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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相爷,会容下一个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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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卿含笑看着男人,眼梢不轻易掠过男人大手所拿的卷轴,愕然发现,卷轴竟是反拿的。

    微微一怔的同时,她也明白过来,男人心中有事。

    不然,怎会如此心不在焉?

    见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她柔媚一笑,伸手纤纤玉手将男人手上的卷轴拿了下来,末了,又优雅地端起瓷碗,轻轻舀起一小勺羹汤,缓缓递到男人的唇边。

    “皇上是为了溪公主的事吗?”

    男人眸光微闪,张嘴将她的小勺含进嘴里,承下那一勺汤羹,缓缓咽下的下一瞬,唇角轻轻一斜,似笑非笑:“朕不喜欢被人妄自揣测。”

    闻言,蔚卿脸色一变,连忙放了手中瓷碗在桌上,拂了凤袍,正欲行礼请罪,却是猛地被男人大手一拉,直直拉跌坐在怀里。

    蔚卿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颚已是一重,男人修长的手指粗暴地掐起她的下颚,低头,吻上她的唇。

    蔚卿心口一颤,愕然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男人的举措。

    男人吻得很重,力道有些狠,一点都不温柔。

    可是,她喜欢。

    双手攥着男人的龙袍,她陶醉地闭起眼睛。

    就在她心痒痒地想要得到更多之际,男人却又猛然放开了她。

    她一怔,睁开迷离的眸子看着他。

    “你先回吧,朕还有很多奏折要批。”

    男人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来,将她身上刚刚冒起的火热浇灭。

    她有些莫名,男人却已经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夜,凉如水。

    兰竹推开厢房的门,走进去,捻亮桌案上烛台里的琉璃灯,又轻轻将烛火调到最小,却又亮着的状态,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偏房歇下,猛地一个抬头就发现坐在房中窗台上的那人。

    她吓了一大跳。

    微敛了眸光,定睛望过去,男人也正缓缓转过头,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虽隔得有些距离,却依旧让男人布满血丝的双眸映入眼底,兰竹微微一怔,连忙垂眸颔首,对着男人一鞠:“相爷!”

    男人的目光也未在她身上停留,早已撇过眼去,继续看着窗外。

    兰竹有些窘迫,不知是该告退回自己的偏房,还是该继续站在那里。

    轻轻抬起眼梢,她看向男人的侧影。

    所幸这个窗台够大,不然怎能容纳他这般高大的身材坐上去,就算如此,他的头还是几乎要抵到了上面的窗框,长腿也是伸不直的,他微曲着膝盖,大手放在膝盖上。

    循着他的目光,兰竹也透过被他高大的身子遮挡得只剩下一小块的窗户看向外面。

    外面夜色深沉,许是要变天的缘故,竟是星子都没有,黑得有些凄迷。

    见男人不说话就那样坐着,兰竹抿了抿唇,正欲打声招呼告退,却猛地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

    “她每夜坐在这里看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带着沙哑的破碎,响在静谧的暗夜里,让人的心头一颤。

    兰竹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想了想,觉得主子问话还是应该给与回应,遂低敛了眉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奴婢也不知。”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沉默地坐在那里,望着外边。

    屋里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兰竹便又站立不安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心中略一思忖,她略带试探地开口问道:“相爷没找到夫人吗?”

    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声音,兰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又听到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有心想走,又怎能找到?”

    他找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找遍了所有的医馆药铺,还动用了隐卫找遍了所有客栈,都没有,都没有她的身影。

    她想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那次要不是他用狠话将她激回来,不是也走了吗?

    这一次,她是铁了心了。

    铁了心离开他,铁了心不让他找到。

    连让他跟她解释的机会,她都铁了心不给他。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也想不到她能去哪里?

    既然想走不是一日两日,都忍下来了,为何就不能再多,哪怕一日?

    好狠!

    竟然决绝得连让他见她面的机会都不给。

    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身子又刚刚受那么大的重创,她能去哪里呢?

    兰竹还在那句“有心想走,如何能找到”中没有回过神,男人忽然转过头,看向她。

    “是去了啸影山庄吗?”

    兰竹一怔。

    “所以,将你这个啸影山庄的人留下来,欲盖弥彰,就是不想我找过去。”

    “当然不是!”

    兰竹脱口否认,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激烈,连忙垂了眼帘,颔首道:“夫人跟奴婢说过,她不会去啸影山庄的,因为不想连累庄主。”

    男人怔了怔,微抿了唇,缓缓垂下长睫,不知心中意味。

    兰竹紧紧攥了手心,轻抬眼梢,看向男人将目光收回再次看向窗外的侧脸,犹豫了片刻,又接着道:“夫人说,出了相府,她也没有落脚之地,不想带着奴婢一起受苦,所以,让奴婢留下来,她说,相爷……”

    男人一震,猛地回过头,“说我什么?”

    兰竹低着头,轻轻咬着唇瓣,小声道:“她说相爷虽然容不下她的孩子,但还是会容得下奴婢一个婢子。”

    一边说,一边偷偷拿眼睨向男人,烛火昏黄,不知是不是她看花了眼睛,竟似乎看到男人浑身一震、眸色一痛。

    等她想细看,男人已经蹙眉将脸转向了窗外。

    更加用力地攥了手心,她继续道:“夫人说,她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将腹中的孩子平安生下来,让相爷不要找她,只是奴婢不明白,夫人腹中的孩子不也是相爷的吗?相爷为何会那般狠心要将其打掉?”

    “谁说我要打掉?”

    男人猛地转过头,嘶吼出声。

    兰竹一震,被他浑身散发的那一股戾气吓住。

    “可是……”她咬着唇,强自鼓起勇气,“可是夫人说……亲眼看见相爷将药弹进那碗保胎药中,然后就……”

    她的话没有说完,见男人紧紧抿起唇,重重闭上眼睛,并抬手抚向自己蹙成小山的眉心,她就没有说下去。

    她以为男人要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说。

    男人再次将脸转向窗外,定定地望着什么,从她的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线条紧绷的侧脸和微微起伏的胸口。

    他在生气?还是在……?

    她不知道。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话,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奴婢也不相信,相爷真……”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忽然低低一笑。

    她一怔,愕然抬眸,就看到他转过头来,唇角扯出一抹微狐的样子。

    “连你都不相信,她……”男人顿了顿,唇角的笑容扩大,“她,却永远只会将我往最坏的地方想……”

    兰竹浑身一震,男人已经从窗台上下来,拾步朝门口走去。

    一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也再听不到,兰竹还在男人的最后一句话里没有回过神。

    夜色深幽。

    凌澜走得极快。

    走廊地上的厚毯还未撤去。

    走在上面,连脚步声都没有,越发显得夜的凄迷和静谧。

    抬头望了望天,初夏的夜,竟是一颗星子都没有。

    漆黑的夜空如同抹不开的黑墨沉沉压下来,裹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一直以来,就算是最险最恶的困境,他都从未惧过,都能从容应对。

    在他的认知里,任何事情,任何问题,一定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只要努力去想,只要拼尽全力去做。

    这是第一次,他感到束手无策。

    那种很无力很无力的束手无策。

    他本就不是一个会解释的人,从来不是。

    可这一次,他想解释。

    却连解释的对象都没有。

    不错,他的确是在药碗里加了一粒药,但是,那跟堕胎药有什么关系?

    今日他以司乐房凌澜的身份带领几个乐师进相府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秋蝉。

    他看到她本来手中拿着凡临草,进府之前,连忙揣进袖中拢好,才拾阶而上入了府门,当时,他只是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多想。

    直到后来,在前院蔚景给锦弦跳什么《化蝶》之后,赵贤突然跑过来禀报说,锦溪晕倒了,他才意识到,或许她们用凡临草做什么。

    他会医,当然知道有哪些用途,所以,在去变装成为夜逐曦之际,顺便揣了点去凡临草药性的药。

    果然,锦溪用灵贞水和凡临草做文章。

    虽然,冬雨只是说药壶的盖子上有灵贞水,虽然,蔚景笃定地说她并没有去过厨房,更没碰过壶盖,但是,看锦溪那份势在必得的姿态,又看冬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想,可能去厨房或者不去厨房,蔚景的身上都已经被弄上了灵贞水。

    她们就是冲着蔚景有备而来。

    正在他苦恼该怎样给蔚景脱困之际,锦溪正好提出让蔚景喝那残剩下的保胎药。

    所以,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欣喜。

    终于有办法了。

    而且那药,不仅太医检测过,是安全的。

    在他故意用掌风卷起,端给锦溪的时候,他弄了几滴自己手背的肌肤上,也再次确定了那药只是很普通的保胎药。

    所以,他毫不犹豫、甚至自告奋勇、主动端给了蔚景,在途中,借故脚下一滑,分散众人注意力,将凡临草的解药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