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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的温柔一面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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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越来越不像是自己,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她看到自己冰冷至极的眼神,不屑一顾的冷笑,甚至看到自己伤了宫女和秦昊尧……

    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做的。

    她没想过自己会沦落至此,体内的毒……已经将她毁的彻底。

    她无法容忍,更无法原谅宽恕自己,她紧紧捂住双耳,双唇颤动,喉咙只能发出一声声的悲鸣。

    她疼痛到了极致,如今痛苦来的频繁而剧烈,仿佛预示着什么,她每一回忍受下来,几乎都像是去了一趟鬼门关。

    她的身子越缩越小,恨不得可以遁入地内,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摔个粉身碎骨,至少解脱畅快。

    她突然在偌大的皇宫之中,迷失了自己要回去的路。

    秦昊尧眼色一沉,疾步走到她的身后,将黑色外袍裹住她娇小身躯,俯下俊挺身子,将她的双手缓缓从耳畔拉下,他的双掌落在她的双臂,让她起身,但没走一步就看她没有任何力气,他趁着月光望着路面上的血迹,这才惊觉她的赤足之下在流血。

    他的眼前晃过那满地的镜子碎片,一刻间呼吸停滞,她的足下一定是刺入了碎片,但她走了这么远,居然不曾发觉,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心疼极了。那些碎片,更像是扎入了他的身体内。

    他没有任何迟疑犹豫,横抱着她回到宫里,趁着她昏迷的时候,为她挑出足下的碎片,居然有三块之多,血迹斑斑,有的甚至扎的很深。

    她慌不择路的时候,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一样,但她却不曾察觉,可见她的痛苦足以让她忽略别的皮肉之伤。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为女人拔出足下的碎片,耐心至极地为她以温热清水擦净,继而抹上伤药,将双足放入锦被之内。

    他都不知道,她忍耐了这么多苦……

    哪怕到如今,她还是选择什么都独自承受。

    她宁愿自己不要再醒来,但当她睁开眼,窗边透出来的春光,依旧明亮而纯净,甚至看不到任何一分阴暗。

    她隐约记得秦昊尧把她抱回来的,但睁开眼,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他一定是察觉了端倪,去逼问赵尚了,她想着隐瞒几天,至少不愿扰乱他,让他心平气和地登基即位。

    她倚靠在床头,摊开双手,手上每一道血痕上都涂好了伤药,缠上了纱布,她不免有些鼻酸,蓦地掀开锦被,只见她的赤足上缠绕了素白柔软的纱布,记忆中……仿佛有谁在烛光之下,仔细将每一片深埋在血肉之内的碎片取出。

    她突地眼眶发红,她没想过她跟他会走到这一步,他从来都是骄傲冷酷,我行我素,何时需要做这么些事?

    而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疯子,一个废人。

    她此刻的安静沉默,会被下一瞬的冷漠扭曲全部颠覆,她的这双手,能伤人,自然也能杀人……

    她眼眶含泪,她以为自己足够有耐心了,但直到今时今日,她又急又气,满心怨怼,也不顾伤口未好,双手重重击上床沿,她没想过她走到最后的关卡,却过不了。

    “郡主!别伤着自己了!”琼音低呼一声,她刚踏入门口,看穆槿宁手上的纱布再度溢出血色,她大惊失色,急忙握住穆槿宁的手腕,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

    “你走吧,我都不知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到时候根本认不出来你,也会伤着你的。”

    穆槿宁却一把推开琼音,她冷漠地转过身去,仿佛并不领情,但言语之内的关心,却还是让琼音无法忽略。

    “郡主,会好起来的。”

    “趁着我如今还清醒,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就该走了。”穆槿宁却紧紧闭上眼眸,不忍回头去看琼音的脸,这一番话,说的疏离漠然,仿佛彼此之间只是主子跟下人的关系,她一句命令,琼音就该领命。

    “你先出去。”

    打破此刻僵持不下的人,正是秦昊尧,穆槿宁的心口紧缩,连她都无法容忍自己另一种面目和另一种模样,她也早已做好了决定,无论他用什么样的借口,她都会笑着答应。

    她不再逞强,缓缓转过身来,眼底没有任何一分起伏,她安然地凝视着他,宫中的人会如何谈论她,说她是中了邪,丧失了心智?

    此刻,她只是在等待他一个人开口。

    周遭,安静的一根针落下都听得清楚,她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也清楚自己的决心。

    “你别再走过来了!”

    眼看着秦昊尧一步步逼近,她却蓦地脸色血色尽失,如临大敌,低喝一声。她害怕的并非是他,而是自己,说不准她何时失去理智,又会再度伤害每个人。

    秦昊尧果真站在原地,不再逼得更紧,他的俊脸上有些许疲惫,黑眸周遭的淡淡黑晕,想来这两天都不曾睡得踏实。

    他的幽深眸光,带着几分柔和亲切,不让敏感的她有任何多疑的意思,他当然是已经从赵尚那里知晓了所有的真相。

    出乎意料之外,他不曾严惩跟穆槿宁一道隐瞒此事的赵尚,或许是因为在看到赵尚消瘦疲惫的面容时候,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压下心中怒火。

    药膳房的弟子说,赵尚已经连着三四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他已经知晓了穆槿宁到底中了何等的毒药,只是这种毒药的狠毒之处,便是药书上也没有记载的解药,他光是找寻相应的药引,就耗费了不少时日。

    他温柔脉脉地望着她,眼底有很淡的笑,嗓音依旧低沉有力,仿佛不容拒绝,更很是期盼。“待会儿会有人送来赶制出来的凤袍,很想看看你穿上去的模样。”

    她当下就怔住了,在心中揣摩了一百遍他第一句说的话会是什么,就是没有猜到秦昊尧会这么说。

    他亲眼看到,亲耳听闻了她的事之后,还一心一念要她穿上华丽端庄的凤袍在他的眼前摇曳生姿?

    他此刻的平静,温和,耐性,更让她的眼底映入一片惊痛,她移开视线,没有任何动容,唇畔溢出一抹调侃散漫的笑容,满满当当的轻蔑,从空气之中溢出来。

    “别傻了。”

    他平静之极地看着她,甚至眉头都不皱,更不曾被这一句话触怒,他并不曾希望看到她感激涕零的模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穆槿宁生性好强,她心中的打算,他也隐约可知。

    “秦昊尧,你难道要让一个疯子去当皇后吗?”她垂眸低笑,斜着满是泪光的眼睇着他,神态轻狂之中却又让人难以抹去其中的苦楚,她笑的不可自遏,仿佛这是她此生听说过最荒唐的事。

    她,或许还会变的更可怖,甚至到最后那一天,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甚至都无法预知她的这双手,还会犯下何等的罪孽。

    疯子。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来,却几乎是来了一道软刀子。

    她越是如此自嘲,他却越是无法抑制身体的冲动,恨不得当下就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哪怕他根本来不及去追究到底是何等的缘由。

    “你不怕天下百姓耻笑你吗?”她扬起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几乎青筋细小血管都可见,烛光宛若穿透了她的身体,她越说越狠,全然不顾自己到底说出了那些伤人抑或自伤的话来。

    她怒睁双目,双拳紧握,原本的柔和转瞬即逝,她几乎看不透他眼底的眸光,到底是何等的情绪。

    “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失去理智,控制不住就会再杀了你的!”

    她并不觉得这件事不可能,可能不可能,前提是一个人还有自制,还有理智。她这么说着,却愈发心中空荡荡的,明知自己的来日无多,她更不想自己的疯狂,造成更大无法挽回的罪过。

    她不想……睁开眼的时候,脑子里没有任何昨日的回忆,她不想在别人的目光之中追究到底她又做了什么错事,做了什么恶事,她更不想看到她醒来的时候,满手血腥。

    这些话……她都只能说给自己听。

    “你杀不了我的。”他淡淡一笑,他不怒反笑的神情,更让穆槿宁微微皱眉,他的武艺当然高超,若不是身负着伤,之前又因为被投毒而元气大伤,一般人如何近的了他的身?至少,他不会让她轻易夺取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