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深夜惊魂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司渺远比同龄人懂的多得多。

    他能看出来季越东在迁就他。

    现在确实没办法往回走了,再坚持下去不过是假客气,司渺诚恳道:“谢谢。”

    这座小平房有三个房间,司家夫妇一间,司方一间,司渺和司微住一间。

    司渺走后,司微不敢自己睡,挤到司母房间去了。正巧司青山经常整夜赌博不回家,司渺的房间便一直闲置着。

    趁季越东吸烟的功夫,他回去把屋子收拾好,又拿出来一套新洗过的干净被褥。

    “季东东,”司渺打开窗户,“今晚和我将就睡一宿,可以吗?”

    季越东吐出最后一口烟,回头看了一眼。

    窄小的火炕上,铺着两张褥子,其中一张明显比另一张厚了许多。

    “不了,”季越东手指轻弹,烟头飞进水坑里,“我去车上睡。”

    不是嫌弃条件差,他只是单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

    季父季母闹离婚那段日子,他都是自己睡的,久而久之习惯了,后来奶奶想陪他睡,他反倒睡不着。

    “那我去车上睡,你睡屋里。”

    拖着人家,让人有家回不去,司渺已经够惭愧了,怎么能让他去车上睡呢。

    司渺准备出去换季越东,哪知脚还没跨出去一步,那人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关上窗子,“不用,走了。”

    雨小了些,车停在院子口,季越东没着急,步履沉稳地向那边走。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司渺突然觉得,这人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淡。

    c500的空间虽大,奈何季越东个子更高,一个大男人窝在后座上,看起来着实委屈。

    乡村的夜没有课本里写的那么宁静,蝉和盖虫叫唤的声音此起彼伏,时不时还掺杂着不明生物的嚎叫,不像狗,听不出来是什么。

    季越东睡眠浅,被那声音弄醒好几次,眉头一直皱着。

    前半夜过去,那动物终于不叫了,季越东抻了抻发麻的腿继续睡。

    刚睡的沉了些,外面传来的声音。

    声音离得很近,是在车门上摩擦发出来的,季越东慢慢起身,怕是野兽,没出声也没开灯。

    车玻璃贴的单面膜,季越东不怕外面的东西看到他,慢慢往车窗那边挪。

    蓦地,车门上传来刮耳的锐响!

    饶是季越东胆子大,也忍不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弄得动作滞了一瞬。

    等看清外面“东西”的轮廓后,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是个人类,手里好像拿着什么工具,在撬他的车门!

    大晚上撬别人车门能干嘛,肯定是要偷东西。季越东冷笑——也不知哪里来的蠢贼,竟然不懂砸车窗比撬车门容易得手。

    击打车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听起来像是一种利器,季越东猜测对方不知道车上有人,打算下车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然而,没等他打开车门,另一个人影猛地蹿了出来!

    过于瘦削的身形很好认,是司渺!季越东没看清他是从哪出来的。

    司渺和蠢贼打了个照面,两人便扭打在一起,季越东打开另一边车门下车,从车后面绕过去帮忙。

    蠢贼手里有武器,司渺没有,竟硬生生把人给按在了车上!

    季越东想过去搭把手,冷不防,那蠢贼似是爆发了......他挣开司渺的手,举起武器!

    武器闪着寒光,季越东认出来,那是一把镰刀!

    电火石光间,人只能遵从内心最深处的本能,季越东两步跨过去,推开司渺——

    “噗嗤——”

    刀刃切入到肉丨体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季越东感觉到小臂一阵剧痛,随即麻木感贯穿整条胳膊。

    “季东东!”

    司渺被推得远远的,此时才稳住身体,他快步跑到季越东身边,声音发颤,“你没、没事吧......我看看......”

    刀口挺深,血顺着胳膊往下淌,司渺不敢碰又想捧起来看看,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个小孩儿。

    季越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时刻竟然有点想笑。

    说实话,不是不疼,季越东忍着没吭声,静静站在他对面,最后司渺缓过神儿来了。

    这村子虽小,该有的赤脚医生还是有的,司渺道:“季东东,你忍着点,跟我过来。”

    说完,他转向蠢贼,“司青山,你真是疯了。”

    从司渺过来开始,季越东便一直盯着他,忘了看贼的样子。

    拎着镰刀的人似是有些脱力,大口大口呼吸着,胳膊上一道狰狞的伤疤蜿蜒而上。

    不是司青山,还能有谁?

    司渺护着季越东,快步往村东头走,敲响了一户住户的铁门。

    门内拴着的大黄狗被惊得汪汪叫,隔了许久主人才披着衣服,骂骂咧咧的出来。

    “大半夜的,哪个神经病啊......渺渺?渺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我,黄阿姨,”司渺急道,“我朋友受伤了,您快帮他处理一下。”

    “行行行,快进来。”

    黄阿姨把两人接进来,熟练地洗伤口上药。

    “......看着应该是没伤到筋骨,不过伤口太深了,最好还是去医院缝合处理,否则很容易发炎。”黄阿姨忙活的一头汗。

    “知道了,谢谢黄姨。”

    司渺道过谢,没回家,护着和季越东回车里,和他并排坐在后座。

    两人挨得很近,季越东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苍白得不像样子的脸,和止不住颤抖的小腿。

    ——所以究竟是谁受伤了,怎么他好像更难受一点?

    帮忙挡刀的时候季越东没想那么多,也没想得到感激或者怎样。乡村的夜有些凉,他感受着司渺身上渗人的凉意,“你今晚一直在外面?”

    刚才事态紧急,季越东没来得及思考司渺来的快的原因,现在结合司渺身上的温度,轻轻松松猜出来了。

    “嗯,这附近的山上有狼,我怕你害怕。”

    季越东忍不住想笑,“我在车里,你在车外,狼来了会攻击谁?你难道是想用身体,替我把狼诱走么。”

    打认识开始,季越东还没和司渺说过这么长的话,司渺半天没回音,大概是在为自己的智商点蜡。

    季越东平常一惯冷淡,对绝大多数人间事都不会感到好奇或怎样。

    也许黑色会让人放松心防,也许深夜是各种情绪的放大镜,季越东问了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

    “你母亲得的什么病。”

    “能给我一支烟么。”

    黑暗中,对方的声音很久才传来,低沉嘶哑。

    季越东把烟盒丢给他,打火机一明一灭,带着薄荷味的烟雾弥散在狭小的车厢里。

    “尿毒症,累出来的,”司渺狠狠吸了一口烟,“从我有记忆开始,司青山每天都在喝酒打牌,从来不干农活。我妈一个人,连打工带种地,好不容易把我们三兄妹拉扯长大,后来......

    “咳咳、”司渺咳了几声,“后来司青山输的太多,被债主追到家里来了,我妈把多年积蓄拿出来,把家具家电之类的卖了,又找亲戚借了点,才替他把赌债还上。”

    他不叫司青山爸爸,甚至用“他”来指代,季越东有种预感,也许事情并不像他说的这么轻松。

    “在那之后,他不仅没感激,还赌的越来越严重,动不动就打骂妈妈和我们,其中,微微是被打的最多的一个。”

    “因为她......”季越东想了想措辞,“智力不足?”

    司渺顿了顿。

    “嗯,”妹妹表现的那么明显,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司渺隐瞒不住,“微微有轻微的智力障碍。”

    简称智障,村里人更喜欢叫她傻妞。

    “妈妈忍受着打骂,还得保护我们,终于没撑住......得了肾病。”

    “现在到什么程度了?”季越东问。

    司渺:“很严重,如果不换肾的话,撑不了两年。”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的可怕,甚至有些麻木,不知道是被至亲重病的痛苦折磨过几千几万遍了,才能有这种表现。

    “所以你和我形婚......”

    “是为了钱,”司渺毫不掩饰,“换肾手术要花很多钱,后续治疗也要花很多钱,如果找不到肾丨源的话,一直透析维持着,花销更大。”

    季越东侧过头,“你哥哥呢。”

    “哥哥是在厂子里做工的,一个月不到两千的工资。我上高中的时候,他每月要拿出一部分工资替我交学费,根本攒不下钱.......因为家里太困难,拿不出彩礼,老大年纪娶不上媳妇,十里八乡的人都笑话他。”

    生在城市里的季越东理解不了,为什么二十五六不结婚会被笑话。

    他当然也不会问,看司渺咳嗽的厉害,伸手把烟屁股从他嘴里抽出来。

    “不会吸就别吸。”

    两人刚认识短短几天,接触的少之又少,听到季越东这种疑似关心的话,司渺沉默了。

    折腾了一宿,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浅浅的亮色,司渺沉默半晌,转头看向季越东。

    不知那支烟是不是全吸到了眼睛里,他眼珠爬满血丝,红的吓人。

    “抱歉,连累到你了,”司渺抿紧嘴唇,眼神决绝,“等我把妈妈和妹妹安顿好……我会拉着他下地狱,给你一个交代。”

    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到心脏,季越东胸口蓦地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