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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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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等浓烈的死气!你也是活尸?为何与常人无异,之前更无死气显现?”

    两个活死人大惊失色,随即尸体震颤,残魂震荡,警兆大响!

    “不好!不是对手,走也!”

    两人倒也干脆,眼看情况不对,转头就要钻入土中!

    但陈渊脚下一踏,劲透泥土,将人自土中崩出,随即死气落下,笼罩两尸。

    惨叫声起!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饶命啊!”

    二人被死气一裹,腐烂的肉身上发出“滋滋”声响,冒出一缕缕的灰烟,那是他们体内的死气在被强行抽离出来!

    “谁是你们的爷爷?不要胡乱攀亲。”

    看着满地打滚的两人,陈渊神色漠然。

    “可恶!可恶!”

    “快停下!我等乃府君麾下先遣!伤了我们,你决计没好果子吃!”

    很快,求饶变成了咒骂,但陈渊依旧不为所动。

    呜呜呜——

    声声哀鸣与嚎叫,在浓郁的死气中显现,能看到几十张若隐若现的扭曲面孔!

    陈渊眯起眼睛。

    “死在你们手中的冤魂可着实不少。”

    又过了一会,两人连咒骂的力气都没了,气息奄奄的呻吟着,身上腐肉散落,露出了漆黑骨骼。

    “差不多了。”陈渊一招手,包裹着两人的死气回卷归来,凝成一缕缕灰色气流,在他指尖游走,“接下来开诚布公的谈谈吧。”

    “你、你想知道什么。”少眼男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声音颤抖。

    “关于鹿首山的山神。”陈渊开门见山的道:“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两个活死人抖得更厉害了,连声道:“说不得!”

    “看来罪还没受够。”陈渊也不恼怒,右手一指,一缕缕死气又要缠绕过去,将两个活死人吓得脸色发黑!

    “上尸饶命!”他们挣扎着坐起,拱手讨饶,“不是不愿,实在是不能说,我等身上皆有府君禁制,一旦谈及隐秘,立时就要魂飞魄散!”

    上尸?什么鬼称呼!

    陈渊眼露寒芒。

    二人抖如糠筛,抖动的幅度是越来越大,腐肉和骨架都要散了。方才那等酷刑他们实不愿再体验了,可让他们说出山中君的隐秘,更是顷刻便死,绝无幸理!

    “挑不隐秘的说吧。”当两个活死人承受不住重压,要跪下磕头之际,陈渊话锋一转,“你们奉命出来,不光因为死了个寿头领吧?”

    “什么?寿头领死了?”

    两活死人大惊失色,下意识的靠在一起,看向陈渊的目光越发惊恐。

    这位有事是真下手啊!

    “……”

    草率了,看来打死鸟人后有点飘,不够谨慎。

    陈渊心里检讨,但看二人的惊恐之色,接下来的问询应该会更加顺利。

    果然,都不等陈渊再催促,两个活死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把知道的事吐露出来——

    “吾等奉命出巡,是因为妖劫!”

    “山中雷劫显现,乃大妖渡劫,但之后就没了踪迹……”

    “我家主君派出了我等,要将身在山中之人都请过去问话,听说还摆了宴席,礼数周全。”

    陈渊只问:“何为妖劫?”

    少眼男一愣,疑惑于陈渊竟不知何为妖劫,可这时哪敢多问,只能道:“气血圆满的大妖,冲击九重时,会引得天地之妒,因而受雷霆洗礼,是为妖劫。”

    嗯?

    陈渊意识到了问题。

    那道丢人的雷劫,就是所谓的九重妖劫?

    这个九重,和老道士提到的气血六重,是不是一个体系的?

    一念至此,他索性问起气血九重的划分标准。

    两个活死人再次露出诧异之色,可重压之下,哪敢多嘴,只能一五一十的交代——

    “所谓九重,可称之为气血九重,也称作武道九重、炼体九重的,即摹形、炼皮、锻骨、易筋、洗髓、沸血、通劲、转心意、锁精蔵,这九大步骤!”

    “摹形、炼皮……这些名称当真繁琐难记,不知是哪个夯货编撰的,还不如干脆就用数字,更好记一些。不过,从名字来看,前面八个步骤,正好对应‘炼己’;最后一个步骤叫‘锁精藏’,而精藏恰好也是筑基之要,也能对应。”

    陈渊咀嚼着九个称呼,和自身知晓的修行境界比对。

    “修者炼己,都是先模仿拳脚身形,劲力逐渐贯通筋骨皮膜,震颤骨髓,劲混新血,最后意念一动,如臂使指,炼己养身,然后开启精藏,筑基蜕凡!这么看,我这玄身一转,确实相当于度过了气血九重。”

    洞虚界的修行境界,分为炼己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和炼虚合道,看似是五个大境界,但每一个都各有玄妙。

    如第一境炼己筑基,可分为炼己、筑基两个阶段。

    炼己阶段,炼的是劲力气血,辅之丹药之术,完善渡世之筏,所以又称炼体养身,最终炼得意与劲合,劲贯全身,能力抗蛮牛,便可尝试筑基——即冲击下腹关元窍穴,开启精藏之窍!

    “精藏开启,就是筑基阶段。不仅精力大增,还能将平日的气血盈余藏入精藏,需要时再释放出来,与人交战,有精力源源不绝的假象;若锁住不放,逐渐积累,最终气血、精元循环转化,不复涣散,便能奠定长生根基,寿三百,身具一象之力,是为圆满!但不会招来天劫。”

    他这边想着,少眼男那边也说着——

    “气血九重,第九最难,这一步,进则锁精敛劲,精力无穷,退则精血尽散,一身修为尽付东流。”

    陈渊却问:“这气血九重,为何会为天地所妒?”

    “吾等听同僚提到过,精关一锁,自成一统,冒犯了天地,因此会降雷劫,只有熬过雷劫,才算九重圆满,有了冲击先天的资格。”

    “气血九重之后,是先天之境?”陈渊顺势问道:“说说这个先天之境。”心想,这先天之境是否对应着洞虚界的‘炼精化气’。

    两个活死人赶紧摇头。

    “您可是难为吾等了,吾等连九重都不曾达到,何况是先天之境?”

    “方才所言不过道听途说,说不定就有错漏,怎敢再随意言语?”

    陈渊看着两人好一会,看得二人瑟瑟发抖,话锋一转:“你等既为山神麾下从属,想来接触过不少奇人异士,可知神念道术之妙?”

    少眼男道:“上仙问的是道门之术?这个吾等着实不知,只是掌握了个天赋术法,不知其理。但听说道术玄法与气血武道并不统属,可以兼修。”

    陈渊眉头微皱,又问:“那可知鹿首山外的情形,今夕何年?天下形势……算了,周围是什么地界?有什么仙家山门?”

    “这……”两个活死人对视一眼,还是那少眼男说道:“吾等以尸身醒来,便在山中当差,不曾离开过山脉,对山外的情形着实不知。”

    另一人补充道:“好叫上仙得知,我等并不存有生前记忆。”

    “啧,”陈渊摇头道:“这也问不出,那也不知道,要尔等有何用?”身上死气涌动,就要再笼二人!

    “我等还有用处!”两人顿时慌了,少眼男急道:“三里外的歪脖子树下,埋着不少财货金银,是吾等擒杀过往富贵人物的藏埋之地……”

    陈渊打断道:“我求寻大道,铜臭之物够用就行,再说,正要离开此山,哪有折返去寻树下东西的道理?”

    “走不了!”少眼男突然来了精神,“主君既要挽留上仙,山川地貌便要随主君之意,上仙走不出这鹿首山地界!”

    “嗯?”陈渊神色微变。

    两个活死人心中警兆狂跳!

    “上仙息怒!此乃主君之故,与我二人无关啊!”

    “我还有事禀报!离此不远,有溪流弯曲之地,泥沙下是吾等埋藏至宝之地,有灵兽骨骼,珍惜矿藏,愿尽数献出,请恕吾等之冒犯。”

    陈渊手指弹动,驱死气而术算。

    他虽修为不存,但魂魄曾化元神,即便退转,还有玄蕴残留,对涉及自身之事能勉强感应,得个模糊的吉凶趋势。片刻后,他点头道:“你二人也算老实,但杀孽太盛,在这睡个一年半载,化去冤魂再说吧。”

    两个活死人顿时如蒙大赦,低着头千恩万谢,但漆黑如墨的眼里闪着寒芒,暗道:吾等乃山神从属,受山脉庇佑,只要被府君注意,无论如何沉睡都会醒来,到时将这人的样貌、情况禀报上去,定会触怒府君,降下刑罚!

    “等你落到吾等手中,须得好生炮制,剥皮抽筋都是轻的,还要五马分尸、阳火灸烤……”

    二人转着恶毒念头,忽听陈渊幽幽叹息:“都给你们留了活路,为何还要作死?”

    九转尸解篇所炼之玄身,本就是修士的近身护卫,有感应恶意、敌意之能,这近在咫尺的残虐之意,如何能逃得过陈渊的感知?

    “不好!”

    两个活死人的灵觉疯狂示警,当机立断,一个转身就跑,一个跪地求饶。

    陈渊既不追击,也不言语,手上捏了个印诀!

    啪!

    浓烈的死气在两人体内爆发,由内而外,将他们刺了个千疮百孔!

    “我既以自身死气笼罩过尔等,岂能不留后手?”

    少眼男艰难抬头,颤颤巍巍道:“你若杀了我等……”

    “正要杀了尔等。”陈渊神色漠然,语气平静。

    死气自他掌中爆发出来,笼罩两人,与其内部迸射的死气细针相合,内外交缠,将两者锤炼几十年的死气尽数抽出,混转变化,如炼大丹!

    “呜呜呜——”

    “惨啊!我好惨!”

    “杀了这两个畜生!”

    刹那间,有近百哀嚎面孔在死气中若隐若现!

    这些皆是死在两人手上、备受凌虐之人的残魂,这时被陈渊一炼,如积雪露于烈日,残意解脱,只留下一缕纯粹愿念,被引着与死气相合,镇住两个活死人的真灵,然后烧锻凝萃,最终凝成两枚灰色图案,如纸上符咒,凌空悬浮,蒙蒙放光。

    “化尸符篆!”

    将两枚灵虚符文抓住,陈渊看也不看化作飞灰的两人,就朝林外冲去。

    “岂能轻信两个凶徒的一面之词!”

    但几息后,眼见山林易形,溪流改道,怎么都踏不出山脉地域,他的脸色凝重起来。

    “近似于乾坤之阵的先天大阵!果然是掌握了一地山川权柄的地祇手段!祂手下皆凶残之徒,绝非易与之辈,若真的无法脱身,需得多做准备!”

    一念至此,他不再执着于离开山林,转身朝另一方向奔去。

    .

    .

    “咦?”

    袅袅雾气中,有一黑袍男子手拿白子,正待落下,忽的心有所感。

    “怎么了?”对面,身着墨色短甲的虬须汉子抬眼询问,“可是山中有了变故?说出来,我替你分忧!”

    “小事尔,鼠辈窜行,自有下面的人处置,哪能劳碌道友?”黑袍男子轻笑一声,落下子来,“你还是静待时机吧。”

    “以你我的修为,何必瞻前顾后?何况你还手掌敕令,只可惜……”虬须汉子摇摇头,也落下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