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折曲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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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哪一边？”嘉晨错愕，顿了顿，干笑道：“大概不会有那种情况出现的吧。”
“哈，你认为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么？但我倒觉得，这是早晚会发生的必然呐。”纯白的光芒从芷的指尖流入嘉晨的伤，深深的裂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或许，我该举个实例更容易让你有所感触——如果心木散魂死掉，需要凝魄大人用自己的性命去召魂，你打算让谁死谁生？”
“你只是在假设而已。”嘉晨故作冷漠地答道，心内却说不出的动摇。
“虽说是假设，亦是现实中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哪边对你来说，大概都是重要，所以我有点好奇——你的偏重？”芷戏谑地笑道：“不过毕竟不是双方都在场，你完全可以违心地，向着能够听到你回答的那边。”
“我不会那样做。”嘉晨合拢着眼，很轻很轻地道：“谎言只能对着我想骗，也骗得了的家伙的家伙说。”
“哦？”芷歪头紧盯他：“难道说你是那种无论如何，也要保持一颗赤子心，对自己忠诚的类型么？”
“心魂深处，不可辜负。如果谁都欺骗，连重视的生灵都欺骗，连自己都欺骗的话，这样的家伙——已经彻底坏掉了吧。”嘉晨淡然。
芷一手仍在为嘉晨疗愈，另一只手却掩住了口，爆发出一阵大笑声。笑声在空旷的离魂殿盘旋，伴随着瀑布入清池，显得分外的诡怖。
笑声停止时，他的眸子中泛出了清澈的泪花。
“我本来也以为你和心木是同一种人——毕竟无论是你的举动，还是你说话的口气，甚至你的相貌，都和他那样像。谁知道，实际上这骨子里的东西，却相去甚远。”芷似叹似笑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错，连自己的心念都蒙上一层雾罩，连自己都欺骗，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看待周遭事物的。活到那地步时，这生命早已崩坏，灵魂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存在于世的仅是空荡荡的躯壳，活着的价值，唯有活着而已了。”
“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我当然了解，我自己是，我认识的生灵，也有许多是这样的行尸。尽管我知道，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你早晚也会变成那其中的一员的，但至少现在，还保留着些许血性。”芷轻柔撕下嘉晨的血痂，问道：“现在还没有烂透的你，莫非是想要当着凝魄大人的面，说出你更重视心木吗？”
“天平的两边，在某种程度上，是完全对等的，是我都不想放弃的。”嘉晨认真地道：“在你的假设没有发生之前，我会竭尽我微薄的力量，阻止它变成现实。如果没能成功，那就用我的命，来换他们两个好好活着。”
凝魄轻轻战栗了一下，晃动的椅子发出细微的响动。
芷像没有注意到，十指交叉，悬于嘉晨的头顶，慢慢向脚踝移动，雪白的法流随他手臂的移动，注入到嘉晨的全身。
当光芒完全融入到嘉晨的身躯时，芷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嘉晨站起来时，发现身子轻盈得难以置信——不仅仅是这一日受的伤，连之前过度修炼所积累的疲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的傻愣在那？是不是折服于我高超的医术，惊得有点说不出话了？”
虽然嘉晨有点不情不愿，但还是用鼻子哼出了“嗯”的一声。
“你震惊也是正常的——毕竟夜凉音一死，我的医术和炼药之术，大概就皆是当之无愧的三界第一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道方面有如此卓绝的天赋，如果不是不得不时常分心去考虑其他事的话，我一定能够更有作为吧。”
“你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点自恋，有点不要脸，但我竟然想不出什么话去反驳你。”嘉晨大口地呼吸着，甩动着手脚，一脸不甘地道。
“你不因为私人仇怨带着偏见看人这点，也很可爱呢。”芷笑了笑，勾了勾指头，将药碗引到嘉晨脸前：“且服侍凝魄大人把这个喝下，她的精力就能恢复许多了。”
嘉晨接住药，却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良久，才举起来，自己喝下了半碗，顺了顺气，确定没有产生异状方才迈了一步，但又立刻将脚收了回来，颇不放心地质问芷道：“你没下毒吧？”
“你都已经喝进去半碗了，下没下毒，你不应该很清楚了么？为什么还要怀疑呢？”
“我对药理不太懂，但也知道，不同的人，不同的体质喝下相同的药物效果也可能大不相同。我喝下去没事，可是谁知道对于凝魄大人来说，是不是砒霜呢？”
芷“啊啊”两声，拊掌道：“的确是呐——想之前给心木疗伤的时候，利用的就是我之前给他灌下的药残留的余毒和针刺穴位，将极为普通的疗伤药转化为剧毒的，所以当着你们的面，我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其实却一直在谋他的性命。散羽虽然想出办法将毒素减弱，结果还把自己也伤着了。”
他的眼眯成两条缝，阴恻恻地笑道：“这样一看，你的猜测，还真是大有可能喔。”
“真亏了你，能眼睛都不眨一下揭发自己的罪行——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哪里还敢赌？”
嘉晨将药碗重重摔在地上。
碎片飞溅，棕色的液体四处蔓延。
芷朝地上吹了一口气，碎片纷纷朝他的手掌聚拢，待至他握住所有的碎片时——它们已又聚拢成一个完好的碗。
“无论是人躯还是物身，只要没有化作飞灰残末，我都有能力让它恢复如初。但换作打扫之类的杂活，我就完全不精通了。”他站回药炉，抓着药罐的把手，一边倾着药一边用下巴指着地面：“所以这地面，得请你自己擦净。”
在他的话没说完时，嘉晨早已半跪在地上，细细地擦拭起来。在药再次倾满，他也将流淌的药汁擦得半点痕迹也无，连气味都被他涂抹的香料掩盖。
“哟哟，你这小子倒也很有天分——不过是没用的天分就是了。不管你再怎么擅长杂活，也只能是个仆子。”芷将碗举至嘉晨的眉前：“我又盛了一碗来，这可是最后一碗了，你要小心着点，不要再喂给地——”
嘉晨头也不抬，狠狠一甩手，抹布就朝着芷的手腕抽过去，芷向后一跃，闪避开来，同时将手举过头顶，脏污之水一滴也没能落入汤药中。
“我不是让你小心着点么？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芷撇嘴道：“你可知这些材药，在整个三界都是极为稀少的，我也只有一点点。要真的再被打翻了，我上哪里才能再凑来这些？”
“凑不来正好，省得你整日用这些毒药动歪心思。”嘉晨朝芷扑过去，芷轻一挪，他便脸朝下仆倒在地上。
眼睛张开一条小缝隙，偷觑着一切的凝魄不禁抿了抿嘴——随着法术修炼的日渐提升，他的伪装能力也是愈来愈强。如果假面不是由她亲手戴上去的，她也定然看不出，他的这些笨拙，早已是在演戏。
正因如此，芷那些话，才更让她感到不安——虽然他做出一副说者无心的样子轻描淡写，但是，他话中所包含的内容，却又极难不让人警惕。
仿佛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们的目的，只是没有揭穿他们，甚至还有种为他们铺好路，就想让他们顺势来演戏，好迷惑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偷窥之眼般的感觉。
芷，本来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药师而已。
是一个默默地，在他的药阁，和药材铸人剧毒打着交道，除了精擅的医道毒道，再无所长，就是个容易被控制，也容易被利用的傻瓜而已。
只要抛下药饵，就很容易上钩的药痴而已。
从来都是如此——他只是个引入注意，又不引人注意的，一阶冥族中的小角色罢了。
但此刻的凝魄，蓦然惊觉——之前的印象，说不定是错的。
太过普通，本身就是一种不普通；太过不起眼，反而是另外一种层面的应该引起注意——曾经的观测者，死去的淇水，就是这样一种危险的存在。墨夜帮苍默时之所以可以那样顺利，一方面是由于他也是帝沙的棋子，另一方面却是由于他所借用的淇水的身份极其便利。
连她自己，能够制控局势，也是托赖了长居离魂殿，不大露面，真实的性子和能力未被全部掌握的福。
她怎么从来都没有看出，不言不语，总处在事态中央的他，被忽视的同时或许也是个从来没被了解的存在。【1】 【6】 【6】 【小】 【说】
她小小地吐了一口气，暗命嘉晨爬起，将药碗端将过来。嘉晨还未来得及动，芷先开口道：“好啦，实话告诉你吧——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罕毒。先不论多少草药才能炼出一味上好的毒药，对我来说实在有些浪费，冥王殿下的命令，我胆子这样小，你认为我敢不听吗？他让我照顾好凝魄大人，把她的身体养好了，我再起个幺蛾子给凝魄大人毒死了，难不成是活得不耐烦了？”
“谁知道冥王殿下有没有在私底下给你另外下令？万一凝魄大人出了个好歹，罪责你扛下，九天王殿下也就很难责怪冥王殿下了……”
“小嘉晨，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以你那单纯不解阴谋的脑袋，是不应该有能力想得那样远那样深的。”芷握住他的手，将他拽起来：“就像以你天生的弱质体力，摔得那样重，本该极难自己轻易爬起来，所以须得等我搭把手，你才能以正当理由站住。”
在借力的瞬间，他忽地伏在嘉晨的耳边，低低耳语：“还有——冥王殿下实际上是支配不了我的，能让我听话的只有我师傅。师傅现在还需要你和凝魄大人在冥界牵制着，更需要以你们新拥有的身份来为自己所用，一时半刻，我是不会在汤药中做任何手脚的。”他举起右手：“我芷甘以命作誓，立下生死契——”
死契的刻意瞬间在他的右臂蔓开。
嘉晨心内猛一凛，芷却恢复了寻常表情，拽了拽袖子，将刻印遮住，将药往嘉晨臂弯一放，嬉笑道：“和你开个小玩笑的，但死誓总能让你相信我的真诚了吧。”
“你……”
“行了行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凝魄大人就快等不了了呢……”芷将药炉敛回：“发誓也不必亲自尝试。”
嘉晨坐在凝魄身畔，摸了摸她的手，她反过来轻轻捏了他一下，他这才将一小勺汤药送入她的口中。
药刚流入她的喉咙，她便意识到——这根本什么都不是，只不过看似是药汁，实际上是普通的苦树叶和上一把黑米碎熬成的棕黑色米糊罢了。
“什么？米糊？”嘉晨听了凝魄的传音，大为诧异。
“对，就是一碗苦米糊——别说是下毒了，根本连药都算不算上。”凝魄道：“嘉晨，你替我问上一句，他这是什么意思？”
“芷。”嘉晨冷冰冰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哈，我该说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应该赞许一句真不愧是凝魄大人？只一口就发现了么——”芷早就预料到这样事态般，坦然道：“是药三分毒，有病需要喝药，没病装病喝药的话，多少有喝坏的可能——不如随便弄点什么绝对无害的稳妥。我只能说这些，至于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有各自不能轻易言说的理由和苦衷——我现在姑且是帮着你们，并且不问因由，你们也没道理逼着我说出真相的对吧？”
嘉晨挑眉，低声道：“你果然不是善类。”
“我是恶棍的事情，你始终都知道不是么，何必强调一遍？”芷轻笑：“不过我不得不说——凝魄大人果还是比你强太多，到了这份上，也记得隔墙有耳，仍然是让你帮忙传话，并不睁开眼睛，自己开口问。好好学着点吧，嘉晨小子，你还有些嫩——但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半成熟，也未尝不是种幸福呢，毕竟成熟，是阅历的堆积，是再不能回头的痛苦啊。”
谶语，往往都是在不经意间吹拂过耳边。
终于能够理解预言的时候，却在祈求从来未能够理解。
假设都变成了现实的一日，连心痛的感觉都变得那样不真实。
忆当年，却只道寻常。
正如现在嘉晨的模样，不过是一勺勺地为凝魄喂“药”。
“如果你们俩一个想要躺椅子上，一个要躺地上我不管你们。我可还是比较习惯睡床的——”芷东看西看地踱着步：“离魂殿这么大，我在哪里安置床你们会同意？”
“哈？”嘉晨毫不客气地道：“哪里都不同意。”
“唔……对呢，如果你们两个正主都不躺床，只有我一个外来客却睡在床榻上也未免太不礼貌了。”芷到处打量：“我决定稍稍消耗点法力，为你们俩也布一张——你们打算放在哪？”
“哪也不打算。”嘉晨不耐烦地道：“谁说允许你住下来了？”
“冥王殿下啊。”芷笑道：“他不是让我在离魂殿照顾你们么？即使用瞬移诀也不如我住在这里方便吧。”
“你不是说你不听冥王殿下的话么？”
“你在说什么啊？我一个小小药师，怎么敢不听冥王殿下的话？”芷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道：“就算你讨厌我，也不能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不是？”
嘉晨“哼”了一声，芷瞥着他阴沉的脸色，恍然大悟，敲了敲脑袋：“你瞧瞧我，真是棒槌，怎么忘了你和凝魄大人的关系了？你们……肯定不希望这里住下第三个家伙的……”
男宠这身份，的确是个很方便的送客理由，嘉晨便没有作声。芷打了个响指，一道屏风横亘在他与嘉晨凝魄之间，他从屏风后走出来：“这样就可以了对吧——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了，你们两个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了……”他顿了顿，用责备的口吻道：“嘉晨，我必须得好好说说你。你说……你们俩……是那样的关系，怎么还不在离魂殿放张大床，椅子那样窄，地上又那样凉，哪一样对凝魄大人的身体都不太好的吧……”
“哪来的废话！”嘉晨的脸上泛起浅红，怒喝道：“还不把嘴闭上！”
“咳咳，明明作为男宠，该发生的什么都发生过了，脸还如此红……凝魄大人主动么，还真符合她的个性……”芷被嘉晨的眼神刺中，慌忙摆手道：“我……我只是自己胡思乱想想……但是……绝对……绝对不会因为好奇什么的偷窥的，绝对不会……”
他举起方才烙下刻印的手：“我以名发誓……我不会偷看的……”
他将“名”字念得很含糊，听起来就像是“命”一般，刻印上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却并没有多出新的花纹，显然是他自己用法力在刻印上覆了一层亮光。
“滚，这不欢迎你。”嘉晨顿时澄明，狠狠瞪着他：“发誓也不行。”
“那我怎么随时随地照顾你和凝魄大人？”
“我没病，用不着你照顾。凝魄还有我，轮不到你。”嘉晨向外一指：“门在那，快点滚——对了，把那破屏风给我收起来，你的东西，看着就有点难受。”
“切，要不是凝魄大人要醒了，你敢对我这么嚣张么？狐假虎威，真让人看不起。”芷啐了一口，将幻化出屏风的法术回凝入体。
走到门口，还朝嘉晨做了个鬼脸：“你俩要是想耍花招算计我——自杀自伤一类的，冥王殿下可是会给我公道的。”
他退了出去，重重的摔门声却极为震耳。
一层透明的结界拢在门上，将离魂殿隔开。
结界的法印在离魂殿内，即使身处其中都很难察觉，若是站在外，大概更难以感知到其中施布了结界，无声大概也只会当作是因为门关紧了的原因。“冥王殿下，您为什么会在这儿？”芷踏出离魂殿，险些撞在帝沙身上，脸上立刻露出了极深的怯色，不停地躬身：“对不住冥王殿下，我……我不知道您就在这，走得有些急了，没碰到您吧……”
“无碍。一般来说，都该以为我刚刚和你们分开后就去了痕儿那，能察觉到匿气站在门外的我，那才算是重罪呢。”帝沙冷淡地微笑道：“听刚才那些残言断语，你似乎想住在里面，却被赶了出来？”“可不是？那该死的嘉晨，在服侍凝魄大人喝药前，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我说多难听的话，他也只是听着，不多反驳。一看凝魄大人要醒了，立刻就厉害起来了，真真气人——就是个男宠，也敢仗着主人欺负人。”
帝沙低眸便看到了从袖中蔓延出的刻痕：“怎么还立了死誓？”
“我向嘉晨保证，在他们……嗯……我绝对不会偷看的，结果我连死誓都立下了，他还是不让我住在里面。”芷愤愤然：“明明我住下，执行您的命令更方便一些……”
“为了这么点事就立死誓……芷……你还真是……”帝沙似笑非笑道。
“怎么是小事？这可关乎我对您的诚心，对您的命令的执行程度。”“把佩玉给我。”帝沙冷冷命令道。
“冥王殿下，我是不敢撒谎骗您的，您这……”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所以，把佩玉给我。”
芷的眼珠转了转，尽管有些为难，还是双手奉上了自己的佩玉。
帝沙将佩玉至于心口，赤眸微眯，轻吟回影。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帝沙睁开了眼睛，将佩玉放回了他的掌心，轻笑道：“想不到……你这人说话意外地不留情面，而且——还真会将牵涉性命之誓用在奇怪的地方。但是，就算你立下了誓言，嘉晨又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那种好色不要命之徒？赶你走也再正常不过了……”
芷有些尴尬地道：“冥王殿下，您这……”
“我明白你是为了我的命令，这份忠心我也会记得的。”帝沙笑着，那笑容却带着寒凉：“反正你的瞬移诀有离魂殿的定点，每日穿行两三趟也费不了多少法力。只要你能把他们的身体照料得好好的，我就赐你几颗琉璃玉——能增强法力，也是炼药的佳物，这样不错吧？”
芷又惊又喜，忙跪在地上：“属下谢冥王殿下厚爱。”
冥王冷眼瞧着他，心中鄙夷地道：唯利是图的势力小人，嘴上却轻轻地柔声道：“起来吧。君臣间需要拘谨，你这也有点过头了。”
嘉晨琥珀的冥眸穿透过布上结界的门，看到了外面的情境，直到他们的影子消失，才小声道：“醒来吧，他们走了。”凝魄睁开眼，目光转朝芷方才布下屏风的地方。
“小嘉晨，地上落了个东西，把它给我捡过来。”
嘉晨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俯身将它拾起时，才发现是一块佩玉——一块刻着“芷”字的，佩玉。
冥族必须随身携带，以便高阶冥族能随时依靠回影来知察记忆与行踪的佩玉。
但是，芷在离魂殿门前，分明已经将佩玉递给了帝沙，为什么又会落在殿宇内？
凝魄举起玉佩，摩挲着，把玩着。
随即，冷漠一笑：“果然是这样——他不只有一块佩玉，所以在他人要他交出佩玉来回影时，他只要拿出载记对方想要看到的记忆的那块就可以了。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言行反常，又畏畏缩缩地不敢说帝沙一句坏话。这都因——当时他所佩戴的佩玉不同的原因。”
“可是这佩玉是特制的，很难仿造，又被注入了冥王的灵气。如果拿假的出来的话，不是要露馅了么？”“所以他在录记冥王殿下想看到的情境时，佩戴真的就好。其他的时候，也不会有谁注意他腰间饰物的真假。”“他……”嘉晨的面容凝重了起来。
凝魄的面容还要更加凝重：“还真是麻烦得不得了。虽然能肯定——他至少现在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可我们还是要小心——毕竟他们似乎很了解咱们的样子，咱们却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连是敌是友都不知道。”“难不成也是为了天命之子……一类的……”
“或许。”凝魄苦笑道：“就为了一个‘天命之子’，天冥两界都明里暗里忙着，甚至还有不知道的势力插手，卷入了不少无辜生灵。这个家伙——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被天命眷顾还是个命犯破军的小灾星……”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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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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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选哪一边？”嘉晨错愕，顿了顿，干笑道：“大概不会有那种情况出现的吧。”
“哈，你认为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么？但我倒觉得，这是早晚会发生的必然呐。”纯白的光芒从芷的指尖流入嘉晨的伤，深深的裂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或许，我该举个实例更容易让你有所感触——如果心木散魂死掉，需要凝魄大人用自己的性命去召魂，你打算让谁死谁生？”
“你只是在假设而已。”嘉晨故作冷漠地答道，心内却说不出的动摇。
“虽说是假设，亦是现实中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哪边对你来说，大概都是重要，所以我有点好奇——你的偏重？”芷戏谑地笑道：“不过毕竟不是双方都在场，你完全可以违心地，向着能够听到你回答的那边。”
“我不会那样做。”嘉晨合拢着眼，很轻很轻地道：“谎言只能对着我想骗，也骗得了的家伙的家伙说。”
“哦？”芷歪头紧盯他：“难道说你是那种无论如何，也要保持一颗赤子心，对自己忠诚的类型么？”
“心魂深处，不可辜负。如果谁都欺骗，连重视的生灵都欺骗，连自己都欺骗的话，这样的家伙——已经彻底坏掉了吧。”嘉晨淡然。
芷一手仍在为嘉晨疗愈，另一只手却掩住了口，爆发出一阵大笑声。笑声在空旷的离魂殿盘旋，伴随着瀑布入清池，显得分外的诡怖。
笑声停止时，他的眸子中泛出了清澈的泪花。
“我本来也以为你和心木是同一种人——毕竟无论是你的举动，还是你说话的口气，甚至你的相貌，都和他那样像。谁知道，实际上这骨子里的东西，却相去甚远。”芷似叹似笑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错，连自己的心念都蒙上一层雾罩，连自己都欺骗，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看待周遭事物的。活到那地步时，这生命早已崩坏，灵魂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存在于世的仅是空荡荡的躯壳，活着的价值，唯有活着而已了。”
“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我当然了解，我自己是，我认识的生灵，也有许多是这样的行尸。尽管我知道，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你早晚也会变成那其中的一员的，但至少现在，还保留着些许血性。”芷轻柔撕下嘉晨的血痂，问道：“现在还没有烂透的你，莫非是想要当着凝魄大人的面，说出你更重视心木吗？”
“天平的两边，在某种程度上，是完全对等的，是我都不想放弃的。”嘉晨认真地道：“在你的假设没有发生之前，我会竭尽我微薄的力量，阻止它变成现实。如果没能成功，那就用我的命，来换他们两个好好活着。”
凝魄轻轻战栗了一下，晃动的椅子发出细微的响动。
芷像没有注意到，十指交叉，悬于嘉晨的头顶，慢慢向脚踝移动，雪白的法流随他手臂的移动，注入到嘉晨的全身。
当光芒完全融入到嘉晨的身躯时，芷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嘉晨站起来时，发现身子轻盈得难以置信——不仅仅是这一日受的伤，连之前过度修炼所积累的疲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的傻愣在那？是不是折服于我高超的医术，惊得有点说不出话了？”
虽然嘉晨有点不情不愿，但还是用鼻子哼出了“嗯”的一声。
“你震惊也是正常的——毕竟夜凉音一死，我的医术和炼药之术，大概就皆是当之无愧的三界第一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道方面有如此卓绝的天赋，如果不是不得不时常分心去考虑其他事的话，我一定能够更有作为吧。”
“你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点自恋，有点不要脸，但我竟然想不出什么话去反驳你。”嘉晨大口地呼吸着，甩动着手脚，一脸不甘地道。
“你不因为私人仇怨带着偏见看人这点，也很可爱呢。”芷笑了笑，勾了勾指头，将药碗引到嘉晨脸前：“且服侍凝魄大人把这个喝下，她的精力就能恢复许多了。”
嘉晨接住药，却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良久，才举起来，自己喝下了半碗，顺了顺气，确定没有产生异状方才迈了一步，但又立刻将脚收了回来，颇不放心地质问芷道：“你没下毒吧？”
“你都已经喝进去半碗了，下没下毒，你不应该很清楚了么？为什么还要怀疑呢？”
“我对药理不太懂，但也知道，不同的人，不同的体质喝下相同的药物效果也可能大不相同。我喝下去没事，可是谁知道对于凝魄大人来说，是不是砒霜呢？”
芷“啊啊”两声，拊掌道：“的确是呐——想之前给心木疗伤的时候，利用的就是我之前给他灌下的药残留的余毒和针刺穴位，将极为普通的疗伤药转化为剧毒的，所以当着你们的面，我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其实却一直在谋他的性命。散羽虽然想出办法将毒素减弱，结果还把自己也伤着了。”
他的眼眯成两条缝，阴恻恻地笑道：“这样一看，你的猜测，还真是大有可能喔。”
“真亏了你，能眼睛都不眨一下揭发自己的罪行——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哪里还敢赌？”
嘉晨将药碗重重摔在地上。
碎片飞溅，棕色的液体四处蔓延。
芷朝地上吹了一口气，碎片纷纷朝他的手掌聚拢，待至他握住所有的碎片时——它们已又聚拢成一个完好的碗。
“无论是人躯还是物身，只要没有化作飞灰残末，我都有能力让它恢复如初。但换作打扫之类的杂活，我就完全不精通了。”他站回药炉，抓着药罐的把手，一边倾着药一边用下巴指着地面：“所以这地面，得请你自己擦净。”
在他的话没说完时，嘉晨早已半跪在地上，细细地擦拭起来。在药再次倾满，他也将流淌的药汁擦得半点痕迹也无，连气味都被他涂抹的香料掩盖。
“哟哟，你这小子倒也很有天分——不过是没用的天分就是了。不管你再怎么擅长杂活，也只能是个仆子。”芷将碗举至嘉晨的眉前：“我又盛了一碗来，这可是最后一碗了，你要小心着点，不要再喂给地——”
嘉晨头也不抬，狠狠一甩手，抹布就朝着芷的手腕抽过去，芷向后一跃，闪避开来，同时将手举过头顶，脏污之水一滴也没能落入汤药中。
“我不是让你小心着点么？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芷撇嘴道：“你可知这些材药，在整个三界都是极为稀少的，我也只有一点点。要真的再被打翻了，我上哪里才能再凑来这些？”
“凑不来正好，省得你整日用这些毒药动歪心思。”嘉晨朝芷扑过去，芷轻一挪，他便脸朝下仆倒在地上。
眼睛张开一条小缝隙，偷觑着一切的凝魄不禁抿了抿嘴——随着法术修炼的日渐提升，他的伪装能力也是愈来愈强。如果假面不是由她亲手戴上去的，她也定然看不出，他的这些笨拙，早已是在演戏。
正因如此，芷那些话，才更让她感到不安——虽然他做出一副说者无心的样子轻描淡写，但是，他话中所包含的内容，却又极难不让人警惕。
仿佛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们的目的，只是没有揭穿他们，甚至还有种为他们铺好路，就想让他们顺势来演戏，好迷惑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偷窥之眼般的感觉。
芷，本来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药师而已。
是一个默默地，在他的药阁，和药材铸人剧毒打着交道，除了精擅的医道毒道，再无所长，就是个容易被控制，也容易被利用的傻瓜而已。
只要抛下药饵，就很容易上钩的药痴而已。
从来都是如此——他只是个引入注意，又不引人注意的，一阶冥族中的小角色罢了。
但此刻的凝魄，蓦然惊觉——之前的印象，说不定是错的。
太过普通，本身就是一种不普通；太过不起眼，反而是另外一种层面的应该引起注意——曾经的观测者，死去的淇水，就是这样一种危险的存在。墨夜帮苍默时之所以可以那样顺利，一方面是由于他也是帝沙的棋子，另一方面却是由于他所借用的淇水的身份极其便利。
连她自己，能够制控局势，也是托赖了长居离魂殿，不大露面，真实的性子和能力未被全部掌握的福。
她怎么从来都没有看出，不言不语，总处在事态中央的他，被忽视的同时或许也是个从来没被了解的存在。【1】 【6】 【6】 【小】 【说】
她小小地吐了一口气，暗命嘉晨爬起，将药碗端将过来。嘉晨还未来得及动，芷先开口道：“好啦，实话告诉你吧——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罕毒。先不论多少草药才能炼出一味上好的毒药，对我来说实在有些浪费，冥王殿下的命令，我胆子这样小，你认为我敢不听吗？他让我照顾好凝魄大人，把她的身体养好了，我再起个幺蛾子给凝魄大人毒死了，难不成是活得不耐烦了？”
“谁知道冥王殿下有没有在私底下给你另外下令？万一凝魄大人出了个好歹，罪责你扛下，九天王殿下也就很难责怪冥王殿下了……”
“小嘉晨，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以你那单纯不解阴谋的脑袋，是不应该有能力想得那样远那样深的。”芷握住他的手，将他拽起来：“就像以你天生的弱质体力，摔得那样重，本该极难自己轻易爬起来，所以须得等我搭把手，你才能以正当理由站住。”
在借力的瞬间，他忽地伏在嘉晨的耳边，低低耳语：“还有——冥王殿下实际上是支配不了我的，能让我听话的只有我师傅。师傅现在还需要你和凝魄大人在冥界牵制着，更需要以你们新拥有的身份来为自己所用，一时半刻，我是不会在汤药中做任何手脚的。”他举起右手：“我芷甘以命作誓，立下生死契——”
死契的刻意瞬间在他的右臂蔓开。
嘉晨心内猛一凛，芷却恢复了寻常表情，拽了拽袖子，将刻印遮住，将药往嘉晨臂弯一放，嬉笑道：“和你开个小玩笑的，但死誓总能让你相信我的真诚了吧。”
“你……”
“行了行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凝魄大人就快等不了了呢……”芷将药炉敛回：“发誓也不必亲自尝试。”
嘉晨坐在凝魄身畔，摸了摸她的手，她反过来轻轻捏了他一下，他这才将一小勺汤药送入她的口中。
药刚流入她的喉咙，她便意识到——这根本什么都不是，只不过看似是药汁，实际上是普通的苦树叶和上一把黑米碎熬成的棕黑色米糊罢了。
“什么？米糊？”嘉晨听了凝魄的传音，大为诧异。
“对，就是一碗苦米糊——别说是下毒了，根本连药都算不算上。”凝魄道：“嘉晨，你替我问上一句，他这是什么意思？”
“芷。”嘉晨冷冰冰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哈，我该说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应该赞许一句真不愧是凝魄大人？只一口就发现了么——”芷早就预料到这样事态般，坦然道：“是药三分毒，有病需要喝药，没病装病喝药的话，多少有喝坏的可能——不如随便弄点什么绝对无害的稳妥。我只能说这些，至于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有各自不能轻易言说的理由和苦衷——我现在姑且是帮着你们，并且不问因由，你们也没道理逼着我说出真相的对吧？”
嘉晨挑眉，低声道：“你果然不是善类。”
“我是恶棍的事情，你始终都知道不是么，何必强调一遍？”芷轻笑：“不过我不得不说——凝魄大人果还是比你强太多，到了这份上，也记得隔墙有耳，仍然是让你帮忙传话，并不睁开眼睛，自己开口问。好好学着点吧，嘉晨小子，你还有些嫩——但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半成熟，也未尝不是种幸福呢，毕竟成熟，是阅历的堆积，是再不能回头的痛苦啊。”
谶语，往往都是在不经意间吹拂过耳边。
终于能够理解预言的时候，却在祈求从来未能够理解。
假设都变成了现实的一日，连心痛的感觉都变得那样不真实。
忆当年，却只道寻常。
正如现在嘉晨的模样，不过是一勺勺地为凝魄喂“药”。
“如果你们俩一个想要躺椅子上，一个要躺地上我不管你们。我可还是比较习惯睡床的——”芷东看西看地踱着步：“离魂殿这么大，我在哪里安置床你们会同意？”
“哈？”嘉晨毫不客气地道：“哪里都不同意。”
“唔……对呢，如果你们两个正主都不躺床，只有我一个外来客却睡在床榻上也未免太不礼貌了。”芷到处打量：“我决定稍稍消耗点法力，为你们俩也布一张——你们打算放在哪？”
“哪也不打算。”嘉晨不耐烦地道：“谁说允许你住下来了？”
“冥王殿下啊。”芷笑道：“他不是让我在离魂殿照顾你们么？即使用瞬移诀也不如我住在这里方便吧。”
“你不是说你不听冥王殿下的话么？”
“你在说什么啊？我一个小小药师，怎么敢不听冥王殿下的话？”芷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道：“就算你讨厌我，也不能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不是？”
嘉晨“哼”了一声，芷瞥着他阴沉的脸色，恍然大悟，敲了敲脑袋：“你瞧瞧我，真是棒槌，怎么忘了你和凝魄大人的关系了？你们……肯定不希望这里住下第三个家伙的……”
男宠这身份，的确是个很方便的送客理由，嘉晨便没有作声。芷打了个响指，一道屏风横亘在他与嘉晨凝魄之间，他从屏风后走出来：“这样就可以了对吧——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了，你们两个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了……”他顿了顿，用责备的口吻道：“嘉晨，我必须得好好说说你。你说……你们俩……是那样的关系，怎么还不在离魂殿放张大床，椅子那样窄，地上又那样凉，哪一样对凝魄大人的身体都不太好的吧……”
“哪来的废话！”嘉晨的脸上泛起浅红，怒喝道：“还不把嘴闭上！”
“咳咳，明明作为男宠，该发生的什么都发生过了，脸还如此红……凝魄大人主动么，还真符合她的个性……”芷被嘉晨的眼神刺中，慌忙摆手道：“我……我只是自己胡思乱想想……但是……绝对……绝对不会因为好奇什么的偷窥的，绝对不会……”
他举起方才烙下刻印的手：“我以名发誓……我不会偷看的……”
他将“名”字念得很含糊，听起来就像是“命”一般，刻印上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却并没有多出新的花纹，显然是他自己用法力在刻印上覆了一层亮光。
“滚，这不欢迎你。”嘉晨顿时澄明，狠狠瞪着他：“发誓也不行。”
“那我怎么随时随地照顾你和凝魄大人？”
“我没病，用不着你照顾。凝魄还有我，轮不到你。”嘉晨向外一指：“门在那，快点滚——对了，把那破屏风给我收起来，你的东西，看着就有点难受。”
“切，要不是凝魄大人要醒了，你敢对我这么嚣张么？狐假虎威，真让人看不起。”芷啐了一口，将幻化出屏风的法术回凝入体。
走到门口，还朝嘉晨做了个鬼脸：“你俩要是想耍花招算计我——自杀自伤一类的，冥王殿下可是会给我公道的。”
他退了出去，重重的摔门声却极为震耳。
一层透明的结界拢在门上，将离魂殿隔开。
结界的法印在离魂殿内，即使身处其中都很难察觉，若是站在外，大概更难以感知到其中施布了结界，无声大概也只会当作是因为门关紧了的原因。“冥王殿下，您为什么会在这儿？”芷踏出离魂殿，险些撞在帝沙身上，脸上立刻露出了极深的怯色，不停地躬身：“对不住冥王殿下，我……我不知道您就在这，走得有些急了，没碰到您吧……”
“无碍。一般来说，都该以为我刚刚和你们分开后就去了痕儿那，能察觉到匿气站在门外的我，那才算是重罪呢。”帝沙冷淡地微笑道：“听刚才那些残言断语，你似乎想住在里面，却被赶了出来？”“可不是？那该死的嘉晨，在服侍凝魄大人喝药前，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我说多难听的话，他也只是听着，不多反驳。一看凝魄大人要醒了，立刻就厉害起来了，真真气人——就是个男宠，也敢仗着主人欺负人。”
帝沙低眸便看到了从袖中蔓延出的刻痕：“怎么还立了死誓？”
“我向嘉晨保证，在他们……嗯……我绝对不会偷看的，结果我连死誓都立下了，他还是不让我住在里面。”芷愤愤然：“明明我住下，执行您的命令更方便一些……”
“为了这么点事就立死誓……芷……你还真是……”帝沙似笑非笑道。
“怎么是小事？这可关乎我对您的诚心，对您的命令的执行程度。”“把佩玉给我。”帝沙冷冷命令道。
“冥王殿下，我是不敢撒谎骗您的，您这……”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所以，把佩玉给我。”
芷的眼珠转了转，尽管有些为难，还是双手奉上了自己的佩玉。
帝沙将佩玉至于心口，赤眸微眯，轻吟回影。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帝沙睁开了眼睛，将佩玉放回了他的掌心，轻笑道：“想不到……你这人说话意外地不留情面，而且——还真会将牵涉性命之誓用在奇怪的地方。但是，就算你立下了誓言，嘉晨又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那种好色不要命之徒？赶你走也再正常不过了……”
芷有些尴尬地道：“冥王殿下，您这……”
“我明白你是为了我的命令，这份忠心我也会记得的。”帝沙笑着，那笑容却带着寒凉：“反正你的瞬移诀有离魂殿的定点，每日穿行两三趟也费不了多少法力。只要你能把他们的身体照料得好好的，我就赐你几颗琉璃玉——能增强法力，也是炼药的佳物，这样不错吧？”
芷又惊又喜，忙跪在地上：“属下谢冥王殿下厚爱。”
冥王冷眼瞧着他，心中鄙夷地道：唯利是图的势力小人，嘴上却轻轻地柔声道：“起来吧。君臣间需要拘谨，你这也有点过头了。”
嘉晨琥珀的冥眸穿透过布上结界的门，看到了外面的情境，直到他们的影子消失，才小声道：“醒来吧，他们走了。”凝魄睁开眼，目光转朝芷方才布下屏风的地方。
“小嘉晨，地上落了个东西，把它给我捡过来。”
嘉晨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俯身将它拾起时，才发现是一块佩玉——一块刻着“芷”字的，佩玉。
冥族必须随身携带，以便高阶冥族能随时依靠回影来知察记忆与行踪的佩玉。
但是，芷在离魂殿门前，分明已经将佩玉递给了帝沙，为什么又会落在殿宇内？
凝魄举起玉佩，摩挲着，把玩着。
随即，冷漠一笑：“果然是这样——他不只有一块佩玉，所以在他人要他交出佩玉来回影时，他只要拿出载记对方想要看到的记忆的那块就可以了。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言行反常，又畏畏缩缩地不敢说帝沙一句坏话。这都因——当时他所佩戴的佩玉不同的原因。”
“可是这佩玉是特制的，很难仿造，又被注入了冥王的灵气。如果拿假的出来的话，不是要露馅了么？”“所以他在录记冥王殿下想看到的情境时，佩戴真的就好。其他的时候，也不会有谁注意他腰间饰物的真假。”“他……”嘉晨的面容凝重了起来。
凝魄的面容还要更加凝重：“还真是麻烦得不得了。虽然能肯定——他至少现在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可我们还是要小心——毕竟他们似乎很了解咱们的样子，咱们却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连是敌是友都不知道。”“难不成也是为了天命之子……一类的……”
“或许。”凝魄苦笑道：“就为了一个‘天命之子’，天冥两界都明里暗里忙着，甚至还有不知道的势力插手，卷入了不少无辜生灵。这个家伙——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被天命眷顾还是个命犯破军的小灾星……”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织梦云的灵若幽雪梦难安
御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