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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等觉出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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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过被子,将她覆着在内。床被下,他的体温悠悠的传过来,还有他的味道夹杂着药的味道,她缩在他身旁,安静中,她突然开了口:“受伤是那一晚,在马车里,对吗?”停顿没有很久,乌少正淡淡的“嗯”了声。

    “你还问我有没有事,其实你已经受伤了,对吗?”乌少正侧脸过来,注视着一张鹅蛋小脸,眸里有光在微微闪烁。

    “为什么不说呢?”墨九抬起眼睛,里面有一些空茫,有一些疑惑,还有一些楚楚的无助“不看大夫越来越严重了怎么办?不看大夫,很疼很疼的时候怎么办?”

    乌少正的眼神深幽:“这些你已问过,我也已回答过你。不严重,不疼。”墨九咬着唇,摇了摇头:“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原本你不会受伤的,要不是”

    要不是他扑了过来,要不是为护她安全兴许受这一箭的不是他。是他替她挡下,如今他躺在这里,负的伤有的痛是因为她他在代她受过。

    “我是男子,区区一箭尚弄不倒我。”顿了顿,乌少正的声音倏地低下“早时,我令你受伤。也许是注定的,也许是老天在给我机会,偿还,弥补。只是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墨九一时未作声,半晌,她才轻轻说:“之前的已经没什么了,我已经好了,早就好了。”

    “是么?”乌少正翻了个身,靠近她几分“那现在呢?你”话未说完,一来一去牵动到了伤处,隐隐作痛即便忍下,眉间却仍有了纠起。墨九察觉到,急急道:“你别动了!”

    大手将她抬起的肩膀按下,粗粝的手指转而触上她的脸颊,他执着的问:“现在呢?怪我么?恨我么?告诉我。”他问的也是她所逃避的。

    这时被他率先点开,墨九垂下眼帘,没有点头承认也没有摇头否认。虽未等到她的答案,他却仿佛已然知晓。

    大手一点一点收了回去,在颊上留下的温度也在淡离。他重新躺好,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动。房里寂静无声,她只听到身旁悠长的呼吸声,然后,她听见他说:“在我小时候,生活无忧无虑。

    我爹是朝中重臣,我娘是皇亲国戚,娘对我们的管教虽严,同时对我与风乔也倾尽了疼爱。那时的乌家风光无限,身为爹的儿子,身为乌家的一份子,我以此为荣。”

    第一次,他亲口提及过去,虽然有些突兀,但墨九静静的,认真的听。“那时我年纪尚小,是什么也不知的。等先生授完了课便带着风乔在府里四处玩闹,不知我娘为何总是心事重重,即便在笑却不甚开颜。

    而每每一家相处,她看着爹,看着我们,眼中总有复杂。”“那时先皇出宫来府,我见过他数次。他每次来都伴着赏赐,有时是名贵玉石,有时是孩子喜欢的小玩艺,有时他会问问课业,有时他会问问生活琐事,他是威严也是平易近人,待我与风乔甚好。”

    “时间长了,有些风言风语出来,我不知‘暗通款曲’是什么,我也不知‘私生子’为何意,我去问娘,娘楞了好久,接着,她似乎是极生气,最后,她只抱着我流泪,什么也没有说。”

    “虽不懂事,但孩子的心思也是敏感。自此之后,我开始留心起府里身周。”“一年年的长大,我质问过娘,先皇来府里是为什么,先皇的另眼相看又是为什么。我甚至还冲动的问她,我与风乔的生父究竟是谁。她不说我便以为是默认,我骂她水性杨花,骂她不知廉耻,我同情爹,我恨她。恨她为乌家添上污点,恨她令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儿子陷入一个如此不堪的境地。”

    往事被一点一点的揭开,真实就快要坦露与前。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墨九既惊且诧。他的意思是难道他们与皇家他们与宫里那人是同父异母的“自此之后,我对娘有了刻意的疏远,先皇再来时,我也远远避开。爹不知我在为什么别扭,他也劝导过我。风乔觉出我的异常,问我为什么生气,问我为什么不理娘。

    我如何能告诉他?自己都难面对的,我又如何能说的出口?我只好装作无事,一如既往的笑,一如既往的玩闹,消了风乔的疑惑,也好让爹放下心。”“他们不知,但娘是知晓。

    有时我在想,只要她开口,只要她否认,哪怕只有一句,无论真假,我都信。可她没有。没有解释,没有半个字。”

    “怀着这样一个沉重的秘密,有口难言,这样的煎熬何时才是尽头?有一天,风乔与我捉迷藏,我找不到他。我心不在焉,走着走着,走到了爹的书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让墨九无端的吊起了心。“这天,先皇来了,书房里两个声音,一个是他,一个是我爹。”

    “我站在外面,没有立时离开。因为书房里的动静太过奇怪。有扇窗没有关严,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要过去,不要看,脚上也好似有着千斤的重。可我仍是走了过去。”

    “那你”喉间干涩,墨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开口打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在发着颤“你看见什么了?”“看见什么?”他表情古怪的重复。

    “我看见地上散乱衣衫。”“看见我爹赤裸的趴在书桌前。”“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他压在他身后。”“这个男人,就是先皇。”墨九的嘴巴张张合合,许久都吐不出半个字来。什么赤裸?什么抱着?什么意思?她是混乱了。

    书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扯了扯嘴角,竟然轻轻的笑了:“龙阳之好你知道么?男人与男人翻云覆雨,行欢爱之事。这‘男人与男人’,一个是先皇,一个便是我爹。”

    欢爱男人与男人墨九倏地睁大了眼,脸色忽红忽白,已然震住。“惊讶么?觉得恶心么?那时我才十岁,我是大开眼界,目睹了一场活春宫啊”唇上勾起,是苦涩,是讥讽,是痛楚,墨九只能看着他,胸口一阵阵的生闷。“后来,我也不记得我是怎样的离开。

    我没命的跑,气喘吁吁冲进了娘的房里,我想,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娘盯了我半晌,只对我说了一句,‘你已知道了’。她朝我走了几步,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我知道了什么?知道人人称道的伉俪情深是假?知道长大的这些年,一家和乐幸福是假?什么相敬如宾,什么父慈母爱,这不是太讽刺了么?

    我们的出生究竟是为什么?原来乌家的荣耀,乌家的风光,只因我爹是先皇的胯下之臣!”乌少正语带不稳,苦苦压抑却抑不住胸前的起伏。

    “我错怪了娘。我错得离谱,对于我的指责,轻视,娘全承受下来。她不辩驳不解释,背负着这个龌蹉的秘密,守口如瓶这么多年。若非我撞破,她预备为他们隐瞒多久?一直瞒下去?伪装美满的假象,一直到死的那一天?”

    “我守在她床边,看着她醒来,看着她无声落泪,她说,是缘是孽天注定,有些事,她在成亲当夜就已知晓。她说,我爹给了她两个儿子,这样已很好,其余的她不贪求。

    她说,爹也有他的难处,她要我莫去怪他恨他。她还说,在宫中见他第一面,而后嫁了他,她心意不改,永不后悔。”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令她坚定执着的是什么因为‘不悔’二字,她可以咽下所有委屈,因为‘不悔’二字,她独守空房,还要陪上一辈子的幸福。

    她的眼泪谁知道?她的痛苦谁明了?值得么这真的值得么?”墨九不知该如何安慰,唯有挪动着手脚,贴近了身旁的人。红着眼眶,她小声的说:“值得的。如果你娘认为值得就一定值得的。”“兴许是吧。”

    乌少正伸手揽住了她,长长的叹出一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有心人作乱,本来闲言碎语就已传了不少,没多久,这桩丑事便是满朝皆知。先皇欲极力压下,可他挡不了背后的一张张嘴。”“就在这风口浪尖,我爹遭人陷害,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先皇即便有意放过,但‘证据’确凿,朝中呼声一致,于是,我爹蒙冤落狱。”

    “官兵来押人的时候,他没有半点反抗。我忘不了官兵的丑恶嘴脸,我也忘不了那时爹的表情。他一派从容,望着我们,好像在说,别怕,没事的,他只是出个门,很快便回。

    娘已哭得发不出声,江嬷嬷抱住她拉着劝着,她只紧紧揪着他的袖角,怎么也不愿放。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眼神温柔,像是不舍又像是解脱。”“爹被带走之后,我娘终日以泪洗面。

    几天后,她早早来了我房里。她装扮了一番,遮去了憔悴,还换了身新的衣裙。她端了早点进来,坐在床头,握着我的手,对我说,‘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是哥哥,你带着风儿,兄弟俩好好照顾彼此,以后,可不能再胡闹了,’”

    “她坐了一会就走了,等我觉出不对劲,赶去她房里却不见她的人,很快,我在爹的房里找到了她可我去得已晚,终是来不及。”说到这里,乌少正深吸了一口气,墨九埋头在他胸前,不忍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