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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当然想得到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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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昊尧目睹着她离开的身影,她的脚步仓促,几乎不敢在他身边多逗留哪怕一瞬,沉默半响,虽然每回看着她惊慌离去都是一样的感受,但他还是很难忍受和习惯。敛眉,沉重的叹息再度从薄唇边溢出,不曾追上去,站在月光之下,他一身沉重寒意。

    莫名的疼痛,就在腰际传来,直直涌上心口位置,云歌面色死白,疼痛难忍,只能停下脚步,缓缓蹲下身子,宛若找不到出口的迷途幼童。

    咬牙煎熬许久,她的脸上没了任何表情,疼痛渐渐散开,似乎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

    寒风吹过她的外袍和长裙,云歌在寒风凛冽之中忍不住瑟瑟发抖。

    最终默默提起裙裾,望向自己光裸白皙的脚踝,微凉的左手缓缓触碰上那一寸肌肤,突然失了神。

    月光就在自己的脚边,照亮前路,她微微眯起眼眸,因为忍痛而濡湿的双目,仿佛看到那一幕。淑宁宫废墟之上飞过的那一只白色蝴蝶,微微发光,像是突然停在了她的脚踝,她生怕吵走了它,不禁屏住呼吸。

    眼眸一闪,长睫颤动,她缓缓张开紧贴的指缝,专注凝神,终于看清楚。脚踝上的淡淡伤疤,像是曾经伤及血肉的伤口,最终被时光的药治愈,留下来的不再是丑陋的血肉模糊,只有浅浅的却又不曾磨灭的伤痕。

    她突然咬紧牙关,喉咙几乎要发出悲怆至极的哀鸣,但她费尽力气忍住了,紧紧握住口鼻,她从未留意过身上的由来已久的疤痕,那些在她一睁开眼的时候就存在的印记,她却根本说不出来如何得来的。

    她失去的。是如何阐述这些背后故事的能力。

    而她却又无法说谎。

    她以为她在淑宁宫前突然感觉的到是一个灵魂心中的孤独和痛苦。难道,会被时光跟这些伤疤一起埋葬的可怕的回忆?

    她不敢再想下去,触碰到脚踝处的细小伤痕的时候,她甚至能够感觉的到一丝丝心痛。

    紧紧闭着眼,云歌面色死白,在月光之下纤毫毕现。几乎可以预见,她的下场一定很惨烈。沉浸在别人的过去之中,她不止找不到自己的踪影,迟早会崩落癫狂。

    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再度锁起眉头,只是看着她无法直起腰的身影,只是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背影,她的疼痛……他还是可以感同身受。也曾经想过不再告知她任何过往,就让她跟云歌一样活着,他的胸口沉闷,默默走向前去,俯下俊长身子,将她拥入怀中,她轻轻的战栗,似乎烫着他的心,要刻到他的灵魂深处去。

    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在寒风之中拥着她,她咬牙忍住所有疼痛,就像是被大力拔掉身上每一处鳞片般的血肉疼痛,此刻根本也顾不得到底是谁抱着她,至少他将她抱得那么紧,似乎可以为她分担一些痛苦,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应该是从熏过香的华服上飘来的,云歌的思绪渐渐散开,天南地北,昏天暗地,双眸最终无力合上。

    朦胧之中,似乎有人捂住她的双耳,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心不再那么烦躁,越来越平静。沉入心中的,只有铜铃被风吹响的歌声。

    疼痛,阴霾,噩耗,在这一刻全部消失。

    这是命运的警告。

    秦昊尧望着他拥在怀中不再挣扎不再发抖的女子,她像是睡着了,像是安静下来片刻而已,晶莹面容上的神情却依旧并不好过,光洁额头上满是汗水,他伸出手掌,为她擦拭。若是如云歌所言,她并不曾想起任何一段回忆,她只是来到淑宁宫而已,为何会如此失态?

    淑宁宫,只是她广阔回忆之中的冰山一角而已,她便已经无力承受,若是继续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他当然更想得到的是穆瑾宁,云歌虽然跟他心目中的皇后是同样一个女人,但她的心里,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对他的感情。

    但他已经不能再逼近一步了,那段感情,唯独他一个人记得,唯独他一个人还守着。

    哪怕他如此寂寞,他也不忍再让她痛苦。

    云歌在半夜醒来,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偏殿的床上,身边空无一人,烛火还在桌上摇曳着,她坐起身来,眼底敛去所有的光华,幽深黯然。

    她发了一身的冷汗,如今除了辗转反侧的酸痛之外,再无剧烈的痛苦,方才的那一幕……她在深夜造访淑宁宫,她遇到秦昊尧,就像是做的一场梦而已。

    但云歌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是真的。

    这座宫殿似乎到处都埋藏着可怕的地雷,她只是毫无缘故地走近,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若何时她变成了贞婉皇后的影子,都是秦昊尧那个男人造成的。

    眼底汇入越来越多的无声息的幽暗,这一回,她亲自选择结束一切,不再让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心中的决定再艰难,也比不过想起这些日子的煎熬更艰难,云歌暗暗纠着身上的锦被,心中的愤怒和冲动,早已让她的胸口灼热一片。

    翌日。

    秦昊尧当真觉得意外,自从云歌进宫三个多月以来,向来都是他召见她居多,鲜少有过她主动让他去偏殿见她。

    想到此处,薄唇边扬起一抹笑,步步生风,意气风发。在昨夜他似乎预见彼此之间的路还太过漫长,没想过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紫鹃笑脸盈盈地吩咐几位宫女将酒席安置好,对于这位新主子,她及其尽心,或许是因为云歌跟贞婉皇后一模一样的面容,哪怕云歌总是看来冷若冰霜,她也不曾畏惧生怕。

    皇帝一来,所有的宫女都知趣地退出去,这是她们谨守的规矩,将门掩上,秦昊尧一眼瞥过这一桌丰盛的酒宴,心中疑心更甚。

    耳畔传来轻盈脚步声,他负手而立,站在原地,不再走近一步,抬起黑眸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依旧一袭素色银边衣袍,唯独腰际朱红色的腰带让人移不开视线,简单梳着一个素髻,其余青丝从脑后挽过,垂在胸口,在秦昊尧的面前,她不再戴珍珠面罩,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光有淡淡的疏离。

    “如你所言,我已经很难再当大食族的巫女了,也很难再回去了,我一个人的路,要好好走下去。”

    她站在他的对面,极其平静地开口,长痛不如短痛,人总是因为得不到而耿耿于怀,一旦得到,才会发觉此事根本没那么简单。

    秦昊尧狐疑地望向她,他以为她回心转意,如今一看,并非如此。再多的诚意,再多的真挚,他依旧无法打开她的心门,他眼底的笑,全部消退开来,紧抿着的薄唇,再无多说一个字。

    “我受够了。”云歌望着眼前虽然俊美却又深不可测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丢下这一句,哪怕在那双黑眸之中看得到一抹寒意阴沉,知晓她的再三拒绝会伤他的心,但她只是想诚实一些,更不想当被他记忆操控的木偶。

    “你不就想得到我吗?若不给你,我迟早会在你给的所谓回忆里溺毙。你想要,我就给,往后别在我面前说什么贞婉皇后的名字了。”

    云歌绽放在唇边的笑容几近枯涩,她可以输,却不想连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过去都无法守护,这一句,将秦昊尧的冷静,几乎要一片片撕成碎片。

    他不敢置信地凝视着云歌的眼瞳,那双明明美丽的眼,却不无决绝狠毒,那些狠毒并非对别人的残忍,而是对她自己。他几乎可以听得到她心中的叫嚣,不快愤怒,狠戾尖锐。狗皇帝,不必假惺惺的了。你不就是要这个吗?

    黑眸一暗再暗,所有的柔光像是被疾风卷走,他淡淡睇着她,眼看着她一步步退后,走在内室的帐幔之后,突地停下脚步,她背转过身。

    云歌冷着脸解开腰际红色腰带,一手扯下肩头的衣裳,窸窸窣窣,白衣滑下,黑发垂在腰际,遮挡玉背的部分风光。

    雪肌之上,在他眼底蔓延开来的是一副花图,听闻大食族的女子,出生之后就要在后背画上花图,每个女子身上的花样的都不一样。

    如今,他是亲眼看到了。只是她明明是外族女子,为何身上也会有这一幅图画?

    “这是什么花?”他的低沉嗓音从不远处传来,让云歌意外的是,他并不曾流露任何色欲熏心的丑陋姿态,相反,在此刻他还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