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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宁反击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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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鹃瞅着穆槿宁的脸孔,看主子愁眉不展,定是担忧腹中孩儿,她不敢再隐瞒怠慢,急忙开口:“驸马爷说一切安好,让主子放心,如今最紧要的是养好身子。”

    一切安好。

    穆槿宁的眉头紧蹙,耳边掠过这四个字的时候,为何她却无法一展愁眉,快意开怀?如今还不知自己走入何人的阴谋陷阱之中,她又如何能彻底安心?

    她不愿轻易猜忌自己身边的人,但在出了此事之后,她却也长了个教训,她更不愿轻易相信身边的人。

    只因,她在明,那人在暗处。

    她才是处在下风之人。

    皇上在前方沙场上生死未卜,更不知何时才能班师回朝,哪怕他即刻回京,最快也要十天工夫。

    哪怕是一刻间,也会有人将她推下高处,也会有人将她推进万丈深渊,若是一心期盼天子归来,只会将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只怕躲在暗处的人更要狠心践踏谋害。

    怕只怕等不到天子,她就已经失去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了。

    要将那个人彻底挖出来,她才能安心扎根在深宫之中,此刻发觉自己怀上皇嗣,却将她的处境变得更艰难。她想将保住自己,更要保住自己的孩子,但谁又说得准呢?在险境之中,说不定连自己将会命悬一线。

    深宫之中的女子,当主子的虽不多,但下人约莫有百名以上,此人若是由被主子唆使的下人,藏匿在宫里就更难发觉。宫里后妃只有三位,每人身边两位宫女,若是想要详查,也怕要花费一番功夫,只是若是听从主子的意思,为了逃脱罪名不让任何人怀疑到自己身上,若用跟自己看似没有主仆关系的下人才更干脆利落。这样一来,若要从百余人中找到那一人,有如在海中捞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若要逃过一劫,暂不可轻举妄动。不过闪躲逃避,却也不是永久的法子。

    “赵驸马说过他何时再来么?”她将身上的红色锦被拉高一寸,淡淡睇着紫鹃,哪怕她到最终的关口,不得不怀疑紫鹃的头上,她也不想让人察觉出来。要当真是紫鹃受人操控,一旦发觉她暗中的猜忌,要想加害与她,是最快不过的事。“起来再说。”

    “驸马爷说每日都会抽空来为主子把脉诊断。”

    紫鹃从地上起身,轻声说着,据实以告。

    “知道了。”穆槿宁将手中的水杯放在床沿上,眸光清浅,脸上的神色却略显疲惫,她躺下身子,吩咐一句。“我乏了,等天亮了再喊我起来。”

    紫鹃弯下腰来,为穆槿宁盖好锦被,吹熄了内室桌上的蜡烛,却又不敢离开偏殿,便静静地在外堂坐着等候。

    黑暗,染上穆槿宁的眉眼,她的心中百转千回,等待偏殿之内安谧无声的时候,才默默抬起右手,覆上锦被摩挲着锦被上的花纹,咽下口中满满当当的苦涩。翌日清晨,赵尚早早就来到偏殿之外,正巧紫鹃从里面走出来,看赵尚果然带来了一个宫女,她朝着赵尚福了个身,走到一旁吩咐这位年轻宫女做事,赵尚独自走入偏殿之内。

    穆槿宁已然装束齐整,坐在软榻正中,她淡淡瞥了赵尚一眼,唇畔的笑容浅淡柔和。“昨日的事,多谢驸马帮我一回。”

    “这是微臣分内之事。”赵尚脸上有笑,比起前几回,神色越来越自如。穆槿宁示意他坐下,不必拘礼,赵尚也索性坐在一旁。

    见赵尚坐下,穆槿宁眼眸一转,仿佛狐疑好奇,轻声问道:“赵驸马给我服下的药,不知是何明堂,我是否可以问问?”

    赵尚却并未心生不快,如今天子不在宫中,她又在这个时候怀上皇嗣,自然更加小心谨慎,为了赢得她的信任和安心,他并不在意对她坦诚。俊朗面容上满是笑容,友善而温和,谦谦有礼,“此药可安胎安神,补气固元,在怀上身子三月前服下,对身子虚弱之人可有滋补效用,更不会对孩子有任何坏处。”

    “听上来,我可以全心相信依赖驸马爷。”

    穆槿宁闻到此处,直直望入赵尚的眼底,冷然开口。

    他原本就是一脸善相,一身正气,并不像是会在暗中挑起事端之人。语阳公主的夫婿,严格说来,也是半个家人,没任何缘由来算计她腹中皇嗣。

    “经过一夜休整,微臣能为您把一回脉吗?”

    赵尚不再赘言,神情言语之内尽是恳切真挚,昨夜回驸马府的时候,他亦不曾安心安睡,生怕此事再有变数,今日并非他在宫中当值,但他却比往日更早进宫。

    她不曾拒绝他,轻点螓首,眼眸一暗再暗,朝着赵尚缓缓探出右手,看着他神情专注地位自己把脉。

    “脉象平稳,唯独微臣方才说过的,血气不足,需要精心调养,这些天切记不必过度操劳,也不必太过专注在任何一件事。微臣看桌上有不少绣图,不如让紫鹃先把它们收起来,往后再绣不迟。”

    赵尚看着穆槿宁的双目,哪怕她的眼底并无过去的暖意和信任,他也不曾遮遮掩掩,言语之内满是关切体贴。

    “语阳公主有你的照顾,怪不得我看她当真很安心。”穆槿宁将右手抽离出来,神色动容,柔声笑道。

    “如今宫里还没有传来皇上何时回来的消息,短则半月,长则一月,并不一定。宫内总有看不到的危机重重,微臣前思后想了一整夜,正想跟您说,若是不嫌弃的话,让微臣带您去驸马府短住一段时日。”赵尚看穆槿宁不曾提及昨夜之事,他却不愿相信那是简单的意外,他说的委婉,实际在为穆槿宁找一条退路。

    穆槿宁见赵尚这么说,不禁微微怔了怔,不过眼底的怔然转瞬即逝,她再度绽唇一笑,轻声细语。“那岂不是又麻烦你们?”

    “如今语阳也有了身孕,微臣一时间照顾一人,还是照顾同样怀着身子的两人,是丝毫不麻烦的。您到了驸马府,语阳跟心羽都能陪您过几天安心休养的日子,等你把身子养好了,元气大增,也不会如此虚弱。等到天子回朝,也会欣慰不已。”

    赵尚敛眉,神色平和,不再看她,这一番话说的让人很难拒绝,当真是为她着想。

    “你心里的这个打算,是否跟语阳公主商议过了?”穆槿宁是有些心软,眸光一闪,握了握手边的软垫,低低问了句。

    赵尚的眼神闪烁,言语之中有轻声喟叹和迟疑。“昨夜回去的时候,公主已经睡了,微臣不曾跟她说起……依语阳公主的性子,此事定会痛快答应。”

    “我不愿贸然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暂住驸马府也不是一件小事,你总得跟公主一道商量好了再来跟我说。你这么做,先行来问我,做的有欠思量。”穆槿宁面色一沉,却冷然回绝了,驸马府是语阳公主跟赵尚的府邸,更别提语阳公主如今也是需要静养的时候,赵尚虽然是一朝驸马,却也不能如此独断决定。

    “这两日,微臣会跟公主说起此事,若是公主知晓昨夜发生的事,也一定会为您担心的。”

    赵尚站起身来,一脸担忧,见穆槿宁拒绝,他更加不安。哪怕他每日到偏殿来,一日有整整十二个时辰,谁又说得清楚,何时不会又发生让人寒心的意外?

    “既然驸马爷如此诚心,我也不好逆你的意,若是语阳公主也答应,何时觉得宫里住的闷了,我会去驸马府的。”

    穆槿宁沉默了半响,才沉声说道,住到驸马府内,她当然就能安心,毕竟语阳公主是秦昊尧唯一的亲妹妹,也绝不会为难她。躲在驸马府,宫里的敌人也不见得可以如影随形,继续陷害与她。

    但这并非是她此刻最大的心愿。

    她想要尽快查出此事的幕后黑手,彻底,将那根刺拔出来,这般她才能永绝后患,这般她才能让腹中孩儿顺利长成。

    “那好。”赵尚朝着穆槿宁行了退礼,双目之内一片与生俱来的平和,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厌恶和敌意。“微臣先行告退。”

    “驸马爷慢走。”

    穆槿宁起身来,淡淡一笑,目送着赵尚走出偏殿外堂,久久凝视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紫鹃从门外走来,走近穆槿宁,在她耳畔低语一句。

    她螓首一点,示意紫鹃让此人进来,她缓步走到软榻前,眼底的温柔暖意,渐渐消退下去,光洁的白皙面容上,神色愈发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