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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她当皇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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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死盯着她,紧绷着俊脸,下颚一点,算是让她如愿以偿,他也不想让她总是抑郁不欢,却也不想将这个当做是交易的条件。

    她继而默然不语,秦昊尧再度蹙着眉头,她用冷淡回应他,不好过的,依旧还是两个人。

    他不知自己还要多久,才能重新走入她的心中。

    他不知还要耗费多久,才能让穆槿宁将位置空出来,全心全意只对他一个人。

    但哪怕她还不曾爱上他,他也不想放手,他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哪怕残忍困住她,他也会去做。

    埋在心里的伤口,在看到她漠然的眼神的时候,每一次都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他明白她可能会怨他,甚至会恨他,但他绝不会成全她跟别的男人的感情,他曾经错失的,会尽力找回来,而不是拱手于人。

    一整个下午,他只是坐在淑宁宫望着她,她不曾开口再说一个字,她的视线落在别处,几乎让人误以为她在观赏何等美妙的风景,但她看着的却只是一道紧闭着的窗户而已,窗户之外到底是多么湛蓝的天空,多么轻盈的白云,多么温暖的艳阳,那些,仿佛不用开窗,都已经装在她的视线之内了。

    寂寞的滋味,他当下就嗅到了,他却也不清楚,到底是从谁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是他,抑或是她。

    深夜她躺在他的身侧,她早已闭上了眼眸,佯装沉睡,淡淡的寒意和隔阂,溶解在空气之中,让彼此的呼吸都愈发沉重。

    这一夜,他们同床异梦。

    痛苦而寂寞的藤蔓,从床榻之下缓缓生出,将两个人的身躯紧紧绑缚在一道,越绑越紧,恨不能扼断他们的手脚,封住他们的气息。

    她跟他,都不曾睡得踏实。

    春天,安然走入皇宫,一天天的逼近。

    “郡主,快快快……那只蝴蝶要飞走了……”

    琼音屏息凝神,压低嗓音急急说道,恨不能手舞足蹈,指着那庭院之中花圃上那一只嫩黄蝴蝶,不安地转过脸去望着身后的主子。

    穆槿宁站在庭院中央,差人搬来了书桌,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雪儿却安静许多,只是笑着为穆槿宁磨墨,铺好一张金丝宣纸,穆槿宁提着裙裾,坐在花梨木椅子内,今日身着宝蓝色宫装,长发高高挽着,一朵娇嫩金色珠花在黑发之内闪闪发光。她哪怕素面朝天,也让人惊叹精巧细致的长相,安然地撩过自己宽大的衣袖,她的眸光落在前方的花圃上,如今是春日,百花争艳,偶尔有一两只彩蝶飞舞停驻在花颜上,花茎之下绿草幽幽,当真让人无法忽略春日的到来。

    暖阳落在众人身上,也落在穆槿宁的眼底。

    她的神色专注,绘图之后,细心着了色,各色的花朵缓缓绽放在白纸之上,盎然生机,夺目光彩让人移不开视线,黄色蝴蝶停驻在红色的虞美人花朵上,娇艳美丽,惹人怜惜。

    琼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想要伸出手想要笼罩住那一朵娇嫩鲜艳的花朵上,从而捉住那只蝴蝶,蝴蝶却早已飞走,穆槿宁见状,唇边扬起浅淡笑容,低低说了一句。

    “别去碰,虞美人有毒。”

    琼音当下就面色大变,她从前就见过这等花儿,并不娇贵,是寻常的春花,约莫到自己双膝之下的高细花茎上绽放着白色的,浅粉色的,橘色的,朱红色,暗红色的花朵,若是生的多了,一大片的虞美人看上去,更是好看。但她却跟很多人一样,被这种怯懦的花儿的娇羞而吸引,根本不知道这种花的性情,到底是温和还是毒辣。

    “郡主,真的?”琼音急忙拍了拍双手,她拧着眉头,急忙赶到一旁的水池边洗清双手,雪儿见状早已情不自禁笑了,捂着嘴儿看着穆槿宁一边继续描画,一边沉声道。

    “全株有毒,特别是种子,若是误食之后,可要出大事的。”

    当年,西楚霸王困于垓下,兵孤粮尽,四面楚歌。虞姬拔剑自刎,鲜血落地,化为鲜艳的花朵,此花便是虞美人。很多人都将虞美人看做娇羞的花,殊不知这花的性子决裂而狠毒。穆槿宁重新取来墨笔,在画纸右侧提上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多少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愁思宛若秋水,悲恨相续,从这首诗词之中满溢而出,几乎刺痛了她的心。

    她的眼底有一抹黯然闪逝而过,随即恢复成往日的漠然,心一刻间好空,她沉默的时候,那一只飞远的黄色蝴蝶,却突然飞近了穆槿宁的身子,停靠在她的黑发之上,宛若为她点缀着生机,也不知是否她的娇美吸引了它,它久久不曾离开,远远望去,似乎她是一朵鲜黄色的珠花,随风而舞。

    琼音洗净了双手,这才回过身来,却不忍心靠近,望着眼前的穆槿宁,她的面容恬静安然,扶着桌缘站在庭院中央,阳光让她身上的宝蓝色宫装熠熠生辉,丝绸中夹杂的金丝闪烁着细微的光泽,她的目光却落在不知何方的远处,无人可以触及。琼音的喉咙紧缩,她心中传来一片莫名的悲怆和神伤,垂着眼陷入沉思的那一瞬,那只蝴蝶扑扇着双翅,在穆槿宁的头顶飞转了一圈,最终飞向高处。

    “我让人把画裱起来吧,郡主。”雪儿笑着问道,她不懂书画,只懂得这一幅洋溢着春色的果断和潇洒,征求着穆槿宁的意思,看着主子点头应允,这才取了画纸离开。

    穆槿宁垂着眼,收拾了桌上的文房四宝,指尖沾染上一点墨迹,她将墨黑轻轻推开,风吹开她宽大的袖口,一道痕迹闪过她的眸光,她微微怔了怔,缓缓拉开左边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

    一道淤青,落在她的眼底。

    她蓦地整个人身子僵硬,并非这道看似新鲜的淤青痕迹实在骇人,可怕的是……她居然对此没有任何记忆。

    她并不记得,到底何时何地,她的身上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何时伤着了自己,还是别人伤着了她?她的心中越是多疑,思绪越是纠结。

    几乎是沉思了整整半个时辰之多,穆槿宁还是无法找到自己的头绪,她目视着琼音跟雪儿将桌椅撤走,她独自走到庭院的假山水池边,敛眉凝视着水中的倒影。

    她似乎是认不出自己来了。

    一条红色锦鲤摇着尾巴游过来,将这个完整清晰的倒影打乱,她在水中的影子弯弯折折,泛开一道道的涟漪,面容也扭曲了,身子也折断了,那张破碎的面孔,宛若狞笑着看她,穆槿宁顿时瞪大了清水眸子,眼底的清澈却一分分被抽离开去,这一回,她措不及防。

    秦昊尧走出了雍安殿,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止步在淑宁宫前,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分,宫内一片光亮,灯火通明。他冷沉着脸,紧了紧袖中的双拳,这几天他们不曾争吵,却也不曾变得更加热络。

    册封之日,就在眼前。

    他压下心中的不快,王镭半个时辰前说过的话,仿佛还在他耳畔,他却神色不惊,稳步走上一级级台阶,门外的宫女看他来了,面色略微慌乱,随即打开门,通报了一声。

    屋子内,没有多余的动静,他一步步从外堂走入内室,雪儿跟琼音依旧守在一旁,朝着秦昊尧下跪行礼。他黑眸扫过一眼,朝着雪儿问了几句,他约莫三五日不曾来过淑宁宫,询问她的近况,雪儿说了几句好话,他似乎听不进去,大掌一挥,冷着脸走进去。

    “今天你看来气色很好,还做了画?”他扯唇一笑,俊美面目上缓和许多,望着穆槿宁,她起身朝着他欠了个身,神色平静。

    她淡淡笑着,轻点螓首,不再冷淡如冰,神色温柔,低低说道:“皇上近日来国事缠身,可能疲惫了,待会儿让人做几道平素皇上最喜欢的菜色,不如喝杯酒吧。”

    秦昊尧坐在碎玉圆桌旁,抬起俊脸,黑眸扫了穆槿宁一眼,眼底有一抹复杂之极的冷意闪过。

    见他首肯了,她便走到一旁吩咐了几句,天黑之前,宫女便将饭菜都呈上来,一道道精美的热菜端到桌上,最后宫女热了一壶美酒,送到桌上来。

    穆槿宁的眼底晦暗不明,站在他的身侧,仿佛望而却步,不曾移步向前,眼神一沉,弯下腰为他倒了一杯酒,他抬眸看她,她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