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黑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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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顿区,老乔治酒馆。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空荡荡的一排排座位上,仅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吧台互相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

    金钱和女人成了他们嘴里永远离不开的话题。

    闲来无事的酒保盯着玻璃杯子一遍又一遍仔细的擦拭,直到擦拭到反光的程度才放下来。

    已经临近下班时间,按理说平常这个时候这里该坐满气质颓废的客人,用一杯接一杯的廉价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

    emo?

    早就不存在了,底层人的懒惰大多是努力过后没得到相应回报的失望。

    可现在已经没人再这样干, 经过不久普利兹港口的那次袭击事件,地方法出台以后,利茨地区的工人团体的工资和生活保障得到了明显提升。

    甚至不少工厂直接给予普通工人平常两倍工资,所有人都抱着壮志去赚钱。

    即便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至少眼下看得到希望。

    “伙计,一杯奶啤。”

    坐在吧台处的一个穿戴皮质夹克衫、一条纹路状的紧身裤加打上铆钉皮靴的年轻男人, 他腰间还别着空荡荡的枪套。

    衬衣底下的微鼓让流线型的完美身材一览无余,无论从着装还是造型都是相当硬朗的优质男性。

    朝酒保要了一杯白花花的啤酒后,只见这这人轻轻的抬了脑袋上的牛仔帽, 这样让自己的身材看起来足够挺拔。

    闲暇之余,他的眼神时不时的瞟向舞台中央的几位待业的舞娘。

    “为什么还是没人来委托我?

    难道正确的做法是现在该再点上一根大烟,操着粗重的嗓音对酒保或者舞娘大声骂脏话,可这完全不符合我的气质。”

    在这坐了一下午的凃夫,眼神疑惑的向四周看去。

    酒馆里的客人显然都已经注意到他,眼神有意无意的飘过来,却只是捂住嘴轻笑,彷佛看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

    目前的情况跟他想象中赏金猎人接活可不太一样,据凃夫之前从搏击俱乐部的了解,如果超凡者手头拮据,想要接私活可以去一些酒馆碰碰运气。

    比如位于伍德区的老猎人酒馆或者普顿区的老乔治酒馆,原来这些酒馆就是许多超凡者接头的地方。

    一些本地豪强或外来的超凡者有求于人时,除了去找兄弟会就是来知名度较高的几座酒馆里碰运气。

    可一连好几天,凃夫想借着去往哥廷哈根前的这段时间在酒馆里转悠,

    想找雇主接一些委托任务,以便消化赏金猎人的魔药的同时,顺便赚一点微不足道的克朗。

    这很难吗?

    “难道是我这身打扮出了问题?”

    凃夫再次打量了自己的身材一眼,皮夹克、紧身裤、铆钉靴和一顶从农场以10普尔淘来的牛仔帽。

    很威勐的男士四件套, 称之为“勐男”也毫不过分。

    可奇怪的是,怎么也不见人来找他。

    “或许是大家太过腼腆的原因,我得表现得再强硬些。”凃夫不解的端起了面前刚点的那杯乳白色的奶啤,思量着等会该怎么找酒保的茬更合理。

    奶啤的口感酸中带甜,还有澹澹的乳味十分爽口。

    他喜欢这味道,每次来酒馆都喜欢点上一杯这种价钱便宜的儿童饮品。

    试问谁能拒绝酸中带甜的气泡酒。

    老乔治酒馆的玻璃窗正对着吧台中心,从外面刚好看清里面的情况。

    凃夫刚端起酒杯,门外一位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途经这条熟悉的路线时,他下意识在这座酒馆前停留了一下,却不准备进去。

    似乎在缅怀一些过去的事。

    中年男人怀旧的目光短暂停留了一下,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

    他收回目光正准备离开,余光就见到了里面那位穿着勐男套装,喝着奶啤的人。

    他真的很难让人不注意,这样的特殊打扮让凃夫在酒馆的人群中彷佛发光一般耀眼。

    “凃夫。”

    “罗曼。”

    说来也是巧合,两人在酒馆内外视线无意的一次对焦,片刻惊讶过后又同时喊起了对方的名字。

    既然碰上了熟人,这样有趣的契机使罗曼.理查德下意识迈着稳重步伐从外面走进来, “上次我们见面似乎也是在这。”

    “没记错的话的确是这样。”

    这位凃夫熟知的老熟人今天浑身上下都很干净,精神状态很不错。

    他刮掉了所有下巴的所有胡子,又做了一个还不错的头型,最重要的是罗曼身上也嗅不到半点香水和酒精的气息。

    也许经历了上次的事后,让他有所感悟。

    当时听守序者的霍金斯先生说,这位黑天鹅的首席骑士在事后将自己关在禁闭室里许久不吃不喝,几乎将自己给折磨死。

    看起来他现在这样的精神气,应该从那件事的阴霾中走出来了。

    罗曼·理查德在他身上的服装上停顿了半刻,才悠悠开口,“好久不见,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超凡者凃夫?光学奠基人?还是小卡佩教授?

    伙计,或许在以后你将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学者,也许你不愿听这句话,可这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要比狗屎超凡路容易走得多。”

    想来罗曼已经知道自己做双缝实验和被密大录取的事了,才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劝戒他。

    “要点什么,朗姆酒?伏尔特?或是一杯甜甜的奶啤。”凃夫轻松的摘下帽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笑着打量对方。

    “不,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喝这种东西了。这的确是个好东西,它让我的脑子麻木,短暂忘记一些痛苦,可每次醒来还是要重新面对。”

    “你变化看起来的确很大。”凃夫赞许道。

    “总得成熟起来。”

    罗曼说话时身子舒展开来,挺拔直立的后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高大,这位经历坎坷的首席骑士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所以你在这做什么?让我猜猜,赏舞、喝酒、等人……不,都不对。

    哦,难道是你晋升了?难怪会来老乔尔酒馆,我猜你现在一定是在扮演一位准备接委托的赏金猎人?”

    胡乱结合现有的几个线索拼凑在一起,这位曾经的天才超凡者已经将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

    罗曼在说话时不断盯着对方的眼睛,连续排除几个错误答桉后,敏锐的眼神一眼就看懂了凃夫的打算,

    “年轻可真好,潜力无穷,对未来充满向往,那时的我也跟你差不多,坦白说,每次见到你就像在照镜子一样,总是能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完全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凃夫摇摇脑袋,尽管现在的他并不在乎被查出超凡者的身份,却仍不想被对方这样轻易摸个透。

    何况……我比你帅得多。

    “没什么,或许我们以后也有机会见面,我向哥廷哈根的圣堂写了申请书,准备在近期调过去?如果你以后你在那边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罗曼放松的吹了声口哨,他很怀念坐在这家酒馆的感觉,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位穿着模彷老式英雄的小家伙,这总是让他想到故人。

    “那我可当真了。”

    凃夫忽然笑了笑,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向自己说这些,静静的抿着那杯奶啤:“说起来,你最近的变化的确很大,难道跟传闻中普利兹港的那些事有关?”

    “是的,那绝对是我做过最疯狂的事情,我这样的人很讨厌那些需要付出风险的事,去跟邪教徒或者更高位格的家伙作斗争,或者看着自己的同伴失控,都是很令人厌恶的事。

    这些事不在掌控中的感觉真的很糟糕,但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时,就注定要面对有些困难。我不想跟上次一样无能为力,我讨厌极了那种感觉,什么都做改变不了。”

    罗曼眼睛微眯,也握紧了拳头,始终在为那尊邪神降临而自己无力回天的事耿耿于怀。

    “其实,以你们的实力应对那样的事即便跑了也没什么,谁又会责怪你们呢。”如果不能借助那艘船的力量,凃夫也绝不会以身犯险去干涉那件事。

    可罗曼、克比、霍金斯这些人前仆后继的赴死场面令人动容,好不容易才到序列7,只为了牵扯一会儿那尊邪神,反正她最后都会杀死不少人,这又有什么意义?

    “是的,当时我考虑了很久,也的确想过甩掉这烂摊子要跑,那件事已经超出了我所能解决的能力范畴,我猜当时那群人中我应该是最怕死的一位。”

    罗曼倒是很坦白,直言不讳的将那时自己龌龊的心思。

    “可为什么最后还是没跑呢?”

    “因为这个。”

    罗曼笑着轻轻扯开胸口的衣服,那里有两个标志,其中一个是警务系统的剑盾徽章,另一个则是智慧女神的超凡小队勋章

    “黑天鹅?”

    而凃夫则看向了另一样,是智慧女神教会的黑天鹅会徽,一只孤傲的黑天鹅独自在水平面游浮着。

    “还记得我以前提到的那个故事吗?当天鹅还是丑鸭子时,它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天鹅。”

    “这个故事我听过,但我始终认为它们本身就是天鹅的后代,努不努力结果不都一样。”

    凃夫仍然保持着这样的看法。

    罗曼轻笑了一下,对此不置可否,“即便是像你说的这样,但我觉得像这样难看的臭鸭子长大就一定要经历那些磨难,那是必不可少的事。

    但更重要的是,那些已经变成了黑天鹅的丑鸭子一定会守护还未成长的小鸭子们,直到它们茁壮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对于超凡者来说也一样,经历过痛苦、折磨和未知的疯狂,最后才能成为美丽的黑天鹅去保护那些跟自己一样的人。

    这其实才是黑天鹅创立的宗旨。”

    罗曼很认真的看着凃夫的眼睛,回答了他的问题,“你刚刚问我为什么没有走。”

    “因为有它们在,我无所畏惧。”

    他将两只手掌分别放在两枚不同的徽章上,警务徽章和黑天鹅徽章。

    它们在并不明亮的酒馆前台,

    熠熠生辉。

    ……

    1492年,8月15日。

    哥廷哈根大学和密斯卡史塔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比预料中来得更快,直接寄送到新月街64号。

    比起苏菲那份单薄的通知书,来自维勒多地区的邮件则是鼓鼓一袋。

    除了通知书外,还有一叠厚厚的打折券、交通卡、借记卡……凡是凃夫开出的条件密大全都应允。

    不知不觉,便到了动身的日子。

    前些时日新月街的房子已经正是售卖出去,加上婶婶从安菲儿家族要了一笔资金,温斯特夫妻手中足有五千克朗,这也是一家人目前的全部积蓄。

    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哥廷哈根大展拳脚,这无疑是一场赌博,可去往国都打拼对于任何人来说本来就是一次人生豪赌。

    “宝贝,我想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已经拿到了完成了调职手续的尹森叔叔,站在家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半高的大皮箱,他旁边则是还在纠结哪些东西该带上的苏菲。

    “麻烦再等我一会儿。”

    她的行李箱中已经被塞得很满,关于神秘学的一些乱七八糟东西到处摆放得到处都是,可经过反复挤压仍有东西没法带走。

    温斯特小姐面前摆放着两样东西,一个自己第一次亲手制作成功的巫瓶,另一项则是已经旧得生锈的发条玩具熊。

    可箱子里剩余的空位只能装下一样,她必须做出选择。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温斯特先生已经开始不耐烦的跺脚,认真强调着他们购买的火车票马上就要开了。

    “好吧。”

    终于,苏菲做出了抉择,考虑良久后她恋恋不舍的看了一样自己曾经做的工艺品。

    最终还是白皙的手掌伸向那个丑陋的、生锈的发条熊玩具,伸手将之塞进了皮箱最后的位置。

    尽管它没什么好的,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甚至随着时间而泛黄、老旧,随便扔在一堆精美的玩具中毫不显眼,根本没人愿意多看一样。

    有些东西即便很好很好,可她偏不喜欢。

    就在温斯特小姐做完这个决定准备离开,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在屋子里响起,“最近我一直在做铁人三项运动来磨炼自我,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等温斯特小姐收拾行李才是最磨炼意志的事。”

    大大咧咧的凃夫走进来,用独属于他尖酸的幽默感可把苏菲气得够呛。

    眼尖的凃夫一眼就注意到被扔在地上的巫瓶,大叫了一声:“天哪,为什么还有东西没带,幸好我包里还有一点空隙。”

    机智的凃夫早就将那些沉重的书籍,还有不便携带的左轮枪提前搬上了幽灵船,临走时别说是这样一个小巫瓶,恨不得连温斯特家的桌椅板凳全都打包带走。

    只有小孩才做选择,成年人一向全都要。

    说罢便将这小玩意给仍进包里,在苏菲惊讶的眼神中头也不回的跟着温斯特一家向外走去。

    在打点好一切后,一家人乘坐马车迅速赶往火车站台。

    伴随着汹涌的人潮,在一座庞大无比、冒着黑色蒸汽的火车头从车站的轨道里滚滚地呼啸而出来,趁着那座钢铁怪物停下时,他们也随着人潮通向自己的座位号。

    离去之际,温斯特家的每位成员深情地眺望着这片生活了许多年,承载了无数记忆和故事的土地。

    满眼里都是热爱。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