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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之二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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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沉瀚宇带着妹妹一同北上,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你先去洗澡,等一下哥带你去吃饭,顺便添购日用品。”他拿出新的毛巾、牙刷,指了指角落。“浴室在那里,有问题再叫我。”

    她才刚转身进浴室,电话就响起来。

    “沉瀚宇,你终于在家了!这几天你死到哪里去了?都不接电话!”才刚接起电话,另一头齐光彦的声音就狠狠轰来。

    他将话筒拿离一臂之遥,以免耳朵被震聋。

    “喂?喂?沉瀚宇,你还活着吗?”

    “谢谢你的乌鸦嘴!”他没好气地。“家里有点事,我回屏东一趟,你找我干么?”

    “这就要问你了,去哪里也不交代一声,人家心苹找不到你,都快担心死了,跑来问我,要我打听一下。”

    沉瀚宇盯着地板,低哝:“我和她又没什么,干么要向她交代?”

    “沉瀚宇!你说这是人话吗?心苹对你多好,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到。”

    “我没要她对我好。”

    “你--”齐光彦用力吸了好几口气。“人家心苹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最难得的是,她这几年始终对你死心塌地,

    只要是男人都该感动地叩首谢恩,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没有不满,只是”他叹了口气。“你不了解的。”

    算了!懒得和他多说。齐光彦改口问:“心苹今天生日,约了阿华、阿泰、晋祥″如、思莹、宛萱他们去钱柜帮她庆生,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反正你们人多,不差我一个。”

    “人多不是重点,你才是她最想看到的那一个。”

    沉瀚宇又无言了

    “一句话,到底来不来?”那态度摆明了他敢说不,会有人亲自去他家强押他出门。

    “真的不行,我妹在这里,我不能丢下她。”

    “噢,原来小美女来啦!”齐光彦的猪哥性马上展露无遗。

    “那有什么问题,就带她一块来嘛!我好久没看到她了,一定比三年前更漂亮了吧?”

    “不行,晴不认识那些人,她会不自在。”他摇头打了回票。“还有,我妹漂不漂亮与你无关,收起你的口水。”

    齐光彦喃喃咕哝了声,还不死心地ㄌˊ他。“真的不来吗?”

    “我决定的事几时打过折扣?”挂上电话,回头发现沉天晴站在后头。“怎么了?还缺什么吗?”

    她摇头。“哥,你有事就去,我没关系的。”

    “没有,你想太多了。”拿出吹风机,向她勾了勾手指头。“过来,哥帮你吹头发。”

    她慢吞吞地走上前,轻吐出一句:“我可以自己吹”

    “好,那你自己来,我去洗澡,十分钟后准时出门。”

    “哥”

    他在浴室前回头,见她欲言又止。“怎么了?”

    “我来这里会干扰到你原来的生活吗?”

    沉瀚宇顿了顿,看穿她心灵深处的惶恐,面色一整,凝肃地告诉她:“晴,我希望你记住一点,在这个世上,

    你只剩我一个亲人可以依靠,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是兄妹,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这个事实,我答应过爸,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照顾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你懂吗?”

    “嗯。”她笑了,用力点头。

    沉瀚宇及时将书房大致打理了一遍,翻出一床棉被要她将就一下,日后有空再重新布置,拜齐光彦时常厚着脸皮过来打搅之赐,

    懊有的都不缺。

    十二点过后,沉瀚宇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翻了个身,盯着桌上的萤光闹钟。

    “哥--”轻细的叫唤响起。

    沉瀚宇坐起身。“怎么还不睡,又认床了?”晴从小就是这样,初到陌生环境会有不安全感。

    门推开一小缝,沉天晴抱着枕头站在门边。“哥,我可不可以过来跟你睡?”

    他不答,直接朝她伸出手,她吁了口气,飞快上了床,双手缠抱着他,躲进他怀中,安心地闭上眼。

    “你呀,都这么大了,还改不掉这个毛病,那要是换了环境,你是不是就整晚不用睡了?”

    “有什么关系?哥以前都会抱着我睡”

    “问题是你现在长大了啊!”“再大都还是你的妹妹啊!”她理所当然地响应。

    他笑了。“是啊,再大都还是我的妹妹。”他们兄妹要一直相互扶持,不离不弃,这是他答应过爸爸的。

    沉瀚宇搂住她拍抚,呵护她入睡。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她又再一次回到他身边了--沉天晴在心底满足地喟叹。

    就算只当兄妹也好,至少她看得到触得到他,不用每夜梦着他,却总是无法靠近,梦醒之后只剩满心的惶然恐惧

    跌入梦乡前,她无意识地喃喃问:“哥,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是啊,再也不分开了”他叹息,凝视她漾开浅笑的憨甜睡颜,胸口泛着又酸又甜、近乎疼痛的幸福感觉

    他会用全部的力量守护她,再也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苦,只不过,这辈子他将永远只能以哥哥的身份守在她身边。

    永远。

    沉瀚宇打了另一把钥匙,大致告诉她住家附近的地形,安顿好后,交代她有事等他下班再说。

    她看得出来,哥上班之前很走不开,担心她人生地不熟的

    其实他是担心过头了,这几年没他在身边,她长大很多,也懂事很多,哥哥忙工作上的事已经很辛苦了,她会让他看见她的成长,

    不用他分神挂心。

    所以,她利用了他不在家的时间,不但洗衣、拖地、擦窗、整理屋子,还找到了市场的所在位置,

    买了菜回家,准备帮他做一顿香喷喷的晚餐,慰劳他一天的辛劳。

    中午的时候,他不放心她,忙中抽空打了电话回来问她午餐吃了没?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还告诉她,晚点会回来带她出去吃晚餐,要她先想好要吃什么

    她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心满意足地微笑。

    虽然只是两、三道再平凡不过的家常菜,一点也不吸引人,但是哥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因为那是她为他做的第一顿饭。}

    听到钥匙转动门孔的声音,她跳了起来,开心地冲上前迎接。

    “哥,欢迎回家!”她扬起甜美的笑,迎接他的归来。

    沉瀚宇接受了她热情的拥抱欢迎仪式,笑道:“今天还好吗?”

    “很好啊!我有洗衣服、擦桌子、拖地、整理客厅,还有帮你缝扣子哦!”她仰头,扳着手指一一细数。

    “这么了不起啊?”他一脸稀奇。“那我现在闻到的香味呢?”

    “那是我煮的晚餐,你去洗一下手就可以吃了。”!

    “难怪大老远就肚子饿了,来吧,让我看看你煮了些什么。”沉瀚宇揽着她的肩走向厨房。

    “只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没什么特别的,我们两个人而已,随便吃吃就好。”她添了饭递给他。

    沉瀚宇望住她,眸光柔了。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动作、再平凡不过的几道菜肴,却让他有说不出来的感动

    因为有她,再一次让他感到有家的感觉,以及被人等待的温暖,胸口那颗死寂已久的心,再度活了起来,有了温度。

    捧起饭碗正要开动,门铃声响了起来,他们对望一眼。

    “你先吃,我去看是谁。”

    他放下碗筷起身,门一开,齐光彦马上跳出来。“圣诞老公公送礼来喽!”

    沈瀚宇白他一眼。“神经病。”离圣诞节还早得咧!

    身后的刘心苹扬了扬手中的外食盒,柔雅地解释:“昨天听光彦说你妹来了,

    我想说你平时都不怎么注重三餐,总不能要天晴也陪你随便吃吃了事,所以和光彦买了点东西过来。”

    “不用了,晴有煮。”他淡淡地说完,回头继续吃他的饭。

    刘心苹困窘地僵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沉天晴听到,

    赶紧出面化解尴尬,拿出几个盘子说:“刚好给我们加菜,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过来吃嘛!”

    “还是我们的小美人比较懂人情世故,不像某人--”齐光彦适时一顿,瞥向某一方,意思很明显。

    沉瀚宇埋头吃饭,完全充耳不闻。

    一整个晚上,他几乎只吃沉天晴做的菜,若不是沉天晴主动挟到他碗中的话,别的菜他恐怕连碰都不会碰。

    吃过饭后,沉天晴在厨房洗碗,齐光彦随口问:“这一次,你打算让她待多久?”

    “不知道。”

    “不知道?”刘心苹不解。

    “就是没有一定期限的意思。”沉瀚宇答得理所当然,顺手翻动整齐叠放在旁边的报纸。

    “真的假的?”上一回的记忆犹新,对于这两个兄妹令人难以理解的感情表达方式,齐光彦可不抱任何希望。

    “她想走也没地方去了。”沉瀚宇加注说明。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留她下来。”

    沉瀚宇皱眉。“我并不是迫不得已才收留她,你不要把晴讲得像是累赘。”

    哟,现在可宝贝了?怎么他们看到的不是这样?

    齐光彦斜斜挑眉。“那上次是谁爱理不理,把她打包丢上火车的?”

    “我--”正想再说什么,目光瞥见报纸上的红笔记号,他注意力转移,瞪着求职栏的内容。

    刘心苹好奇地凑上前去。“咦?天晴要找工作啊?何必麻烦去翻报纸,看她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我认识的人多,帮她安排不是问题。”

    “嘿咩!不然我们事务所那里也可以给她安插个位置,现在求职陷阱那么多,晴丫头一个漂漂亮亮的稚嫩娃娃,从来没有在都市生存过,

    很容易被骗的,你当哥哥的人要多留意一点”

    话还没说完,沉瀚宇一把抽过报纸,直接往厨房走。

    “晴,这什么?”

    沉天晴奇怪地看了他扬起的东西一眼。“报纸啊!”“我是说里头的内容!你想找工作的事,为什么没先和我商量?”

    “需要吗?我想说,如果我出去工作,可以减轻你的负担--”这是理所当然的啊,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

    “谁要你减轻我的负担?我说过,你只要安心住下来就好,其它我会处理,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天晴也是好意,你不要凶她,先冷静下来--”见场面僵了,刘心苹赶紧上前安抚他的情绪。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不要你太累,而且我成天在家里也没事做”

    “谁说你没事做?我已经计划好了,你给我好好念书,明年参加考试,继续升学。”

    “我不要!你知道我从小就不爱读书,读那么多书对我也没用嘛!”

    “你不爱读书?真的是这样吗?沉天晴,你要骗谁都可以,就是别妄想骗我,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其实是因为家里环境的因素,

    想让爸妈全心栽培我,所以从不在课业上费心?”

    “才不是这样--”她张口辩解。

    “是不是我心里有数!晴,你喊了我多少年的哥哥?这不是白喊的,我了解你,比你了解自己更多,你的聪明才智并不下于我,

    我都能读到大学,你为什么不行?就算你不爱读书,那绘画呢?你从小就爱涂鸦,我生气时还可以画图逗我笑,这难道不是你渴望的吗?

    听哥的话,考上美术系,可以让你画得很尽兴。”

    “我不要!那是你以为的,我又没有答应,我那么笨,一定考不上的,你不要白费心机了,我讨厌读书!”要真听他的去念书,那学费怎么办?

    虽然哥说得轻松,但是她不会无知到不晓得这是多沉重的负担,她不要哥为了她累坏自己。

    “你要逼我说重话是不是?沉天晴,你知不知道有个只有高职毕业的妹妹很丢脸?你要是考不上,出去不要说我是你哥,很没面子!”

    “瀚宇!”

    “沉瀚宇!”两道声音同时阻止,这番话就真的伤人到很欠揍了。

    沉天晴咬着唇,心里难受,但是不敢哭出声。

    扮哥说嫌弃她

    气氛僵凝了三分钟,兄妹俩互瞪着,没有人妥协--

    这样还是说服不了她吗?这固执的丫头--

    沉瀚宇叹了口气,投降了。

    他上前一步,搂她入怀,终于松口说出心里的话。“对不起,哥不是故意要说那些可恶的话,伤到你,我道歉。我明白你是在替我着想,

    但是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因为没能及时发现你的境况,让你这六年过得很辛苦,我已经很气自己了,所以我希望可以尽其所能地

    让你快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连在我身边,都还让你委屈,我会无法原谅自己,你懂吗?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听我的,好不好?”

    “可是一-”她犹豫了。答应,会让哥好过一点吗?

    她由他怀中仰眸审视他。“那不然我们各退一步,如果我考上了,在不影响课业的情况下,你让我打工--”

    他才刚张嘴,她马上接续:“就算是学习人生经验,这样没什么不好。”

    刘心苹把握时机打圆场。“好啦,瀚宇,我看就这样说定了,大不了工作的事我来安排,我会帮你看好妹妹,一根寒毛都不少,

    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沉瀚宇敛眉凝视她,沉声道:“那你要保证,有问题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不可以隐瞒。”

    “我保证!”沉天晴伸出三根手指头纺。

    沉瀚宇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

    “那好,既然要念书,那课本的问题得再想想办法。我记得我有个朋友,她妹妹去年刚考完,高中课本应该还没丢,

    我去问看看能不能弄几本来。”刘心苹偏头开始思索起来。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刘姊?”

    “不会啦!”刘心苹笑笑地挥手。“你是瀚宇的妹妹,我也就当是自己的妹妹,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不要跟我客气。”

    沉天晴抬眼看了下兄长,沈瀚宇清了清喉咙,别开眼。“晴,你先去洗澡,其它的我们讨论完会告诉你。”

    她点头,乖巧地走出厨房。刘心苹随后也要出去,他突然喊住她--

    “心苹,谢谢你。”

    没等她有所反应,他率先走在前头,而身后突然被道谢的人楞得回不过神来。

    为他付出那么深的感情、做了那么多的事,他从没向她道过一声谢,而现在,她不过是帮了他妹一点小忙而已,他却轻易开口表达谢意了?

    难道说--他的妹妹对他来说,比他自己更重要许多?

    齐光彦拍拍她的肩。“习惯就好。”天晴对沉瀚宇的影响力有多大,三年前他就见识过了。

    沉天晴洗完澡,坐到沉瀚宇身边,加入他们的讨论,他看了她一眼。“去加件衣服,免得感冒。”

    “不会。”她懒得再动,直接靠向他,沉瀚宇单手搂住她提供温暖,将刚拟好的进度表凑到她面前。“我想过了,你毕业有一段时间,

    要自己温习会比较吃力,我工作忙,不能完全兼顾,小齐和心苹答应义务家教,小齐虽然看起来人痞痞的,史地方面还挺强的,

    文科就去问心苹,数理方面我会负责。”

    沉天晴小心收好进度表。“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我在想,既然你要长期定居,改天我带你到处走走,顺便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你哥有自己的事要忙,

    也不能什么事都仰赖他,你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圈。”齐光彦抢着回答。

    沈天晴仰首看向哥哥,征求他的意见。

    沉瀚宇想了下,点头。“多认识几个朋友,开拓视野也好。”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除了他,没有人可以跟她说话,日子难免寂寞,

    就让齐光彦去处理这个问题好了。虽然这人的形象很禽兽,但基本上,人格操守他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和他成为好友了。把晴交给他,

    他并不担心什么。

    “那些朋友,哥也认识吗?”她好奇地问。

    “认识啦,都是一些大学同学居多,有的还和你哥交往过,到现在还对他旧情难忘咧!”

    “真的吗?”她偏头求证,沉瀚宇不自在地别开眼。

    “你听他在胡扯!”

    “我胡扯?你才说话凭良心,佳仪没和你交往过吗?韵如又是你的第几任女友?还有,上次见到宛萱,她说现在想起你心还会痛,

    和你爱过这一场,就很难再对别的男人动心你要不要教教我,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换女朋友比谁都还快,而且每个和你交往过的女人,

    对你永远只有怀念,没有怨恨?”

    沉瀚宇呛咳了下。“你一定要在我妹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吗?”

    敝了,为什么每次只要在天晴面前提他的风流情史,他就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表情说有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行不正、坐不端还怕人说?天晴,我告诉你,我虽然看起来很能玩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很纯情的,哪像你哥,表面上是正人君子,

    私底下玩得比谁都狠,这叫人不可貌相!”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齐光彦已经阵亡了!

    挡不住这张嘴,他改弦易辙。“时间不早了,晴,你是不是该睡了?”

    “我要多听一点哥哥的事,还不想睡。”

    “由那家伙嘴里出来的话通常没什么营养,不听也罢!”

    “那我听刘姊说--”

    “晴!听话。”

    沉天晴不情愿地闭上嘴,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他。

    “想去我房里睡吗?”他问。

    她点头。“可不可以?”

    “睡内侧,不然你会滚下床。”

    “谢谢哥!”

    等她消失在门后,沉瀚宇回头,接触到两张错愕的脸孔。

    “你们--不会睡在一起吧?”齐光彦结结巴巴,严重口吃。

    “我们从小就睡一起,我还帮她洗过澡、换过尿片。”

    “那是小时候啊,她现在都这么大了”刘心苹欲言又止。

    沉瀚宇淡瞥他们一眼,淡淡地道:“再大都还是我妹妹,她刚到陌生环境,我陪她有什么不对?”

    “可是”兄妹感情再好也有个底限,他们这样会不会亲密过头了?

    齐光彦吞了吞口水。“那个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吗?”

    看穿他满脑子春色,沉瀚宇将报纸卷了卷,直接砸过去。

    刘心苹沉然不语,若有所思地凝视他,并没错过他紧抿的嘴角间,那抹不轻易察觉的苦涩

    送走了客人,沈瀚宇进房巡视,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替她拉好被子,走到窗边点了根烟,徐徐吞吐。

    好久没抽烟了,以前在课业及生活压力最大的时候,都甚少碰触,他不知道其它人为什么抽烟,但是对他来说,抽烟能够让他感官麻木,

    脑子完全放空--

    “哥--”

    “烟味呛醒你了吗?”他赶紧拈熄黑暗中唯一的微弱火光,将窗户开到最大,让晚风吹散房内仅余的烟味。

    她摇头。“哥,你为什么要抽烟?”

    “看身边朋友抽烟,自然而然就会了,那只是一种抒解情绪的方式,你放心,我很少抽。”

    “你现在情绪不好吗?”

    “没有,你快睡觉!”沉瀚宇丢掉烟蒂,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她另一边的床位轻微下陷,沐浴饼后的男性清香回绕鼻翼。

    一阵静默过后,她轻轻开口:“哥真的--交过很多女朋友吗?”

    他一僵,队她侧身的背影,低应了声:“嗯。”“为什么?”

    “因为寂寞,因为想要人陪。”因为害怕--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那爱呢?哥爱过她们吗?”

    爱?他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他只是需要有人能够抱着他,以人类原始的体温相互慰藉,赶走内心那一大片空得发慌的冷寂--

    换她不说话了。

    沉瀚宇闭了闭眼,胸腔闷疼。“晴会不会觉得哥很烂?”别说她了,连他都唾弃自己滥情的行为!

    她突然转过身,将他紧紧抱住。“我一直以为,被遗弃的人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哥哥也被遗弃了--”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沉瀚宇一愕,旋即心痛地紧抱住她。

    她懂她竟然懂!

    遗弃她的这六年,他同时也遗弃了自己,将心放逐在无边的寂寞与罪恶煎熬中,这是惩罚,他从来就不比她好过。

    “心苹姊--不一样吧?”冷不防的一句话,问楞了他。

    他松手。“怎会这么说?”

    “我感觉得出来,哥对心苹姊不是全然不在意的,那为什么你可以和这么多女生交往,对心苹姊就不能随心所欲?以哥的个性,

    愈是在乎的人事物,愈会往心里藏,考量得太多,反而不敢轻易去争取,我猜得对不对?”心,隐隐疼着。六年,能改变多少?

    是否哥哥早已不再是她的?

    他哑了声,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良久、良久,她轻声叹息--“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幽幽浅浅的问句在黑暗中荡开,荡进他震颤的心屝,反复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