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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立刻,脱下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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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景一怔,也就是到这时,她才知道身上的这件披风是蔚卿的。

    当时,她也奇怪来着,皇宫里,他在哪里拿的女人披风,只是,当时,她没有心情问。

    没想到,竟是蔚卿的。

    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她忽然觉得身上的披风似有千斤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要不是里面的衣服那样,她恨不得现在就脱掉。

    “我们走吧。”她唤了弄儿,有些迫不及待。

    “不用那么急,”锦溪笑着上前,亲昵地挽了男人的手臂,“皇嫂披风多了去了,每日换一件,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可以不重样,她又怎会在意这么一件已经送给别人穿过的披风?二爷不用还了,这披风皇嫂绝对不会再穿了。”

    锦溪边说边拿眼斜睨着蔚景,一副瞧不起的轻蔑之态。

    蔚景微微抿了唇,并不打算理会,正欲拾步离开,就听到凌澜骤沉了声音道:“娘娘作为一国之后,衣服多,那也是正常。但是,并不能因为这个,借她的披风就不还。至于还给她以后,她是弃是丢,那都是她的事,我们有借有还就可以了。”

    一番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蔚景拾步离开,眼梢轻轻一掠,就看到锦溪被噎得微微有些发白的容颜。

    回房以后,蔚景就迫不及待地将披风解了下来,又让弄儿准备了热水,她沐浴之后,就直接上了床,午膳也没用。

    不知是昨夜折腾了一宿没有好好休息,还是今日湿透的衣衫穿在身上太久感染上了风寒,她忽然觉得头变得又痛又沉。

    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入手一片滚烫,她才惊觉过来,自己发热了。

    果然是病了。

    她没有告诉弄儿,只将她支了下去,强迫自己睡上一觉。

    再次醒来,已是不知时辰。

    缓缓睁开惺惺松松的双眼,帐顶繁复的花纹映入眸底,床头琉璃灯的烛火暖暖黄黄,恍恍惚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宫里。

    “铃铛,我好饿啊……”

    她慵懒地翻了一个身,有气无力地拖长了声音道,就等着坐在八角宫灯前的铃铛撅嘴接一句:“公主日日要减肥,却夜夜不节制。”然后还是起身去给她端了各色小吃过来。

    半响无人反应,她睁开眼。

    入眼一室清冷,哪里有人的身影?

    她这才浑浑噩噩回过神来。

    看来,真是烧糊涂了。

    竟以为自己还是公主、铃铛还在。

    微微苦笑,她撑着身子坐起来。

    头依旧还是痛,手心也痛,她摊手看了看,被玉如意割破的伤口被水一泡,越发的惨不忍睹,有的地方甚至还流着黄水,她知道,发炎了。

    昨夜凌澜跟她说过,不能碰水。

    披衣靠在床头,她从软枕下摸出小瓷瓶,一点一点给自己的伤口上撒上药粉。

    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此刻,腹中已是饿得不行,扫了一眼屋内,似乎除了茶水,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充饥的食物,又不愿喊弄儿,她便强自忍着。

    夜很静,心中愈发凄凉。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小药瓶上的图案,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又一件一件从眼前晃过。

    拜堂、摔跤、闹洞房、半面妆、刺客、集合、当众脱衣、扇耳光、进宫、落水、被救、罚站、羞辱、激吻、用强、乌骓、小黑……

    乌骓、小黑……

    眼睛染着血色的乌骓、双瞳布满猩红的小黑……

    朝她伸出爪子的乌骓、差点抓上她脸的小黑……

    不停地在眼前交替,交替,再交替……

    “弄儿,快扶夫人回房休息!回去立即将身上的这件披风脱下来。”

    立即将身上的这件披风脱下来。

    忽然一瞬间,有千百个念头同时从脑子里一晃而过,她瞳孔一敛,起身坐起,有些事情就蓦地明白了过来。

    原来,竟是这样。

    是这样吗?

    披风被做了手脚是吗?

    是了,就是被做了手脚。

    被蔚卿做了手脚。

    她今日还想呢,以她对蔚卿的了解,如果得知她勾引锦弦,她肯定不会放过她,一定会想着法儿的折磨她,而蔚卿性子阴冷、又死要颜面,绝对不会明着来。

    所以,才大度地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凌澜,是吗?

    此刻正值春季,是很多禽兽类动物的发情期,稍微一些刺激,都可能导致这些动物的疯癫。而蔚卿便利用了这一点,在披风上她涂抹了可以让禽兽发疯的药粉,然后放出乌骓。

    无论最终是乌骓伤她,还是她伤乌骓,对蔚卿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之事。

    而且一切也的确朝着蔚卿的计划在走。

    乌骓刚出来的时候,的确是疯癫的,她看到了它猩红的眸,也看到它狰狞地朝她伸出利爪,换作常人,绝对逃不过。

    只不过,让蔚卿没有想到的是,她是蔚景,她是乌骓的主人,所以,在她轻唤了一声“乌骓”后,乌骓认出了她,于是,就放弃了攻击。

    而凌澜之所以出手杀了乌骓,抓破了自己的脸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试想,如果在有药粉的刺激下,在乌骓疯癫的情况下,她却完好,乌骓也完好,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乌骓认识她。

    乌骓认识她意味什么,她不敢想。

    所以,不是乌骓死,她就会死是吗?

    凌澜划破了自己的脸,其实在保全她是吗?

    可是,如果是这样,他为何不跟她讲?

    心中万千情绪一下子全部激涌起来,她倏地掀了薄被,起身下床。

    眼前景物微微晃荡,有些头重脚轻,她稳了稳,拉了件中衣披上,脚步虚浮地出了门。

    夜风很凉,迎面吹来,她竟是觉得身上滚烫的热度似乎被带走了不少,人也清醒了几分,步子就猛地停了下来。

    自己这是要去哪里?

    要去问他吗?

    这个时候去哪里问他?去他跟锦溪的房间,将他从两人的床上喊起来问他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

    兀自一人在夜风里站了一会儿,她便返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幽幽夜色下的相府一片宁静,只有偶尔几间厢房亮着烛火,方才她也没有看更漏里的时辰,如此看来,夜已经很深了。

    环抱着胳膊,她顺着抄手游廊缓缓走着,心底深处的那种无力感一点一点泛出来,让她只觉得颓然到了极致。

    以前养尊处优的公主日子过惯了,什么事都不需要她动手,只要交代一声,就有人帮她做好,直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没用。

    似乎什么事都办不成,还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就她这个样子,自身都难保,报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浑浑噩噩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相府的后院。

    虽说是后院,却也并不萧条,亭台楼阁、水榭假山,也都一一俱全。

    水榭下,循环的水声叮叮咚咚,响在静谧的夜里异常清脆,她抬头望了望天,今夜的星子很少,只有寂寥的几颗,嵌在沉沉蔼蔼的天幕上,发着昏暗的光。

    明日怕是要下雨了。

    缓缓将目光收回,她正欲转身的瞬间,一抹白衣簌簌的身影蓦地跃入眼帘,她一惊,本能地将身子往边上的廊柱后一矮,掩住自己后,这才微微探了头,朝身影的那方望过去。

    假山旁、水榭上,白衣胜雪的男人长身玉立。

    虽然光线很暗,视线不清明,但是蔚景还是认出了对方。

    是凌澜,水榭水面上的波光映着男人俊美如俦的容颜,他,竟然连夜逐曦的面皮都没戴。

    也是,今日夜逐曦的面皮被他抓破了,得重新再做一张了。

    只是,这个时候,他在这里是……

    正微微疑惑,就见他忽然轻抚手掌。

    空气中一股异流涌动,一个黑影也不知从何处飞出,等蔚景看到时,正翩然落在凌澜的后面。

    “二爷。”

    黑影恭敬颔首。

    “今日皇上去了碧湖,但接头之人没有出现,被……”

    “我知道了。”

    凌澜转身,淡声将对方的话打断。

    “接下来有什么消息?”

    ……

    蔚景不知道自己怎样回的房,只知道自己头痛得更加厉害,身体也越发的滚烫起来。

    哎,本来身子没好,她不该再出去吹夜风的。

    看吧,她就是这样无用的一个人,身边忽然没有了母妃的约束,没有了铃铛的照顾,她就将自己搞得那般狼狈。

    勉力回到床榻上躺下,意识慢慢变得有些混混沌沌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亦是浮浮沉沉,一会儿像是被置在灼热的火山口,一会儿又像是跌进了千年寒潭。

    热,热得身子像是要被溶化,冷,冷得身子又几乎被冻僵,冷热不但交替,不断在身体里冲撞、翻搅。

    好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只觉得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影逼近。

    很近。

    呼吸就喷薄在她的面门上。

    有一丝熟悉。

    是谁?

    一声轻叹,若有似无。

    是个男人。

    她想睁开眼睛,无奈眼皮太重,怎么也睁不开。

    浑浑噩噩中,她就想,努力地想,好像是锦弦,又好像是凌澜。

    忽然,一抹清凉落在滚烫的额头上,她舒服地轻哼。

    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她感冒发烧,母妃用湿毛巾敷在她的额上。

    “母妃……”

    她抬手摸索着抓住对方的腕。

    对方身子微微一僵,却不说话。

    “母妃……我好难受……”

    她真的很难受,睁不开眼,她却哭了。

    在母妃面前哭鼻子不丢脸不是吗?

    有温热的指腹轻轻揩上她的眼角,一点一点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这种感觉好温暖,她想起,曾经每每这个时候,她的母妃都说:别怕,孩子,母妃在这里陪你,你安心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勉力牵了牵唇角,她将对方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睑,她忽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屋里的烛火已灭,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