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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旎原是无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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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声长啸如同信号,啸音落下,他那些在倭船上大肆捣毁、破坏殆尽的手下们,一个个又扯着麻绳飞荡回来。

    大小黑汉喉中亦发出怪异的啸声,又叫又吼,几个在打斗间落海的弟兄,也攀着船上垂下的粗绳索,俐落地回到“海苍号”上。

    “棠少,矮骡子的宝贝儿还能再装满一艘小翼,赶着撤、撤咦?!呃、呃呃”一名光头汉子浑身湿淋淋地跃上墨船。

    他不是给倭寇打进海里,而是领着几人驾着飞翼小船,抢在倭船沉海前,从对方破裂的船身入内,见了好货便搬,贯彻黑吃黑的条例。

    他大脚刚在甲板上踏出两个湿印子,话便问出了,待瞧见几已瘫软在凤善棠怀里的雪发娇娥,那两撇像是用毛笔写坏了笔画的粗眉顿时挑得飞高,张口瞪眼,有啥儿话全都给卡在喉头,吞吐不出了。

    凤善棠干脆将霍玄女打横抱高,然后从容不迫地下令

    “剩下的东西舍了,召回所有小翼,满帆全扬、长桨入水,全速往东北方位前进。”

    事实上,不仅仅光头汉子僵在原地,就连一群飞荡回来、跟几个留守甲板的大小汉子们,全都直勾勾瞪着那姑娘的雪发。

    发似流泉,身如薄翼,霍玄女落进凤善棠臂弯里,一头白丝却在越见张狂的风里飘扬,瞧那长度,应是过腰又过臀,说不准都长至小腿肚儿也不一定哩。

    这姑娘

    这这这模样

    莫不是、莫不是

    “棠少,咱儿肉眼都能瞧见那飞天十字旗啦!”主桅顶端的了望台再次传来情报,大声提点。那两艘船来得好快!

    凤善棠双目眯紧,迅速环顾周围,扬声

    “把嘴巴闭上,还不动作!”

    “呃!”

    “喔”

    “唔”众家汉子被这猛地一喝,纷纷回过神来,就算有满腔疑惑,也得先使劲儿地往肚子里吞,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不过,众人方才也仅是就姑娘家的外表猜测,如今却听见插着“飞天十字旗”的快船疾驶而来,唉唉唉,他们在这儿痛宰矮骡子,这片大海宽阔得没边儿没际的,人家哪里不去,偏朝此追来,若想分杯羹还轻巧了些,就怕是为了那个白发姑娘。唉唉唉,自家的爷儿胆子练得比三张猪肚加起来还大,做他手下兼弟兄的,怎么也得相挺到底啊!

    “大功告成,逍遥去罗!哟呼”

    墨船转舵,两侧拉开一个个方格,让二十支长桨同时下水。

    五桅共系十二张布帆,鼓满狂风,在天色渐暗之际,以迅雷之速往无云的一方直行。

    ----

    她似乎晕厥过去,又似乎并未完全丧失感觉,头好重、好浑沌霍玄女听见外头狂风骤雨,一阵强过一阵,想是在那片奇灿晚霞外生成的暴风已然追赶上来,船只在波浪中飘摇前行。

    然后,模模糊糊的,风雨呼号中,粗犷的吆喝声规律地响着,那层层音浪极具搏斗豪情,充满力量,不容小觑

    再然后,当她睁开眼睫,全然醒来,感觉身下轻缓晃荡,如摇篮儿,也如系在棕榈树下的吊床。

    她躺卧在一间摆设单调的舱房中,被褥十分干净,她鼻尖微皱,轻嗅了嗅,有着日阳的温暖,亦有大海的气息,更有一股属于男人独有的体味。

    她有些儿怔忪,眉心淡颦,并非那气味难闻,而是突生了某种莫名慌意,在毫无预警之际,让一名陌生男子靠得太近,不光是肢体接触,更因自个儿奇异的、难懂的、未曾有过的心绪。

    甩甩头,她柔荑捣住脸容,难得泛烫的颊让她叹息。或者,她是小染风寒了,她嘲弄地想。

    拥被坐起,她小脸凑近窗边,将木板推得更开,任透亮的晨光迤逦而进,一扫舱房中的幽暗。

    窗外风平浪静,暴风狂雨早已远离。

    罢醒的天空渲开深浅不一的青蓝色调,云丝极邈,海天相连间似有薄雾,或近或远处,海鸟自在飞翔。

    连环岛的船只毕竟未能追赶上来

    她幽幽思索,对于这样的结果,却也不觉忧心。

    许是对那谜样男子感到兴然,如今接触了,隐约衍生出欲要深究的念头,这与她原来的冷淡脾性大有出入。

    柔风密密地拂上澄容,微凉,她洁颚轻扬,尝到海的咸味,宁海中的清晨一向教她迷恋。

    此时分,船舱的门由外头缓缓拉开,一双寻常的半筒黑靴踏进,男子高大的身影让原就不甚宽敞的舱房显得更加挤迫。

    凤善棠不发一语,玄目瞬也不瞬地瞅着半映在晨光中的雪容。

    尽管他的出现已搅乱一室宁详,霍玄女仍沉静地侧过脸蛋,雾般眸光与他相接,亦是抿唇无话。

    对峙了片刻,他举步踱近,立在榻边居高临下,有意无意地将她笼在自个儿的阴影底下。

    “肚子饿了吧?”他淡问,顿了会儿,见她不答话,迳自又道:“昨夜暴风暴雨的,几条黑鲔和白身鲽让波浪冲上甲板,刚好用来煮汤,等会儿舵子会送过来。”

    他上身套着一件样式再简单不过的背心,多少遮掩了裸胸,但依然能瞧见他精壮且分明的筋理肌块。他面容已洗净,额上尚绑着头巾,肤黝如铜,眉目深邃,在与昨夜的一场狂风疾雨奋战过后,神态仍不显疲惫。

    仔细评究他的脸庞,发觉男人的五官其实生得甚为斯文,细长有神的丹凤眼,眉型英挺,宽额方颚,也称得上英俊霍玄女心一促,连忙收敛神志。

    面容幽静,她润了润唇,却问

    “那几个小姑娘呢?你把她们带到哪儿去?”

    “放心,她们好得很,有食物有清水,比待在倭船的木牢强上百倍。”他四两拨千斤地回道,瞥见她不自觉舔唇的小举动,再次淡问:“渴了?”

    霍玄女不语,却见他伸手探向榻边小几上的竹篮,舱房中的所有摆设全都固定住,就连那只竹篮底部亦紧黏在几面上。

    他掀开竹盖,从里头取出茶壶,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霍玄女凝注着他,又垂眸瞧了瞧他的手,略略沉吟,这才接过那只杯子。

    “谢谢。”冰嗓细柔。

    凤善棠冷傲的眉微挑,似乎未料及她会吐出谢语。

    他双臂抱胸,静视着她捧杯轻啜的模样,一小口一小口,彷佛那是上天赐予、珍贵无端的甘霖,即便口渴唇干,仍端持着该有的宁详。

    她着实不像海上儿女,身子太过纤细,张挂布帆用的捆绳几要比她腰身还粗,他难以想像她立在甲板上的景状,风再强些,随时能将她卷上天云外似的。

    她肤白如雪,比雪澄透,全然不受烈阳茶毒一般,然后是她的发,雪丝在淡淡的晨光下折现出银般润泽。

    这样的姑娘,竟是称霸南洋海域的连环岛岛主“飞天霸”的心爱义女?!

    连环岛在海上扬名已多年,岛主姓霍,据闻,年少时随中国商船航遍五洋四海,后来要说因缘际会也好、误入歧途也行,竟成了海寇,做了海盗头子,在南洋迷雾海域外的岛屿落脚,从此占岛为王。

    飞天霸终身未娶,认了一名义女和义子,而今南洋一带的势力正慢慢交由义子霍连环接掌,连环岛由原来的五岛渐增,似欲统整南洋海上其余的力量,颇有青出于蓝的能耐。

    至于飞天霸的这个义女,据说虽非飞天霸的亲生骨血,却深得他欢心,疼若掌上明珠,每回出海,必让她随行在侧,只要她绣口一吐,任何金银珠宝、珍珠玛碯也得抢来给她。

    说实话,在凤善棠脑子里,对于传闻中连环岛的大姑娘霍玄女早有了粗略想像

    那该是一名活泼、精灵好动的女孩儿家,能经得起海上风浪,必定有着麦色肌肤与强健体态,再如何偏差,也不该是榻上那如雪如雾的面容和身形。

    他的预想错得离谱,也错得教他血脉沸腾,忽觉在这漫长的、涩然的、偶尔又麻木得近乎无感的追逐中,有了那么点不同的玩意儿。

    他相信的,飞天霸定是十分重视她。

    这世间,有一种女人长相并非绝世之姿、美若天仙,更不懂爱娇博怜的手段,反倒清冷着脸容,满身缥缈,可就是让人难以自制地对她掏心掏肺,想将一切美好之物堆在她面前,只为博她一笑。

    她笑起来不知如何模样?

    他沉吟,突然略倾身,撩起一缕她披散而下、差些就要垂至地面的发丝,凑近鼻下轻嗅,状若无意地道

    “你义爹外号飞天霸,这才把你名字取作玄女吗?飞天玄女”峻唇微勾“他可真喜爱你。”

    海上生活,为方便起见,实在应将长发绞掉,霍玄女也不明白心里在坚持什么,留着一头雪发,却也懒得理会。

    此时见他玩弄着她的发尾,轻搓轻嗅着,一股难言的紧绷在她胸臆间鼓动,压下想闪避的念头,有些儿着恼这男人对她的影响。

    “你想拿我当筹码,要我义爹付出赎金?”十指紧握住杯身。

    他神情高深莫测。“如果拿你去换他的连环岛,不知他肯否?”

    她静瞅着他一会儿,宁静道:“他会把你大卸八块,丢进海里喂鱼。”

    他嘴角微扬。“我闻起来肉臭,鱼不吃的。”

    霍玄女听不出他背后的真正心绪,只觉他嘲弄中带着古怪的自厌。

    舱房中陷入短暂的沉寂,凤善棠教她那隐有探究的眸光瞅得竟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放开她的发,单掌抹了把脸,忽问

    “你为何会同那群小姑娘在一块儿?你没跟在飞天霸身旁?还是你们连环岛的船出了事?”几日前,鹿岛家的倭寇侵扰辽东沿海的渔村,他被指派留守,并未下船,因此不知她怎会落入倭人手中。

    霍玄女徐徐将水喝尽,把杯子放回几上,才轻启唇瓣

    “我去拜祭我娘亲,没跟我义爹同行。”

    每年的七夕过后,她会回一趟辽东渔村,那里是娘亲的故乡,亦是娘亲安葬之所。

    这一回,在祭拜结束后,她在娘亲的故居住下,未随连环岛的船只南行,因连环岛在每年中秋前后,会固定上浙江海宁参与潮神生日的庆典,在庆典终了后,连环岛的船再来接走她。

    原已拟定好离去的日子,未料及离开前会遇上倭寇扰边,她本可躲过,但见渔村里的几个小姑娘被掳上贼船,她就再也管不住自己。

    她留了信息,知道义爹和连环会追来。她其实任情任性,便是笃定义爹和连环在乎她,才敢如此妄为,让自个儿身陷险境。

    这其中曲折,她末多言语,只对他简单带过。

    凤善棠知她有所隐瞒,也不追问,像是站得腿酸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榻上。

    这张床榻的尺寸并不宽阔,一个人睡恰恰可以,此刻霍玄女虽拥被而坐,其余地方却教他大剌剌地占据了,男人的大腿甚至还压住她散在榻上的发丝,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那感觉颇不自在,他并未动手动脚,她却感到有种被围困住、无法脱逃的窘迫感。

    “我晓得你是谁。”她突然冲口而出。

    “喔?”他双目略眯。

    窗外的晨光更明,朝阳微现,镶托着她的脸容。暗自稳住呼吸,她又道:“狼鬼的啸声并不好听。”

    他一怔,陡地仰首笑出,那笑声是纯粹的欢愉,让他峻容的轮廓软化不少。

    霍玄女定定瞅着,一口气莫名地梗在喉间,直到他敛起笑声,精锐的注视终让她召回神志。

    这男人的朗笑竟较那啸音更能搅乱她?!

    “听久了也就习惯,我的那些弟兄,倒不见有谁说它难听。”他淡道,嘴角余欢尚存。

    听这一回就够她受了,还去习惯什么?!她脸一热,不禁脱口道

    “你那些手下个个边吼边叫地从倭船上飞荡回来,在我瞧来,就跟连环岛山林里的猴儿一个模样,平时四处野窜、打架闹事,待猴王一叫,猴子猴孙跟着回应,纷纷拽着树藤荡回。”那是她昨日晕厥前最后的印象。

    凤善棠又是怔然,见她澄颜浮上嫣色,这会儿换他胸口莫名紧绷。

    “在我记忆中,似乎没谁这么形容过我,你说我是野猴王吗?”他挑了挑眉,略颔首“很好,骂人不带脏字。”

    热度再次袭上霜颊,霍玄女抿住唇,故意把脸撇向窗外。

    她真是着魔了,为何要同他胡扯?

    他的目光让她心悸、让她困惑不已,面着朝阳的侧脸显得沉静,她眉眼轻敛,如同浸淫在一块属于自个儿的天地间,谁也无法碰触。

    凤善棠眉峰蹙起,始于一种想去驱逐她周遭缥缈的自然反应,他手一探,将那柔缎般的雪发缓慢地缠在指间,一圈又是一圈,直到轻轻扯动了她的头颅。

    霍玄女微愕,不由得掉过脸容

    “你干什么?”

    他陡地松手,那缕雪丝瞬间散开,又静飘回榻上,他却没收手的意思,竟又重新把发丝卷进指间。

    “别玩我的头发。”她嗓音难得波动。

    凤善棠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不仅未放,还一寸寸将她的雪容拉向自己。

    她被动地靠近他,执拗的性情一起,似乎跟他卯上了,双眸瞬也不瞬,瞪住那张慢慢放大的黝黑峻脸,直到两人鼻息相互煨上对方脸肤。

    他在那对净瞳中分辨出两个自己,那影像随着她的呼吸颤了颤,仔细去瞧,那底端似乎透着微乎其微的怒气。

    他不禁扬唇。“我想你替我做一件事。”

    霍玄女抿着唇瓣,猜不透他的意图。

    他挺直的鼻几已触碰到她,傲慢中带着教人恼极的吊儿郎当,又道:“你肯做,我便放了那几个小姑娘,甚至可以安排船只送她们回去原来的地方,让她们和家人团聚。”

    这条件十分诱人,他抓到她关注的重点,让她不动心也难。

    深吸了口气,她终是问:“要我做什么?”

    他笑得有些怪异,语调偏哑:“替我纹身。”

    嗄?!

    闻言,她一愕,尚不及吐出话语,微张的子邬已被男人封住,她再一次跌入他肆无忌惮的唇舌纠缠中

    ----

    连环岛上卧虎藏龙,除当地番人,这十几年来陆陆续续汇聚了许多由中原、东瀛,甚至是从婆罗洲、阿非、佛朗机等遥远地方前来的男女。

    穿过南洋的迷雾海域来到连环岛屿,最后选择在此地定居的人,自有属于他们自个儿的精采故事,而这当中,能人异士还当真不少。

    霍玄女一手出神入化的黥纹之术,便是年幼时在连环岛上随一名东瀛老人所习得,那名老人除倭语外,更将自家流派的刺青技艺尽数传授。

    直至后来,她为义弟霍连环在胸前纹上一团烈焰,作为他十八岁的贺礼,那火焰似有生命,能随体温、光线,甚至是风的变化而变化,霍连环在海上纵横,因而赢得“五色火”的名号。

    只是霍玄女万般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会用这样的技艺,来跟一个谜般的海盗头子交换条件。

    “海苍号”收帆下锚,已在原来海域停留两日。

    此处除一望无际的天与海,完全不见其他景物,按理说,船无岸可靠,必会受海风、潮浪影响,难以定在一处。

    她不由得猜测,这块湛蓝海域必定不深,若非如此,便是“海苍号”的锚索长度惊人,能把重锚深深扎进海底,稳住船只。

    再有,停船的这两日,墨船上各样物资的补给全由几艘装有三角风帆的小翼负责,小翼速度极为迅捷,虽无法单次装载过多货品,但利在隐密、迅速,空着船去却满载而归,也不知往何处打货,几次来回便补给了一切。

    这前所未见的船艺教霍玄女好奇,两日来,她被默许在“海苍号”上自由走动,全然不受限制。

    和一群黝黑又粗鲁不堪的汉子一块儿生活,她早已习惯,即便不小心听闻他们彼此大开黄腔,瞥见他们立在甲板上、扯下裤头往海里头小解,她也已练达乱风过耳,兼之视而不见、见亦无感的境地。

    相反的,苦的却是狼鬼底下的众家硬汉。

    这连环岛来的娇客天不怕、地不怕,连最粗鄙的动作也没能惊着人家,她大姑娘好好的舱房不待,偏爱悠晃,她浑不在意瞧见男人裸身,他们却很难在姑娘家面前扮大方、逞威风。

    除此之外,这姑娘还是泅水能手,清冷外貌下竟是十足的好奇心,站上小翼飞船,一学便懂得如何操控三角风帆,巧妙地迎着风向,随浪来回冲腾,胆子练得比汉子还大。

    一个高大的浪头打来,霍玄女听见那个叫作舵子的少年扬声叫嚷,似在提醒她小心。

    她立在小翼上,手中操纵杆微侧,身子随势倾低,让整张三角布帆切进风浪里,海浪陡地兜头盖下,再一次冲刷她早巳湿透的身躯。

    她的小翼成功地痹篇浪涌,在微炽的日阳下乘风迂回。

    她的发再次藏在青布里,身上却非原先的泛白青衫,而是套着过于宽大的男装,腰间、两袖和裤管硬是用绑绳扎紧,乍然一见,还道是名瘦小、苍白的小少年。

    风与浪一波波打在身上,她嘴中尝到熟悉的海水咸味,心中鼓涨着源源不绝的欢愉,多到教她想放声大呼。周围仍有五、六名狼鬼的手下操纵着小翼来去,那些人出乎意料地热诚教授她驾船的巧技,但她心中清楚,他们另一方面亦负责监视着她,即便如此,依然无法减灭她此刻飞扬的心绪。

    呼呼

    隆隆她不知自己是否真笑出声来,抑或扯嗓欢呼,因海浪和风声充斥耳中,她似要驾着小翼御风而去。

    忽地,又一波大浪卷起,围绕在她不远处的大小汉子们再次粗声提呼

    “霍大姑娘!”

    “小心浪吞人啊!”“后面追上来啦!把帆压低呀!”

    “浪来罗~~”

    怎地听起来像是“狼来罗”她淡淡想着,唇刚牵动,浪已打上,瞬间吞没了她与整张小翼。

    小翼在浪头过后立即自动浮上海面,她一时间沉得极深,温暖水流包裹住她,将那薄翼般的身子缓缓、慢慢地托住。

    她心中并无惧意,睁开眼眸,灿烂的日光透进水底,随着水波不断地闪烁、跳跃、轻舞,如同孕育在南洋迷雾海域中那一整片的美丽珊瑚,摇曳着绚丽,在温暖水泽中映出教人屏息的姿采。

    她真爱这样的大海,有一天她若然死去,她希望就这么长眠海底。

    微笑地合上眼,她鼻翼淡淡地冒出细小气泡,猛地,安详水流被硬生生扰乱。

    她有些困惑,再次张开眼睛,蓦然之间,腰被足劲的力量抱住,身子被用力翻过来,直勾勾望入凤善棠阴鸷的目瞳里。

    “啊?!噗”吓了一跳,她不禁叫出,结果胸中气息尽泄,咕噜咕噜全化作大小泡沫冒出子邬。

    可恶呀

    她气恼地推拒着他,双腿胡踢着,那压迫感越来越重,她不能呼吸,胸腔感到疼痛,耐力几已到达极限。

    好难受唔若是、若是以这种方式,因他恶整而没了小命,就算死在她最最钟情的大海里,她也不甘心呀!可恶可恶

    就在她不知将他暗骂了第几回,他单掌忽地支住她的后颈,俯首封住她整张小嘴,徐徐地冲着她的芳口吹进气息。

    霍玄女双眸瞠圆,近得无法再近地望住男人的眼。

    那目中玄光闪动,漾着难以捉摸的意念,或者是因心有不甘,更或者是恼他搅乱她的宁静,在近乎贪婪地吞取他渡来的气息后,她贝齿一合,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唔?!”

    突如其来的疼痛教凤善棠眉峰皱折,一个没留意,怀里的纤身已挣开他的臂弯,如鱼般轻滑地往上游窜。

    这姑娘胆子够大,性子也够野了。

    他双目微眯地盯住她的身影。

    未料,在离他约莫两臂之距,霍玄女竟是回首,由上往下瞅着他。

    那澄容带有挑衅,而那雾一般的眸光在层层水波中潋滟,唇似笑非笑他胸口一抽,仅余的气息也跟着冒出泡泡,噗噗噗、咕噜噜地钻出口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