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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涟儿的延寿堂定在四天之后开张,小厮上街把几百分传单都散了出去。大伙读了上面的内容都很感兴趣,闲来无事就聚在一起议论。还有不少好事的人特意到医馆门口探头探脑,见到里面的伙计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感到前所未见,又大肆的相互传起来。

    延寿堂还没有开张,名字却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这让知春等人始料未及,不过却在涟儿意料之中。

    她的延寿堂创下了有史以来的几个先例:第一次统一了伙计的工作服,第一次改革管理制度和看病流程,第一次设置了病房,第一次采取会员制管理病患,第一次设置健康保健美容塑身等课程,第一次……

    涟儿准备用这么多第一次创造属于她的王国。光凭着新鲜劲,她就有信心把人们的注意力全部引过来。谁说没病的人不能进医馆?她就让人们都想要来,并且通过一系列的课程增强人们的保健意识,最终让健康的人掏银子出来。

    知春和孟嫂子整日都待在医馆里做最后的准备,知夏自个在房里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还时常把从门口经过的人抓住说一通。

    涟儿身边只剩知秋和知冬两个人侍候,好在桃儿渐渐熟悉了涟儿的生活习惯,上手的事情多起来。

    “姑娘,后天就是姨太太大寿,咱们要送什么礼物?”桃儿轻声问着。

    呃?这段日子太忙好悬把这件大事给忘了!桃儿这丫头到底心细,自己不过是一个月前提过一次,她竟然记得。

    知冬端着针线笸箩走进来,笑着说道:“奴婢做了个荷包,上面还要绣点儿什么才好看。姑娘找个样子试试,送礼物诚意就重要,姨太太是缺东西的人吗?”

    后面跟进来的是知秋,她拿了些花样,看来这三个丫头心里都有数。

    涟儿瞧瞧,里面放着四五个荷包,有桃形、如意形、石榴形,颜色也各异,只是上面都没有绣图案。

    “姑娘,看看这些花草鱼虫怎么样,不然绣些吉祥话在上面也可以。”知秋笑着说道。

    涟儿见了都不满意,“是凡荷包上面都是这些玩意儿,就没有特殊一点的?”她伸手拿起一个湖蓝色的荷包,“把嫩黄丝线和杏红丝线搓在一块儿,用它勾勒出一个少女的侧影,你们觉得怎么样?”

    “色彩对比鲜明,花样简单大方,估计出来的效果一定绝佳!”知秋笑着说道。

    涟儿闻言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在设计方面有些天份,看样子设计小首饰和配饰样板的人选有了。

    她立即命人把首饰盒捧过来,随意拿出几样命知秋画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它们便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纸上。

    “现在你照我说得画。”涟儿见她画得惟妙惟肖不由得惊喜,“咱们平日里戴得耳环样式未免太过单一。上面是鱼钩样,下面是细细的链子,最下面套着两颗环在一起的心形。”

    知秋认真听着,按照自己的理解画起来。涟儿在一旁瞧着,看到不合她心意的地方就纠正。没多一会儿,一副耳环的样子跃然纸上。

    “这叫同心结!寓意夫妻同心百年好合。”涟儿笑着解释着。

    知冬凑过来,见了说道:“这耳环的样子果然没见过,姑娘是怎么想出来的呢?瞧瞧首饰盒里的那些,不是圆不隆冬的耳钉就是长链子似的耳坠亦或者是圆形的圈。大不了在上面雕些花纹,没有新意,更别说好的寓意。姑娘这同心结好看又吉利,奴婢见了恨不得马上戴上!”

    “把下面的心形换作蝴蝶、树叶、水滴都可以。不过花样不同材质也不同,蝴蝶的翅膀最好镶上小小的彩钻。树叶用翡翠最好,水滴则用羊脂玉最佳。”涟儿慢慢说,知秋却快速的画起来。

    半晌,涟儿刚刚说得几种样式都画好了。涟儿见了点点头,“暂时先画这几种吧,弄好了会把财神招来!”

    几个丫头闻言不解,不过涟儿的话都有道理,她们坚信不疑。

    涟儿把知秋画好的样式装起来,派人送到翡翠轩交给墨掌柜。告诉他就照着上面的样式做,用什么材料都写在旁边了,需要多少银子派人去延寿堂支取。

    这边刚派人去,那边有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鄂氏来了。还不等涟儿迎出去,帘子挑起来,鄂氏已经走了进来。

    “不知道大嫂子来,倒显得我脚懒人轻狂了。”涟儿淡淡的说道。

    鄂氏闻言抢着上前拉住她的手,笑着回道:“是我没让她们大呼小叫的跑进来禀告,都是一家人讲什么虚礼,而且姑嫂之间本没有大小。”

    涟儿忙请她坐下,知秋几个不等吩咐已经泡了茶端了点心进来。

    “你是个最玲珑不过的人,调教出来的丫头也都灵巧,还个顶个水灵灵的!”鄂氏少不得先客套胡扯几句,品了一口茶才切入正题,“马上就到姨太太寿辰了,太太一直病着我也不便打扰。后天还要我和涟妹妹同去,所以才过来定个时辰。”

    这点小事派个丫头过来就行了,她是别有目的啊!莫非是紫檀木的屏风惹得祸?她曾派人去大太太那边索要,当时就说要在庞姨妈生辰的时候送过去。眼下大太太托病不出,鄂氏是害怕像她婆婆一样在庞府丢脸啊!

    她可拿不准涟儿的脾气,大庭广众之下揪着她要屏风,她怎么答复?前年她父亲镇国公纳小妾,大老爷就派人把屏风抬了去,另外还送了些别的物件。哪里还能要回来?

    “大嫂子来得正好,刚刚我还在发愁送礼物的事情。唉,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物件。虽说只是姨妈生辰,不过肯定会有不少贵夫人前去送礼,太过于寒暄不仅我脸上无光,就是姨妈的面子也挂不住!”涟儿发愁的说着,“本来我想着把大伯母替我收着的紫檀木屏风送过去,可是上次我派人去要,却惹得三位伯母生了一肚子气,说什么我不懂得孝敬她们之类的话!我爹娘留下来的铺子每天都有银子进账,我可要了一文?这些事早晚都要清算清算!你也知道我不是小气的人。要是有能拿得出手的礼物,我巴不得不提了!”

    鄂氏听到涟儿说“清算”两个字,已经是开始冒冷汗。这要是去了庞府,涟儿小脸一变六亲不认,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话,她可是再别出门见人!她们大房没值钱东西了?把三房的屏风拿出来送礼,偏偏就送到了她的娘家!这可是怎么说都不好听的事。

    眼前这位小祖宗可是个厉害角色,她婆婆多精明的人还不是在她身上吃了亏?妄想用自己娘家的势力压制她是不可能的,涟儿可不是见硬就怕的主!况且庞家风头正盛,拉拢恭维还来不及呢,谁还傻瓜似的去得罪?

    想到这里鄂氏笑着说道:“我正是为了这事来得。”说罢命身后的丫头呈上一个精致的黄花梨木雕花玉漆盒。

    单看这盒子便是难得的好东西,打开之后里面的物件更是让众人眼前一亮。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即便是在盒盖的阴影之下也泛着微弱柔和的光泽。

    “这倒是能勉强入眼。”涟儿点点头,不客气的命丫头收下,“一家人客套多了未免就显得虚伪,我就不谢了。”

    “昨个儿我才听说,涟妹妹在外面开了一个什么延寿堂的,真真吓了我一跳!”鄂氏的话有些假了,这连装修带准备也将近一个小月了,她和涟儿只有一墙之隔,怎么可能才知道?

    不过涟儿也不介意,她赶着上门送了贵重礼物示好,也犯不着让她难堪。

    “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胡乱折腾呢。好在有李大夫在那里撑着,万事不用我出面,赔了就权当是治病救人,赚到了更好。”涟儿漫不经心的回着,轻松的语气让人错以为开一家医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把大把的银子泼水似的散出去,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鄂氏心中更加震惊,她这位小姑子真是深不可测!单是这份淡定从容就是万人不及的,她身上的霸气渐渐外露,让人不敢小觑。

    鄂氏虽早就觉察出她不简单,却也没想到她能从深闺折腾到外面。要是她了解涟儿想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的梦想,恐怕会惊吓的合不拢嘴巴。

    “涟妹妹生来就体弱,一场大病更是险些走了。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好日子才刚开始。那李大夫虽然年轻,不过人稳重医术又高明,想来是错不了的,涟妹妹就等着收银子吧。”鄂氏满脸带笑着说道。

    人家笑脸盈盈的来了,出手又很大方,少不得给人家一颗定心丸吃。

    想罢,涟儿笑着说道:“大嫂子就是会说宽慰人心的话。细想一下,自打你进了徐府经过两回同住,大嫂子对涟儿都是百般照顾。你放心,涟儿不是没心没肺之人,谁敬我一尺,我便敬她一丈!我也时常在姨妈面前提起大嫂子的好处,姨妈早就想要当面谢谢你。”

    “长嫂如母,都是应该的。”鄂氏听了涟儿的话就如吃了个定心丸,又坐了一会儿方回去了。

    涟儿命知秋把夜明珠收起来,又把笸箩抻过去,看着里面的绣花针无从下手。

    “看样子我只能纸上谈兵。”她笑着招呼知冬过去,四个丫头之中知冬的女红最棒,涟儿内衣上面的花样全是她绣上去的。

    知冬挑了一根前面带孔的针,笑着说道:“用剁绣最好,正面蓬蓬松松反面平整,而且也比较简单。”

    说着先把嫩黄和杏红两种丝线找出来,分别拆下一股然后把它们搓在一起,手脚麻利的穿进针孔中。

    她把针线递给涟儿,“姑娘动手奴婢在一旁瞧着。”

    “别看这绣花针又轻又小,到了我的手里竟比刀枪还难摆弄。”涟儿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想法很丰满,手法却很骨感!古代的大家闺秀不都会女红针线活吗?怎么自己的记忆里就没有这样的画面和印象呢?

    知冬手把手的交她,“姑娘别急,一会儿就能学会。头些年你身子不好,十天有八天在床上躺着,剩下两天还要念书,对于这些粗活自然是不擅长。”

    “哎呦。”一不留神,针尖刺进涟儿的肉里,她赶忙把手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

    “还是奴婢绣吧,小心伤了姑娘。”知冬见了忙说着。

    “没事,被针扎一下也死不了人!”涟儿笑着回道,“既然要让姨妈感觉到我的诚心,自然要亲自动手。你快看看,这里用穿针好还是扯针好?”

    “这里是美女头发的部分,还是用扯针自然些。对,就是这样慢慢带一下。”知冬轻声说着,“姑娘学什么都快,一会儿的功夫就绣得有模有样了。”

    涟儿把手里的荷包放下,稍微活动下手指,“刚绣了几针就乏的不行,可能是我不会使劲的缘故。”

    “姑娘的手腕要放松,捏着针的手指不要太用力。”知冬笑着回道。

    涟儿闻言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又继续绣起来。中间吃了一顿午饭,她一直没有停手,到了掌灯的时候也看出模样来了。

    “姑娘歇歇吧,照现在的进度明天上午就能万事。天黑光线暗,对眼睛不好。”知冬把屋子里的灯都点上,“厨房那边早就把晚饭送过来了,来回热了几遍。丫头们见姑娘没吃,也都等着呢。”

    涟儿闻言这才把手里的活放下,站起来舒展下筋骨,“绣花这东西竟然上瘾,我倒不觉的饿。你们快去吃饭,我先洗洗手。”

    说话间知春和孟嫂子打外面进来了,涟儿又和她们说了几句医馆的事情这才吃饭。

    晚上,涟儿洗完澡躺在床上,把谦政写来得信重新看了一遍。数数信一共三十封,谦政走了三十天。每天早上准时收到他的来信,每天晚上读着他的信入眠已经成了习惯,看着熟悉的字体,用心读着他的一字一句,感受着他的浓浓情意。

    她几次提起笔想回封信给他,可是却不知道如何称呼,连名带姓的叫太过生疏,只叫“谦政”又有些不自在,里面该不该写“思念”这样的词呢?涟儿不好意思说甜言蜜语,也不擅长撒娇,想来想去她只好作罢,竟然一封信都没有回过。

    涟儿把信从头到尾看完,这才命知秋熄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涟儿便起来继续绣。她顾不上梳头洗脸,顾不上吃饭,绮云来了正见她蓬头垢面的忙活呢。

    “涟妹妹这是做什么呢?”她笑着走进,瞧见荷包惊奇极了,“你可是从没绣过花啊,这上面的花样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绣得?”

    “怎么样,还拿得出手吧?”涟儿骄傲的显摆着,“不知道姨妈会不会喜欢。”

    绮云听了赶忙回道:“送礼不分轻重,看得是心意!明日就是姨太太生辰,我也备了一份薄礼,麻烦你带过去。”说着命小丫头拿过来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玉镯,晶莹剔透没有半点杂质,颜色更是翠绿的可爱。呃?这不是她常年戴在手腕上的那只?听她说过是亡母的遗物,所以平日里格外珍惜。

    “这可使不得!”涟儿见了顿时皱眉。她明白绮云的想法,整日待在自己府里,虽说掏了些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姨妈又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如今过寿辰绮云自然要送份厚礼。不过这份礼未免太贵重了!

    “你不要推辞,我想要给你长长脸。我送根羽毛,姨太太看在你的份上也不会挑我的不是,可是让旁人知道了就不好了!我还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夫人?眼睛专门盯着这些事,捕风捉影就到处散播,恨不得让整个京都都知道。而且姨太太府上还有旁人,咱们出手太寒暄也不好看!到时候她们讲究起来,姨太太脸上也无光。再说这东西不过是装饰,戴在手上不能吃不能喝的,我还怕姨太太不喜欢这样式呢。姨太太爱屋及乌,对我也极好,看到她慈祥的笑就似乎见到了过世的母亲。”绮云说得恳切,提到记忆中本就没有印象的母亲还是不由得有些许的伤感。

    涟儿见了拉住她的手,“你的心意我能理解,可是这玉镯是你母亲的遗物。你把它送出去一来对母亲不敬,二来姨太太知道断不能收!礼物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明个儿你只管跟着我去姨妈府上听戏吃酒。”说着命人把鄂氏送来的夜明珠拿过来。

    “哎呀,这可是稀罕物!”绮云见了不免惊呼,“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涟儿闻言笑起来,“用它抵我的紫檀木屏风恰好!”说罢把鄂氏刚刚来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屏风现在就放在她老子小妾的房里,要是我往回要她的脸往哪里放?所以她才这样大方的出血了。你就放心拿着,权当是大太太给你备下的贺礼,本来不就应该她准备吗?”

    绮云又推辞了几回,到最后涟儿装作生气的样子,她这才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