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语气生硬,脸色不好看,连平日里假作谄媚的姿态都全然没有了。

    沈英听着,心中亦是有气,却终是忍下去,语气尽量平稳:“回去换身衣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孟景春一言不发,一想到那账簿就来气,她本还想开口问一句,瞧现下这情形却什么都不想说,闷了头就走。

    沈英转过身去看她越走越远,心想真是怪脾气,都不知那脑袋瓜子里装着些什么。等那身影消失了,沈英见徐正达从南楼里走出来。徐正达一见他,道:“沈大人这还不走?”

    沈英看他一眼,嘴一抿:“这便走。”

    沈英想起那晚孟景春问他京城钱庄的事,便猜到她近日不眠不休的是在查这案子。后又有眼线来报,孟景春已是开始查恒昌宝丰的账簿,他方惊觉这家伙动作真是快,仅仅两日便将两大钱庄明账翻了个遍,想来也是查到了什么才肯出来。

    这样聪明一个人,平日里却总是做傻子一样的事情,譬如今日竟还能掉进湖里去!若白存林那冒失鬼当真扯开她衣襟,今日得如何收场?!她竟还好意思发火!

    孟景春一路走了回去,连衣服也懒得换,倒头就睡,这一觉从下午睡到晚上,却被鹦鹉的叫声给吓醒。

    一声声凄厉的“没人、没人”在这黑黢黢的夜里听着格外瘆人。孟景春连忙爬起来,头却是疼得厉害。

    屋外的沈英方敲了两下门,便听得里头传出的凄厉叫声,脸不由黑了黑,孟景春这家伙自己都顾不好,竟还有心思在屋子里养鹦鹉!

    屋内孟景春起来点了灯,扭头看了一眼角落里蹲着的鹦鹉,心道当时为何要脑子一热将这小东西带回来,当真是自找苦吃。

    沈英又敲了敲门,孟景春应了一声,道:“有事吗?”

    那鹦鹉又很不识趣地喊了两声:“没人!没人!”

    孟景春径自走过去将那鸟笼子拎到后院,这才走到前面来开门。一见是沈英,她却像见了鬼一样,头皮发麻,心中很是忐忑。她一时想起白日里同沈英凶巴巴说话的样子,觉得自己那时定是疯了,同相爷那般态度,简直找死。

    沈英瞧瞧她,却也不言声,只将食盒递过去。孟景春瞅着却没敢接,还道:“相爷不必这么客气……下官白日里是疯了,一定是被泽湖水浸坏脑子了……。”

    “无妨。”沈英声音淡淡,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浸坏了也无甚关系,能好便可。”

    “是是是。”孟景春双手接过食盒,忙不迭点头。

    沈英也不说太多,转身便走。孟景春见他已是转过了身,犹豫半晌,终是开口喊住他:“下官想问沈大人一件事。”

    她声音虽小,却是难得的没有谄媚之意,语气亦略显严肃。

    沈英未回头,然还未等她再开口,却已是回她:“诸事做到你的本份即可,事关朝政,不必问过我。”

    孟景春听着一惊,残存的一点点睡意顿时荡然无存。

    他怎能猜到她要问朝中之事?!这尽到本份——他可知她查到了什么?!若折子上写上“沈英私补库银之缺”,那他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孟景春真想问一问,他堂堂右相,君上的得力助手,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去补库银之缺!他图的到底是什么?又是否另有情委……

    头疼难忍。孟景春紧咬牙根,心中不知是气还是不平,抑或是太想听一听他的说辞与解释。

    然沈英却只轻描淡写地回她一句做好本份,实在是令人郁闷不解。她只能将想问的话都生生咽回肚子里。

    末了,沈英又说:“自己的身体得顾着,别太不当回事。”

    孟景春实在没脾气了。待他走后,默默拿着食盒进了屋。

    第二日一早,她刚到大理寺便被徐正达喊过去。她本以为徐正达是要问她查得如何,徐正达却一声不吭,将一封书信递过来。

    孟景春一愣,忙接过那书信,略有些忐忑地打开后,却是一惊。那字迹如此熟悉,她如何会认不出?!

    此书信为沈英亲笔,写与户部尚书宗亭。信中所及,正是幽州水利工事,无非是一万两的河工口粮工银已有着落,让宗亭暂不必担心库银周转不灵。孟景春看着心惊不已,一封书信,所涉朝中两位高官,实在是吓人。她迅速翻到最后,沈英的印信端端正正清清楚楚落在上头,实在是作假也难!

    孟景春又快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想起御史台递呈的那封书吏代笔的书信,竟突然连上了!若御史台那封不是捏造,那便是对手上这份书信的回应,只是抹去了与事人名,写得模糊笼统些罢了!

    她连忙开口道:“不知这书信徐大人是如何得来的?”

    徐正达却也很坦然:“昨夜有人匿送至我府上,也不知是谁。”他顿一顿,又道,“你去宝丰恒昌查得如何?”

    孟景春不知该不该如实禀告,她想事关朝中两位大员,估计徐正达也不敢轻易得罪。

    但她却不知道,徐正达昨日挨了训,正愁近日无甚拿得出手的成绩,正打算狠狠地查个大案子。眼下这大案就在眼前,他岂会轻易放过!

    孟景春犹豫了一下同他道:“有一个户头是开在宝丰,却是从恒昌的幽州分号支了一万两银子。”

    徐正达微眯了眼:“是沈英?”

    孟景春眼皮跳了跳,徐正达这口气不常见,全然不似他了一样。

    她没回话。

    徐正达仿佛了然,挑眉看她,一副捉到了小辫子的得逞模样:“你与沈英为邻,莫不是得了什么好处?”

    孟景春脸色沉沉:“下官秉公查案,断不敢徇私。但此事恐有蹊跷,相爷这般行事全然得不到好处,兴许是被人故意陷害亦说不定。”

    徐正达冷哼一声:“他没好处?宗亭是他同科,私交甚好,宗亭那里库银周转不灵,他出手帮忙也在情理之中,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孟景春又道:“沈相不过是补了这库银之缺,依下官看,倒是应再查查这库银为何会周转不灵,这缺的银子又到哪里去了。”

    徐正达冷笑笑:“还能去哪里?想必是宗亭将这水利工银挪作他用,却隐瞒不报。”他略一停顿,“且从这信上看,宗亭遇这般事已非头一回,想来还有其他拆东补西之事。好一个户部尚书,每年往计省递的账都漂亮得不得了,私底下却是这般做事的!沈英身为督办,竟助长此风,欺上瞒下。”

    “下官仍是觉得……。”孟景春赶紧接上去,“沈相支取私银去补库银之缺实在说不过去……。”那可是一万两,三千河工三个月的口粮钱。

    徐正达嘲她脑子转不过弯,平日里瞧着那般聪明伶俐,到了这件事上却钝得离谱!

    “一万两借出去,回来便是滚滚利息,你以为是白借?”

    孟景春心说绝对不可能,沈英图那银子做什么?他压根都用不到银子。平日里吃穿用度都节俭得很,他留着银子压棺材么!?

    孟景春立即扯开话题,道:“这匿名送信之人,徐大人可见着了?”

    “不曾。”

    “下官拙见,这送信之人居心叵测,大有泼污水之嫌。”她不急不忙接着道,“恰在这个当口送来,且这信上实在疑点众多,若下官来写这样一封信,是绝然不会提到这么许多事情的。加之这等事隐秘非常,若被旁人截了或是落在有心人手中,简直是要出大事了。谨慎如沈相,不大可能在这样的书信上露出这么多马脚,甚至还盖上印信,实在是太容易授人把柄。”

    徐正达对此嗤之以鼻,回她道:“依你所见,沈英没做过这等事,倒是旁人陷害了?”

    孟景春心中自我宽慰道,也没什么不可能。

    徐正达又瞥她一眼:“你就这般笃信沈英在这件事里干干净净的?”

    孟景春“当然”二字差点脱口而出,但终是什么也未说。

    徐正达瞧她闷闷低着头,末了道:“这件事你勿需再插手,我会看着办。”

    孟景春至此才看出来徐正达为何与往日不一样。他这回实在是夺功心切,恨不得立即查个水落石出,将功劳苦劳一并领了。

    既如此,孟景春一句话也说不上,只好闷头出去。

    她站在走廊里发了会儿呆,大理寺一同僚瞧见她傻站着,便喊她过去做事。

    孟景春虽莫名其妙地从这个讨人厌的案子中脱身,却丝毫没觉得如释重负,反倒觉得不舒服。兴许是觉着徐正达做事情太潦草了,查案也常常敷衍,这回又急着邀功,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所幸这次不必上殿呈述,亦不必三司会审,只需密折上报即可。

    可她仍觉着不安,谁知徐正达会写出什么样的密折来,真是让人心中没底。

    又过了两日,徐正达去上朝,到了中午时还未归。孟景春停下手里的活,神情略有些焦躁。旁边一个同僚递了一叠封好的案卷给她:“这一份得送去政事堂,你去一趟罢。”

    孟景春蓦地回过神,将那案卷接过来,匆匆往政事堂去。到了门口,仍是被人拦了下来,孟景春问了一句:“相爷上朝可回来了?”

    那小吏道:“还未回来,你若有东西要递,放在门房即可。”

    孟景春脸色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