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喜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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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千玑看着突然闯进的独孤九,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独孤长生回来了呢。

    面色未改,甚至还带着作为女主人看见有人误闯进屋的微微恼意:“你平时也是这么没大没小的吗?你大哥的卧室就这样不敲门随便进的?”

    独孤九被她猛地噎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指责她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随便进我大哥屋子的,嘿,你这人还反过来指责我的不对了?”

    这小公主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性格恶劣,不过见她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像已经从丧兄之痛中缓过来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心里反倒宽慰了不少。

    卿千玑将藏在袖中的书帖收紧,脸上依旧是一派坦然,她挑了挑眉正色道:“这是我未来夫君的卧室,我想怎么进怎么进,倒是你,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记得要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嫂嫂。”

    “你可拉倒吧,你心里放着谁我能不知道?”独孤九瞥了眼门外的院落,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后凑过来低声道,“墨重华人在哪?他就这样放着你不管了?”

    “寒疾复发,我让人将他送回东海了。”

    闻言,独孤九的剑眉皱得更深了,他不由地前倾着身体抓住了卿千玑柔软的小手,语气严厉逼人:“你告诉我,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想的?”

    卿千玑满不在意地撇撇嘴,扯谎这种事情她干得格外得心应手:“还能怎么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呗,更何况我与他还不是夫妻呢。”

    “搁我这你装什么装,游涓涓都和我说了,你这人死心眼这辈子就认定那个病秧子了,若旁人非逼着你嫁给我大哥,没准你就拿刀抹脖子了!”

    “墨重华不是病秧子!”卿千玑面上笑意全无,她现在护短的很。

    独孤九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接道:“我说你这人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抓住重点?”

    湛蓝色的桃花眼弯了弯,卿千玑面上带着戏谑的神色:“行啊,我抓重点,你和游涓涓还有联系呢?”

    “你要气死我!”独孤九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的小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气得他抬手拍了把桌子,听听哐哐一阵响声后,桌上的云松墨砚摔在地上一分为二了。

    卿千玑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有必要提醒还在气急败坏的独孤九一句:“你大哥现在还会揍你吗?”

    随后,她指了指地上的砚台,一脸看戏的表情。

    独孤九看着地上破碎的砚台回过神后,实在没忍住骂了一句娘,然后哀求似地望着向卿千玑:“能不能说是你摔碎的,他应该不会揍你的。”

    “你瞧瞧你这点出息。”卿千玑上前几步,直接将书桌上的一排狼毫毛笔架子掀翻在了地上,顺带着扫落了一地的公文书籍,而后拍了拍手坐在了太师椅上,冲独孤九得意一笑:“你且等着,我看他敢不敢凶我。”

    独孤九看着面目全非的书桌附带一地的狼藉,颇为同情地开口说道:“昭阳,我觉得你要完。真的,我大哥最讨厌别人动他的桌子。”

    卿千玑拍了拍手,大功告成,刚好借这机会弄乱了他书桌上的陈设,届时也没人能发现她偷了本他的字帖去临摹。

    虽然心里因为了结了一件大事而窃喜,但当看见独孤长生一身黑衣背着手进来的时候,卿千玑还是和独孤九一起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不行,她不能当这个罪魁祸首。

    念及此,趁独孤长生还未完全进门前,她扯过独孤九的腰带往自己身上一带,然后整个屋子里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哭:“独孤九,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未来的嫂嫂!”

    独孤九还没缓过来,趴在卿千玑身上眨巴眨巴了眼睛,这什么情况?

    “呜呜呜,虽然我知道你我从小青梅竹马,但我马上就要与你大哥——”

    “停。”突兀的男声打断了她带着哭腔的话语,独孤长生拎起自家小弟的衣领扔到了屋子外,长腿一带关上了房门,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他做起来尤为赏心悦目。

    孤零零的独孤九站在偌大的院落里大喊冤枉:“大哥,我真没有,这臭不要脸的小妖女陷害我!”

    “给你三秒钟时间滚出去。”独孤长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脸上也看不出个分明。

    身体的本能让独孤九提腿就跑,开玩笑,上次在秋猎惹事还没被大哥罚呢,他最近可不敢再惹家里的这尊大佛。

    卿千玑假意擦了擦眼泪,清瘦的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看上去楚楚可怜,犹如雨中飘零的栀子花。

    独孤长生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有些苦恼地扶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卿千玑看他这样子是要找自己算账的意思,立马抹眼睛哭诉:“都是独孤九干的,他想非礼我!”

    独孤长生慢慢坐到她对面,破天荒地没有生气,而是和颜悦色地开口:“九弟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是觉得我自导自演这出戏,污蔑他了?”

    “……”

    见他抿着唇不答话,面上一派严肃,卿千玑心中警钟大作,完了,她堂堂一国公主可能要面临挨揍的危险,怎么挨打能不那么丢脸呢?

    “其实你不用害怕我,独孤九是我的弟弟,我有教育他的职责,但是你……”独孤长生叹了口气,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起她折腾出来的烂摊子。

    他认真地将没被墨汁染上颜色的书籍和公文挑选出来,重新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桌上,然后再一支支地架起毛笔,没费多少功夫,收拾的已经和起初的样子差不了多少了。

    除了那一地的漆黑墨汁还在昭示着卿千玑做过的恶行。

    卿千玑抬头望着他,一双眸子里波光粼粼,像是阳光下璀璨的湖面,“你话还没说完呢,如果是我弄乱的,你会怎么罚我呢?”

    “你是我的妻子,你如果做错事,我替你担着,不会罚你。”

    “被你说的,我倒是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卿千玑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这话我可不信。”独孤长生替她斟了杯茶,气定神闲地站在书桌前看着她。

    卿千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人洞察人心的本领确实强,也就没必要在他面前演戏了。这样想着,她将今天带过来那套喜服递交给他。

    “喏,这是我为你绣的礼服,你试试合不合身。”

    独孤九觉得她使小聪明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紧不慢地接过沉甸甸的喜服,“这套喜服我在衣裳铺子里看见过——”

    “……”卿千玑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然后摊手道,“好吧我承认是我买的,但也是我亲自挑选的款式图样,也是用了心的。”

    “我知道。”

    “你这么喜欢去千丝坊做衣裳啊?”

    “不是,我也是去挑喜服的,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和另一个人成亲。”大手摩挲着手里的喜服,星眸中褪去了肃杀的漠然之气,难得显露了几分柔情,他沉声道,“我去内室换上,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帮我看看。”

    言毕,也没有等卿千玑回话,就径直走进了内室换起了喜服。他解衣裳的手指有些颤抖,那绯红色的喜服就像是燃烧着的火焰一样,莫名地灼烧了他的肌肤。

    等换了喜服,他却陡然生出了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站在帘子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踏出去步子。

    然而,原来坐在书桌旁的人儿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窗外的清风吹进来,肆意地翻弄着桌上的书页,那张太师椅静静地立在一旁,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独孤长生伸出手,看着铜镜中一身红衣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他好像,变得软弱了。

    另一头,卿千玑急匆匆地出了独孤府,坐上了回去的马车,她以最快的速度掩饰自己的心虚。

    心虚什么呢?就因为独孤长生对她那莫名其妙的感情,她就下不去手杀他了吗?

    只要她闭上眼睛,她就能回想起射在大哥胸口的那支羽箭,高堂上,独孤长生拉满了弓,一身寒霜。

    卿千玑啊卿千玑,你要死在自己的心软上多少次?

    回到了侯府,管事将一个匣子交给了她,说是司昱派人送来的。

    卿千玑掂量了匣子的分量,眼色一变大步走进了书房。纤纤素手打开那个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封密信,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的笔迹却依旧清晰可见。

    卿千玑一封封地读完信笺,指节抿得泛白,这是当年渭水边三州刺史写给独孤辰霄的密信,问要不要派兵增援烈风军。

    给他们回信的人不是独孤辰霄,上面的笔迹卿千玑刚刚见过,她拿出藏在袖子中的字帖,仔细对比一番后确定是出自独孤长生之手。

    疏影也送了一封信进来,是墨重华寄来的,信上只写着寥寥数语,字迹潦草——

    “已到东海,平安勿念。”

    “墨世子有提到将军吗?”

    “没有,但是我相信他一定能医好大哥的。”

    疏影眼眶泛红,为了不引起卿千玑的伤心事,恭敬地行礼退下去了。

    卿千玑将墨重华寄来的信小心地叠好,放在妆匣的暗格里,里面还静静地躺着一支干枯了的兰草。

    她从前笑话墨重华总是收着她用过的东西,她又何尝不是呢?所有与他有关的事物她都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唯恐有一日两人再也不能相见时,能睹物思人,聊以慰藉她成堆的思念。

    明月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照旧替她诊脉。

    卿千玑见他面色有些凝重,不安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出什么事了?”

    “不是,你就最近吃得比较多,肠胃有些胀气。”

    卿千玑自知理亏,微微咳嗽了一声以缓解尴尬,“晓得了,我这不是怕孩子饿着嘛。”

    “我看你是自己嘴馋,借着怀孕的借口胡吃海喝。”

    “……”

    明月看了她这幅样子就觉得心烦,蓦地瞥见桌子上的几封密信,拿起来一看,连连啧声道:“你们大梁是独孤的天下吗?怎么这种关系到家国百姓的事情还要问过独孤辰霄?”

    “当年,我父亲在渭水抵御西晋兵马,永绪帝给渭水两岸的州郡下了密诏,不得增援。”

    “那西晋当年还能和大梁打个平手回去?”明月惊讶地开口说道,“不行,看来我这趟回北燕可以直接整装征讨西晋了,这不就摆明了是一群废物吗?”

    “怎么样小公主,要不要和我一起灭了西晋,为你父亲报仇雪恨?”

    “西晋我要打,但在这之前,我得先收拾了大梁这群缩头乌龟。”

    “你打算怎么对付独孤氏?”

    卿千玑扬了扬手里的密信,嘲讽开口:“难道这些龌龊肮脏的交易还不够让他们名誉扫地吗?”

    “名誉扫地容易,但想倾覆他们整个庞大的家族,你需要居高位者的点头。”

    “小女不才,还真有那祸国殃民的本事。”

    明月嫌弃地别过脸,懒得去看她:“你打算用美人计诱惑司昱?不过也是,现在皇帝昏迷不醒,他可是监国皇子。”

    “嗯,我不止打算诱惑他,我还打算利用完了他就过河拆桥,让他和他那侧妃先去地下给我探探路。”

    明月这会儿倒是真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又眼巴巴地凑过来问道:“敢问卿小姐,有何御敌妙策?”

    卿千玑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照着独孤长生字帖上的笔迹照着密信上的内容临摹了一遍。

    明月也跟了过来,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等到她全都描摹完后,仔细盯着两封正品和赝品密信瞧了瞧,随后轻笑了一声;“你这临摹他人字迹的本事是不错,只是时隔这么多年,独孤长生的字迹早已经发生了变化,你要是想抄写密信上的内容,也该按照他早年的字迹来临摹。”

    卿千玑拈着信纸吹了吹,浅笑着注视着逐渐干涸的墨渍,望着明夜笑盈盈地说道:“我要的就是让人看出不一样。”

    明月愣了一会儿,随后反应了过来,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手,连连赞叹道:“这招高明!我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