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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芒刺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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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芒刺在背

    当叶飘飘这个名字被叫到时,整个后台诡异的在一瞬间变得寂静,惜日没勇气回头看上一眼。只觉后背如被几十只蜜蜂锁定了一样,真正的芒刺在背。

    在她接过绣球的同时竟看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不让这种发抖影响自己的心情。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忽觉后脑勺都有些发麻了。

    敏感的,她立刻听出了那笑声正是龙茗发出来的,似在耻笑于她。

    自己此刻的紧张和害怕怕早已入了这厮的眼了吧,他定然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想到此,心中不禁有些恼火!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抬手干净利落地除去了遮面的面巾,随即脱下了身上的披风,露出要登台所穿的衣服,正要伸手整理自己的发髻,忽听一人道:“叶飘飘,你到底是何等美人,转过来给大家看看!”

    “哼,就是!我倒要看看是何等的美男子!”

    “什么仙姿玉骨,我看也不过如此,别再是个大麻子脸就真有的瞧了。”不知是谁讥讽的说道,众人哄笑起来。

    惜日并没有回头,仍然不徐不缓的抬手束起长发,恰好用宽大的衣袖垂在脸颊两侧,挡住了她的容貌。

    惜日一边束发,一边朗声道:“让各位公子见笑了,小弟此次参赛不过就是来凑个数而已。”

    一人当下鄙夷的接口道:“原来你是来滥竽充数的!”

    众人再次大笑。

    惜日无语,没有反驳,她从来都没想争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先不说她是个女子,即使她真是个男子以她的出身也决不会来参加这种比赛。如今不过是被逼无奈,只希望那贼人张归一尽快被抓到,她便会立刻消失。

    时间差不多了,她已整理好,抱起绣球,转身就要登台而去。

    却在回首间,猛然对上了几十双正凌厉审视她的美目。一颗心霎那不受控制的擂起鼓来。

    一个女子突然被几十个人间绝色美男子同时注视着……尤其还是被这么多美男子当作敌人一样如此苛刻的审视品评着……

    真是……

    目光闪躲间,不想看到,但却偏偏忽略不掉,一旁无声无息却笑得眯起了一双眼的龙茗,明知道他在看好戏,却又无可奈何。一想起他二人之间的微妙,当下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惜日只得垂下头去,不让众人看到她忍不住爬上嘴角的一抹笑意,侧身就向前台走去。

    身后,低低的,有人倒抽了口气:“他刚刚脸红了……”

    被那么多美男子盯着看,能不脸红吗?!

    惜日到了前台入口,掀开布帘一角向外看去,乍看到那么多双期待、渴望的眼睛,突然心生了胆怯。

    此时此刻,她只觉口干舌燥,额头上也冒出了虚汗,不是不紧张的,不是不害怕的,心中的忐忑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安慰自己没有人会发现她是女人,没有人会认出她来。

    目光搜寻,自人群中找到了明路所在方向,看见明路那样淡定从容的立在人群中,增加了自己的信心。

    忽然,眼角目光扫到距离明路不远处,三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一个鬓发散乱的女子立在角落里抱着一个绣球视若珍宝般喜悦的笑着,一旁的丫鬟婆子正在为其打理仪容,那丫鬟婆子很是眼熟,而那披头散发之女……不看还好,仔细一看,那披头散发的女子竟然是田惜云!

    惜日当下一惊,那不是妹妹田惜云吗?她怎么会在这里!禁不住看了再看,确定就是田惜云无疑,这可怎么办?如今她该怎么上台。

    这时,后面的场馆催道:“叶公子,该您上台了。”

    惜日一霎那竟急出一身汗来,该怎么办,如果她一出现,田惜云肯定会认出她来!

    可如今已没有退路。仓促间,惜日抢过了场馆手中的折扇,道:“借我一用。”不顾场馆反对,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遮挡在了自己的脸前,抬步掀帘上台。

    前台,众人正在等待中,在叶飘飘出来的同时,忽然人群中有人喊道:“花飞飞!是花飞飞。”

    花飞飞?闻声,台上惜日脚步一顿,向人群混乱之处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当中的他。

    只见不知何时龙茗竟笑着站在了人群当中。正抬头对她笑着,不顾人群的拥挤,不顾在场这么多人,更不顾明路、傅津也在场,放肆的大声对她喊道:“叶飘飘,把绣球抛给我!”

    这一喊,人群乱了起来。

    只听话音刚落,就有人不小心险些扑进了他的怀里,可惜尚未达到目标,就被他毫不留情的一掌推开。接二连三,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也够他忙乎的了,一边忙着,还不忘抬头对台上的她笑,末了,竟还腾出一只手来,向她伸出似在索要绣球。

    ‘花飞飞’也就是龙茗再次喊道:“把绣球抛给我!”

    躲在扇子后的惜日看到这种场面,险些笑出声来。

    此时此刻,在她眼中,天下间竟似只有他一人,银冠束发,银色面具,虽然被疯狂的人群包围,虽然躲得有那么几分狼狈,但仍然是那样的卓尔不群,那样的引她注意,那样的令她想笑。

    再这样下去,龙茗必定会被人群给吃了,惜日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故意迟迟没有把手中绣球抛出去。

    此时的后台。

    什么?花飞飞竟然跑去抢叶飘飘的绣球!

    后台众人大惊环顾寻找花飞飞的身影,这才发现花飞飞不知何时已自后台消失。

    花飞飞竟然去抢叶飘飘的绣球……,当真匪夷所思。

    众人想不明白,为何花飞飞要去抢叶飘飘的绣球。

    要说天下第一美男最终最有可能落在花飞飞和叶飘飘某一人的身上,但如今这花飞飞竟公然去抢叶飘飘的绣球,这花飞飞难道傻了不成?怎么抢对手的绣球去了?

    忽然,后台一人也似痛下决心似的开口道:“我也去!”

    什么?!众美男闻声望去,刚刚受到的打击还没平复,又听到一个要去抢对手绣球的,不禁更加惊奇,纷纷凝神看去,见开口之人竟是白云。

    白云似再忍耐不住了,大步出了后台,也扑到了人群当中,这下子前台的人群更乱了,两个美男子都来前台欲抢对手叶飘飘的绣球!这让花飞飞变得更加引人注意了!

    台下有人只顾看花飞飞了,听花飞飞大喊叶飘飘的名字,这时才想起台上还有个叶飘飘呢,当即回头向台上一望,只见台上之人一把折扇遮面,一双美眸似笑非笑的向台下笑望,目光流转,颠倒众生……

    台下的混乱可想而知,就在花飞飞和白云几乎被台下一群猛浪之人快吃掉之际,叶飘飘的绣球终于脱手而出。

    这叶飘飘抛绣球比花飞飞还要干脆,连扇子都没拿下,就把绣球抛下了台,被众人围住的花飞飞眼见叶飘飘的绣球凭空抛出,未及细想,忽然推开了胸前几个八抓鱼,又甩踢开身后暗袭的几个章鱼,就要飞身而起,可就在这时,只见一披头散发的女子忽然从暗处扑了出来,拽住了他的裤腿,龙茗正要跃起竟被生生拽了下来,也怪不得他不落下来,他人要不落下来,裤子必定当场落下来,他刚抬脚要把疯婆子踢开,却忽然愣在当地,脚已抬起,却再也没有后续动作。

    台上惜日看着龙茗,只见他忽然停住了所有动作,下一刻就被人群团团的围住,淹没其中。不知出了什么事,她心下着急,竟忘了注意自己的绣球落入何人之手。

    而当围住龙茗的所有人忽然散开来,她却看到,龙茗怀里竟抱着一人,那人披头散发,不是别人,赫然竟是田惜云!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龙茗会抱着田惜云?

    她不解,只凝神望去,只见这时的龙茗一脸焦急,手指轻拍着田惜云的脸颊,似正在轻言轻语的唤着什么……

    惜日忽觉心中一痛。

    在她心中,龙茗决不是看见女人昏倒就会去扶一把的善类,他绝对是,眼看着女子在他面前跌倒,即使跌在他脚趾头前,即使跌得头破血流,他也会毫不犹豫迈过去不理的那一类。

    但在此时此刻,他却在抱着田惜云,神态和举止竟是那样的珍惜?

    这是……为何?

    她忽觉自己的胸口阵阵发疼,蓦然间,忽然发觉了明路远远注视而来的目光……

    不远处,绣球已紧紧抓在明路的手里。

    而傅津正蹲在一旁,胸口顶着一个大脚印(难道他就是刚刚在后背偷袭龙茗的章鱼之一?),正狠狠的拽着明路手里的绣球,却怎样也拽不出来,又试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去掰扯明路抓住绣球的手指,却似怎样也掰不开来,急切之下,忽然露出了满口白牙……

    傅津冲着明路抓着绣球的手背一口就咬了下去。但明路仍旧紧抓住绣球不放,傅津真的急了,怎样也不能从明路手中抠挖出绣球,无奈之下只得乞求的看向明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真后悔自己咬了明路那一口。哇呀呀,明路发怒了!他很久很久没见过明路发怒了,想当年,在他上一次见到明路这种表情时,当时状况可是很惨烈的!

    他赶忙用袖子擦了擦明路手背上他留下的牙印和口水,试图廖作弥补,后来觉得这不过是自己的心里安慰罢了,还是觉得远远躲着为妙。便远远地躲到了人群当中,即便这样,仍时不时的偷偷的瞄着发怒的明路,暗自哽咽着口水祈祷:“明路哇,我不是故意咬你那一口的,你喜欢那绣球你就拿着好了。”

    此时,明路的眼神冷冽,但不是注视着咬他手背的傅津,而是直视着台上的李瑜。

    李瑜自上台来就只看着台下龙茗而笑,似乎眼中只有龙茗一人。竟然至始至终都没以真面目示人。

    明路暗恼:瑜弟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他忘了此行目的了吗!?不以真面目示人又如何引得出来真正的张归一!

    他虽如此想,但真正让他发怒的理由却不是这个!

    台上惜日察觉到了他质询的目光后明显闪避着,之后仓促的退下台去。竟真的至始至终没有拿下手中遮面的折扇。

    看着李瑜的身影消失在台前,明路的目光移向了台下的龙茗。

    龙茗正轻声对那姑娘道:“姑娘,你怎么了?”

    那姑娘似无比满足的躺在龙茗怀里闭着眼睛,脸上漾着幸福而享受的样子,任何人都明白地看在眼里,那姑娘哪里是受伤晕倒的模样,明明就是一副享受痴迷的贱样。

    明路心生疑惑,自瑜弟一出现,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瑜弟自上台来,龙茗也同时出现,瑜弟自此眼中似乎就只有龙茗一人,龙茗公然出现在台下摆明了是为争抢绣球而来,而瑜弟亦明显的为此而欣喜,甚至忘了自己才是主角,公然在台上为龙茗制造的混乱而笑,为龙茗的狼狈而心急,甚至在看到龙茗怀抱少女时,露出了伤心的神色。

    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瑜弟,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与龙茗有何关系?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想到此,忽然心头火起!握着绣球的手指越发的紧了,竟然连傅津的啃咬都无心顾及。

    龙茗正要一脚就要踢开拽住他裤腿之人,但入眼的,竟恍惚是……娘亲?

    脚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恍惚之间,时间交错,人影交叠。

    小时候,娘亲宠爱他几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或许娘亲知道她自己时日不多,所以在有生之年把所有的爱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

    娘宠他,疼他,护他,无论他闯下什么祸事,只要有娘亲在,一切就不是问题,小时候他最爱溺在娘亲的怀里数星星,数着数着就睡着了,最爱溺在娘亲的臂弯里,听娘亲讲故事,听着听着就进入了梦乡……

    在他的记忆里,娘亲的怀抱是天底下最温暖,最沁香的。

    娘亲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人,可在他十岁时,疼他、爱他的娘亲突然故去,他那时还不知道什么叫+激情做“死”,他只知哭喊着要找娘亲,发了疯似的哭闹,无视日日夜夜因思念娘亲渐渐憔悴的爹爹,直到有一天叔父肃亲王忽然造访,来悼念娘亲,叔父抱着他,哀伤地对他说,他的娘亲已经走了,从此再也不会回来。

    那一天,他打了叔父,对叔父哭喊:娘亲爱他,不会不要他。

    叔父听后似乎越加哀伤,抱着他,任由他发泄似的捶打,只是不言不语。

    也是在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大他三岁的堂兄索阁。堂兄看到泪流满面的他,仔细地为他擦掉了眼泪和鼻涕,告诉他:人会转世,人有轮回,他的娘亲还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听后便不再哭泣。

    之后,在娘亲故去的一年里,他发了疯一样到处寻找娘亲的转世,只要有女人稍像娘亲他都会对那人百般亲近,即使是某家的闺阁小姐,他也会偷入其府,偷看对方来缅怀娘亲,直至爹爹严斥他的荒唐,告诉他,这世间只会有一个娘亲,他怎可拿其他女人比作娘亲,那是对娘亲的亵渎!

    他方才意识到,爹爹原比他更爱娘亲,但爹爹却从未从其他女人身上寻找过娘亲的影子,因为那是对娘亲的一种亵渎,也是对娘亲的背叛。他突然也领悟到,这世间不会再有一个女人比得上爱他的娘亲了……

    从此,他不再寻找娘亲的影子,但他始终相信,堂兄索阁曾说过的:人会转世,人有轮回,他的娘亲还会回到他的身边的。

    而如今,面前的女子,竟然如此惊人的与娘亲相似,他惊怔,明知道只是像而已,却仍然不能一脚踩下去,见她昏倒,仍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理。

    女子似虚弱的昏倒在他的脚边,他下意识俯下身抱起了她,轻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轻言细语,或许是因为他突然而来的温柔对待,或许也是喜出望外,田惜云在听到花飞飞的这句话时,流下了动情的眼泪……真的当场晕死过去。

    最终,龙茗抱着虚弱的田惜云离开了喜乐楼。

    花飞飞就这样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退出了天下第一美男的竞选大赛,从此成了一则传说。

    龙茗离开了,惜日已知道,她或许是该庆幸的,因为龙茗把田惜云带走了,她再无后顾之忧。

    她知道明路在责怪她没有露出真面目,但如今,她已无心去想什么张归一了。

    第一场游戏已经落幕,众人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个人才艺表演。

    花飞飞的离开,让后台的美男子们很是庆幸了一番,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她忽觉很闷,起身离开了后台,独自向外走去。

    喜乐楼的后院有一个小花园,没有什么名贵的花草,但看得出来日常也有人打理,还算整洁,她找了一方石凳坐下,看着面前的细竹微微发起了呆。

    打发了两个随从在远处侯着,她此刻只想独自静一静。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为何会有些难过,当看到田惜云在龙茗怀里的那一刻,当看到龙茗关心田惜云的那一刻,她的心竟然在隐隐作痛。

    她不喜欢龙茗抱着田惜云,不喜欢龙茗对其他女子轻言细语、温柔以待,她不喜欢。

    她是怎么了?

    难道说……

    不可能!

    她突然站起身。一惊之后,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折了一段竹枝,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从竹枝上撕落,口中喃喃道:“我嗯他,我不嗯他,我嗯他,我不嗯他……”

    她竟然连喜欢二字都不愿说出口,或许是心里不能承受,或许连耳朵和嘴唇都不能承受,总之,她觉得别扭,非常的别扭。

    最终:“我不嗯他!”

    惜日拿着‘我不嗯他’那片叶子发呆,鬼迷心窍的心里稍稍释然。因为最终的结果是:她不喜欢他。

    该喜悦吗?

    可为何,她只觉烦躁,猛然把已经光秃的竹枝狠狠丢弃,可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在她耳后响起:“你不喜欢谁?”

    惜日一惊,那声音如此的近,此人何时而来,何时近身,她竟毫无所觉。

    她猛然跳开,回头一看,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