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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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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殿之上,百官分列,三国皇族觐见白皇。一切都按宫礼,穆然和仲奚的身份进不得殿,便在殿外阶下候着,听宫人尖着嗓子唱喝,听乐钟琳琅敲响,声色威严涤荡,悠悠传遍整座皇城。

    穆然垂首立着,她看似守礼肃穆,心却早已烦躁不止,这些庄严的皇家礼仪繁冗得好似永无尽头。半个时辰在她眼里如同半个世纪那么久,但看宫人仪仗缓缓自大殿走出,百官在前,皇族于中,前后是长长的仪仗队。所有人都是步行,连白皇都没有乘辇。

    穆然和仲奚以及玄国和青国的一些跟随进宫的近侍,跟在仪仗后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却走得极慢。每行九步便要停下,由礼官唱念一段祝词,而后再行。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生生走了近两个时辰,待到达地皇神殿之时,已是烈阳高照,天近正午。

    神殿宏伟,两旁已列立一排白衣仕女,手执礼器,微笑恭候。神殿台阶五重,每重九阶,大殿之外,一名面覆华美白银面具的白袍男子早已恭候,百官见之跪拜,皇族躬身见礼,此人只微微颔首,并不回礼。

    穆然心中一愣,暗道这人是何身份?怎地位如此超然?

    正猜度,忽觉一道目光扫来,那目光华光流溢,自她身上一扫而过。

    穆然随即抬起眼来,见那男子虽容貌被面具所遮覆,气度却是雍容优雅,三月春芳里生出的光辉,有如神祗。

    穆然一惊!<cmreadtype='page-split'num='1'/>

    凤天?

    这天成祭典竟是由他来主持?莫非,他的身份除了是帝京仙宫的掌院之外,还是掌管皇族祭奠的神官?

    这些猜度不过是穆然脑海中的闪念,她随即垂下眸,再不抬眼,以避免任何与凤天目光接触、而被人看出端倪的机会。

    此时,仪仗已撤去一旁,以白皇为首的皇族百官仍立于神殿阶下。

    听钟罄声起,众人肃穆,凤天朗声道:

    “天地之初,四海之央,生仙灵之地。

    据此一万八千年后,女神聚天地灵气而生,是为天地万物之始。

    女神七首一身,并生有一尾,居于灵地。

    后造人,并造山川河流、飞鸟走兽。

    又过一万八千年,世间生乱象,万物相残,生灵涂炭。

    后出一奇人,神力惊人,往灵地见女神。

    去其六首,以神力化之,生六神兽。前往震慑世间,乱象遂平。

    后与女神立神域、分五国,遣世间万物分而居之,以避其相残。而自居神域,以神帝称。

    因女神造人,故托之掌管灵地,号令四海五国,以地皇称之。

    以此开天辟地……”

    一大段关于世间起源的神话祭词,伴着钟鼓鸣荡,威严隆重。穆然轻轻抬眼看向赤子烈,平日里张狂霸气的烈王殿下,此时竟也眉宇肃穆,颇有些恭敬之意。

    “午时正,请白虎神君。”

    话音落,众人面相西方而躬,穆然也跟着转过去,只听一声虎啸破空,一道巨大的威压奔来,方向似来自供奉金灵珠的神殿。

    那威压沉敛里带着杀伐戾气,自空中落于神殿之上,啸风卷着殿内的飞天帐幔张狂飞舞。穆然抬眼,只见一只白虎落于凤天身旁,身量只比普通白虎大上一倍,脊背两旁却生着白色羽翼,虎须粗长,虎牙弯钩一般,烈日下有如寒刃。

    “吼——”

    那白虎昂首吼了三声,前脚往神殿台阶上跺了跺。

    这三声吼只是形式,应已敛了威压,但三吼作罢,众人仍觉有沧海怒涛卷涌,泼空里冥冥风刀,刮得人头脑晕眩,气血翻涌!

    众人忙以灵气抵御暗自调息,但两旁立着的仕女却已脸色发白,若非之前服了丹药,只怕此时已七窍流血倒地暴亡。

    一群人不动声色调息之时,人群里,穆然却眉目间染上怪异。

    方才,她只觉白虎三啸之时,那啸音的波动袭上自己的身子,她的身体却对这啸音半分反应也无,仿佛那啸音在触碰到她的衣袍时,便已被挡了出去。

    一切若行云流水那般自然,穆然心底却掀起大浪。

    怎么回事?这白虎可是上古神兽!她尚记得当初在灵地仙虎岛上遇到的那只仙虎,不过一头仙兽,它的破甲啸威力她尚且记得,眼前的神兽自然非一头小小仙兽可比,虽说白虎敛了威压,可她也不该没有半点反应……正心生怪异,白虎吼罢,也偏了偏头。眼神在人群中扫视,鼻头微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这一反应不由让众人都齐齐一愣,随着白虎神兽的目光四顾。原本三啸过后,便应该是请出两位公主,之后以血祭典天地,行受试大礼了。

    白虎的反常令白皇也略微流露不解之意,他看了殿前的凤天一眼。

    凤天笑道:“午时到,神君大约也等不及了。那便请韶华公主、韶兰公主尊驾临谒。”

    话音落,礼乐起。大殿两侧仕女抬来两座玉辇,玉辇四周帐幔飘飘,所行之处花瓣彩珠落了一地。这阵势让白虎低头低嚎了一声,随即收回了扫视台阶下的目光。众人也很快不再想方才之事,而将目光都投向大殿两旁行来的玉辇上。

    这不由令穆然呼出一口长气,她也抬眼看去,见那两座玉辇已落与殿门两侧,里面的人却并未出来。只是隐约可见帐幔里,坐着两名华袍女子,依稀是一身白衣,云鬓华翠,别的就看不清了。

    此时,宫人搬来椅子,白皇与白国皇族坐去殿下左首,百官立于其后。其他三国皇族坐于右首,穆然和仲奚跟着站到了赤子烈身后。

    赤子烈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似乎在向她传递某种信息。

    穆然与他的眼神对上,心中忽而颤动。她抬眼,果见凤天抬了抬手,十只巨大的铁笼被从前方抬了过来。

    铁笼四周符文环动,每只笼里都坐着一人,双臂被铁链悬着锁于笼顶,他们被抬着,在皇族贵胄与百官的注视下,缓缓行来。他们衣衫褴褛,所到之处留下一路臭气。观看者微微皱起眉头,身子后仰,神情厌恶,再不愿看上一眼。

    却有一名少女自始至终死死盯着那些铁笼,那里有她的大哥,她为了他渡凡劫、闹凉州,一路寻来,数次大战,历尽艰难,而今终于见到了他。

    她的大哥,她分别一月有余的大哥,却似半生不见,下巴上生出深黑的胡渣,那些坊中岁月磋磨里从未磨去的锋锐刚煞,如今却只剩萎靡。他耷拉着脑袋,脸埋在阴霾里,似对周围的一切无所感知。

    大哥!大哥!

    穆然身子微颤,就要一步踏出。

    “姑娘!”警戒的声音逼成一线进入她耳中。

    随即,她感觉有人捏住了她的脉门。时间精准的刚好有抬铁笼的队伍从她眼前缓缓经过,挡了对面人察觉她异样的一瞬。

    待队伍走过,她前倾的身子已经立得笔直。她抽回手,垂着眼,额前的珠翠遮下一抹阴霾,阳光下频频变幻,似有波涛怒浪激啸,有黑云翻卷低涌,有大风四起扫荡,却最终慢慢化为刀锋按顿的隐忍不发。

    她握起拳头,最终慢慢松开。

    也罢,且让她看着。

    倘若今日无转圜之机,她宁肯兄妹二人一同横尸!拼死也要大闹这皇城!

    “请陛下。”

    白皇步履雍容走上神殿石阶,老谋深算的视线在三国皇族间掠过,淡淡笑道:“今日天成大典,乃我白国之幸,天下之幸,万民之幸。地皇殿下造佑苍生,苍生不逊,有作乱不法者为罪。罪奴之血祭奠天地乃古法所制。但今日,我白国要开一先例,这十名罪奴中,前方三人乃魔族。三百年前,魔族毁八荒大柱,意图不尊神纲,夺我四国疆土。今这三人为祸就擒,今日便先以魔族之血祭奠天地,以昭彰我四国同心,力抗大苍之决意!”

    此话一出,神殿之下低声立起。

    显然,此事连白国的皇族与官员也一并瞒着。百官齐齐看向那三人,有精明的老臣立刻明白了白皇此举的用意,不住抚须,掩下眼底精光。

    最先出声的是玄国皇叔玄礼,他笑道:“有何能证明这三人乃是魔族?神殿之前不为假,本王自是信这三人的来历。只是今日三国皇族俱在,总要让众人信服才成。”

    白皇闻言略一挥手,一名宫人立刻执着一只瓷瓶,打开自那三人鼻下闻了闻,而后退到一旁。

    那三人很快便自萎靡不振中缓过神来,只是背对着众人,看不清三人脸色,只听一人道:“白皇佬儿!天地困我魔族于大荒之地千万年,却想享用我族之血供奉?做梦!”

    那人说罢便往铁笼上撞去,奈何被符锁困住气力全失,这一撞不过轻微一响。眼见自裁不成,另一人仰头长笑,“午时处斩,白虎监刑。阳盛阴散,魂鬼不聚。如此阴毒之法,敢称敬仰神威。可笑!可笑!”

    白皇脸色难看,不待另一人说话,便看一眼旁边宫人。立刻有宫人又拿了个瓶子来到三人面前,三人一番挣扎,却仍是抵不过药力,转瞬便又归于萎靡。

    “玄礼殿下可信了?”

    好你个白皇,竟在这时候玩儿这套算计!

    玄礼垂眼,眼底带起阴郁。青国英招公主也簇了簇眉头,赤子烈哼一声不语,他身后却有人颤了颤。

    穆然握紧拳头,抬头望向头顶烈日,烈日稍斜,天近午时三刻。

    午时三刻,阳气最盛,阴气消散的时辰。此时被处死之人,立时魂飞魄散,连轮回也入不得。如此阴毒之法,非罪大恶极之人不用。可大哥他有什么错?他何曾作乱不法?他不过是为亲妹报仇硬闯仙宫,便要落得如此下场?

    她眯起眼,烈日在她眼底映出彤彤火光,那火光因有所顾忌而暗自忍下,暂埋心底。

    此时,听一声“午时三刻已到。”宫人们便将十只笼子打开,将里面的人一个一个推着走到殿侧刑台。说是刑台,这里毕竟是神殿,不宜杀伐过重。因而这些人只是到殿侧被割破皮肉取一碗血,之后再带到别处处斩。

    穆然看那三名魔族之人失了魂似的任人牵引过去,而后便有名宫人来领常虎,她眼底寒光一闪,身子将动。

    “姑娘且慢!”

    “且慢!”

    仲奚的声音和一道女子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穆然顿住,神殿下所有人都顿住,白皇转身,一众人等循声看向殿侧一首。

    玉辇的帐幔掀开,里面走出一名及笄年纪的雪衣少女,云鬓间一朵白玉牡丹,尊荣里露着淡雅。她眉目娴静,青山雪峰一般的洁净气质,亭亭立于众目睽睽之下,眼神却是祥和。

    她道:“父皇,韶兰有事请奏。”

    白皇蹙眉,看着这个平日里最是娴静的女儿,问:“吉时已到,拖延不吉,你有何事请奏?”

    韶兰公主浅浅一笑,说道:“臣女请奏之事正与祭奴有关。臣女恳请父皇免去魔族祭奴外其余人之刑罚,大赦天下。”

    话音刚落,神殿之下嗡地一声,百官暗自接耳交谈。

    白皇眼底隐有不悦,尚未说话,只听有人道:“笑话!天成大典,以罪奴之血祭天地尊神乃是古礼!你说免去便可免去的?”

    神殿另一侧的玉辇里,一名同样是及笄年纪的少女步出,鸾凤绣带,孔雀罗衫,云鬓华翠,气质华贵里透着骄傲。

    “皇姐。”韶兰公主向韶华公主浅浅施礼,眼底毫无波澜,只是裙下的手握了握,徐徐说道,“韶兰之请自有考量。如今魔族猖獗,四国有弘扬正道之心,既如此,可只斩魔族,此举可彰显我四国同心对外之心。免去其余人的刑罚,大赦天下,一来可彰显正道悲悯仁爱之心;二来可积德善,应上天好生之道;三来天成盛典,与万民同兴。但古礼定制,韶兰不敢随意更改。可只取祭奴之血,随后一同大赦。如此一来,既不怠慢了祭奠天地之礼,又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百官闻言思索交谈。

    韶华公主哼笑道:“皇妹,如今受试大典尚未开始,你我谁蒙地皇拂照尚未知晓,此时便大推改革之道,不觉得为时尚早了些?”

    韶兰公主浅浅一笑,眉目间一抹与世无争的祥和光彩,说道:“地皇神威拂照四国,凡四国子民皆受福佑。即便今日是皇姐有幸蒙恩,韶兰也依旧是白国子民。韶兰相信,以地皇殿下怜爱世人之德善,应不会怪罪韶兰的提议。”

    韶华公主闻言眉峰微蹙,眼角扬起,眉目间一抹压抑的怒气。

    神殿之上忽而传来白皇的声音,“凤卿家以为何如?”

    凤天戴着面具,看不清神色,只微微颔首道:“韶兰公主悲悯慈善,声名远波四国,广为百姓爱戴。其请不违地皇福佑世人之道,无论今日受试结果如何,公主仍是皇室尊亲,有公主如此,乃是陛下教导有善,万民百姓之福。微臣以为,公主之请……可行。”

    可行。

    一句话几乎让穆然卸去一身气力。

    她在那两位公主方才一番明争暗斗里,几乎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在白皇询问凤天的时候忽而将悬着的心落下了。

    她也不知为何,只是冥冥之中有种极安心的感觉。直到凤天说出那句可行,她才感觉整个人紧绷的状态一经松弛,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之后,白皇准奏,百官三呼圣明的声音好像已经注定。

    穆然抬眸,见凤天正好望来,隔着面具,仍能感觉到他含笑祝贺她的神采。百官欢呼,似乎成了为了此时此刻而特地准备的呼喝。

    “恭喜姑娘,令兄无性命之忧了。”仲奚的声音传来。

    穆然转过头去,正听见赤子烈哼了哼,回头咕哝道:“这是本王的功劳,你可别算到别人头上。”

    “谢谢你们。”穆然颔首,眉眼里难见的神采,却仍存着一抹不解。

    此时她大抵也能猜出宫宴那晚赤子烈和仲奚做了什么,他们应是去说服了韶兰公主。白国此番有两位公主受试,本就实属罕见,相信这两位公主自出生至今定然倍受尊崇瞩目,但地皇尊位只有一个。今日必定有一人落败,落败者想必应是一番云天坠地。但韶兰公主这番请奏将她置在了一个代表皇家慈善的位置,这至少可以保证万一今天是她落败,下场不会太悲凉。

    但是,这也正是令穆然不解之处。

    两位公主在今日之前定然受到皇室严密保护,即便今日出现,在方才陈请之前也不曾与众人见面,那夜宫宴,赤子烈带着仲奚是如何见到韶兰公主的?

    而且,她尚且记得昨日穆贤义救她时曾说过,凤天今日会有办法救她大哥。那凤天说的办法又是什么?

    莫非,凤天所说的办法与赤子烈和仲奚所做的,是一样的?

    穆然越想越乱,但此时又恰好不是询问的时机,所以她只能暂且忍耐,事后再问。

    无论怎么说,他们帮了她,是她与大哥一生都不敢或忘的大恩。

    十名祭奴被带去侧殿取了血,之后魔族三人被带走,剩下的便被暂时安排在后殿。

    一番繁冗的祭祀天地之后,便是受试大典。

    乐钟齐奏,第一声钟磬敲响之时,众人纷纷抬头仰望。

    只见,天边云卷雾绕,五彩祥云乍现,一驾云舟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