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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还是无法停止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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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你这么做的理由,我也有我这么说的理由,继续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或许最终,也只能是她被迫妥协,但她的心里,还是装着自己的想法。不曾动摇,屹立不倒。

    秦昊尧俯下俊脸,他当然生气,但也看得出来穆瑾宁的不快比任何一回更浓烈沉重,烛光照亮了她的面孔,除了脸色很差,她的眼眶红红的,仿佛方才在殿外哭过一场。

    他狐疑地将眸光转向站在远处的琼音,冷冷扫过,心想难道是见了赵尚的处境让她恸哭难过?看这双红通通的眼,一定流了不少眼泪。

    而他,从未成为让她如此触动落泪的人,但赵尚,却轻而易举做到了。

    她是否在意的,已经跟他在乎的不同了?

    “发生了什么?”

    他冷冰冰地质问,琼音眼神闪烁,迟疑了半响,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郡主奶娘去世了。”

    “出去吧。”

    秦昊尧闻言,黑眸冷沉,手掌一扬,琼音只能低着头落寞退开。

    偌大的宫殿,唯独剩下两个人而已,空荡荡的让人心酸难过。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见她若有所思地沉默,秦昊尧对穆瑾宁的身世是了解一些的,她由奶娘抚养长大,跟这位妇人的感情颇深,算是半个至亲家人,奶娘死去,她一定受了不小的打击。若换做平时,这些话她绝不会轻易开口,哪怕她当真这么想,她不像他,鲜少会用刻薄尖锐的言语攻击伤害别人。

    此刻,她一定混乱慌张,宛若路上走失的迷途羔羊。

    “为什么不告诉我?把真相告诉我?”她垂着螓首,无精打采,轻声呢喃,这般灰心丧气的模样,秦昊尧也是头一回看到。

    “我让手下去问过,只说那户人家在办喜事,热热闹闹的,也不曾深究内情。”虽然不是自己的过失,但他对穆瑾宁传达了错的话,他也有满心自责。他俯下俊挺身子,蹲下身来,如此这般才能与她平视,他压下方才的怒意,却终究还是平息下来,双手覆上她的,低声道。“没想过要对你隐瞒,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好了,我看你太累了,方才的话都是气头上说的,别忘心里去。”他低低叹息一句,见穆瑾宁仿佛还身在悲痛之中,许久不曾回过神来,他伸手抬高她的尖瘦的下巴,才惊觉琥珀般的泪水挂在长睫上,她仿佛隔着一层水帘看他,眼神却迷茫的没有喜怒。

    只是一瞬间,他只是看着这般的穆瑾宁一瞬间,再坚硬寒冷的心,也顿时化为一滩水而已。

    他似乎见到的是以前的崇宁,娇俏,美丽,天真,脆弱。她有足以胜过太阳的绚烂明媚笑靥,却也有懦弱清澈的眼泪。

    在凶残可怕的男人,若是对她动了感情,也绝对受不得了这般的迷惑。这样令人怜惜的眼泪,这般绝望的眼神,这么美又无法拒绝的泪颜。

    “以前,我不知道什么叫感情,也不相信感情。”他察觉的到自己握住的双手有轻微的颤抖,或许在看到她听闻奶娘的噩耗的失魂落魄,不难想象当年紫烟死去她会如何悲痛欲绝,才会在看似开朗的面目下养成谨慎入微的性子。俊脸沉下,他敛去黑眸之内的幽暗,眼神友善许多。“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感情……就是很难捉摸的东西,就像是方才,两个人会争吵,争吵之后,对那个人还是不曾厌恶反感。在我看来,这样的感情很可怕。”

    这段感情对秦昊尧而言,越来越嗅得到危险的气息,因为它改变他如此之深,撼动他如此之重,左右他如此之多。到最后,他只能俯下身来,压下方才的怒气,心平气和地安抚自己心爱的女人。

    “别跟我说话,我如今稀里糊涂的……”

    她低声呢喃一句,话音未落,悬挂在长睫上的一颗泪珠无声落下,她的面色依旧苍白如雪,不曾恢复往日的血色。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秦昊尧当真沉默不言,他的心中是接连叹息,站起身来坐在她的身侧,一手环绕到她的脖颈前,为她解开绸带,将她身上的冰冷的风袍解下。

    扳过身子,他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他或许这辈子都不清楚有亲人维护的滋味,先帝的冷遇,那个是他父亲却从未厚待他一次的男人,其实比陌生人更遥远,生母出身卑微,过早就香消玉殒,他也没有太大的印象,只是听说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当然了,在这后宫,懦弱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他的生母同样如此,他想为生母的死,语阳的残缺,更为自己报仇,所以这些年,他容不得自己跟生母一样无能,他宁愿无心无情,刚硬冷漠,也不想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至少,他这辈子没有为自己的亲人哭过一次。

    他们之间,似乎很难避免不同的分歧。

    但此时此刻,他无法继续争执下去,看着她如此伤心,他的确不忍心。他久久地拥抱着她,察觉的到那一具娇软身躯没有任何力气,宛若棉花宛若云朵一般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彼此再也不说话,他却又似乎听得到她心中的哭泣声。

    这一整晚,她都不曾开口再说一句话,秦昊尧怕她的身子受不了,宫女送来晚膳她却动也不动,他再度命令撤掉了桌子,陪她一道熬过漫漫长夜。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彻底没了力气,歪歪斜斜倒了下来,秦昊尧扶住她,横抱起她的身子,将她抱到床上。他依旧一脸凝重,眸光不再那么冷淡疏离,渐渐涌入些许柔情,只是心情还是万分纷杂。

    如今,似乎到了看谁更在乎谁的地步。

    否则,往后一旦遇到比今日更大的难关,他不知最后谁才会低头,谁才心甘情愿地妥协。

    他在她身边陪伴她,直到天亮才离开。

    或许如今谁付出的更多,势必有一日,会被伤害的更深。

    “别逼自己了,难过就哭吧,没有人会笑你的。”他的手掌落在穆瑾宁的面颊上,隐约能够感觉的到泪痕的湿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他最终不擅长安抚告慰,如今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说出心中的话。

    他在世人眼底,或许不是多么善良的男人。

    但在她的面前,他不希望自己是无情之人,如今他望着她,仿佛她还依靠在自己的心口,胸口还有温热,有她脆弱的情绪,更有眼眶溢出的泪水。

    此话一出,睡着的女子长睫微微颤动,宛若蝴蝶扑哧着翅膀,轻轻煽动,眼睑之下的阴影将疲惫彻底暴露,她看起来睡得安沉,却也看起来惹人怜惜。

    穆瑾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她鲜少睡得这么晚,难免有慵懒倦怠的恶名,她无意在秦昊尧的面前展现柔弱一面来软化他的冷漠,如今琼音来陪伴她,让她不必在意任何人的企图。

    这一夜,她已经想的很清楚。

    因为奶娘的死,让穆瑾宁看得通透,她无法撼动秦昊尧的决定,却也不想再错失任何故人。或许她是偏执的,但依旧甘之如饴。

    如果秦昊尧会勃然大怒,哪怕朝着她所在乎的人射箭的话,她也会奋不顾身挡在前面的。

    哭过一夜,她再也不会轻易落泪,以前的崇宁泪水太多,太过懦弱,她并不想回到最初模样。

    实在想哭的话,也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免得沦为别人的笑柄,只能在无人的角落,偷偷地哭。

    “琼音,帮我做件事。”她想到此处,面无表情地转向摆弄着碗碟的琼音,琼音听得出穆瑾宁言语之内的认真和恳切,不禁放下手中的碗碟,挺直了腰杆。

    既然好好商量的话没用,她只能用自己的法子了。

    她不惧怕任何后果。

    琼音附耳过来,穆瑾宁探出一掌,压低嗓音低声说着,琼音细心听完,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奶娘,你说术士说我的命,是凤凰,是栖息在高大梧桐上的神鸟。曾经觉得这样的话荒唐至极,但因为你信了,我也就信了。”穆瑾宁依靠在窗边,推开这一扇窗,她朝着清朗天空微笑,只是说着说着,笑容还是太过沉重,渐渐垮了下来,她的嗓音很低,宛若低声呢喃。“其实,那个术士可能只是个江湖骗子,奶娘,我并没有那么好那么尊贵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