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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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墨寅墨将军。
这是个被整个大汉乃至整片草原广为流传的威武名号，然而，这个名字却早该在十年前就泯灭在长草中或是书写在青史里。
滚烫的热泪瞬间爬满了莫折呼律苍老斑驳的皱纹，他紧盯着那道恐怕难以修复的伤疤，紧盯着身前人的模样，替他拉好中衣。
莫行医苦涩的摇了摇头，理好衣衫。
“在下如今叫做莫行医。”
老人拭去眼泪，将他引入帐内，又呆立着看了他许久。似乎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极力地将眼前的人与十年前的那个人对应起来。
“你可好么？”
莫行医点点头，回道：“嗯，那夜之后，辗转数日，回中原途中偶遇方外故旧，至此常年栖身于岚柯寺。”
“那……那怎么又回来了？”老人眉头一蹙，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莫行医轻轻一笑，说道：“连您都认不出我了，有什么打紧。我带小子出门行医游历，既然入了草原，就想着回来看看您，昔日若是没有释比大人施救，何来今日的再次相逢。大人恩重如山，请受我一拜。”
说罢，两手一恭，深深拜下。
莫折呼律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摇头说道：“使不得，将军……先生为羌人付出良多，老夫怎么受的起。你说桑儿也来了？他人呢？”
“在外面玩呢，莫折部落这几年怎么样？”
老人摆手示意莫行医坐下，唉声叹气的说道：“哎——自那一晚，族中头领、长老都……魂回天山，这一族群龙无首，不少青壮都投靠到了附近的部落，土地也难免起了纠纷。”
莫折呼律掏出烟杆，啄了几口，又说：“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这几年也算安定了，莫折部落靠着姊妹湖和纳诺儿河也足够养活了。”
透过氤氲，阳光斜射进帐内，空气中漂浮的烟尘若隐若现，老人被岁月斧凿刀刻所留下的痕迹，却彰显着他的无奈。
“那晚……除了我……和桑儿之外，还有……幸存下来的人么？”莫行医内心挣扎着，嘴唇翕张了几次，费了很大的气力，才艰难而又执着的问出这句话，然后忐忑不安的期待着。
老人痛苦的垂首，缓缓地摇头，再次潸然泪下。
莫行医心知希望渺茫，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当噩耗被再次确认后，心头修筑的那道原以为足够牢固的堤坝却被登时冲垮，只剩下满目疮痍。
他泪洒衣襟却不自知，心心念念间唯有爱妻的身影，长桑的母亲，达甲娜泽。
……
水漂打得累了，长桑和藏红色躺在草甸斜坡上，看着恢复成平镜的湖面。
“你叫什么名字？”
“……日渥不。”
“日——渥——不，好拗口的名字呀。”
“那你叫什么？”
“我叫长桑，长生的长，桑叶的桑。”
“长——桑——，长——桑——，大汉有这么奇怪的姓氏么？”
长桑撑起上半身，遥望着扎陵湖极远处与天交接的地方，微微蹙起眉，这是一个从来无人问过的问题，也是在不经意间被自己遗漏掉的问题，此刻却另他颇为神伤，十岁多了，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远处略带暖意的湖风吹来，能闻到草原送来那亲切的芳香，他灵机一动，说道：“这里是我的故乡，我姓……莫折。”
言语中还带着那么一丝狡黠和得意。
藏红色一怔，诧异的扭头看向他，半晌才开口说道：“那是……我的姓氏，是我将来的姓氏，羌族人只有成为释比，才可以用部落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姓氏。”
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然后又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还有部落的族长也可以用部落的名字当作自己的姓氏，不过……我们这一族，已经很久没有族长了。”藏红色补充道。
长桑愕然，他没想到部落的名字居然还有如此神圣的意义，不禁稍显尴尬，于是想岔开话题，抓了抓脑袋问道：“释比是很尊贵的人么，比族长还尊贵？”
“呃……”这下轮到日渥不犯难了，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从我懂事起，莫折部落就没有族长，但是部落依然生存着，所以我想……还是释比更加尊贵一些吧。”
他解释的有些迟疑，但是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最终占得了上风，“释比，是草原上最有知识，最接近神灵的人，能主持祭祀、敬神压邪、替人治病，每个孩子出生后，都是由释比取名字的，用你门大汉的话来讲，应该叫做德高望重。”
听到这些描述，长桑认为释比应该就是草原上的高僧吧，因此不由联想到岚柯寺的禅师爷爷，心想这样和蔼可亲与人为善的人被称作德高望重并不过分，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日渥不把长桑的点头意会成了是对他的认可，潜意识里感觉到几丈外的大汉男孩儿颇有些亲近，于是冲着他一笑，露出了满口洁白的牙齿。
……
莫行医和莫折呼律站在高坡上，老人指着石滩旁草坡上的身影，露出了见到莫行医之后的第一丝笑容。
“他叫日渥不，我的徒弟，那就是桑儿吧。”
“嗯，只是……我与他叔侄相称，还望释比大人切勿说破。”
“什么！”
莫折呼律霍然转身，蹙眉看着莫行医，沉声问道：“你、难道你还要寻北凉军去查那……”
“不！”
莫行医打断了他，解释道：“前尘往事，我不想再生瓜葛，能看着他长大我已十分满足。只是那件事尚未水落石出，我不想因为我的身份，对他造成无法挽回的不利影响。”
老人痛心疾首的哀叹一声，摇头说道：“你——于心何忍啊！哎~”
“在下也只能行此无奈之举，请释比大人成全。”莫行医欠身回答。
莫行医说的道理，老人又何尝不明白，他只是怜惜长桑从小孤苦伶仃，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许久之后，莫折呼律平复了情绪，高声唤道：“日渥不——长桑——”
两个小家伙同时转过头，一个看到了敬爱的释比爷爷，一个看到了老人身侧的莫叔叔，纷纷拔腿跑上高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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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墨寅墨将军。
这是个被整个大汉乃至整片草原广为流传的威武名号，然而，这个名字却早该在十年前就泯灭在长草中或是书写在青史里。
滚烫的热泪瞬间爬满了莫折呼律苍老斑驳的皱纹，他紧盯着那道恐怕难以修复的伤疤，紧盯着身前人的模样，替他拉好中衣。
莫行医苦涩的摇了摇头，理好衣衫。
“在下如今叫做莫行医。”
老人拭去眼泪，将他引入帐内，又呆立着看了他许久。似乎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极力地将眼前的人与十年前的那个人对应起来。
“你可好么？”
莫行医点点头，回道：“嗯，那夜之后，辗转数日，回中原途中偶遇方外故旧，至此常年栖身于岚柯寺。”
“那……那怎么又回来了？”老人眉头一蹙，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莫行医轻轻一笑，说道：“连您都认不出我了，有什么打紧。我带小子出门行医游历，既然入了草原，就想着回来看看您，昔日若是没有释比大人施救，何来今日的再次相逢。大人恩重如山，请受我一拜。”
说罢，两手一恭，深深拜下。
莫折呼律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摇头说道：“使不得，将军……先生为羌人付出良多，老夫怎么受的起。你说桑儿也来了？他人呢？”
“在外面玩呢，莫折部落这几年怎么样？”
老人摆手示意莫行医坐下，唉声叹气的说道：“哎——自那一晚，族中头领、长老都……魂回天山，这一族群龙无首，不少青壮都投靠到了附近的部落，土地也难免起了纠纷。”
莫折呼律掏出烟杆，啄了几口，又说：“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这几年也算安定了，莫折部落靠着姊妹湖和纳诺儿河也足够养活了。”
透过氤氲，阳光斜射进帐内，空气中漂浮的烟尘若隐若现，老人被岁月斧凿刀刻所留下的痕迹，却彰显着他的无奈。
“那晚……除了我……和桑儿之外，还有……幸存下来的人么？”莫行医内心挣扎着，嘴唇翕张了几次，费了很大的气力，才艰难而又执着的问出这句话，然后忐忑不安的期待着。
老人痛苦的垂首，缓缓地摇头，再次潸然泪下。
莫行医心知希望渺茫，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当噩耗被再次确认后，心头修筑的那道原以为足够牢固的堤坝却被登时冲垮，只剩下满目疮痍。
他泪洒衣襟却不自知，心心念念间唯有爱妻的身影，长桑的母亲，达甲娜泽。
……
水漂打得累了，长桑和藏红色躺在草甸斜坡上，看着恢复成平镜的湖面。
“你叫什么名字？”
“……日渥不。”
“日——渥——不，好拗口的名字呀。”
“那你叫什么？”
“我叫长桑，长生的长，桑叶的桑。”
“长——桑——，长——桑——，大汉有这么奇怪的姓氏么？”
长桑撑起上半身，遥望着扎陵湖极远处与天交接的地方，微微蹙起眉，这是一个从来无人问过的问题，也是在不经意间被自己遗漏掉的问题，此刻却另他颇为神伤，十岁多了，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远处略带暖意的湖风吹来，能闻到草原送来那亲切的芳香，他灵机一动，说道：“这里是我的故乡，我姓……莫折。”
言语中还带着那么一丝狡黠和得意。
藏红色一怔，诧异的扭头看向他，半晌才开口说道：“那是……我的姓氏，是我将来的姓氏，羌族人只有成为释比，才可以用部落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姓氏。”
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然后又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还有部落的族长也可以用部落的名字当作自己的姓氏，不过……我们这一族，已经很久没有族长了。”藏红色补充道。
长桑愕然，他没想到部落的名字居然还有如此神圣的意义，不禁稍显尴尬，于是想岔开话题，抓了抓脑袋问道：“释比是很尊贵的人么，比族长还尊贵？”
“呃……”这下轮到日渥不犯难了，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从我懂事起，莫折部落就没有族长，但是部落依然生存着，所以我想……还是释比更加尊贵一些吧。”
他解释的有些迟疑，但是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最终占得了上风，“释比，是草原上最有知识，最接近神灵的人，能主持祭祀、敬神压邪、替人治病，每个孩子出生后，都是由释比取名字的，用你门大汉的话来讲，应该叫做德高望重。”
听到这些描述，长桑认为释比应该就是草原上的高僧吧，因此不由联想到岚柯寺的禅师爷爷，心想这样和蔼可亲与人为善的人被称作德高望重并不过分，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日渥不把长桑的点头意会成了是对他的认可，潜意识里感觉到几丈外的大汉男孩儿颇有些亲近，于是冲着他一笑，露出了满口洁白的牙齿。
……
莫行医和莫折呼律站在高坡上，老人指着石滩旁草坡上的身影，露出了见到莫行医之后的第一丝笑容。
“他叫日渥不，我的徒弟，那就是桑儿吧。”
“嗯，只是……我与他叔侄相称，还望释比大人切勿说破。”
“什么！”
莫折呼律霍然转身，蹙眉看着莫行医，沉声问道：“你、难道你还要寻北凉军去查那……”
“不！”
莫行医打断了他，解释道：“前尘往事，我不想再生瓜葛，能看着他长大我已十分满足。只是那件事尚未水落石出，我不想因为我的身份，对他造成无法挽回的不利影响。”
老人痛心疾首的哀叹一声，摇头说道：“你——于心何忍啊！哎~”
“在下也只能行此无奈之举，请释比大人成全。”莫行医欠身回答。
莫行医说的道理，老人又何尝不明白，他只是怜惜长桑从小孤苦伶仃，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许久之后，莫折呼律平复了情绪，高声唤道：“日渥不——长桑——”
两个小家伙同时转过头，一个看到了敬爱的释比爷爷，一个看到了老人身侧的莫叔叔，纷纷拔腿跑上高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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