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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他要搅浑这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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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亮也是典史,典史的月俸只够糊口,便是有养廉银子,加起来也绝不能供其花天酒地。

    能打扮得油头粉面上花船,这定然是手头宽裕了。

    而家世普通,无富庶亲戚,突然多出来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吴莅面色凝住,他道:“赶紧去查查他家底!”

    典史应声退了下去。

    吴莅扶了扶额,定坐片刻,又传了近随进来:“去打听看看南康卫是怎么对待冯亮的?速来回报!”

    长缨到达码头的时候,码头已经把昨夜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愣是又整出了一桩‘抓现行’来,不知道闹的哪出。”

    黄绩这么说道。

    长缨思忖着,假装无意地在霍溶所在之处附近徘徊。

    霍溶面前立着好几个人正在回话。

    “……吴莅派了人去冯亮家中,此外还在暗查咱们找上冯亮的根据。”

    霍溶道:“再放点消息下去,务必让吴莅上钩。”

    佟琪带着人下去。

    长缨琢磨了一下,问黄绩:“这冯亮是否就是当日去河边石碑下取纸条的人?”

    黄绩道:“就是他!”

    长缨心里便有数了。

    漕运司出现内讧,恰巧刘蔚想栽赃吴莅的证据又全被霍溶拿在手里,这时候再把盗料的事揭开,要想搅浑漕运司这锅水就很容易了。

    然而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痒难耐,可恨眼下又拿霍溶无可奈何。

    吴莅没出一个时辰,就拿到了典史带回来的消息:“据冯亮母亲说,冯亮自一年前起就开始不时往家里放钱。

    “初初每月里只有一二两的增项,后来逐渐增多,到如今已时常十两二十两的银票往家里拿,他称是与人搭伙做买卖赚来的钱财。”

    吴莅随即问:“那南康卫这事出了有多久了?”

    “据说已经查到了大半年前的单子,自那时候起就有问题了,但究竟自什么时候开始却不清楚。”

    吴莅凝神。

    大半年前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往前自什么时候开始,而冯亮已经钱财来路不明有年余,这无论如何是说不清了。

    冯亮是他的属下,他一个小小的典史若非背后有人支持,岂会有这等本事撬官家墙脚?

    南康卫捉冯亮,却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这又表示什么意思?……

    想了片刻,他神色倏变,忽然拿上官帽,快步出了门。

    江南四月美景如画,即便是这嘈杂的运河两岸也如是。

    钱韫在船顶乘风的当口,吴莅哐哐地踏着楼梯上来了。

    “大人,出事了!”吴莅带着微喘俯身施礼,而后道:“南康卫查船料被盗事件,把下官手下的人抓去了!”

    “船料?”钱韫凝眉,“什么船料?”

    “码头有人胆大到偷运船料出去卖给私家船坞盈利,昨夜抓了现行,现如今又查出来大批被盗船料!”

    吴莅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然后道:“下官绝未染指过什么船料,但目前证据桩桩件件都指向冯亮有重大嫌疑。

    “冯亮乃下官手下一个小小典史,他有何能耐制造出这么大的案子?下官怀疑,这是有人指向下官而来!”

    钱韫执着的茶壶早已经被放下,他抬眉:“有人栽赃你?”

    “绝对是要栽赃!冯亮没有任何条件盗取船料,就算他有本事盗出来,也必须能瞒得过水师营耳目。

    “倘若没有足够的背景手腕,不可能做到这一切!

    “大人想想,能办到这些的人,整个湖州漕运司分署的人,乃至是提举司的人都数不出几个来呀!”

    钱韫抿了口茶,说道:“些许小事,慌张什么?你先回去,静观其变。”

    吴莅称是,出门下了楼梯。

    钱韫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唤了人来:“去看看南康卫那边什么情况?再去打听,他们还抓了谁?”

    打发来收集消息的人两刻钟后就上了船:“的确是捉了好几个人在审问,都是漕运司及提举司的人,吴大人说的冯亮被单独看押了起来,此外,提举司的王照也在里头!”

    “王照?”

    “正是。据说王照已经招认与冯亮勾结,冯亮现也已经供出了吴大人!

    “现如今南康卫那边正有人提议霍溶越过申报浙江都司与巡漕御史,直接去漕运司拿吴大人!”

    钱韫倏地转身,面色阴恻:“他敢!”

    来人哆嗦着,没敢再出声。

    钱韫却自行怒躁起来。

    南康卫虽然只是个卫所,但那也是皇帝掌着兵权的卫所,在河道上确实没太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可是眼下是漕运司的人犯了事,是南康卫占着理,他们拿住了把柄,要捉人,难不成还有他们说不的权力?

    真到了动粗的时候,就没有他们这些土匪不敢的事!

    “霍将军在哪里?”回想起日前霍溶的登船,他忍了忍,问道。

    霍溶歪在差房榻上翻书,一面听着佟琪来禀报,一面漫不经心的做着批注。

    管速走进来:“钱韫来了!”

    佟琪止了声,霍溶把眼抬起,脸侧了侧,随即也放下书,站起来。

    门外光影一黯,钱韫果然已大步跨进门来。

    “霍将军!”

    “钱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霍溶微笑。

    钱韫拱了拱手,说道:“方才听人说起,码头库房有船料被盗,也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钱大人消息灵通,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眼下正在追查。”

    霍溶让着坐,又着人上茶,年轻英挺的面容上毫无波澜,全然看不出来什么深浅。

    钱韫暗咬牙,说道:“不知目前已有了些什么线索?”

    霍溶扬了下眉头,伸手请茶,没有立时开口的意思。

    钱韫便又道:“在下任着河道理刑之职,有权过问案情,还请霍将军直言相告。”

    霍溶看了眼门下他带来的几个人一眼。

    钱韫微吸气,使眼色让人退下。

    霍溶这才收敛神色,说道:“不是霍某有意相瞒,实在是这件事情有些复杂,按理在定案之前,本不该议及太多。

    “但霍某之前曾承过大人的情,也相信大人不是那等于置朝廷王法不顾的人,在此便问大人一句,漕运司监兑吴莅,大人对其评价如何?”

    钱韫沉气道:“吴莅乃在下门生,他为人踏实忠厚,这么多年在任上没出过什么差错。怎么,他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