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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她当皇后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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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昊尧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在自己手边的酒杯之中,琥珀色的酒液温热香醇,他的眼神愈发深远,再度抬起眸子看她,心中满是震荡起伏。

    但最终他一句话都不说,就将青瓷酒杯紧握在右掌之内,俊美面孔上没有任何喜怒,仰起脖子,他将杯中的美酒,一口饮尽。

    她看着他,双手放在双膝上,交叠在一道,眸子之内浮现一抹冷淡的神色。

    他放下了酒杯,不曾碰一筷子的酒菜,任由酒菜慢慢变凉,他蹙眉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喉结上下滑动,如今心中充斥的不只是愤怒,更是……冷到骨子里的寒心。

    “你在等什么,槿宁?”他等待了许久,才压下体内的难以置信,黑眸之中闪过一抹悲怆冷漠,见她陡然间面色骤变,他不禁无声冷笑,这笑意却低沉到了极点。话锋一转,只是一句话,便是石破天惊。

    “在等朕毒发身亡的那一幕?”

    她猝然抬眸看他,眼底的迷雾褪去,才让人看清她满目猩红血丝,方才他毫不犹豫就喝下那杯酒,不是因为他过分信任她,而是因为。

    穆槿宁怔在原地,她的神情细细看来,跟往日的有些不太寻常。眉头抬高,眼眸之内有着傲然和冷漠,她站起身来,蹙着眉头看他。

    那一段她丢失的回忆,渐渐从她的指尖,一点一滴涌入了她的身体。

    伴随而来的,当然还有更多的震惊和愕然。

    她的眼前浮现出昨日,她看着自己走到一个侍卫的面前,冷着脸逼问了几句,随即动身出了宫,因为她有了天子的特许,因此宫里宫外来去自如。

    她的轿子,停在一个幽静秘密的院子面前。

    她随即下了轿子,吩咐琼音在门外等候,面对院子门外的侍卫,她也似乎早有准备,面色不变,取出腰佩,侍卫一看这是天子之物,不再阻拦。

    沿着路边的大树行走,她缓缓眯起眼眸,渐渐看清庭院之中的景象,一个半白头发的中年男人,坐在树下,面前是一副棋盘,对面有一个太监跟他对弈,看有人前来,随即起身退下。

    这个人,正是以前的皇帝,如今的惠王。

    比起以前,他头发花白,神情枯槁,唯独那双精明的眼,哪怕有些浑浊,还是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高傲看人。

    她缓缓走到惠王的面前,视线滑落到棋盘之上,从碗中取了一颗黑子,推向棋局之上,当下就让白子毫无退路。她的唇畔,没有任何笑容,眼神幽暗逼人,察觉的到惠王眼底的一闪而过的错愕,他没想过这辈子还会见到这个女人。或许皇太后说的太对,他把这辈子得不到的感情寄托在穆槿宁的身上,根本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因为,穆槿宁虽然是那淑雅的亲生女儿,却终究不是那淑雅。

    她的美丽,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她的狠毒,却也最终将他推向了万丈深渊。

    他咳嗽了几声,喉咙再度溢出疼痛和血腥气味,他的身体颓败老去,都是拜穆槿宁所赐。在他甚至即将册封她为贵妃的时候,她却早已暗中让他服了数月的药,她才坦诚她根本是虚情假意,他从未让她动过心,她愿意离开秦昊尧而只身走入后宫,她的温柔体贴全都是报复的手段和假象,在他知晓这些真相的时候,一切早已来不及。

    这样狠毒的女人,绵里藏针,温柔婉约,一人千面。

    但她却还是有自己的能力,甚至让秦昊尧始终忘不了她,哪怕承受了她的背叛,但还是千方百计把她从北国找回来,甚至一心想要她成为皇后,可见对她用心极深。

    在被幽禁的这两个月,惠王想了很久,把很多事都理清楚了。他当真是被穆槿宁蒙蔽了双眼,才会视而不见她狠辣的手段。

    他当然恨不得当下就掐断穆槿宁的脖子,要她生不如死,但这不是最好的法子。

    “圣母皇太后的死,也是你下的手吧。皇后被戳穿与人私通的丑事,虽然对外说是病逝,其实是悬梁自尽。熙贵妃死在冷宫,沈樱被逐出秦王府,沈家名存实亡,这些都是你做的好事。”

    惠王冷冷看着穆槿宁,秦昊尧将他从皇位上拉下,夺取了原本是他的江山,而她如今却在秦昊尧的身边,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他扬声大笑,指着面前的女人,要是他早有先见之明,不只是眼睁睁看着那淑雅死,甚至会命人将屋内的懵懂女娃也杀了,让这一对母女一道下黄泉,也省去如今的后患无穷。

    她过她的好日子,而他。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夺掉了自己的皇位,秦昊尧带着数千将士将雍安殿团团包围,周煌打开门的那一刻,惠王就清楚一切都已经结束。他不得不交出了江山社稷,被幽禁在一座宫殿里,即便他至今还不甘心,但他的人马,接二连三被秦昊尧除掉,他如今不过是留着一条性命,苟且偷生罢了,哪怕想要东山再起,也再无可能。

    他在四十多岁的时候,从这世上最尊贵的人,狼狈惨淡地成为一无所有的人。

    “你要报复的人,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他神色莫辨,浑浊的眼底愈发坦然,他也是其中之一,虽然如今还活着,却也朝不保夕,这世上但凡被幽禁的皇帝,又有几个可以安享晚年?他命悬一线,根本不知何时就会被赐死。

    她斜着眼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屑轻蔑,这般的神态,跟平日里的柔情判若两人,她哪怕什么话都不曾说,一脸清冷,更是坚决不已。

    惠王在心中算计,当年亏待她的人,一个个都没有例外,不过……他相信她对秦昊尧,还是有怨恨的,只要他把握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只要能够将他品尝的滋味全部还给秦昊尧,哪怕他死,也绝不会后悔。

    如今,就只剩下最后那个人了。

    既然她要报复,一定要报复个彻底完整。惠王无声冷笑,撩开衣袖,从里衣的边缘拆开一条细线,穆槿宁冷眼看着他,晶莹的脸上冷若冰霜,这才看清楚一颗褐色药丸被缝制在里衣的袖口,她眼眸不善,抬起眸子直视着那一双混灰色的眼瞳。

    “这是徐太医交给朕的最后一样东西。”他将药丸放在棋盘之上,睇着眼前冷漠的女子,淡淡笑着,他的笑容无声变深,变得更加复杂难测。当初生怕秦昊尧在夺得皇位之后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与其被秦昊尧折磨,还不如自己了断,至少没有任何痛苦。

    这一颗,是死药。

    他保留至今,随身携带,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依旧以朕自称,可见他这辈子没想过要对秦昊尧俯首称臣,更不怕这个女人对秦昊尧说出今日之事。他虽然鲜少听到外面的传闻,却也并不觉得这个女人今日还是与他为敌,他如此狼狈落魄,身子颓败,皇位葬送,她应该知足了。

    他记得当初答应李煊送她前往北国和亲,他难以压下心中的愤怒,让身边的人给穆槿宁的迷魂药之内加了一道毒药,是宫内宫外都不常见的慢性毒药,会让人神志不清,濒临疯狂,不过最后,还是会走向死路,算算日子,她如今一定应该察觉自己身上的异样了,同样的,他此刻面对的人,很可能就是神志不清的穆槿宁,若是利用她让秦昊尧生不如死,也不枉费他献出了自己手中的江山社稷。

    至少,还能最后一击。

    他顿了顿,从她冷傲逼人的眼瞳之中看得出些许沸腾的火光,他将这一颗药丸宛若棋子一般推向她的方向,他牺牲自己安宁死去的最后机会,也想要扳回一城。他说的大方慷慨,低声沉笑:“不过,朕可以给你。”

    她的唇畔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指尖游离在黑子白子之间的一条空隙之中,蓦地将那一颗药丸捏在手心,她神色不变的泰然处之,转过身去,冷静地走出了这个院子。

    她走出正门口,琼音为她掀起了轿子的帘子,她头一低,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坐入轿子,她闭上眼,宛若小憩,轿子在途径街巷的时候,轿夫不经意踩上了一块碎裂的砖石,身子猛地朝前冲着,脚步的晃动,带来粉色轻轿的剧烈摇晃,她的身子朝前倾着,手腕撞上轿子的门框,她吃痛,蓦地睁开眼来,眼底一道锐光闪过,她抿着唇,不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