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一手遮天 > 15第十五章 修文

15第十五章 修文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在阅读本章前,某容给一个友情建议:看的慢些,不要跳行、跳字。,可以开始了。)

    周文瑜睁着快掉出冰渣子的眼,仿若已经看见我身后那流淌的碧落黄泉。

    我无动于衷的回望他,觉得应不至幻听,遂“喔”了一声。

    周文瑜直愣愣的盯着我:“公主,您,这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是这种反应?”

    “难不成要哭天嚎地泪眼叹夕阳?”我摸摸鼻子,“这得酝酿。”

    周文瑜:“……”

    我抿抿嘴,坐下浅斟一杯温茶,道:“现在,本宫有几点疑虑,你不妨给个说法。”

    周文瑜一怔。

    “第一,既然此毒在本宫体内藏了如此之久,那么当日你救下我时,何以没能察觉?”

    周文瑜叹道:“忘魂散正霸道于此,即便中了毒,第一年内是难以透过脉象觉其症状,待到发现时,已是……无力回天。”

    我转了转杯盖,又问:“第二,何故太医院的院士在替我诊脉时,没能发现异状?”

    周文瑜说到这儿眉眼间颇有点得意:“此毒在医史上未有任何载录,当今世上知晓者寥寥无几,再者,脉象与普通风寒相近,那群老匹夫又岂会知悉?过去曾有类似案例,太医院只当是普通毒发暴毙论之,老夫自小随尊师钻研医术,他乃是……咳,总之是百年都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自不可与常人并论。”

    难以察觉?寥寥无几?以普通毒发论之?

    我绕过桌案,顺手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了几字,周文瑜侧首瞧着我,小心翼翼道:“公主您……没事吧?不论如何,老夫定当竭力替公主诊治……”

    我用手中的笔杆轻轻触着下巴,摇了摇头:“不对。”

    周文瑜奇道:“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不论下毒的是哪路乌龟王八蛋,让我失忆近乎两年,总该事出有因吧。

    若为党羽之争,必已伺机而动,岂会任由一个替身公主掌政而不揭穿?若为趁我失忆加之利用,我的记忆终会恢复,到时死不死的总不能饶了他们吧。还是说,只因我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抹掉我的记忆?更不对,直接把我咔嚓多省事,何必留着隐患?

    话说这忘魂散本身就是个莫名其妙,半点都无法体现到毒药中心价值的存在吧。

    要么死要么半死不活,这种先生后死的意义在哪?总不至于是我过往缺德事做多了,人家纯粹是来复仇,好让我在两年中混沌度日,终于将要恢复生命希望时暴毙?

    我问:“你可以肯定我中的是忘魂散?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毒物,又或是疑似而已……”

    周文瑜顿时流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原来公主您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啊……唉,其实自欺欺人只是徒增伤感,当然也不要怀疑老夫的医术,这世上除了忘魂散哪还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瞪着我,“慢着……老、老夫依稀记得,师父曾试用天山曼陀,替代忘魂散最为致命的一味曼陀罗,其效相似,但不碍性命。”

    我心念微动:“当真?”

    周文瑜点了点头,又遗憾的摇了摇头:“莫提此节为师父所研,旁人莫能知悉,便是那天山曼陀都是世间稀罕有奇药,又有谁人会下如此血本去制作一颗忘魂散呢?”

    我问:“这么说来,知道能用天山曼陀替换曼陀罗的人,在你师门之中的可能性最大?”

    周文瑜道:“除了师叔、小师弟以外,怕是没谁会晓得了。师叔早和师父归天去了,算来算去只剩下小师弟了……”

    我问:“你人在何处?你还寻得到他么?”

    周文瑜道:“自是找得,他早改行开药铺从商了,京城那头字号药铺正是他……呃,公主认为您所中的忘魂散乃是天山曼陀所致?”

    我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周文瑜迷惑道:“虽说此毒知悉者甚少,也未必来自我的师门啊。”

    我道:“自然。”

    周文瑜更加茫然了:“那公主何以一副‘我必定是中了天山曼陀’的表情?”

    我道:“因为……乐观?”

    周文瑜:“……”

    诚然使人失忆本身就是个有预谋的陷害。

    但凡一个懂得权衡利弊之人,必会趁我不备牟取利益。可若监国公主暴毙,必举国震惊,彼时,许多人都会被纳入怀疑范围内,而得益者,则首当其冲。此人既然能让我载这个跟头,自然可以适时让我死的顺畅,又何苦给自己惹下这种麻烦?

    当然,不排除有人嫌家里银子太多,觉得用这种诡异的毒药毒死我对他而言纯粹是种精神享受,那可就没辙了。

    我不再打趣周文瑜:“只能说是种可能,属不属实,还待找到你师弟进一步查证。至于究竟是否致命,已非我所能掌控,中毒是没跑了,生死各安天命吧。”

    周文瑜像看到鬼魅一般歪着脑袋瞅着我,连连晃头:“老夫行医数十载,见过视死如归的,从未见过视死若浮云的人啊……”

    我苦笑,从鬼门关来回溜达过数次,这生生死死早有些麻木了。再说,吃监国这碗饭的,不是让人死於非命就是被人害的死於非命,成日悲悲戚戚的也不是个事儿。

    周文瑜退下后,只独我一人,思绪越理越乱,只得释卷到花丛中踱步。转到水池边站了站,感受清风日朗桂树香,觉得心里也和水池一般清丽了一些,再一转头,看见回廊尽头的石阶上坐着一人。

    是韩斐。

    他穿着素淡的薄衫靠在回廊的梁柱旁,正低头看一本书。

    我走上前去,站了片刻:“你在看什么书?”

    韩斐像是吃了一惊回过头,看到我后神色稍稍平静下来,颔首行了一礼,答道:“一本寻常诗词集。”

    我从他手中抽过那本诗集,瞥见封皮上的几个字,是李煜的词集,微笑道:“李煜才华横溢,能诗擅词,乃是千古难遇的奇才,他本无心权位,一心向往归隐和自在,只可惜他身在帝王之家。”

    韩斐有些疑惑地看我,他大抵觉得我在无病呻吟,道:“公主想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有感而发。”我耸了耸肩,“韩公子,问你一个问题,你……会不会特别盼望哪天老天开了眼,把本宫给收了,这样你就重获自由,天高任鸟飞了?”

    韩斐诧异看着我:“公主何出此言?”

    我甩手笑道:“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

    韩斐站直身子,正色道:“韩斐不知公主为何忽然说出这番话,不论韩斐多痛恨公主所为,回想昔日公主待我的情意,一切本就是我辜负公主在先。于公于私,韩斐都不至想着公主出事。所以方才那种话,公主以后莫要再提。”

    他说此番话时,双眼如盛星的湖面,清澈而明净。

    我有些歉然的挠挠头:“我的确是有些糊涂说错了话,你别见怪。”

    韩斐见我开口认错,总归是缓了缓,转身行出几步后,又回过头,神情纠结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甩袖离去,我执着那本诗集道:“诶你的书……”直到他的背影远去,我才慢慢褪去面上僵着发酸的笑容。

    不对劲。

    此处可是我行苑的花园,他有闲心大可在水榭处对着清空朗日吟诗抚琴,怎会绕了这么一大圈跑这儿来看什么李煜诗词集?

    我低头翻了几页书,苦思冥想后无果,只得绕弯回到房中。

    周文瑜人瞧着荒诞,办起事来倒算得利索,不日与那多年未见的师弟取得联络后,替我安排了这场会面。

    他这师弟姓康名临,乃是京中第一大药铺同安堂的掌柜,年龄上比他小了足足好几轮,看去顶顶也就是个而立之年,拱手时玉扳指耀目,十足铜臭味的商人。我此刻一身男子装束,康临领着我和周文瑜进了药铺内厅,命人奉上茶点,丝毫未有怠慢。

    待到屏退下人后,康临撩袍跪下磕了个响头:“恭请殿下金安。”

    我讶然看着周文瑜,周文瑜忙摆手:“啊,我我可从未告诉师弟你就是……公主啊……师弟,你怎么会……”

    康临抬头道:“师兄在公主府当差,你我多年未见,旧还未叙够却带了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来,再看来人贵气沉稳,便想,十之八九是公主本人。”看向我,“草民既然猜出,自不可装作不知,礼数不可不尽周全,若有冒昧之处,还望公主勿怪。”

    我重新打量着他,此人虽说相貌平平态度谦和,然而言谈时眉间神采难掩,不似普通商人。我笑了笑:“传闻药王谷的弟子个个天资聪颖,以其关门弟子为甚,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这回轮到康临呆住,周文瑜又开始愕然摆手:“师弟,我我可从未和公主透露过师父便是……公主,你又怎么会知道……”

    “本宫与你初识时你曾说你是一路北漂,足足飘了三月有余,如此倒推回去,你极有可能是从临川或是承州而来,听你的口音平仄不分,大抵是临川那带,而临川昔年最负盛名自是药王谷药家了。后来药家遭逢变故,门徒散尽四海,这般想来倒与你们的情况不谋而合。”

    我无比淡定的看着他们,心下稍稍舒了一口气,看来药王谷之说倒是被我蒙对了。想到这儿我又不禁疑惑,我怎么会知道药王谷的事呢?

    康临眼中露出赞赏的意味,起身后正襟危坐,问起我的来意,我与周文瑜对视了一眼,道:“康老板在京中是一等一的商贾,应是阅人无数,结交过不少名士权贵罢?”

    康临道:“公主想通过草民查出什么人么?”

    我道:“与康老板说话果然省心,那本宫也就把弯给绕直明着问吧。此前,可有人在你这儿配制过一种毒药……名为,忘魂散?”

    康临凛了一凛,道:“有。”

    我道:“康老板好胆色,你这般照直说出,不怕本宫治你一个私贩禁药之罪?”

    康临道:“公主既然问出口,自然有查证的本事,草民唯有如实相告,尚有机会得恕。不瞒公主,那两次卖出的忘魂散还是由草民亲手配制。”

    “两次?”

    “不错。”

    我皱眉道:“分别是什么时候?”

    康临回想了一下,道:“均在一年多前,桃花盛季。时隔不足半月。”

    桃花盛季?那不正是我为煦方所救之时么?难道我的失忆和失踪,有何必然联系?

    “两次是否均为同一人?”

    康临摇了摇头,道:“这点草民难以作答,做这种买卖的都是背地里暗着来,往往会请不打眼的人代为交易,至于幕后的买主又岂肯轻易露这个面?只是依草民拙见,那两次的买家行事风格略有差异,买的药也有所不同。”

    “喔?此话怎讲?”

    康临道:“第一个买主出手阔绰,直接送来三箱金子,金条无任何印记,像是有心溶制而不愿曝露身份;至于第二个买主,给的是一大叠银票,票面新旧不等,有汇福钱庄有同裕银号,倒似积攒起来,当然,不排除这是另外一种不显山露水的法子。至于药,前者是致命之毒,后者则要确保性命无忧,甚至……威胁草民若是出了差池,人头不保。”

    我微微眯眼道:“是曼陀罗和天山曼陀?”

    康临又瞥了周文瑜一眼,“师兄竟连此都告知公主殿下了。”又回转过头,“正是。”

    周文瑜听到这儿,呆呆地道:“这、这可就无从辨别了……”

    不错,如此一来,我既有可能中的是前者,也有可能中的是后者……

    然而令我感到不安的是,除了要对付我,还有什么人还肯下重金来买这种毒药,目的又是什么呢?这段时间,有什么重要人物失忆了么……

    等等,该不会是……

    “周太医,康老板,你们都是来自药王谷,想必医术高明当世少有人及,我有一惑,望你们能够如实相告。”见他们二人点头,我稍稍平缓住自己的语气,“服食忘魂散,有否令人一夕间忘掉一部分记忆……譬如说,一年的可能性?”

    周文瑜与康临相互对望了下,俱是一怔,周文瑜道:“忘魂散的作用便从前尘尽失,一日一忘,形同忘魂,到逐渐恢复而亡魂,未有什么遗忘一年之说,而且……”

    “而且,”康临接道:“遗忘一年记忆什么的,这世界恐怕是没有什么药物做得到吧……”

    我浑身一震,“没有这种药物?”

    康临点头道:“失忆症分为多种,能够造成的缘由也有多种,或因头部受到重创,或因遭受打击,严重者连基本生活都无法自理,而从人为的角度论,让人全盘失忆最容易不过。”

    周文瑜道:“下毒,下针,原理都是麻痹一个人脑中用来留存记忆的经脉,但是,这世上没有谁能够恰如其分的控制一个人的记忆,正如现下老夫若想封存公主今日的记忆,必是做不到的。”

    康临斜眼:“你封存公主的记忆做甚?”

    周文瑜忙摆手:“啊,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公主切莫怪罪……”

    他们两兄弟的调闹之声我自已是听不清了。从康临说没有那种药物存在时,我整个人如同堕入冰窖,每根毛孔都透着丝丝寒气。

    倘若这世上没有医者能够做到封存记忆这一点,那么同样不会有人能够一夜间忘却一段回忆。

    可是偏偏这种事就在我周身发生了。

    那么,唯有一种可能。

    假的。

    那个人,从来就没有失去过记忆,他记得属于煦方和和风的记忆。

    他明明记得,却波澜不惊的说,姑娘你是何人?

    他明明记得,却沉声的质问我,你有什么目的?

    他明明记得,却在滔滔江流中说,果真是蛇蝎心肠。

    这是个骗局。

    从一开始,煦方就……不,不是煦方,煦方这个人,是聂然捏造出来的人物,他根本不曾存在。

    辛辛苦苦攒来买肉铺的钱,亲亲切切奏着悠扬的箫,心心念念许下白首的誓言,统统都是在做戏。

    那个对和风千依百顺,会为和风不顾一切,会红着眼彻夜照顾病中的和风,像煦阳一样温暖的人,只不过和风桂香中水波月色的梦。

    而这个梦,则是由聂然亲手编织出来的。

    2更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么?

    不,在没有亲自确认以前,我不能自乱阵脚,不可妄下定论。

    我捧起几案旁的青瓷茶碗,想要饮水而强自镇定,却因颤抖把杯子掀翻在地,哐当一声脆响,杯身宛若内心深处般,崩裂,碎开。

    周文瑜与康临大惊失色,忙迎上前来,生怕我被那碎屑溅伤,康临看着我,道:“有什么让公主感到不妥么?”

    我木然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半晌,我问:“曼陀罗与天山曼陀单靠肉眼,可以轻易辨别么?”

    康临道:“虽说看去相似,然而行家自是得以分辨,像我与师兄自然……”

    “就是说,”我打断他的话,“普通人极有可能弄混?”

    康临道:“以次充好,在坊间并非没有发生过。”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如此说来,康老板也是有可能弄错的么?”

    周文瑜有些听不懂了,“公主,别人不好说,我与师弟是绝无……”

    “康老板,”我没有理会周文瑜,直视康临,冷冷道,“你在调配忘魂散时,也是有可能将次品误当做是天山曼陀,卖给买主的,是么?”

    康临定定的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惑色,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公主说有,那自是有。没准在进某一批天山曼陀药材时,错把曼陀罗当成天山曼陀。”

    周文瑜骇然推了康临一把,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这种低级错误你怎么可能会犯?”

    康临无视他的师兄,朝我微微一笑,“这个消息要想走漏出去不难,只要有买天山曼陀的主顾来铺里吵一架,闹上衙门,自然臭名昭著。不过草民这药铺就会损失白银近千两……”

    我道:“双倍,本宫赔偿给康老板。”

    康临道:“若是那个买了天山曼陀忘魂散的买主来找草民的麻烦……”

    我道:“这一点,康老板还需要担心么?”

    康临低头笑了一笑。

    周文瑜左瞧瞧,右看看,气急败坏的跺脚:“你们在说些什么?怎么老夫完全就听不明白了?”

    我拢了拢袖,对康临道:“话已至此,本宫便不多留。”

    康临长揖:“恭送公主殿下。”

    我的脑中乱麻麻的,只记得那个面孔,那身蓝衫,那个微笑,那温情,那些看似祥和的美好都在慢慢的幻化成杀戾。

    当浑浑然拖着脚步回到府邸桥窗前,看到暮色下宋郎生站在水塘边,那火红的官袍随风猎猎飞扬,仿若天空的云霞一路烧下来,红的耀目……我眼眶一阵酸涩,不论有多少宫斗党争,不管有多少暗潮汹涌,不知还有多少真真假假,至少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回来,回家。

    宋郎生见我回来,大步走上前来,皱眉道:“你身子未好,又瞎跑去哪了?”

    “我……”我勉强笑了笑,“我出去散散心……”

    宋郎生稍稍弯下腰来,用手掌抚住我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松了一口气,我看他如此这般,心底涌起一股热浪,甚至茫茫然的担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他该怎么办?

    一夜平静。

    只是在第二日,京城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浪。

    京中第一大药铺同安堂涉嫌贩卖多种假药材被京师衙门拘押,不少此前买了药材的顾客都纷纷跑到同安堂搅个天翻地覆,此事很快传遍大街小巷。

    这两日,我蜗在房中调养身子,几乎没有踏出过府邸。

    到了第三日夜,我从睡梦中醒转,独自一人到了西华门君平街的一家宅院前,宅子的下人替我开了门,我从回廊里直入主人卧房,匿于屏风之后。

    这间府宅的主人自是康临,今夜亥时,京师衙门的府尹会以证据不足将其释放。康临在京城有三座宅院,从衙门出来,必须通过一条官道,才能辨别他今夜到哪栋府宅留宿。

    也就是说,从确认康临今夜会在哪留宿,到抵达这里,距此时此刻,最快也要半个时辰。

    我静静等候。

    这是我下的一场赌注。

    我赌第二个买了忘魂散之人,会在第一时间来找康临,问那颗药丸里放的究竟是曼陀罗还是天山曼陀。

    事关人命,他必定心急如焚,必将亲自确认。

    甚至会趁康临回到屋中就提前等候。

    只是他再早,也早不过我。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我让京师府尹放出的一个迷雾,联同康临。

    如果这个人,是我毫不认识之人,那么,我中的十之八九便是曼陀罗。

    如果这个人……

    刚思及于此,侧窗咿呀一声让人推开,一道黑影飘然而入。

    来的比我想象的还早!

    我屏住呼吸,听着此人轻轻迈着步伐,感受到他离我愈来愈近。

    我心如雷鼓,一个不觉呼吸重了两下。

    那人倏然顿住脚步,“谁?”

    我咬紧发颤的牙关,抽出握在手中已久的长剑,缓缓从屏风踱步而出。

    那人脸罩黑纱,竟也持剑,一个反手,剑刃直指向我:“你是何人?”

    我前进两步,迎着月光映照进来的地方,在他的面前,露出真容。

    那人浑身剧震,急急倒退两步,不等我说些什么,就要往外直掠而去。

    “这儿,里里外外都遍布了我的暗卫。”我将手中的长剑转移了一个方向,停在暗处一条悬在半空的麻绳上,慢条斯理道:“这条绳子上系着一个铜钟,只要你踏出这个门口一步,我便割断绳索,钟落地响,所有暗卫就会现身,到时,你插翅难飞。”

    那人闻言果然伫足,我沉声道:“你这种反应,必是与我相识,我为何在此,你应也想明了吧。”

    那人没有吱声,没有回头。

    我道:“把你的面罩摘下来。”

    那人岿然不动。

    我冷冷道:“你今日总是难逃此劫,毒都敢下,罪莫非还不敢认么?”

    屋外树叶沙沙潇潇,他没回答,唯有一片漆暗。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我的手几乎酸的快要握不住剑柄,那人终究抬起手摘开面纱,转过身来。

    明月缓缓蔽入云中,屋中一片黑暗,一个恍惚间,他的面容朦胧飘忽,难以辨认,然而当阴云涌过,明亮的月光清晰的打在那张脸上,一时间,我花了眼,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再也动不了一分一毫。

    他举剑指着我,唇角微微一勾,说不上什么表情:“你的暗卫再快,也快不过我,我若要挟持你走,你亦是无能为力。”

    哐当一声,我的剑终于从湿热的手心脱开,狠狠的砸在木地上。

    “居然……真的是你……”

    “……宋郎生。”

    本章完(首发J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