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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爵到来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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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瑾宁脸上的笑,一分分流逝干净,她每日忍受着痛苦却不能对任何人说,哪怕再难熬也对在意她的人强颜欢笑,根本不是为了自己,没有成效,她每回咽下那些苦涩至极的药汤的时候,也早已知道没有任何成效。

    她的脸,苍白如雪,纤毫毕现,鬓角的柔软青丝随风轻轻浮动,她不疾不徐地道出一句。“赵尚,你说……我这样活着跟死有什么区别吗?”

    赵尚当下就面色骤变,不禁双拳紧握,心中宛若被大力掏空一般空空荡荡,想要抚慰,却也找不出任何借口。

    她的眸光越过赵尚的身子,落在他身后的某一处,对于自己的命运,她并不怨天尤人,更不负隅顽抗,她早已折腾不动了,痛苦……像是一把磨的锋利的刀,刮去她身上所有的棱角。

    “我们都是活在谎言里的人。”她低声喟叹,这一声叹息,却听的赵尚心酸至极,话锋一转,为了让她坚持活着,哪怕再难过也要活下去,秦昊尧总是在许诺希冀,这一个破灭了,还有下一个,因为她,他分心太深。

    “皇上对我说,西域大夫到了,我就有救了,其实,任何人都救不了我。”

    那一双美丽的眼瞳,宛若盛满了太多的苦楚,她虽然年轻,但这半年过得却宛若风烛残年老人般生不如死,即使喝下仙丹妙药又如何?她的心早已伤痕累累。看到他这样自欺欺人,所以哪怕再疼也忍着,只要熬到最后一天,就什么都结束了。

    “微臣……也不忍再看郡主受苦。”赵尚的眼神,藏着太深太深的情绪,不只是不安,担忧,怜惜……他随身携带的那一个锦囊,如今就贴着他的胸口,像是一把火烫着他的心,过去的林林总总,历历在目,没有什么比眼看着她衰败凋落更残忍的惩罚。

    穆瑾宁默默望着他俊朗面目,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她并非歇斯底里,生离死别是人之常情,粉唇轻启:“你已经尽心了。”

    赵尚的心中,愈发不祥,他不曾告知任何人,这几夜他连续做着过去的梦,在梦境之中,她还是年少无邪模样,她总是习惯坐在池边草地上,双手轻撑柔软地面,在春日暖阳下,惬意地闭上了清灵眼眸,粉唇挽起笑容弧度。他站在不远处,似乎只要唤出她的名字,她就会睁开眼回过头来。但每一个梦,他都不曾开口,他只是贪恋地望着她的身影,她微笑的唇,安静时的眼,清风拂过她黑亮青丝,宛若他想要高价收藏的画卷,他不愿打破此刻的祥和平静。

    这样的预兆,难道是警示他,她就要马上离开了?

    “微臣想对郡主尽最后一份心。”

    赵尚沉默了许久,这才走近两步,穆瑾宁以为他要离开,却没想过他会走得更近,柳眉微蹙,依靠着软垫,微微斜过身子,清亮的眼眸对着他,喉咙紧缩炙热,迟迟不语。

    王镭疾步向前,跟上秦昊尧的脚步,在主子耳畔低语一句,秦昊尧陡然间面色一沉,立马掉头走回雍安殿内。

    北国居然派来了使者。

    正襟危坐,双门被推开,走进一个挺拔的男人,他一身蓝衣,眉目之间是一派从容,唇角上扬,不掩笑意。

    在他的身上,隐约可见意气风发的帝王之姿,哪怕身着布衣,也掩饰不了与生俱来的贵气。

    秦昊尧冷冷瞥了一眼,黑眸之内多了不少寒意,唯独不见他有任何的惊诧,似乎佑爵会亲自前来,并不让他意外。

    “看来你早就料到我会来。”蓝衣男人正是当今北国的新帝,北国之外的人,鲜少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两年前来过大圣王朝,但简单的乔装之后,居然无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他身边甚至不曾带上一个侍卫,更令人不曾起疑心。佑爵笑着说道,神色自如地搬来红木雕花椅子就坐,没有半分拘束戒备。

    下颚紧绷,秦昊尧的黑眸扫过佑爵的笑脸,佑爵跟他虽然同是年轻的帝王,但也有太多的不同。他冷傲如冰,而佑爵却亲切如火,他对女人若即若离,而佑爵却对女人来者不拒,他是冷漠无情,佑爵却是风流成性。

    他并不觉得佑爵是同道中人,虽然也是一国之君,他如今该以礼相待,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大动干戈,造成生灵涂炭,将百姓陷于水火之中,但佑爵的突然到来,还是让秦昊尧觉得此中有蹊跷,有内情。

    点头示意一旁宫女奉茶,秦昊尧扬起下颚,俊美面庞上依旧冷若冰霜,让人看不出他如今的心思。“你敢只身进宫,看得出很有胆量。”

    “我可比不上你说狠话的本事,总是说得人心中发凉。”佑爵扬声大笑,从宫女手中接过这杯暖茶,眯起细长眼眸打量眼前的年轻宫女,毫不顾忌彼此的身份,不禁啧啧说道。“大圣王朝的女人就是美,连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宫女都长得如此清秀,真是羡煞旁人,你在宫里一定享尽齐人之福了。”

    他不拘一格的孟浪,当下就让小宫女红了脸,急急忙忙退到一旁。

    秦昊尧早已清楚放浪形骸不过是佑爵当年蒙蔽敌手视线的把戏而已,他顺水推舟,眼底浮现莫名的笑意,敛眉喝了一口茶之后,才不疾不徐地丢下这一句。“你若喜欢,挑几个送你。”

    “我若是挑光了,岂不是断了你的艳福?”佑爵这才从宫女的身上移开视线,笑容不变,轻轻咳了一声,嗅了嗅泡好的碧螺春,肆无忌惮地依靠在椅背上,拍了拍布衣之上的尘土,宛若风尘仆仆。

    秦昊尧却没有太多耐性,收起了眼底的笑,不冷不热地开口。“你总有你的来由,不如把话说开,也免得各自揣摩。”

    “听说她病得很重。”佑爵闻到此处,眼神一转,直直望向秦昊尧的方向,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这些日子不见,只因彼此都忙于江山社稷,稳固政权,当初他初次到大圣王朝来的时候,也是对秦王的名声早有耳闻,当下他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而如今他们却旗鼓相当,各自为政。

    只是再次相见,他们依旧没有英雄惜英雄的情怀。

    无论是用何等的法子坐上皇位,无论世人对他们的风评如何,能够主宰天下的人,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对手,更不会是一个没有谋略之人,当然。他们都是从一条血路上一步步走上皇宫正殿的。

    佑爵在登基前,忍痛将穆槿宁送走,但并不曾忘记她一日,哪怕他的后宫有了更加美艳的妃嫔,哪怕如今各个女人都想着讨他欢心,他每一日走过御花园的时候,总是会在桂花树的面前停留,想念那短暂数月她在他身边的时光。得不到穆槿宁,但她给了他比刘眉珺更加刻骨铭心的记忆。

    她被封为大圣王朝的皇后,两三个月前就传到佑爵的耳畔了,明知无法得到她,但之前是他抛弃了她,把穆槿宁送回秦昊尧的身边。他,一度觉得自己没资格再插足她的人生。

    他身为男人,唯一让他介怀欣慰的是,秦昊尧给了穆槿宁世间女子最在意最高贵的名分,若不是对穆槿宁有情,这个皇后没必要非她不可,若用世俗的眼光来看,比穆槿宁身家好背景好的女人,不是没有。

    佑爵一直说服自己,她虽然被自己抛弃,虽然无可奈何地回到故地,但终究得到了一个安稳繁华的结果。

    只是在几天前,佑爵才得知穆槿宁生了病,大圣王朝的臣子们也因此而不太安分,总是劝说皇上早些选妃。想来此事不寻常,他总是觉得不安,实在放心不下,最终还是离开北国,以使者身份进入皇宫,想见穆槿宁,更不愿将此事波及两国。

    “朕的皇后,不该由你来费心担忧。”秦昊尧冷着脸将茶杯放回桌面,瓷杯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彰显他的不悦,却只是一句带过,拒绝地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若只是平凡的担心,绝不会惊动一国之君,秦昊尧眉头一挑,冷眼看他。

    “我拿来了北国独有的药材,说不定能派上用场,若不是你封锁消息,我也不会这么晚才知晓,至少可以早些派人送来。”佑爵笑容一敛,秦昊尧的坚决,不给半分情面,自然让他不好下台。他如今忍耐秦昊尧,并非是因为北国弱小,而他清楚若是彼此争执不休,也于事无补,他来大圣王朝的目的,他不想碰壁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