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相识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月色漫着,淌满不远处暗了灯的小径。

    何子殊脑海里闪过谢沐然和纪梵对陆瑾沉的称谓,鬼使神差的,下意识喊了一声“哥”。

    在反应过来“以他和陆队的关系,这称谓过于亲密了”这个事实之后,咬了咬牙,又亡羊补牢似的喊了一句“陆队”。

    陆瑾沉皱了皱眉,何子殊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这深更半夜的,无论是搬家还是进局子,都不大方便。

    “怎么睡在这里。”陆瑾沉视线扫了一圈,最终重新落在何子殊身上。

    他的目光压得低,像是被吵醒,清醒夹着睡意的模样,叫何子殊无端有些生怯。

    “安、安姐说我先在这里住着比较合适,陆队要是觉得……”

    “我不是说这个。”陆瑾沉皱着眉头打断。

    何子殊住在这里,林佳安自然跟他打过招呼。

    如果他没有点头,哪怕林佳安有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何子殊也进不来。

    只是,何子殊原先的房间并不在这里。

    所以陆瑾沉看到隐约灯光的时候,还以为是谢沐然又半夜躲着偷吃东西了。

    陆瑾沉定了定神:“怎么不回自己房间?”

    何子殊差点都想当场卷铺盖走人了。

    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回道:“那房间太久没用了,开着通通风。”

    陆瑾沉显然没什么耐性,礼貌性回了一句“嗯”。

    何子殊更是无话可说,礼貌性也应了一声“嗯”。

    天聊到这份上,两人都没了往下接话头的意思。

    许是想找个看得过去的通用语结束对话,陆瑾沉微一垂眼,说了一句“早点睡”。

    紧接着他就下意识抬手,想把门旁多余又刺眼的装饰灯关掉。

    这灯亮得恍神,打在身上甚至隐隐发烫。

    可就在指尖触上开关的瞬间,陆瑾沉猛地听到一句急促的――

    “别关!”

    声音微颤,卷着若隐若现的风,莫名有些凉。

    陆瑾沉手指在堪堪触到的一瞬间顿住,目光一沉。

    他放下手,回头。

    何子殊站在开了一半的落地窗前,僵着动作,胸膛快速起伏着。

    却又因着被压住的呼吸显得格外费劲。

    那样子除了用“害怕”之外,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词去形容。

    这人……在害怕?

    这个念头一下子砸在陆瑾沉心上。

    他甚至不知道何子殊是因为怕他关灯,还是怕自己,或者两者都有。

    “怕黑?”陆瑾沉转过身来,语气微凉,试探性开口。

    可他却想不明白,“怕黑”这毛病,何子殊是什么时候添上的?

    何子殊有些惊惶地垂下头去,沉默。

    就好像连自己都没准备好,只是凭着本能喊了停。

    陆瑾沉不想为难他。

    就在他打算潦草避过的时候,那人却闷着声,开了口:“不是怕。”

    “只是不太喜欢。”

    声音被压着,听着总感觉带了些软绵绵的哭腔。

    不知怎的,陆瑾沉突然想起进门的时候,何子殊那一声“哥”。

    也是因为那一声“哥”,他才停了下来。

    陆瑾沉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那一声“哥”,他和何子殊两人依旧会毫无防备的碰面。

    他看见了,但也只是看见了,仅此而已。

    医生说何子殊的记忆停留在七八年前,那时候还没有apex。

    自然也没有他陆瑾沉。

    可陆瑾沉却记得,十八岁的何子殊跟在自己身后,当别人都在喊“陆队”的时候,独独他一个人,喊了很久的“哥”。

    “只是不太喜欢”,蹩脚的借口,一戳就破的理由。

    何子殊不想说,他也不想去问。

    陆瑾沉忽然有点想抽烟。

    可当手贴在风衣口袋侧缝的瞬间,才想起来林佳安以“最近抽得太凶了”为理由没收了,全缴在助理那里。

    陆瑾沉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看到何子殊抬头拘谨地看着自己,那股子烦躁没由来的越来越重。

    这种不受控的情绪很糟。

    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

    陆瑾沉转身,甚至连一句礼节用语都没说,关门。

    何子殊愣了好一会儿,才小跑着上前。

    看着陆瑾沉的背影,他极其小声说了一句:“陆队早点睡。”

    根本不在乎陆瑾沉有没有听到。

    关门的一刹那,何子殊三步并两步跳到床上,有些脱力地仰躺着。

    他侧过脸去,看窗外忽隐忽现的星星,长叹了一口气。

    主人这么不待见他,他是不是该有“滚出去”的自知之明。

    半睡半醒间,何子殊还在思考该找个怎样合情又合理的理由搬出去。

    他不知道,他口中不待见他的“主人”,翻箱倒柜找了半小时,才翻出一包烟来。

    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晚上。

    ――

    何子殊就这样在别墅待了好几天天,林佳安每天给他的任务,就是认人。

    厚厚一沓的资料。

    上到乐青、黎星高层、业界名导、一线演员,下到合作过的重要服化道、场务。

    按照必要程度,和一旦没认出来会引起的“麻烦”程度,分了好几类,一股脑全塞进去。

    为了不过分官方化,甚至还掺杂了很多绯闻八卦。

    “穿这么点也不知道坐毯子上,前脚刚从医院出来,别后脚又进去了。”刘夏进门就看着何子殊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坐在地上。

    “看看这穿的这都是什么,这一个窟窿,那一个窟窿的,能不能有点身为病人的自觉。”

    “这衣服就这样,”何子殊带着一副镜框,眨了眨眼睛,“你不懂。”

    “赶紧给我换了。”刘夏递过药片,“今天又忘记吃药了!”

    何子殊抬手接过,连水都没有就。

    抵着掌心,从药板里挤出两片药。

    然后囫囵往嘴里一塞。

    涩味后知后觉从舌根漫上来,苦得整张脸皱成了包子,他忍不住开口:“怎么这么苦?”

    “苦死你算了。”刘夏没好气地说。

    过了很久,何子殊脸还皱着,苦出天际的模样。

    刘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药板放到何子殊眼前,直晃得哗哗响。

    “温水服下几个字看到没?!”

    “医嘱看到没?!”

    “药还会不会吃了?!”

    “看到了看到了。”何子殊捂着耳朵,“刘妈妈。”

    “我就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安姐让我看的资料我都看完了,你让我看的视频我也都看完了。”何子殊披着毯子,盘腿坐在床上。

    刘夏把毯子往里边拢了拢,“然后呢?”

    “你说我进乐青还是陆队帮的忙,是吗?”

    刘夏停下手上的动作,手指有意无意在床面上敲了两下。

    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严格来说,不是他帮了你,而是他选了你。”

    刘夏和何子殊认识的很凑巧。

    那年何子殊17岁,高二的年纪。

    穿着一身省重点的校服,站在当地有名的“野区”――酒吧一条街。

    书包还端端正正挂在肩上,没抽条的身段和来往的人比起来,显得格外清瘦。

    根苗正红的少年模样,手里却拿着十几张颜色各异、满是视觉冲击的宣传单。

    他眨巴着眼睛一字一字道:“你们招驻唱歌手是吗?我来应聘。”

    丝毫不露怯。

    当时刘夏正被老爸揪着耳朵从隔壁网咖拉出来。

    在街角和何子殊碰了个正着。

    一个勤工俭学的三好生。

    一个爬墙放炮的小霸王。

    那身扎眼到不行的校服,在眼下这个环境,严重刺激了小霸王的自尊心。

    刘夏他爸为了让刘夏沾点省重点的仙气,又怕这唇红齿白的少年被拒绝之后,转头去别家做夜场生意的,还不如放自己眼皮子底下帮一把,把何子殊当做兼职招了进来。

    刘夏显然不这么想。

    他觉得敢背着书包跑到这里“混饭吃”的,指不定在哪儿野呢。

    说不定身上那身衣服也是从隔壁街扒的。

    也就骗骗他爸。

    于是没什么好气的自报名号:“十四中,刘夏。”

    而他爸眼中仙气飘飘的三好生,眨了眨眼睛,满眼无辜:“咏春,叶问。”

    从此“梁子”就结下了。

    原先,酒吧里所有人都知道,小东家很不喜欢那个小兼职。

    后来,酒吧里所有人都知道,小东家很喜欢那个小兼职。

    再后来,就连刘夏自己都快忘了怎么就和这人“好”了八年。

    何子殊就这样,躲在刘夏他家的小酒吧里,安安稳稳唱了一年的歌。

    那时候何子殊还不叫何子殊。

    脱下省重点的外套,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口罩,外表很飒,骨子里又很乖,别人点什么他就唱什么。

    没有一点脾气,也不挑。

    还和刘夏酒吧常驻的几个歌手一起,组了一个临时小乐队。

    还取了一个煞人应景又中二的名字――blood。

    刘夏常常分不清何子殊究竟是为了唱歌来的,还是为了那几千块糊口的工资。

    直到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他遇到了陆瑾沉。

    一切都不一样了。

    黎星作为最老牌唱片公司,在最初那个年代几乎无人能及。

    但后续力量不足,又因为一些重要合伙人撤资、风波缠身,导致运作链断裂,一步步衰落。

    成了圈子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存在。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被顾氏收购后强势杀出,几乎要登顶业界。

    为了不让黎星一家独大,乐青避其锋芒,成功打了一个迂回战。

    从“个人歌手”转向“天团”,组建了“apex”。

    且只建了这么一支乐队。

    野心不言而喻。

    拿它当做最大的筹码,压一压黎星的势头,抢一杯羹。

    陆瑾沉从一开始便是定好的队长。

    而何子殊,是陆瑾沉从酒吧捡回来的。

    刘夏还记得。

    陆瑾沉来的时候,何子殊正穿着大了一码的白色t恤衫。

    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坐在被涂鸦的看不出原先颜色的高脚椅上,哼着一支乡野小调。

    连正式演出都称不上。

    就是何子殊平日拿来开嗓的玩意。

    就是刘夏听不懂又欣赏不来,除了装模作样喊声“妙啊妙啊”之外,再憋不出一句话的那种“艺术”。

    那时刘夏只注意到陆瑾沉出挑的脸,看着他坐在角落里,听完了全程。

    谢幕的时候,在一层又一层交叠的彩灯下,在一圈又一圈女孩子嬉笑调侃的喊声中。

    陆瑾沉慢慢起身,朝着何子殊走来,站定。

    刘夏不知道陆瑾沉跟何子殊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人留了一句“老板,这人借我一下”之后。

    何子殊就再也没“回来”了。

    他的小酒吧里,再也没有“blood”这一号人。

    而乐青的压箱王牌“apex”。

    多了一个横空出世的主唱――何子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