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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着崇宁休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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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身后,自然有臣子为他邀功:“若不是秦王连夜赶去,当机立断,这江源怕又要遭殃了。秦王为朝廷极尽心力,圣上理应赏赐才对。”

    “好一个当机立断!”忽汮大笑出声,蓦地话锋一转,朝着秦昊尧,扬声说道。“若非皇命,轻易调动京城兵力,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唯独秦王才敢做。”

    果然是两朝元老,老奸巨猾。秦昊尧黑眸幽然,依旧按捺的住,俊颜上并无喜怒。

    忽汮望着坐在高处的皇上,下一瞬仿佛得到暗中指引,愈发直言。“熊大荣,你虽是一介武夫,但也该明白,若无圣旨口谕,也该见到虎符,才调兵遣将吧。”

    忽汮语气虽漫不经心,却已然戳中要害。

    “还是你与秦王私下交好,秦王一句话,就能抵过一半虎符?”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个个面面相觑,无人再敢应对。

    秦昊尧淡淡望着皇上,神情突变,眼底染上几分莫名诡谲笑意,更显深沉莫测:“忽大人,本王远远可以袖手旁观,你讲的大道理,这朝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若不是关系到江源百姓,国家命脉,民心所向,本王根本犯不着蹚这滩子浑水!”

    忽汮面色晦暗,还来不及开口反驳,已然见秦昊尧笑意一敛,凌厉眸光,扫过忽汮身后一张张面孔,冷笑出声:“若昨夜不是本王去的及时,你们以为江源会安然无恙?不曾调兵的话,你们又该数落本王办事不利,辜负众望吧。”

    见忽汮无言以对,大半的臣子大气都不敢出,秦昊尧扫视一眼,轻描淡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一句,让众人变了脸色,也说不清是说给文武百官听的,还是说给坐在最高位的天子听的。

    俊颜冷峻,秦昊尧一步步走向忽汮,眉宇之间,阴鹜不减一分,低沉嗓音回响在偌大殿堂之内,听来更是严厉肃杀。“谁有能力的话,也可将江源大堤接过手去!忽大人,建好了,全都算你的功劳,如何?”

    “秦王是在说笑吧,微臣这把老骨头,要死在江滩吗?”忽汮板着脸,已然笑不出来,秦王的嚣张跋扈,气焰越来越高了。

    “本王是认真的。”秦昊尧的薄唇,扬起温和笑意,却看的更让人毛骨悚然,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抬高俊颜,他直直望向隔岸观火的皇帝,沉声道:“既然忽大人不满本王的行事作风,不如亲自去做,皇兄,您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忽汮一干人等,无疑是骑虎难下。

    负手而立,秦昊尧面目生冷,周身散发阴冷之极的锋芒,他在等,等皇帝的决策。

    “皇弟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紧急关头非常手段,这回朕不会追究。”皇上的笑意,泯灭在眼角,说的格外平静。“当然,建好江源堤坝,功劳也是你的。”

    表面上听来,是偏袒秦王,仿佛因为亲手足的关系,哪怕秦王调了京兵,也值得谅解。

    “趁着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将江源这块心病拿下,别说调遣精兵,许皇弟虎符又如何。”皇上沉默半响,才不疾不徐开口。

    秦昊尧闻到此处,心口一震,敛去眼底纷杂情绪。

    他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处。

    “秦王,圣上邀您一道用早膳。”

    皇上身边的宫人,等到下朝的空挡,见秦昊尧正要离开,忙着喊住他。

    衣袖一挥,他随着宫人前往偏殿,桌上摆放几十样精致点心,皇上洗净双手,坐下。淡淡瞥了秦昊尧一眼,他舀了一口素粥,言语之内太过平静。“那日佑爵太子连晚宴都没用,便不辞而别。你在技艺场上太过火,他扫兴而归,到了北国,难免要对我朝生出点事端。”

    “语阳是我的亲妹妹,我若不帮她,便无人帮她。”秦昊尧正襟危坐,并无推脱之意,向来敢作敢当。

    皇上停下手来,儒雅清瘦面容上覆着阴霾,拧着眉头看他:“后宫二十八位公主,都是朕的姐妹,为了一位公主,你想看到血流成河?本以为这几年你性情收敛许多,终究还是不识大局。”

    “若北国有开战的意思,哪怕没有语阳的事,也迟早会动手。”秦昊尧黑眸一凛,这世上,向来便是弱肉强食。

    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佑爵是冲着他来的,才会暗中调查,将矛盾对上他唯一的妹妹语阳公主,稍加时日,婚事不成这把柄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战火的起源。

    皇帝冷眼看着他,在朝廷上,忽汮那些人,根本不是秦昊尧的对手。秦昊尧的确成为他的得力帮手,但如今,势力却在逐渐扩张。如今平静的湖面之下,早已暗潮汹涌,他日若破竹而出,自当无法逆转。

    神色自若夹了块糕点,皇帝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还有一件事,朕也觉得异常棘手。”

    秦昊尧端起手边热汤,喝了口,他心中自然有自己的算计,不过不曾流于表面。

    “南骆的陆子彰,应该是察觉到李煊在为朕暗中搜集他的罪名,把同行的人都活捉了。”皇帝说完这一句,放下手中银箸,似乎斟酌着。

    秦昊尧回应地平静,态度分明决然。“公然对抗朝廷,已经不需别的罪名,就能将他办了。”在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神情,仿佛李煊中了圈套,他早已得知。

    “朕思前想后,拖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朕的意思,是派你前往南骆,把这块心口腐肉,彻底挖干净。”皇上将碗中羹汤喝完,说的格外轻松:“江源堤坝,约莫还有十日就可竣工,朕先提前跟你说,你也好早作准备。”

    “朝廷的人没到南骆,他绝不敢轻易动手。”说完这一句,薄唇牵扯一道莫名笑意,秦昊尧姿态高雅,享用早膳。十日时间,足以让他做好完全准备。

    “只是他用李煊当诱饵,至今无人知晓陆子彰将李煊关押在何处,是生是死,也是未知数。”皇上的眼底没有任何波动,冷言冷语:“能救回他,自然最好,若已经遭遇不测,用最好的棺木运回京城。”

    秦昊尧闻到此处,面容上毫无笑意,仿佛已然陷入沉思。

    “李煊是朕器重之人,原本计划周密,办的妥当,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曝露行迹……”一名宫人送来温热白巾,皇帝擦拭干净双手,眉眼漠然,便站起身来:“南骆的事,朕总觉得有内情。”

    峰回路转,终究这才是皇帝的本意。秦昊尧不露声色,泰然处之,只听得皇帝不冷不热说了下去:“也不知是冥冥之中,是有人要帮陆子彰一把,还是有人要让李煊死。”

    “妄自揣测也是无果,不如等臣弟凯旋回京的时候,再看看是何等结论。”他随即起身,不苟言笑,肃然回应。

    皇上点头,徐徐问了句:“京城周边的兵力,你看着办,要带多少人去,才有胜算?”

    陆子彰不过一个小小藩王,南骆又是弹丸之地,人数自然不多。秦昊尧暗自盘算,才沉声道。“三千即可。”

    皇上眼底,一抹慧深转瞬即逝,他儒雅面容上有些许笑容,及其复杂地睇着他。

    “但熊大荣要当臣弟的统帅,一同前往。”秦昊尧没有迟疑,又补了句。

    “这有何难!”皇上回答的异常爽快。

    只等秦昊尧走出了偏殿,皇上身边的宫人才皱眉,面色凝重地低语一句:“秦王实在太自负。”

    “李煊一死,朕身边的人就更少了。”皇上沉默半响,最终一声喟叹,无奈溢出。

    秦王,已然成了皇帝的心腹大患。

    公公端上一杯暖热清茶,精明询问:“皇上怀疑是秦王故意走漏风声,才让陆子彰擒拿李大人,借此要挟朝廷?”

    “陆子彰再狮子大开口,不过想要两座陈池,朕给他便是!但他……”皇上温和眼眸之内,只剩下满满当当的决裂和愤怒,他拍案而起,判若两人:“朕到底要给他多少,才能让他满意?”

    下一瞬,偌大殿堂之内,一片死寂。

    刚走出宫门,王镭已经候在一旁,替秦昊尧打伞遮雨。面色阴寒,他疾步走着,愈发冷漠:“忽汮这只老狐狸,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他?”

    这一路上,小雨纷纷扰扰,更让他的心里不痛快,黑眸一沉,秦昊尧的唇边逼出这一句:“既然不肯到本王身边,与本王处处作对,留着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