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庞姨妈带着涟儿和尺素去了晋王府,一步不敢多行,一句话不敢多说。晋王妃喝口茶,瞧瞧坐在下首的三个人,庞姨妈略带拘谨,尺素一直规矩的坐着,端庄是端庄却感觉冰冷,涟儿倒是一脸的自在,大有既来之则安之的架势。

    她放下茶杯笑着说道:“昨日到府上逛了园子,又是吃酒又是听戏,感觉太过打扰。所以今日特意请庞夫人过来,也逛逛我们的园子。”

    “王妃太客气了。昨日您能来府上,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今个儿又邀我们娘们来,真是受宠若惊啊。”庞姨妈诚惶诚恐的说道。

    “别太拘束。满京都的夫人都只当我是王妃,却不知我也是一届妇孺,每日待在家中也无聊至极啊。我没有庞夫人好福气,不仅有女儿相伴还有外甥女撒娇,真是羡煞人了。”晋王妃话题一转,看着涟儿说道。

    提到女儿和外甥女,庞姨妈的眼神慈爱了许多,也没有刚来时的拘谨了。她笑着回道:“我倒是听说晋王府中的世子聪明伶俐,深得太后喜爱,是咱们魏国的栋梁之才!”

    “别提我家里的混世魔王,他……”还不等晋王妃说完,外面跑进来个大男孩儿。

    他穿着一袭锈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蹬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腭下系着一个流花结。

    还不待众人看清他的长相,他已然朝着晋王妃奔过来,一头扎进她怀中。

    “母妃,您又说缘儿的坏话了。”他白得透亮的小脸钻出来,长长的睫毛低垂,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嘴唇红红微嘟着,漂亮到了极致。

    尺素见了心下吃惊,这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就是众人口中的“混世魔王”?长得这般妖孽,就是太孩子气了。

    “胡闹,还不快见过客人!”王妃笑着说道,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动气的样子。

    子缘站直,朝着庞姨妈行了个礼,甜甜的喊道:“子缘见过夫人。”

    “这两位神仙一样的姐姐是谁啊?怎么看着这样眼熟?”他笑着问道,看向涟儿的眼睛却趁着众人不备眨了一下。

    “又开始胡说,你怎么可能见过庞姑娘和徐姑娘?”王妃轻声叱喝着,不过语气还是很温柔。

    子缘盯着涟儿上下打量,“徐姑娘?莫非是前不久和范大哥退婚的徐四姑娘?”

    “你这孩子真是找打!”王妃这下急了。

    庞姨妈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起来,倒是涟儿笑着说道:“童言无忌!本来就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也无妨。”

    童言?子缘听了有些胸闷气短,不过是比自己大一岁而已,叫她一声姐姐就真得充大起来。

    “好气量!”王妃听罢点点头,“咱们去园子里走走,迎春花都开了呢。”

    庞姨妈三人赶忙起身,跟在王妃身后。世子很调皮,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儿又落在后面。反正在自己家的园子里,王妃也不担心由着他去了。

    “我没有揭穿你女扮男装和谦政哥哥约会的事情,你还出言讥讽我!”子缘逮到涟儿落后,凑过去轻声说道。

    涟儿听了不领情的说道:“那日你早就看出我是女儿身,还假装不知道。今日你更是明知道我的身份还故意难为我,好个小坏蛋!”

    “你骂我?看我不把你和谦政哥哥的事情说出来!”世子哪里被人这样说过,顿时气坏了。

    “哼。”涟儿冷笑了一声,“那日世子恐怕是自个儿偷跑出去的吧?要是被王妃知道了会怎么样呢?我的八卦绯闻不过是供王妃茶余饭后说笑,不过你就不同了。说不定王妃会禁了你的足,到时候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以他世子的身份,出去游湖岂能就跟着小厮两三个?涟儿见他皱眉,知道自己说中了。

    “那我就去谦政哥哥面前说你的坏话!”他骄纵的说着。

    涟儿无所谓的说道:“好啊!我正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视兄弟为手足,视女人为衣服的男人!”

    子缘心中明白,谦政很紧张涟儿,是不会听他的胡言乱语的。而且看在谦政哥哥的面子上,他也不敢把涟儿怎么样,那家伙要是发飙可不是他能挡得住的。眼前的涟儿分明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敢出声呛他。

    “你还真是个美若天仙心如蛇蝎的人!”世子第一次觉得没辙,忿忿不平的咬着牙。

    涟儿见他那副样子觉得更加可爱起来,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小鼻子,“姐是狠人,你惹不起!往后再敢在姐面前耍花招,姐就让你好看。”

    世子一怔,眼中有莫名的情愫闪过。他的小脸微红,随即不屑的哼了一声,背着手假装大人一般甩袖子走了。

    涟儿见他假装老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个世子太可爱了。

    晋王妃已经吩咐人在沁芳亭里摆下了饭菜,又请了秦腔班来助兴。沁芳亭四面环水,众人在里面落座,听那软绵绵的曲调,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没有紫菜包饭好吃!”世子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王妃闻言一愣,“什么包饭?这道菜可是闻所未闻,缘儿是从哪里吃过?”

    涟儿听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见他调皮的一吐舌头,“缘儿是借了谦政哥哥的光才吃到的。”

    “这好办,明儿把范府做菜的厨子借过来一天就成了。”王妃和王爷溺爱世子,自然不肯轻易让他外出,偶尔去范家玩儿一圈就回来。她以为是儿子去范家的时候吃过了,所以才这么说。

    世子瞄了涟儿一眼,“怕是谦政哥哥舍不得!”

    当着涟儿的面频繁的聊她的前未婚夫总是不太礼貌,王妃没有接着说下去,扭头和庞姨妈扯着家常。

    尺素见世子和涟儿眉来眼去,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他们似乎相识,不由得暗暗注意两个人的神色。

    却见世子不时觑一眼涟儿,而涟儿却像没看见一般,专心致志听起戏来。难不成是这个小世子对涟儿生了爱慕之心?想到这,尺素心中酸溜溜的。

    她自认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规矩礼仪半点不差,可是为什么只要有涟儿的地方,她的光彩就全部被遮住?

    母亲对她慈爱的不得了,看王妃的样子也是很喜欢她,就连俊美的世子也对她有意思,人们都瞎了眼睛吗?

    尺素使劲攥住手中的筷子,冰冷的眼神里有了怒气。涟儿扭头过来,她立即扯开嘴笑了一下,不自然的比哭都难看,倒让涟儿吓了一跳。

    她是面部抽筋吗?原来不是尺素不爱笑,而是笑起来太难看!涟儿对她的反应也不往心里去,她们表姐妹向来没什么话说。

    听到晋王妃和庞姨妈正在谈论秦腔,尺素插言进去,“素闻这秦腔是最好看的,里面有八大绝技:吹火、变脸、顶灯、打碗、鞭扫灯花、踩跷、牙技、尸吊。秦腔唱腔分欢音、苦音两种,前者表现欢快、喜悦情绪,后者抒发悲愤、凄凉情感。板式有慢板、二六、代板、起板、尖板、滚板及花腔,其中拖腔尤富特色。主奏乐器为板胡,发音尖细而清脆。秦腔的表演朴实、粗犷、豪放,富有夸张性,‘唱戏吼起来’被誉为关中八大怪之一。”

    晋王妃闻言倒是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尺素姑娘涉猎广泛,竟然连这些都明白。”

    “不过是看到书里面有,便记住了。王妃不要认为尺素卖弄就好。”她微微有些脸红。

    嗯,还好,知道谦虚。晋王妃在心中暗自合计,这个尺素为人冷漠又好卖弄,实在不是儿媳妇的上上之选。倒是这涟儿很投她的脾气,不张扬却也不懦弱,有仇必报的性格她喜欢!一个孤女敢撑起整个府,这份胆识就鲜少人及!

    命硬一说是很吓人,不过最主要还是要看八字是否相合。在徐家克父母,到了晏家或许就旺夫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昨日在庞府看了不少大家闺秀,论长相,论气质,论派头,无人能及涟儿。而且子缘生性顽劣,要找个能挟持的住他的人,涟儿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她才特意请庞姨妈过来,还让子缘相陪。

    刚刚在逛园子的时候,自己的儿子故意错后赶着和涟儿说话,吃饭的时候还一个劲用眼睛瞟人家。原本以为他还是个孩子,先定一下过两年再说,看样子他也情窦初开了。

    “太有意思了。”正在这时,却见子缘拍着手跳起来。

    原来,戏班正在表演吹火。只见一个旦角朝着火把使劲吹过去,“呼”的一下冒出一大团火。接着运一口气,转着圈吹,一条火龙缠绕在他的周身。忽而,他又连着接个空翻,每翻一个跟头就吐出一团火。

    “好神奇!”子缘边嚷着边要跑过去瞧个究竟。

    王妃急忙阻拦,“又是刀枪又是火把的小心伤着。”

    “男孩子不受伤怎么能长大?”他觑了涟儿一眼,一溜烟跑了过去。

    王妃见了赶忙吩咐人跟着,那表演的人见状也收了火把。子缘见了竟缠着花旦要学吹火,弄得花旦左右为难。

    “世子勿再为难他们!”涟儿见了高声说道,“这吹火的本领一则不外传,二则是他们谋生活的碗饭,要是世人都会了岂不是断了他们的财路?”

    子缘听罢只好乖乖的回来,王妃见了扫了一眼涟儿。

    “这表姐妹两个都是如花似玉,不知道生日时辰相差多少?”王妃笑着问庞姨妈。

    庞姨妈一怔,赶忙把涟儿和尺素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王妃暗暗记在心中。

    眼看着已经出来大半日了,园子逛了,饭吃了,戏也听了,庞姨妈起身告辞。王妃也不多留,只说以后常往来。

    回去的路上,庞姨妈一直回忆今天在王府的一切。这晋王妃邀自己前来,就是为了要涟儿和尺素的生辰八字。单单要一个孩子的未免太过明显,可是她到底中意哪一个呢?

    难道她不介意涟儿命硬?还是纯粹让涟儿做陪衬?看情形,王妃对涟儿有好感,可是她也夸奖了尺素,庞姨妈真是摸不透王妃的心思。

    冷眼瞧着那小世子倒是很明显的倾向于涟儿,似乎很听涟儿的话。

    说心里话,涟儿虽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在她心中和尺素一样轻重。晋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虽无官职却一直出入皇宫,是魏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府中妻妾三人,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宠爱的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无论是尺素还是涟儿,谁能嫁入晋王府都是一件及其荣耀的事情。选择权不在庞姨妈这边,所以她想也是白想。

    马车刚到庞府门口,就瞧见启轩骑着马过来了。

    庞姨妈见了不觉皱眉,“你怎么只带着盛儿便出去了?这是去了哪里?”

    “呃。”启轩忙下马,恭恭敬敬的走到母亲面前,“九门提督的儿子鲍敬邀儿子去城南的翠湖。同去的还有殿阁大学士的儿子良士吉,还有几个他们的朋友,都是官宦人家的公子。我们一起念书做文章,竟比孩儿自己在家学得通透。”

    庞姨妈见他说出这几个人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倒是不反感,只是叮嘱往后再出去一定要多带些人。

    启轩听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回到梧桐苑推说念书累了,倒在床上睡起来。

    那边桐儿趁着启轩睡觉,编了个理由去了庞姨妈的院子。她见众人都不在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庞姨妈面前。

    “呃,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庞姨妈见了不免疑惑。

    桐儿先给庞姨妈磕了个头,然后眼含热泪的说道:“奴婢是少爷身边的丫头,一心盼着少爷好,今日所说之言没有半点想要污蔑少爷的意思,还请太太明察!”

    庞姨妈管家多年,是何等的精明?桐儿是启轩身边贴身丫头,早已经有了姨娘之实,只等着大奶奶过门再给她名分。如今她面色严肃,眼中带泪,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龌龊事。

    尺素唤涟儿去聊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庞姨妈站起身,带着桐儿去了花园。走到僻静处站稳,这才问道:“轩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且放心说出来,我是连他都不能告诉的!”

    “奴婢也说不准,只是怀疑罢了。但是少爷是奴婢们的主子,半点差池都不能有,所以奴婢才斗胆找太太说出来。”桐儿犹豫了一下,掏出那张帖子,“太太请看。”

    庞姨妈接过去,看罢立即皱眉,轩儿昨个儿才认识他们,哪里来得老地方?这帖子写得好奇怪!

    “少爷从外面回来,累得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奴婢上前侍候,闻到一股子胭脂水粉的味道,而且……”桐儿神色闪烁,脸红得像大苹果,手还一个劲的扯着衣襟。

    “而且什么?”庞姨妈追问着,“轩儿大了懂男女之事是正常,不然也不会留你在他身边!只是万不可被外面来路不明的狐狸精迷住,发现苗头不好就要立即制止,不能让轩儿误入歧途!”

    桐儿听了这才支吾着说出来,“奴婢帮少爷脱裤子的时候,摸到……里面都……都是脏东西。”

    啊?虽然庞姨妈已经隐约有了预感,可还是神色大变,随即厉声吩咐道:“你去把盛儿给我找来!”

    不一会儿,盛儿一溜小跑来了,见庞姨妈的脸色难看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太太饶命!”一路上桐儿连威逼再利诱,早已经把他降服,“奴才跟着少爷去了中央大街,少爷给奴才一两银子去逛,他自个儿骑着马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奴才又在中央大街等少爷,这才一起回来了。少爷吩咐,要是太太等人问起就说是去赴鲍公子的约会,不然就……就拔了奴才的舌头!”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拔掉你的舌头!”庞姨妈命他起身。

    好个轩儿,好得没学会竟然学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这样鬼祟一定没干好事,庞姨妈想了一下吩咐二人,“你们回去且装作无事的样子。等到那个鲍公子再来相邀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就水落石出了。”

    二人闻言急忙点头,庞姨妈命她们悄悄回去,不要对任何人再提及。

    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一定是跟着那帮纨绔子弟去了烟花柳巷之地!庞家是书香世家,岂会容他这种行径?要是被庞老爷知道,少不得一顿好打,要趁着老爷不知道解决了才是。庞姨妈一面在心里骂启轩,一面想着怎样为他擦屁股,要保住庞家的颜面才行。况且这种淫荡之事一招惹就会上瘾,必须要一下子去根才好。

    想到这里,庞姨妈暗暗在心中筹划起来。

    晚间,涟儿提出明日要回去。庞姨妈也没有心情再留她,也就答应了。

    “涟儿,这是你先前放在姨妈这里的银票和房地契。如今你也是西府的当家人了,哪里都需要用银子,你拿回去自己保管吧。”庞姨妈把银票和地契还给涟儿。

    涟儿也不假意推辞,总不能一到用银子的时候就来庞府支取吧。她吩咐知春把这些东西都收好,第二天一大早,庞姨妈就派人套车把主仆二人送了回来。

    回到听雨轩,涟儿一眼便见到架子上摆着的琉璃翡翠荷叶盘,笑着说道:“还是放在这里看着顺眼。”

    孟管家赶忙回道:“姑娘,你走得这两日,那边陆续有宝贝送过来。不过小人查来查去还少了十来件。”说着把名册递过来。

    涟儿接过去看了下,上面有几件好东西,看样子是被大太太送了人,现在追不回来了。虽说涟儿对这些身外之物向来看轻,不过却不能不明不白没个说法便宜了旁人!

    “知夏,你派个机灵的小丫头把这名册拿去东府,就说我要上面的东西。因为都是父母亲心爱之物,还要请大伯母务必找到!”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东西吐不出来,总要让涟儿解气才是。

    “告诉小丫头,把大伯母的表情、动作、言语都记清楚,回来要一点不漏的学一遍!”涟儿想象着蔡氏被气冒烟的情形。

    那蔡氏自打从庞府回来就胸闷气短起来,昨天躺了一整天,刚刚刘氏和王氏来探望这才起来。

    “西府那妖精真是气死人,当着那么多夫人的面要东西,这不是诚心打咱们的嘴巴?”刘氏忿忿不平的说着,“当年老四两口子一前一后去世,还不是咱们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收留了她?真是养个白眼狼啊!她在家里折腾也就算了,还跑到庞府闹事,莫不是有了姨太太做靠山就无所顾忌了?要是真真较量起来,还指不定谁落到下风。徐家在京都这么多年,也算是地头蛇,镇国公又是咱们的亲家,我父亲也认识不少进得御书房的官。别把谁挤兑急了!”

    王氏闻言眼神一闪,她的娘家是提不上台面的,又没有个什么公的亲家,还是不吱声的好。

    “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我的面子已经丢了,以后可没有脸再出门!”蔡氏唉声叹气,“昨个儿我拖着带病的身子也吩咐人把东西送了过去,只是还有几件送了人情,她要是追着我要可怎么办?我就怕她在人前提起,我这脸啊,丢不起!”

    正说到这里,涟儿派的小丫头进来了。她把涟儿的话一学,当时就把蔡氏气得脸色发青,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告诉你们姑娘,那些物件在搬运的时候打碎了,没处再寻!”刘氏板着脸说着。

    小丫头听了又说道:“我们姑娘说了,玛瑙玉器易碎,那紫檀木的屏风却碎不了。昨个儿在庞府,姑娘答应送给姨太太,下个月是姨太太寿辰。请大太太好好想想到底放在何处,省得姑娘在姨太太面前说空话!”

    怎么?如果不还,又打算下个月庞姨妈寿辰的时候当众索要?这是个狠毒的妖精!蔡氏听罢气得浑身发抖。

    “没看见大太太生病了吗?”刘氏厉声喝道,“小丫头也敢在荣禧堂大声说话,听雨轩的奴婢真是胆大妄为,再不滚出去小心打你板子。你去告诉你们家姑娘,她在东府住了三年,衣食住行还抵不上区区一个破屏风?不过是孝敬长辈几件东西,用得着这样小气吗?姨太太姓‘庞’,我们却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是一家人!”说罢把小丫头撵了出去。

    她觑着蔡氏气得抽筋的脸,不屑地说道:“往后你只拿出长辈的架势,怕那个小妖精做什么?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没和她在一起住过,她的手段高明的很。我身边的彩凤,放在她身边的王婆子都被她不动声色的除掉了。现在只要一想起她那张脸,我这心里就没有底啊。”蔡氏捶着胸脯,“你们还不知道吧,昨个晋王妃把她和庞姑娘叫到府上,又是吃饭又是看戏,听说还要了生辰八字。一个庞姨妈就够呛,如今又多个咱们更加惹不起的王妃!”

    王氏闻言一怔,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带去三个姑娘,就没有一个能入王妃的眼。那日在庞府,自个儿和王妃一句话都没说上,反而被蔡氏殃及着丢了面子。如今想起王妃看她们的眼神,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在那种情况下,王妃又怎么能对绮贞她们有好感?唉,都是贪心不足惹得祸。

    刚刚听到蔡氏和刘氏左一句“妖精”右一句“妖精”,她没有插言。想当年,她们三房商议共同打理四房下的商铺,赚得银子到年终均分。何谓均分?不过是分成三份,谁还想到有涟儿一份?

    西府里贵重的物件都被大房霸着,不过给涟儿一口饭吃,委屈了,病了,也没个人放在心上。要不是她自己突然间转了性,怕是活不到现在!对于这样一个想要回自己东西的孤儿,对于一个想要好好活着的侄女,怎么就成了妖精?

    三个大伯眼中只有银子,王氏在自己府中尚且不能完全做主,更何况是在蔡氏这边?三年多来,她有时在心里可怜一下涟儿,剩下的也就无能为力了。

    “绮贞、绮梦、绮兰三个真是不出头,白白浪费了贵得要命的衣服、首饰!”刘氏听了蔡氏的话,又把枪口对准了王氏,“那日庞府去了不少达官贵妇,也没看见谁对咱们家的姑娘在心!”

    王氏被堵得不舒服,不软不硬的说道:“还没等说上几句话咱们就回来了。我看绮云的准婆婆脸色不好看,别是再有其他的想法!”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那日太医院院使夫人也去了,见了蔡氏很和气,等到离去的时候恍惚看到她的脸色难看。虽说她还不至于拿这件事情发难,可是必定心里会有不好的想法,本是平起平坐的亲家,无形中蔡氏便低了一头!

    唉,都怪涟儿那妖精!蔡氏头痛欲裂,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我早早晚晚会死在她身上!”蔡氏张大嘴喘着粗气说道。

    鄂氏从外面进来,见状赶忙说道:“这吃过药怎么倒见重了?还得请个高明的大夫过来瞧瞧。”说着吩咐人去请王大夫。

    二房那边有小丫头过来请刘氏回去,说是老爷那边有消息来。刘氏闻言忙起身,王氏也跟着走了,少不得说些场面上的安慰话,让蔡氏不要多想只放宽心就好了。

    彩云见屋子里没有旁人,这才进来轻声回道:“太太,奴婢听赵姨娘屋子里的丫头说,赵姨娘今早上起来就头些头晕,还总想要呕吐。”

    蔡氏闻言一愣,难道是……怀孕了?这个想法让她吓了一跳,涟儿的事情还没解决,赵姨娘又来添乱。这长房只有致文和绮云两个孩子,都是去世的大太太生养的。蔡氏进府十多年没能生养,所以总是防备其他妾室。期间有位妾室怀孕,却在生产时胎死腹中,大人孩子都一命呜呼。可是究竟为什么胎死腹中,众人都在心中猜疑。

    那赵姨娘生得美艳动人,常年霸着大老爷在房里,要是再添个一儿半女,怕是会更加猖狂。说不定还会取代她当家,蔡氏坚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蔡氏想了一下,吩咐彩云,“你去赵姨娘那里走一趟,去探探虚实。”

    不一会儿,彩云回来了。

    “回太太,依奴婢看着不像是病症,倒像是……有了。”她轻声回道,“没说两句话就要呕吐,却也没吐出什么东西。丫头拿来话梅含一颗在嘴里,只说自己这两日胃不好。要真是胃不好,恐怕早就嚷着找大夫了。奴婢觉得赵姨娘是心里有数,又想要瞒着咱们。”

    蔡氏听了更加头痛欲裂起来,一翻身坐起来又躺下,摆手让彩云出去留她一个人静一静。

    过了一会儿,鄂氏陪着王大夫来了。

    “你去把这个月的帐整理一下,这不用你陪着。”蔡氏吩咐儿媳妇下去。又把屋子里的丫头都撵出去,单留个陪房在屋子里。

    “都说王大夫是神医,上次侄女的病也是王大夫妙手回春。”蔡氏轻声说道,“麻烦王大夫给我瞧瞧,为何一直没有己出?”

    “太太月信过多,加上劳心过度易使阴血暗耗,心血亏虚导致血虚。必有疲倦乏力。胸闷气短,不易怀孕等症状。而且大太太体内气血紊乱,恐怕是又重了,切忌不可再动气,不然就不仅仅是不孕了。”王大夫赶忙回道。

    这样的结果在蔡氏意料之中,这些年她也看了不少大夫,吃了不少药,久病也就成了医。不过又重了的话却吓了她一跳!

    “前几年有个刘大夫,号脉之后竟然说是喜脉,着实让我空欢喜一场。”蔡氏别有深意的问道。

    王大夫一边开药方一边笑着回道:“有些於症和早期怀孕很像,就是经验老道的大夫也会搞混。”

    “哦?”蔡氏眼中的精光一闪,“柳妈,去拿五百两银子来!”

    王大夫听了手中的毛笔一哆嗦,眼中露出贪婪的光,随后敛去。

    “府中的赵姨娘体虚反胃,前几年就喝过一阵子中药,如今又犯了病。依我看就是於症,不知王大夫意下如何?”蔡氏盯着王大夫的眼睛问道。

    王大夫当了一辈子大夫,见惯了内宅之中妻妾之间的那点子龌龊事,岂会不明白蔡氏的意思?不过眼下他并不缺银子,这人命关天的事要是露了,徐老爷还不要了他的脑袋?这事干不得,眼下只能装傻。

    “这要等老夫号脉之后才能下定论!”他打上太极了。

    蔡氏见了重重哼了一声,伸手拔下头上的金钗,示意柳妈把五百两银子和金钗送到他面前。

    王大夫见那金钗做工精细,上面雕着孔雀,垂下的流苏上面镶着各色宝石。看样子价值不菲,不是几百两银子能买下来的,正好拿回去给心爱的小妾。

    “这金钗是我的陪嫁,能值多少银子就不说了,王大夫也是有眼光的!不是我缺银子,只是一下子从账上支出太多银子容易露馅。”蔡氏轻声说道,“我把一切都想周全,一定不会连累你的声誉!我听说你那里有个徒弟,现在风头正盛,似乎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年轻人气势太盛没有好处,该是给他点儿教训的时候了。”

    王大夫闻言神色一怔,又瞧瞧桌子上的银两和金钗,不觉有些动心。

    “俗话说的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年轻没有经验诊错了脉也是合情合理,和你何干?”蔡氏喝了一口茶,“王大夫要是不肯,我只好找别人,到时候我们徐府、蔡府就连镇国公府都要换大夫了。”

    王大夫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大太太久病成医,老夫也觉得赵姨娘是於症。”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蔡氏请柳妈送王大夫回去。

    晚间见了大老爷,蔡氏提及要为赵姨娘找个大夫瞧瞧。

    “不管是症候还是怀孕,总要找大夫看看才是。咱们只有致文和云儿两个孩子,这院子里多少年没听过婴儿的啼哭声了。要是妹妹真是有了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妾身是要进香拜神的。不过万一是症候,也要早治为好!”蔡氏一番话说得恳切,大老爷闻言连连点头。

    “也好,明日正好没有公事,就找个大夫来瞧瞧。”大老爷说道。

    蔡氏听了答应着,看样子老爷很看重赵姨娘,不过是看大夫竟然也要在一旁陪着。相反,自己病了二日,老爷却漠不关心,他的心思都在赵姨娘身上!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万不能生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大老爷就派人去请王大夫。不一会儿,李靖鹏来了,“师傅去出诊,所以小人来了。”

    “嗯,那劳烦小大夫了。”大老爷也听说过他的名声,倒不至于让他回去换王大夫来。

    他细细诊脉,半晌才笑着回道:“恭喜大老爷、大太太,这位姨娘是喜脉!”

    “啊!果然?”大老爷欢喜的不得了。

    赵姨娘听了害羞的笑着,突然干呕,大老爷竟然亲自上前搀扶。

    蔡氏见了怒火中烧,逼问靖鹏,“你没有诊错,这可是大事!”

    “小人不敢妄言,确实是喜脉。只是姨娘身子孱弱,要赶紧保胎,不然会有滑胎的危险!”

    “那就赶紧开保胎药!”大老爷听了立即吩咐。

    李靖鹏开了方子交予大老爷请他过目,大老爷细细看了,“嗯,都是滋补固本的药材。我这就派人跟你回医馆抓药。”说罢又命人拿了赏银来。

    蔡氏心中疑惑,这王大夫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收了他的银子不办事,连个徒弟都摆不平?看着大老爷和赵姨娘情意绵绵的样子,她倒成了碍眼多余的人了。

    “妹妹安心养着,过了十个月,咱们府里就有大喜事了。”蔡氏心中恨的要命,脸上却不得不笑,“你想要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明个儿我就拨个专门的厨娘给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并不是你吃,而是肚子里的孩子想要。另外,你也不要早晚都来请安,这些虚礼以后再讲。”

    大老爷点点头,“你办事就是周全,这个家交给你放心。”

    “老爷整日为朝廷的事烦忧,妾身帮不上什么忙,总要让内院和和睦睦才是。”蔡氏倒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又拉着赵姨娘的手说恶劣不少体己话。

    赵姨娘少不得陪着小脸敷衍,“太太这两日身体有恙,还为奴婢这样操心,真是让奴婢感激不尽。奴婢见太太脸色不佳,还是回去歇息吧。”

    大老爷这才看出大太太脸色不对劲,问问看了大夫没有,听说已经抓了药就嘱咐她回去休息。

    蔡氏告退,带着婆子、丫头回了荣禧堂。撵出去众人单留下柳妈,蔡氏的脸阴沉起来,“难不成那个老家伙故意坑我的银子?”

    “太太别急!想必王大夫另有办法,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柳妈想了一会儿回道,“不管怎么诊脉,怎么开方,这药还是要回医馆抓。里面多了些什么又有谁能明白?到时候只说是保胎没保住,就什么证据都没留下,岂不是万全之策?”

    蔡氏听了恍然大悟,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王大夫就是只老狐狸。那支金钗是蔡氏陪嫁之物,是嫁人之初特意订做的,满京都只此一个。要是王大夫敢收了银子不干事,她就反咬一口,威胁他偷盗,不怕他不就范!

    想到这里,蔡氏安心了很多。这个时候不适合互相联络,她只能敬候佳音了。悄悄吩咐柳妈注意赵姨娘那边的动静,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