇。

    鱼玹晚看着他,面上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看起来,殿下应当是知道罪魁祸首罢。”她的口吻不是疑问,而是淡淡的肯定,正如现在濮阳玦看着她的眼神一般。

    濮阳玦只是有些邪魅的一笑,抬手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就在方才,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鱼玹晚身子一震,谁人会想到,作为亲生儿子的皇帝,竟然会狠心将自己的父皇害成那般痴傻如废人的样子!她的视线紧紧地锁定在对面男人的脸上,现在她已经解除了眼睛上的掩盖,左青右蓝的异色瞳盯着濮阳玦,顿时让濮阳玦生出无尽的不自在。

    他忽然伸出手准确地一把捏住鱼玹晚精巧的下巴,鱼玹晚立即抬起左手直切他手腕脉门,右手却朝着他的胸膛攻去,濮阳玦的左手也随即毫不客气地对上她的右手。

    二人你来我往,宛如蝴蝶穿花般的招法让人眼花缭乱,但他们彼此都清楚,这样的招式看似漂亮实则惊险,若是不小心,就在这大街上、马车中,或许就会命丧对方之手!

    再一次,他们的另一只手也互相扣住了对方的脉门。濮阳玦看着那面如冰霜的女人,对她的占有欲更加强烈地膨胀起来:这样一个时时与自己不相上下势均力敌的女人,才能成为他身边的得力内助!

    “所以,我要向他讨回曾经夺走和破坏的东西。”他淡淡地道,“父皇的健康和神智,母妃的地位,以及,我的尊严。”

    他专注地看着鱼玹晚的小脸,试图从上面看出什么变化,可是他失望了——鱼玹晚依然能够保持她的面无表情,甚至于,她原本就丧失了做出表情的能力。

    “我的好处?”她冷冷地问。

    濮阳玦一笑,先松开了自己的手。而随后鱼玹晚也立即松开自己的手,仿佛在恪守着什么准则和约定似的。

    濮阳玦很清楚,鱼玹晚想要的一定是离开帝都——可是,他一定不会让这个女人离开他的身边。但是眼下他自然不会将这份心思表露,只是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些魅惑的笑容:“孩子的安全。而且……”

    他微微压低了声音,其中能听到明显的诱惑之意,“若是鱼姑娘想‘借种’,无论多少,本王都让你借……”

    有时候鱼玹晚回想起这一幕,总会在心中腹诽不已:她面前这个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的男子,当真只有十九岁?当真是在边关度过了四年如苦行僧般艰难的日子?

    若说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也丝毫不为过,而他又是那么一个心怀城府的男人,濮阳琛要面对这样一个敌人,鱼玹晚还是不由为那个年轻的皇帝表示了一下默哀。

    “好。”她淡淡地应了一个字,但想了想,还是就濮阳玦最后的那个条件补充说明了一下,“取一个就够,贪婪乃罪恶之源。”

    这分明是一句至理名言,可在如今的情形下从鱼玹晚的嘴里说出来,为什么会让他觉得那么想笑?

    回到英王府,静霖已经在门口焦急地翘首以待,鱼玹晚从车中下来,立即一把拽了她回去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她们匆匆的背影,濮阳玦莫名地感到心中一阵愉悦,转头向着严过道:“去查查‘在水一方’,这样一个组织一定不会是凭空冒出来。”

    “是。”严过领命,立即返身出了王府。濮阳玦走了几步,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即对唐瀚低声道:“唐瀚,去给我盯紧云河乐坊的哥舒陵,查查他与那个鱼玹晚究竟是什么关系。”

    难道王爷吃那个老男人的醋?唐瀚虽然心中不解,还是一丝不苟地接了任务转身离开。

    “小姐,什么事让您这么着急?”静霖不知道在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小姐这样行色匆匆的急切样子,在她陪伴小姐的这十几年来,她还真没见过几次让小姐这么火急火燎的事情。

    鱼玹晚一言不发地将她拽进房间,立即关上房门。二女快步走到内间坐好,鱼玹晚将静霖一把摁在了座椅上,眉头皱了一下:“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在水一方’这个名字不会在我们的自称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