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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昊尧为她考虑周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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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清楚,身为天子有他的难处,有他必须遵循的千百年来祖宗定下的规矩,有身为天子必须谨遵的道理,他们……若是在一起的话,这些问题就一辈子不能逃避,唯有坦然正视。她若是成为秦昊尧的女人,自然也该遵循宫规,这些规矩……不是谁想推翻就能推翻的,坚固的宛若巨石,只要天地还在,这些规矩就不会变,也不能变。

    早晚都要面对他再娶后妃的事,这位薛家小姐虽然脾气高傲,但看得出也是胸怀才情的女子,又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跟秦昊尧也称得上是相配的。

    再傲气的女子,见了天子,还不是要折掉身上的清傲,温顺恭敬宛若羊羔?

    她突然想起了被秦昊尧赶出宫去的夏采薇,也不知曾经的夏妃娘娘身处何地,后宫生活宛若一场虚梦,得到多少并不重要,或许说不准何时就会失去,一无所有地离开,甚至……一失足成千古恨,连性命都难保。

    后宫,是一座御花园,或许不止如此,还是一盘艰难的棋局,赢过了别人,才能在后宫无恙活着,所以个个人才奋不顾身,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想要避免输掉全局的命运。这一局棋,有输有赢,就是没有和。

    千百年来就是如此,人越多,这盘棋才越热闹,从未看过后宫只有一人守护着这一盘棋的先例。

    她不该成为他的枷锁和牵绊。

    后宫的大门,从来也不是只为一个女人敞开的,就想是朝堂,也从未不是只有一个贤人,这世道,弱肉强食,男人,女人,都一样。

    能够在任何一个地方占得一席之地的就是胜者,不管用何等法子,何等计谋,何等算计,赢得人就是强者,输的人就是弱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就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了。

    想到此处,她不禁心中一凉,不知为何突然生出这些感悟,仿佛是经历了痛彻心扉的事之后才衍生的大彻大悟。

    这些规矩,这些道理,是残酷的,是冰冷的,是尖锐的,却又。是最沉重最坚固的,活在天地之间的每一个人,彻底领悟的是否就是玲珑世故,看不透的是否就是天真无邪?

    “朕看你最近常常神游天外,有什么不适一定要找御医。”秦昊尧一手覆上她的面颊,见她分心失神,突地眉头一皱,关切询问。

    “我只是被西湖美景迷醉了而已。”她侧过脸去,眼神落在不远处的湖畔,眼神清亮,再度望入那温柔的湖水光景,唇畔的笑容却越来越深。

    迷醉的人,又何尝不是他?秦昊尧这般想着,哪怕身处江南,每一处与众不同的风景,也不曾让他忽略她。

    最迷人的,又何尝不是她?最美丽的风景,又何尝不是心上人眉目之内的一颦一笑?

    他的黑眸深沉,顺着她的目光一道望向西湖,半响无言,花费了许多年,才彻底体会了情为何物。

    “看公孙大人如沐春风,定是有好事发生,朕没猜错吧。”回到下榻的客栈,见公孙木扬在楼下徘徊,秦昊尧跟他坐在临窗的同桌,淡淡瞥了公孙木扬一眼,不疾不徐地道出一句。

    “皇上英明。”公孙木扬见此刻楼下并无宾客,双手一恭,压低苍老嗓音,低声笑道。

    “这儿只有你我二人,直说无妨。”秦昊尧此趟下江南带着公孙木扬,并非他是开国功臣的关系,而是公孙木扬睿智有才,胸中不无锦囊妙计,在宫外也能商量大小事宜,倒也方便。

    公孙木扬眸光一暗再暗,脸上再无笑意,不若往日谈笑风生模样,说的有几分恳切:“老臣倒是不贪慕富贵,两袖清风,不过就是有一个东西痴迷一生,老了老了,也更加欲罢不能。”

    “朕知道你贪杯,是贪酒如痴吧。”秦昊尧取笑一番,当年找到公孙木扬耗费他许久功夫,能请他出山已不容易,他虽然是个铁石心肠冷漠的男人,但对于有才有贤能之人,他却器重宽待,深谙君臣之道,他坐在帝王之位,身边不能没有左膀右臂。而公孙木扬,则是他的亲信之一。

    “老臣倒是想效仿那酒仙太白,就是不够资格……”公孙木扬闻到此处,不禁低笑一声,摆摆手,连连摇头,他虽有旷世之才,却并不是过分张狂自负之人。

    秦昊尧黑眸一沉,公孙木扬年纪虽大,却是生性自由,很多话说的像是玩笑,却言有深意,他冷眼瞧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枚腰佩,放在桌上。“这是上等的和田玉,皇上看看,是否是上乘之物?”

    “这不是朕上回送你的那一块。”秦昊尧不曾将腰佩上的玉佩拿起,不过扫上一眼,就觉此物陌生,并非出自宫中。

    “是薛家的大手笔。”公孙木扬苍老的面容上再生笑意,却不像是收到贵礼的喜笑颜开这么简单,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将薛家的真正目的道来。“只为了老臣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为何人美言?”秦昊尧闻到此处,心中一片清明,冷冷淡淡地扯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公孙木扬看天子故作不知其中深意,看来只能由他将此话说开,他收薛家的宝玉为假,不过是一个幌子,实则借宝玉要在天子面前直谏一番。他笑意一敛,一脸肃穆,再无说笑意味。“自然是为了那酿造足足十九年等待君子来品的陈年佳酿桃花酒了,兴许这坛桃花酒搁到了宫里,埋在后宫之下,滋味还能更美味更清爽呢。”

    “你怎么跟薛学清说的。”秦昊尧自然知晓那桃花酒暗指的是何人,薛家以宝玉为鱼饵让公孙木扬美言几句的用意为何,薛家的心思虽然不光明磊落,却也不是可恨可恶,后宫妃嫔也大多来自官宦之家,他压下心中的起伏,唇畔的笑意依旧不减一分,看似温和从容,实则自有算计。

    而公孙木扬却收下了这一块宝玉,若要中饱私囊,远不必将此物拿出来抛砖引玉,看来是有话要对天子说。秦昊尧不动声色,静候臣子开口坦诚心迹。

    公孙木扬知晓眼神幽深,意味深长地说道。“老臣倒是当真愿意来当一回说客,这朝中鲜少有人有胆量劝皇上再觅美娟,不过老臣是向来敢说别人不敢说的,敢做别人不敢做的。”

    秦昊尧闻言,释然一笑,公孙木扬这一把年纪,直言敢谏,性情洒脱,他是秦昊尧的心腹,秦昊尧的确尊敬他,也看重他。

    “老臣随性而活几十年,若不是钦佩皇上胸中才略,也不愿意抛弃颐养天年的时候,告别青山绿水,到这朝中为官,老臣知晓皇上至今动情的只有一人,也想跟她白头到老,这本无可厚非,天子有情,更是万民之福,天下之幸,老臣不像他们鼠目寸光,绝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皇上在贞婉皇后死后这几年,虽然建了后宫,选了后妃,也不过是敷衍臣子而已,对她们没有什么真感情,如今若是苍天有眼,将一切都恢复原状自然是最好的。”公孙木扬睿智精明,此话一出,自然是说出这些年来压在心头的真心话,很多话他不曾过早说出口,不过是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他目光如炬,早已猜出这个女子便是当年的贞婉皇后,只是若是追究起过去的那些事端,一定会牵连众人,怕是不好收场。他语锋一转,言辞更加犀利,不再婉转。“只是真正的症结,就在她的身上,她若能为皇上产下皇嗣,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便能安抚文武百官,天下也就安稳了,大臣们更不会如此焦虑不安。”

    公孙木扬怀疑的是,皇后虽然命格高贵,但实则纤弱之身,很难孕育子嗣,这虽然涉及皇宫秘密,但他不畏惧揣摩圣心的后果,今日要将这件事的厉害之处,全盘托出。

    “朕心中有数。”秦昊尧眉头一皱,右手执着茶碗,径自品茗,不言不语。他不是外姓皇亲,他是比任何人都知晓皇嗣的重要,任何人的担忧顾虑,他都早就想清楚了。

    公孙木扬等待了片刻,将此事更是掘地三尺,说的入木三分。“皇上定是误会老臣的心意,若换做别人,哪怕在皇上昭告贞婉皇后还幸存于世的消息之后,也会有人伺机而动,他们等不了太久,短则半年,长则一年,若是贞婉皇后回宫后还未有任何动静,总会有人提出要皇上废后这等话的。而老臣,恰恰不是这么个意思,老臣相信皇上看人的眼光,才会跟随这些年,更愿意在朝堂之上为贞婉皇后说话,想跟皇上一道保住贞婉皇后。要保住她,也不是没有法子,虽然在寻常人家,女子若犯了七出之罪,自然是要被一封休书休离,但这是皇上的天下,此事也该由皇上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