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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我不想她成为第二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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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景低低说着,心里面伤感得不行,她不像鹜颜,她没有武功,她没有谋略,她没有手腕,她也不像锦溪,没有光鲜的身份罩着,她……

    想着前路茫茫,她真的很不满意这样的自己,黯然翻了个身,就蓦地看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起来,正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男人笑笑:“是你说得太专注了。”

    是吗?

    她愣了愣,或许吧,主要这矮榻还不比床,矮榻是青砖砌的,床有床板,人坐上来,会有感觉,矮榻没有。

    见男人坐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躺着,索性拥着薄毯也坐了起来。

    “你不睡吗?”她看着男人。

    “你一直在说,那么吵,我怎么睡?”

    “那我不说了,”蔚景用嘴弩弩床,“你回去睡。”

    男人坐在那里未动。

    “被你吵了那么久,早睡意全无了。”

    “那你想……”

    “也吵吵你。”

    蔚景一怔,疑惑地看着他,“嗯,你说!”

    男人朝她伸手,“过来!”

    又一副二五八万的拽模样。

    “干嘛?”蔚景一脸戒备。

    男人眉心一拢,直接长臂一伸,将她拉了过去。

    她以为他要抱她,没有,他只是握着她的手,近距离地看着她,一双黑如濯石的眸子映着窗外皎皎的月光,波光粼粼。

    “蔚景”

    男人低低一唤,蔚景已是心头一颤。

    很少见他这般模样,便抬眸望进他的眼。

    “报仇之事,不能一蹴而就,要慢慢来。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其实,你并不笨,你也聪明,你只是不会耍心机玩手段,换个角度看,这又何尝不是你的优点,你的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东西,你曾经跟锦溪一样,有着光鲜的身份,有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是,你不失善良,你遭人背叛,你从人生高处跌入谷底,你却依旧没有迷失心智,宽厚待人,勇敢坚强,这都是你的优点,你应该看到。”

    蔚景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男人凤眸深深绞在她的眸上,一本正经而言,忽然有种不认识他的感觉。

    说她蠢的人是他,说她笨的人也是他,说她一无是处的人还是他,曾经的每一次,他都用最无情最难听的话来伤她。

    第一次,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第一次听到他表扬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他的眼里,她其实也有那么一点优点的,虽然她知道,他或许只是安慰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时候他的一个肯定,对她来讲,有多重要,特别是这次生死事件之后,在她完全没有帮到一丝忙的生死事件之后。

    她忽然想哭,却终是忍住。

    “可是我要复仇。”她怔怔开口。

    善良如何复仇?宽厚待人如何复仇?不会心机手段又如何复仇?

    “复仇之事,我说过,要慢慢来,而且,你不是有盟友吗?”

    盟友?

    蔚景弯了弯唇,他所说的盟友是指他自己吗?

    “所谓盟友应该互惠互利才能成为盟友,而我,什么都没有帮到你们。”蔚景黯然苦笑。

    “谁说的?你曾经帮我们拿到了名册,保住了我们几百个兄弟的性命,你还在锦溪面前掩护了鹜颜,保住了她的身份,在啸影山庄,你还破了锦弦的计划,独自一人承担了伤痛,还有这次,如果不是你扮作蔚卿,锦弦又如何会以为天牢里的蔚卿是假?我又如何能平安回来?”

    男人如数家珍一般缓缓而言,蔚景就再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印象中,他每次说话都简洁明了,很少对自己说这么多话。就像对着最挚爱的情人,说着最动听情话,他的声音低沉温柔,蔚景眸光微闪,看到月光打到他菱角分明的俊脸上,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月色,心中的某个角落变得柔软。

    一时间,她没再说话,凌澜亦是看着她,不语。

    四周一片宁静,蔚景感觉自己手背的皮肤被他包裹着,或许是她想多了,只感觉他的手心越发炙热,她想抽回,却被他紧握着。

    蔚景一阵尴尬,局促地动了动身体,弓起的膝盖无意中滑过他宽阔的后背,她心头一跳。

    只听得男人闷哼一声,蔚景大惊。

    她碰到他伤口了是吗?

    “让我看看!”

    一边说,她一边去剥他的外袍,手腕却教他一把擒住。

    被他用力一拉,她重心不稳,跌进他怀里。

    “别急,这种事,慢慢来!”

    蔚景一怔,这种事?慢慢来?

    对上他促狭的眸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是哪种事情,脸上一热,怒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个男人受了那般重的伤,竟还有心情揶揄她!

    男人低低一笑,包着纱布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也没想到哪里去,就想到这里……”

    话音未落,男人忽然倾身。

    蔚景愕然,瞳孔中男人的面容蓦地越大,唇上一热,男人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般袭来,她瞬间乱了呼吸,他的吻却由温柔变为强烈,就像是鼓点一般,越发急促,将她的呼吸也一同吞入腹中。

    她闭了眼,尝试着回应,却仍处于被动的一方。感觉到他在她唇瓣上来回扫荡,似在描绘她的唇形,一时间,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一处,心脏似要破腔而出……

    骤然,男人的唇迅速撤离,蔚景睁开眼,就看到男人抬起头来,脸色透着一丝苍白。

    蔚景一惊,连忙从他怀里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男人微微一笑,胸腔一起一伏,似是在努力平复中。

    蔚景皱眉:“你回去躺着吧,你的内伤那么重,需要静养。”

    “嗯,”男人起身站起,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先睡,我去看看鹜颜回来没有。”

    蔚景一怔,男人已拾步往外走。

    随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吱呀”一声被带上,蔚景一个人坐在那里失神了好一会儿,猛地往后一仰倒在榻上,又伸手拉过薄毯蒙住脸。

    凌澜推开书房的门,书房里漆黑一片。

    他走到书桌边捻亮灯台里的烛火,就发现掩面坐在书桌后的那人。

    是鹜颜。

    依旧一身女装。

    凌澜眸光微微一动,“回来了?”

    鹜颜缓缓将置放在脸上的双手移开,抬眼看向他,眸色红得厉害。

    凌澜一怔,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他知道了?”

    鹜颜眼睫轻轻一颤,没有回答,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时辰也不早了,你有伤在身,早点歇着吧。”

    话落,鹜颜转身,越过他的身边径直往外走。

    背脊笔直、冷硬,似乎刚才的柔弱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你不苦吗?”

    望着她的背影,凌澜骤然开口。

    鹜颜脚步一顿。

    苦?

    或许苦多了就不知道苦了。

    “不苦。”她牵起唇角,微微一笑,只是下一瞬,唇角就失去了弧度的支撑,潮红再次爬上眸眼。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压抑自己,真的。”

    凌澜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微蹙着眉心看着她。

    鹜颜怔忡了一瞬,轻嗤笑开:“所以,应该像你一样放纵自己,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凌澜,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收拾乱摊子,以后,你为了那个女人要生也好,要死也好,与我无关!”

    凌澜却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脸色酡红、眸色潮红怒极气极又伤心至极的模样,缓缓开口:

    “何必每次将话都说得那么绝,却又每次都做不到呢。”

    鹜颜脸色一白。

    “知道我为何那样对她吗?”凌澜忽然问。

    鹜颜一怔。

    “因为我不想她成为第二个你,这些年,我看着你的狠,看着你的痛,看着你的伤,看着你的隐忍,看着你的坚强,看着你的冷硬,看着你的痛苦,看着你的强撑,我不想她成为第二个你……”

    凌澜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

    鹜颜垂眸,微微抿着唇瓣,沉默了片刻,就越过他的身边,拉门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都很平静,或许是宫里在大办皇后丧事的原因,锦弦也没时间来找他们的麻烦。

    鹜颜每日扮作左相夜逐曦去上朝。

    凌澜就养伤在她的房里面。

    当然,他也不闲着,几乎将半个书房搬到了她的房里,除了调息打坐,只要有空,就一直在看书。

    她就搞不懂,那些大道理的书有什么好看的?她看上两页铁定睡觉,后来,她就发现了诀窍,睡前翻一翻绝对睡得好。

    然后,等她睡着,凌澜再帮她的书拿走。

    当然,她肯定不是只顾睡觉,她也有她的喜好,譬如研究药膳。

    她学的中医,这方面也算是学以致用,她不会武功,不能用内力给他疗伤,那她就调理他的膳食。

    所以,每日她也很忙,忙着研究,忙着买食材,忙着亲自下厨,还要忙着监督他吃下去。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又加上他本来练武之人体质就强,几日下来,他的内伤外伤就好了个大概。

    夜如期而至。

    烛火摇曳,熏香袅绕,屋内两人又如寻常一样,用完晚膳,各自沐浴后,就一人坐在桌案前,一个坐在矮榻上,各自看着书。

    当然,他看治国平天下的,她看调理他膳食的。

    偶尔一个抬眸的瞬间,就看到他坐在她面前,眉眼低垂专注的模样,手中书卷在他的翻动下,传来纸张摩擦的细响,她会忽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