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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果然,人有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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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祭拜他娘那日,他已经说了她是蔚景,却还要再三强调,姓蔚名景,是谁谁谁的女儿,是什么什么公主,原来,也不是说给他娘听的,而是说给她父皇听的是吗?

    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心机如此深沉!

    其实想想,他的心机又何时浅过,一向深沉似海,远筹帷幄,将所有人掌控在手心之间。

    只怪她太相信。

    她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相信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她说,凌澜,你能帮我找我的父皇吗?他说,当然,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

    就是这样对待她唯一的亲人的吗?

    他说,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如果真如你所言,你的确看到了你父皇,那至少你已知道,他尚在人间,只要人在,总有找到他的一天。

    是呵,果然是有找到的一天,只是她做梦也没有这一天会来得如此让她措手不及。

    他说,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只对你一人好!

    他说,蔚景,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都是做戏吗?

    如果真对她好,又岂会这般利用她的感情?

    如果真对她好,又岂会看她难过心伤?

    她那样发疯了一般找她的父皇,她那样无助得哭着喊着叫着她的父皇,他不是没有看到,他就在她的身旁,如果真对她好,又怎能忍心?

    凌澜,你怎能忍心做得出来?

    呵~

    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多久?

    她苦笑,当时,她傻傻地以为他等的是,她终于做了他的新娘。

    或许此刻,她才真正理解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他等到的是,她终于做了他的新娘,终于将她钳制在了自己的手里,终于坐拥了她家的江山,是吗?

    可笑如她,还屁颠屁颠地怕他心里有压力,又是跟鹜颜表态度,又是跟他坦心迹。

    骗子,跟锦弦一样的骗子。

    不,比锦弦更可怕!

    这样的人比锦弦更可怕!

    眼角酸涩得厉害,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她死死盯着屋里,屋里男人终于将手拿开,低低笑。

    “好吧,既然你沉默,明日就给你女儿收尸吧!”

    第一次,蔚景第一次发现,一个如此俊美的容颜笑起来,也会有这般难看的时候。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凌澜。

    就算曾经他最冷漠的时候,都不是现在这样。

    果然,人有千面,她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看穿。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就算人心难测,就算她看不穿,就算做戏欺骗,可一个人怎能演戏演到这般?

    他可以为她跳崖,他可以为她割腕,他连生死都不顾,不是吗?

    难道一个人演戏可以演到死了也无谓吗?

    不!

    她一定要问他,亲口问他。

    为何?

    为何要这样对她?

    为何要这样欺骗她?

    她最爱的男人啊!

    难道都是苦肉计吗?都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地全身心交付吗?

    眼前倏地一暗,是厢房里的灯火被捻灭,她忽然觉得心头也跟着一片漆黑。

    她看不到方向。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被拉开,又“嘭”的一声关上,那沉闷的响声就像是重重撞在蔚景的心坎上一般。

    脑中是空的,心里是空的,她浑噩地站在窗下,茫然四顾。

    许久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问他。

    对,问他。

    她开始跑,往外跑。

    围着游廊跑了两圈,她才发现,在皇宫里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的她,竟然在小小的七卿宫里跑错了方向。

    呵~

    她自己都禁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视线就模糊起来,她再跑。

    全凭着感觉跑。

    这一次对了。

    出了七卿宫,没有看到凌澜。

    她便直直往龙吟宫而去。

    抄了一条偏僻的近路,终于在快到龙吟宫的拐角处,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男人缓缓走在苍茫夜色下,白袍轻荡,墨发飞扬。

    依旧是她心中最初的模样。

    “凌……”张嘴,她正欲喊他,却蓦地听到另一道女子的声音同时响起。

    “爷!”

    随声而出的是女子娇俏的身影。

    如同一只翩然的蝴蝶,自角落里跑出,直直朝凌澜跑去,裙裾和发丝被夜风吹起,在暗夜里摇曳跌宕。

    凌澜顿住脚步。

    蔚景在远处也停了下来,最后一个澜字还未出声,已被夜风吹散,婆娑光影中,她看到女子直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如同这几夜,这个男人处理完政事回九景宫,她跑出来迎接他的方式一样。

    那样直接入怀。

    她以为他会推开女子。

    没有!

    不仅没有推开,还叫着女子的名字,将女子抱住。

    不仅抱住,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弯腰将女子打横抱起,快步走向龙吟宫。

    怎么回事?

    今夜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直在噩梦中醒不来?

    一阵夜风吹来,蔚景打了一个寒颤。

    泪在风中笑。

    她抬手一抹,一手的湿凉。

    她终于还是哭了。

    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哭了,她以为,她再也流不出眼泪。

    是谁说,我对铃铛没有一丝意思,君子坦荡荡,绝对没有?

    是谁说,让铃铛这样的危险留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是谁?到底是谁?

    假的。

    都是假的。

    难怪铃铛会如此嚣张,难怪那日敢说出“奴婢是锦弦的女人,可是又怎样呢?公主不也曾是锦弦的女人吗?”这样的话来。

    难怪铃铛非要留在宫里,而凌澜非要将她送至宫外。

    难怪凌澜说原因已经说明白,而铃铛说自己不明白。

    难怪铃铛一直叫凌澜爷,叫她公主。

    从不叫她娘娘,是因为打心里就不承认是吗?

    视线里早已没有了男人女人的身影,远处有禁卫巡逻的身影,蔚景抬头望了望天,泪流满面。

    翌日清晨

    湘潭踏进内殿的时候,蔚景正端坐在铜镜前,纤纤素手执着一枚螺黛专注地对镜描着细眉。

    湘潭有些吃惊,这平素不都是铃铛帮她梳妆的吗?铃铛人呢?

    “娘娘,让奴婢来吧!”

    放下手中铜盘,湘潭走了过去。

    “不用!”

    蔚景放下手中螺黛,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了描好的眉形,又拿起梳妆台上的脂粉,用粉扑轻轻扑在小脸上,末了,又在两颊上了一些腮红。

    湘潭站在旁边,心中越发奇怪。

    虽说服侍这个主子时日不久,但还是知其性子,本就天生丽质、容貌倾城,寻常都只是略施粉黛,有时还经常素面素容。

    今日怎么了?

    竟如此一丝不苟地化起妆来。

    “娘娘夜里没睡好?”

    莫非涂脂抹粉是为了掩饰面色憔悴?

    蔚景没有回答,轻轻抿上唇瓣间的胭脂红纸,再将红纸拿下,顿时,两片原本毫无一丝血色的唇瓣顿时变得鲜艳欲滴,她再次看了看铜镜中自己精致的妆容,缓缓起身站起,朝湘潭嫣然一笑:“本宫今日的妆容怎么样?”

    湘潭看着她,点头:“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

    平素见惯了这个女人清丽的模样,虽已可谓倾城,可今日如此盛容,却是另外一种风情,娇而不媚、艳而不俗,妖娆魅惑,却又不失大气尊贵。

    “娘娘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本不善言辞,可湘潭还是由衷地赞叹。

    蔚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宫女将早膳端了进来。

    湘潭走过去接过托盘,问宫女:“铃铛呢?”

    “不知道,昨夜我起来小解的时候就见她床上没有人,也不知哪里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一宿没回?

    湘潭皱眉,眸光征询地看向蔚景:“娘娘,要奴婢出去找找吗?或者……或者去禀报皇上?”

    “不用了。”蔚景眉眼淡淡,声音也极淡。

    见她如此,湘潭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房中的桌案上:“那,奴婢伺候娘娘用早膳吧。”

    “撤下吧,本宫的唇上刚刚点好胭脂,不想破坏了去。”

    蔚景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身上的衣袍。

    湘潭怔了怔,本想说唇红没了可以再点,后又想起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只颔了一下首,道:“是!”

    湘潭刚端着托盘走出内殿,太监总管张如就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见到张如,且手中拿着明黄卷轴,九景宫里的宫女太监皆是一喜,还以为新帝已经查明真相,还他们主子的自由来了,可当看到跟在张如身后的两名禁卫时,众人脸色一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打起了鼓。

    果然。

    圣旨上说,已经查明,蔚景就是勾结奸敌,传递密信,为以示公正,以儆效尤,赐蔚景火刑,即刻执行。

    圣旨宣完,宫人们全部震住。

    一个一个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原本说蔚景放信鸽传消息就已是很震惊了,这才一日,竟又来一旨,赐其火刑,还即刻执行。

    这这也太

    而且什么叫已经查明,无论是帝王亲查,还是刑部查,都还没有宣他们的主子去问过话不是吗?

    必要的过场都不走一走吗?

    也就是到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什么勾结外敌不勾结外敌,这些都是幌子,说到底,不过是新帝想让这个女人死。

    想想也是,撇开这个女人跟曾经的帝王锦弦的纠复不说,她终究是中渊的九公主,中渊的江山终究是姓蔚。

    坐拥她家的江山,却要时刻面对江山的主人,哪个帝王心里会舒服?

    或许,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吧?

    果然帝王无情啊!

    太可怕了。

    荣衰只是朝夕。

    众人虽心中为这个服侍不久的主子叫屈,却又都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