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青云上 > 70第 70 章

70第 70 章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解廷毓从很远就看到这边儿的几人,其中一个尤其打眼,虽然穿着最低等的仆人服,跟小厮们坐在一块儿,但那笑容自在痛快,仿佛身着龙袍而坐拥天下。

    解廷毓不明,似他这般千金之子,镇日忧国忧民,却几乎要不知笑为何物了,解廷毓望着那十分开怀的人,太阳底下,有些怅然若失。

    众目睽睽之下,解廷毓指着成祥,掌心向上,勾了勾手指。

    成祥身畔的小厮们尽数愕然,不知发生何事,成祥才进府几日而已,莫非主子就认得他了?总不成是不知哪儿得罪了主子吧?

    小厮们便看成祥,猛子瞅了瞅,便拉扯成祥衣袖:“哥哥,三百文……”

    “去去!”成祥把小奶狗儿也递给猛子,起身去见解廷毓。

    成祥连跑带跳,顷刻功夫到了廊下:“少卿大人,您有何吩咐啊?”

    解廷毓见他步履轻盈,动作敏捷,如一阵风似的停在自己跟前,却脸不红气不喘,不由一笑:“你果然是练过武功的啊。”

    成祥扬首:“那是当然,哪能跟您扯谎呢!怎么了,少卿大人是不是还想吃玫瑰松子糕啊?”

    解廷毓咳嗽了声:“哦,你还有吗?”

    成祥道:“没了,那买糕点的三百文还是借丫鬟姐姐的呢。”

    解廷毓听出几分言外之意,斜睨他:“你是在跟我要债吗?”

    成祥笑道:“那哪里敢呢?”

    解廷毓哼了声,道:“上回吃的不错,也罢,你再给我买一份儿吧。三百文是吗?加上上回的,是六百文了。”

    成祥正色道:“那个不对,应该是八百文。”

    解廷毓不明所以:“为何多了二百文,你不会是想要跑腿的钱罢。”

    成祥道:“瞧您说的,只不过这两天人家涨价了,原先卖三百文,如今五百文,所以加上之前的,自然就是八百文。”

    解廷毓噗嗤一笑,却又哼道:“市侩,罢了,给你一两银子吧。”

    成祥大喜:“多谢少卿大人!”当机立断地伸出手来,手心向上等着要钱。

    解廷毓没想到他这方面儿却也是迅速如风,无奈,掏出钱袋来,捻了两块银子,稍微掂量,把其中略小的给了成祥。

    解廷毓见成祥一脸喜悦,心知这种喜悦他也有份儿,毕竟银子是他大方给的,他心头一动,便道:“你这会儿没事儿吧?”

    成祥把银子小心收起来,道:“没事儿啊,刚喂完狗。”

    解廷毓道:“我这会儿要出去一趟,惯常跟着我的常贵偏有事,你就随我走一遭吧。”

    成祥笑道:“那敢情好,少卿大人要去哪?”

    解廷毓道:“先不必问,跟我走吧。”

    成祥痛快地答应了声,跟在解廷毓身后往外而去,出了门,有小厮牵了马来,解廷毓翻身上马,成祥见后面空着一匹,自也跟着上了。

    解廷毓打马往前而行,成祥赶着马奔过去,探头问道:“少卿大人,咱们都出门儿了,你该跟我说要去哪了吧?”

    解廷毓扫他一眼:“去酒楼。”

    成祥一听,喜道:“那太好了,我好久没吃过酒楼了,嘴里淡出鸟。”

    解廷毓双眼上翻,却也没说什么。

    也不多时候,就到了东坊街的酒楼,这儿虽不如第一楼那样视野开阔名气大,却也算是个雅致幽静的地方,小二出来,把马儿接了过去,也都认得解廷毓,满脸堆笑把人请了进去。

    解廷毓目不斜视,往二楼去,成祥身后跟着,见他是个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又见许多雅间儿,成祥忽然想:“弄得这样隐秘,不会是来喝花酒的吧?”想到这里,又暗中庆幸解廷毓没带着他直接去青/楼。

    果真到了一间房外头,小二叩门,道:“两位爷,你们等的客人来了。”轻轻一下把门推开,并不进门,就对解廷毓行了个礼,退下了。

    解廷毓负手迈步入内,成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进了门,就见里头有一张八角圆桌,桌上琳琅满目地都是菜,桌边儿站着的,是两名青年男子,一个富态白脸,一个圆红脸儿,白脸儿的比红脸儿的矮胖些。两人身后各自站着一名随从。

    两人见解廷毓来到,便不约而同笑着起身,招呼道:“廷毓,你可来了,这儿等了半天了。”

    解廷毓道:“不是约好了未时三刻么?我并未迟到。”

    那白脸儿的笑道:“是是,是哥哥们太心急了,就先来了。来来,快坐。”

    成祥听了,便又打量两人,这才知道这两个是解廷毓的亲戚。

    解廷毓落了座,成祥站在他身后,暗中叹了口气,羡慕地看着那一桌酒席,心想自己是没份儿了。

    三人落座之后,红脸儿便道:“廷毓,你瞧,平日里哥哥们也没央过你办什么事儿,这一次,委实是没有法子,对头又是个无赖,竟诚心把案子送到你们大理寺去,摆明是要给咱们好看,廷毓,这你可不能不管啊,毕竟咱们才是一家人。”

    解廷毓道:“那案子我瞧过一眼,但是正卿大人说,因我跟两位哥哥是亲戚,故而叫我避嫌,不让我管,因此我也是没办法的。”

    白脸跟红脸对视一眼,白脸儿的略微高声:“廷毓,你怎能说不管?若是我们两个被告倒了,你脸上难道有光?咱们可是亲亲的堂兄弟。”

    解廷毓转头看他:“我自然知道,人情如水,怎奈王法似铁,我相信两位哥哥一身清白,不至于做违法乱纪之事,大理寺也自会秉公处理,何必忧心若此?”

    成祥这几日在府中,约略把解府的情形摸了个遍,知道解廷毓同族中是有两位堂兄弟,一名解强,一名解义,其实是跟解廷毓不怎么对付的……

    如今听到这里,便知道必然是此两人,看两人面相,白脸儿的年纪稍微大点,自是解强,红脸的便必是解义了。

    解廷毓面色淡然说完,解强气的色变,解义冷笑道:“廷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撇清干净么?”

    解廷毓道:“哥哥,淫/人/妻子之事,又无我掺杂在内,我为何要撇清?”

    解义勃然色变,拍桌叫道:“解廷毓!”

    解强忙按住他的手臂:“休要发怒!”转头对解廷毓道:“你二哥也是被人设计陷害,是那女子先勾引他的……这是仙人跳!他们摆明是要让咱们家身败名裂……”

    解廷毓道:“我私自出来跟你们谈论此事,已是逾矩了的,有关详情,不如上堂时候跟正卿及各位审官说,我仍是那句话,清者自清。两位哥哥,言尽于此,我告辞了。”

    解廷毓站起身来,刚要再转身,解义跳起来,指着他道:“好一个清者自清,你当你做的那些事儿没人知道?你家里那几个丫鬟怎么死的,你跟秋燕是怎么回事,懿公主为何不明不白落水,你忘了你前些日子还进出刑部关押大牢?你自个儿身上不干净,还敢说别人!我告诉你,你别惹怒了我,惹急了,我把你们那府里的丑事都说出来!”

    解廷毓闻言,便转回头去:“与其说我跟秋燕是怎么回事儿,倒不如问问你们两人与她是怎么回事儿,至于其他,刑部都判我清白,懿公主也好端端在我府里,你们要怎么闹,且来试试,我到想要看看!”

    解义气得脸色更红,便欲冲上前来,解强死死拉住他,便问解廷毓道:“廷毓,你莫非还记恨当年我们戏弄你那丫头的事儿?这么多年,你可也够长情的了,听闻你一直想收她入房,碍于懿公主颜面才迟迟不曾?如今那丫头死了,你是想来替她报复我们吗?”

    解廷毓听了,忽地哈哈笑了两声,双眸清冷,如电如冰望着两人,道:“两位哥哥觉得呢?”

    解廷毓的声音有些阴测测地,神情也十分诡异,竟看得解强解义两人心头齐齐一颤,一时无法做声。

    解廷毓看着两人,复又仰头一笑,打开门,迈步出外去了。

    成祥正听得如痴如醉,意犹未尽,见解廷毓离开,他犹豫了会儿,看着那满桌子的菜,自然知道这两位是绝对没心情再吃的了。

    成祥想了想,上前来飞快地撕了条肥鸡腿,笑道:“你们慢用,慢用!”便退出门去。

    身后屋内,解强解义面面相觑,解强道:“阿义,刚才他是什么意思?”

    解义心思复杂,方才一时气急,此刻镇定下来,道:“哥哥,我一直觉得,为什么那娘们儿家里竟敢有胆量告我通/奸,我们明明给了大笔银子,他们还是把事儿捅出来了,你瞧方才他那神情,莫非……”

    解强气急败坏,道:“他真的是给那臭丫头报仇吗?”

    解义双眼发红,气极之余,目露凶光道:“听闻为了懿公主,他连皇上都敢顶撞,你说他敢不敢这般对我们?”

    解强道:“这个混账东西!此事我要向四叔问个明白!如果真的这般,族中也饶不了他!”

    解义道:“他既然敢如此,必然留不下容我们抓住的把柄……好个阴毒的小子……为了个臭丫头,竟然连手足之谊都不顾了,既然如此,他无情,我们便无义……”

    成祥咬了一口鸡腿,果真外酥里嫩,极其可口,口水刷地涌出来。路过柜台之时,便跟掌柜要了个纸包,把鸡腿包起来,放进怀里。

    解廷毓已经翻身上马,成祥咽下那口鸡肉,含含糊糊叫道:“大人等等我!”也随之翻身上马。

    解廷毓头前而行,成祥打马追上,便问:“大人,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一桌子酒菜,还没吃呢,好歹你吃两口再说,也不至于咱们空来一趟?”

    解廷毓唇角带着一抹冷笑,也不搭腔。

    成祥便问:“那两位是您堂兄弟?那可真不怎么地,我读书虽则少,却也明白他们那样是不对的,怎么听来听去,是逼你跟他们同流合污呢,大人,你干得好!”

    解廷毓听到这里,便转头看他:“是吗,你居然听懂我们说什么了?”

    成祥道:“虽不是十分懂,五六分懂就够了。”

    解廷毓道:“这两人,仗着解家出身,在外为非作歹,还当做的隐秘,旁人不知……这次他们引诱了一名官家妇人,又给那小官许多金银,不许张扬……那小官为他们权势所逼,又被金银利诱,竟默许了他们所为……那妇人有个七八岁的小儿,有一次……被解义失手推下,跌断双腿,才事发了……”

    成祥听得毛骨悚然:“这都是真的啊?”

    解廷毓道:“千真万确。”

    成祥啧啧道:“这两个畜/生,那还有脸来求你帮忙?……对了,他们还说什么秋燕,懿公主的,那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解廷毓听了,脸色越发阴沉,不再做声。

    成祥瞅了瞅他,便没继续问,两人骑马顺路而行,正快要回到解府的那条街上,迎面却来了一人,同样是骑马,玉面神飞,青年武官,十分得意。

    这人先看见解廷毓,面色还是正常,不料眼皮微微跳动,目光一转,就瞧见解廷毓身旁的成祥,四目相对,这人身子巨颤,差点儿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马儿很快接近,解廷毓发现对面来人,脸色发白,都是同朝为官,来人身份又特殊,自然不能不理,解廷毓缓缓驻马:“温大人。”

    温风至看看解廷毓:“解少卿。下官有礼了。”眼皮一抬,却是看向成祥。

    解廷毓道:“温大人去往何处?”

    温风至道:“有件公务,去吏部交涉。解大人呢?”

    解廷毓道:“有件私事。”

    温风至点点头,狐疑不定地看向成祥,成祥道:“小人见过温大人。”

    温风至眼神里飞出刀子,不理成祥,便对解廷毓道:“解少卿,既然如此,改日再叙。”

    解廷毓淡声道:“温大人请。”

    两人彬彬有礼地互相告别,温风至打马往前,跟成祥错身的功夫,咬牙切齿低声道:“休要乱来!”

    成祥嘿嘿一笑。

    解廷毓回头目送温风至离开,又看成祥一眼,道:“这位温大人似有点失魂落魄。”

    成祥道:“我瞧着也是,那张脸白的跟鬼似的。”

    解廷毓道:“不可如此非议朝中官员。”

    成祥便道:“我瞧着少卿脸色比他就好的多,白里透红。”

    解廷毓用力咳嗽了声:“阿谀奉承也是不必了!”

    两人回了府中,成祥跟着解廷毓一路望内,解廷毓怀着心事,竟没察觉,任由成祥跟着进了内宅,越发往内……

    路上也遇见些内宅的丫鬟仆人,见了他身着下等仆人衣裳,都觉诧异,但看他紧跟解廷毓身边儿,却都以为是解廷毓默许的,因此竟无人拦阻!

    一直将进了大房,解廷毓才察觉异样,停了步子,徐徐转头看去,正对上成祥嘿嘿笑的脸,两个酒窝跟眼珠差不多大了。

    解廷毓皱着眉:“你跟进来干什么?”

    成祥无辜道:“少卿你没让我离开啊,你叫我跟着不是还有事儿吗?”

    寻常跟随的仆人小厮,一般是进了府后,进了二重门自然就停下了,没有格外叫主人说一声儿的。

    解廷毓看着成祥,眨了眨眼道:“罢了,你原路出去吧!切记的不要乱走。”

    成祥道:“少卿没事儿吩咐我了啊?”

    解廷毓挑眉看他:“怎么,你很喜欢跟着我么?”忽然间瞟见他胸前鼓鼓囊囊的,便问道:“里头是什么?”

    成祥道:“没什么!”

    解廷毓道:“我看看。”

    成祥想到上回那一包被顺走的玫瑰松子糕,这次坚决不从:“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一条鸡腿,您总不会连这个也爱吃吧?”

    解廷毓喝道:“惫懒!你哪来的鸡腿!”忽然想到他出府的时候还没这样儿……只跟着去过酒楼,那这鸡腿的来历自然也明白了,解廷毓咬了咬牙,道:“罢了,出去吧!”

    成祥见他不曾掳走鸡腿,便举手投降状,躬身行礼:“小人遵命!”

    解廷毓愤愤看他一眼,转身入内,成祥捂着鸡腿:“好险……”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他当然知道哪条才是“原路返回”,但偏偏不选,往旁侧看了眼,便顺着墙根儿走开了去。

    成祥才走了十几步,就听到脚步声传来,他忙停下步子贴在墙边,就听见有人道:“少夫人也有些古怪,大公子不回来,她便只在屋里,大公子才回来,她就想出来透气儿了。”

    另一个道:“你作死,敢说懿公主的不是?嫌这屋里死的人不够多?”

    成祥听着,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听那脚步声远去了,他才又拔腿往前走,不知不觉,竟到了大宅的后院中,周围树木环绕,景色幽静,成祥从没来过此处,彻底地有些迷路,正要随意选个方向,却听得前方有人道:“少夫人留神,这边儿偏阴地滑。”

    成祥忙缩身藏在树木之中,竖起耳朵细听,却再也无声。

    只有那丫鬟道:“这亭子里倒阴凉,前头是小团湖,风也清爽,少夫人不如在这儿落脚,看看荷花。”

    成祥忽地觉得脸颊痒痒,伸手摸了摸,却见是一只小蜘蛛,吊着线荡在半空,似知道不妥,正匆忙逃走。

    成祥便笑:“幸好是你,如果是蚊子,老子一掌拍死啦!”

    正低笑之间,却听那边有个声音,轻轻道:“我怕仍有蚊虫,你去把六草无极膏拿来。”

    成祥听了这个声音,眼前黑了黑,而后仿佛有万千烟火齐齐炸开,震得他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尽都麻了。

    成祥无法呼吸,双手胡乱在地上抓了几把,心中有个声音迫不及待地冲向唇边:“小庄!”他猛地站起身来,却因为起的太快,或者心潮涌动,以至眼前一团漆黑,漆黑中,又有无数小小金星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