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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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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瑾终于被小厮说动,跟着小厮往园子里走去。人来人往的,直接冲过去不好看,当然要低调行事了。正好碰上了张三哥,这张数是长房新妇的亲侄子,自小也是府里常来往的。

    他与李瑾俩人在学堂时就交好,如今也知道李瑾要给崔府做孙女婿的事情,这件亲事本是崔李两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要张数自己说,才不要这崔府的嫡女呢。

    这崔府,看得过眼的都是庶出,一共两个嫡女,小的那个以后不知道,反正现在没啥颜色可看,除非女大十八变,变化得大一点,才能让她生出几分颜色吧。

    至于那个大的,今年已经十四,都定型了,样貌十分普通。说来也是奇怪,这崔尚书也并不丑,但如果小娘子像他的话就十分悲哀了,可叹姑母的两个亲生女儿都不大像母亲,倒是随了她们父亲那边。

    不管怎么说,不让自己娶表妹就行了。张数也知道李瑾的心思,一帮人呼啦啦的转过了花墙。

    李瑾边走边问:“张三哥,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过了花墙,不远处就是一座假山,那山是空的,中间有个暗室。现在小娘子还在后厅说话,我们先躲在暗室里,不会被人发现丢脸,一会儿等她们都出来了,透过缝隙也能看得清楚。”

    这张数脑子转得快,亏得张家爹爹板子厉害,学问也还过得去。只要学问不差,他爹也不管他。所以,这张数也算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平时就爱斗鸡遛狗的。

    两人各带着一个小厮躲进了假山中的暗室,趴着缝隙往外看。李瑾自小就像个小大人,非常稳重。如今头次干这类似偷鸡摸狗的勾当,心里头跳个不停,既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紧张刺激。

    又来了好些小娘子,谭雅也不讲南方的事体了,跟着崔家女娘,她们既然知道谭雅在京城一年余还没认识什么人,自然要帮忙为她介绍。

    于是,谭雅陆陆续续地认识了路宣正家的三个小娘子,还有刘翰林学士家的两个小娘子。来得越晚身份越高,后来再来的小娘子却不大搭理自己了。

    也是,她爹爹不过是五品官,在这京城,随手一大把的,实在普通。谭雅也就只与那两家差不多的小娘子聊天。

    谭雅琴棋书画上面造诣不深,但都懂点,几个小娘子讲起来,也能接上话,至于谭三娘,就一直跟着自己,却不吭声。

    直到几个小娘子说起了女红上,她才开了口。谭雅知道花姨娘的绣活出众,爹爹的几件常服都是花姨娘做的,便是自己,花姨娘过年的时候也绣了精巧的外衫给送过来。

    看来,三娘子是习得了生母的绝活,说起绣品来头头是道,再不是那低头闷声的样子。

    只是,这来京城一年有余,谭雅不是没试过用绣活引三娘子与自己说话,但她从不接话,看来,三娘子虽然才七岁,已经知道自己和崔氏的矛盾,打算明哲保身,不予卷到里面去了。

    她们这头说得热热闹闹,那头假山暗室也看得高高兴兴。张数想着这李瑾是个厚道人,自己提点他一下,也让他看看自己的纨绔本事。

    “哎,那个穿红色的小不点儿,就是你未来的小姨子,八娘。长得一般吧,她姐姐还不如她。那个样子,啧啧啧,一看就跟男的穿女装似的,快赶上我高了。”

    张数又抬头看看李瑾,拿手比量一下,“离你还有点距离,但你俩打架,谁打谁还不一定呢。我跟你说,我大表妹那大手,啧啧啧,要不是裹了脚,得跟我穿一样的鞋子。”

    张数把纨绔的特色表现得淋漓尽致——对美女自然温柔体贴,如果小娘子不美,那就极尽刻薄挖苦。偏他声色俱茂,讲述得十分有趣,李瑾的小厮紧着握拳,就怕自己笑出来。

    李瑾的心情就复杂了,想到未来的妻子那么难看,少年眼中的天空立马黯淡了下来。

    他自认为长得也算器宇轩昂,功课也出众,曾阿翁是将自己当做家族未来继承人培养的,可为什么要给自己娶这么一个妻子呢?

    虽然曾阿翁说过几次,这崔家嫡女出身高贵,贤良淑德,作为长媳宗妇十分合适,可为什么不选一个漂亮的贤德宗妇呢?

    “哎哎哎,瑾歌瑾歌,李五哥,你看那个穿绿衫子的,那个瘦的,就是左边挨着崔八娘的那个,好模样啊,哎呀,不行了,我的心蹦出来了。”张数张牙舞爪地做出个捧心西子的样子,两个小厮都呲牙乐。

    张数在那里倾情表演呢,李瑾却呆住了,抱歉,不是因为谭雅的美貌把他惊住,是吓呆了。

    这李瑾正打缝隙一个一个看呢,突然发现,自己和那小娘子对上眼了,完啦,那个小娘子一定知道这里躲着人了。头一次干这样事体的李瑾尴尬得浑身冰凉,这也太丢人了,自己岂不是成了那人人喊打的浪荡狂徒。

    男配正在假山暗室里尴尬,走不了留着又难受的时候;这时候我们的男主在干什么呢?

    小混混阮小七今天正好过二十岁的寿辰,终于要去掉“小”这个字,直接叫混混了。

    其实他这么大个年纪,哪里要过什么寿。不过既然都是爷字辈了,河曲府街面上走到哪里也有人作揖唱喏,于是不用自己说,就有人张罗着给他做寿了。

    结拜大哥唐大虎出手阔绰,二十岁也是及冠之年了,直接送个一套河曲府三进的院子,位置是闹中取静,有银子也难买到的好地方。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弄好了,直接就能住。

    唐大虎做事周全,知道二弟周老三虽说是个捕头,也有些油水,却不但有家要养,还在外面包着红翠楼的嫣红,碰到入眼点的清倌人也要梳栊,实在手头紧,就用着两个结拜哥哥的名义送的。

    周老三手头再紧,老弟的及冠礼总能挤出点来,不能全是大哥的心意吧。不及唐大虎的手笔,却也给这院子配了两个调教好的屋里人。刚从人牙子那得的清倌人,年纪十五的一对美貌双生子。要不是为了给弟弟做寿礼,周老三自己早就享用了。

    这日人来人往的热闹完了,阮小七回到了大哥送给自己的府里。牌匾上也明晃晃的刻着“阮府”,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随风忽闪忽闪。

    嘿,守在门口的管家赶紧把阮小七迎进来,大哥连下人都给配上了。一个管家,几个婆子。哦,还有二哥送的两个美人。

    阮小七虽然掌着车行,年年从阮家车行吃分红,但大子却一个没有攒下。原因无他,阮小七嗜赌。

    其实后期他已经不怎么输钱了,手法纯熟不说,唐大虎的赌坊,怎么好让弟弟输呢。偏他自己又手松仗义,谁缺钱找他,只要手里有,有一个子不带给半个的。

    唐大虎一看,这样也不行啊,索性给他置办个家产,也能拴住他这野马了。

    周老三点头称是,嗯嗯嗯,三弟都二十了,我到这个年龄早当了爹,玩过的女人都数不过来了,他还是个童子鸡,嘛事不懂。

    其实,这周老三可看错了。阮小七不爱玩女人并非他没通窍,不晓得女人的好处,实在是他跟着阮家大哥,学问虽然没学好,但是耳濡目染,心里头也是对文章里那美妙的感觉有过想头的。

    只是他学问不好,也形容不出那种甜蜜的如羽毛在心头挠痒痒一般的滋味,但心里头明白女人的好处并非像周老三这样的——是个女的都往床上拉的。

    况且阮小七看着光棍一根,靠在阮家帮扶下起来的小混混,内心却颇有些小清高的。他看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娘,但要他明确说出来要什么样的,他又说不明白,只能说不要这样的。

    于是,看到家里杵着的两个貌美双生子,随手打发出去,也不用旁人服侍,自己洗洗睡了。

    这天晚上,那个在他十几岁的梦中出现,害得自己第二天早上起来,怕人嘲笑偷偷洗小衣的小娘子就这样又溜进了阮小七刚满二十岁的睡梦中。阮小七不记得她到底长什么样子,梦中也看不清,只是那颗耳边的红痣早已妖妖娆娆地刻在了自己心中。

    于是,阮小七梦中一看到那红痣,心里就突突地跳了起来,明天还得自己洗小衣吗?可是又舍不得不看,那颗红痣就在阮小七梦里晃啊晃啊的,就是她,阮小七梦里说,是了,是了,我要的女人就是她。

    第二天早上醒来,阮小七躲在洗漱房里洗小衣的时候,脑子里还晃动着那颗红痣。

    娘的,光露出这耳朵上的红痣勾搭老子,怎么不露脸,就是不能看清楚眉眼,总得有个大概模样好让人帮着寻摸啊。这一颗红痣怎么说,就算耳朵上长了红痣的女娘,也不见得就是自己梦里的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操。

    下定决心,以后做梦一定要把那女娘的脸掰过来,仔细看清楚才行。这心里话要让两个结拜大哥知道了,怕是得找个道士给他驱魔了,这可不是魔怔了,哪有做梦还能想怎样就怎样的。再说,这要不是狐狸精,怎么脸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就把三弟勾得这般几年不忘,谁也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