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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惹不起的滚地笼

作者:醉人的好酒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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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们距离河面仅有几丈之遥,可是这几丈的距离却让他们面如死灰,只见河边的滩涂上密密麻麻的竖立着各种各样的拒马,放眼望去,绵延整个这一侧河边,他们想要纵马扑入河中泅渡,简直难如登天。

    这是周泰安动员了附近所有村屯里的百姓,没白没夜赶制出来对付胡子的利器。

    胡子的马匹是周泰安垂涎三尺的,他之所以大费周章将胡子逼到河边决战,就是为了得到这些坐骑,有了足够的马匹,机动能力自然会大大提高。

    河滩上的拒马制作工艺非常简单,都是用粗陋的原木扎制而成,顶端削得溜尖,斜插在泥土里,人马但凡硬闯硬冲,扎你个肠穿肚破不成问题。

    因为用量颇大,村民们就算连轴转也满足不了需求,于是周泰安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效仿当年的戚家军,就地取材,将整根手腕粗细的树木放倒,枝枝叉叉的都用小刀削出尖头,一根根排列固定结实,实用而又简易的拒马转瞬即成。

    这个方法说起来还是戚继光的军队发明创造出来的,戚家军当年抗击倭寇时,由于对手刀阵犀利吃了不少亏,有人提议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敌人近身攻击,那样就会减少伤亡,于是有人就想出这么一个主意,将竹子放倒,连须带叶都不去除,枝杈削尖,交战时由士兵平端着冲锋,倭寇冲过来后,不管鼻子眼睛还是脑袋屁股,照着就是一阵乱捅,扎得敌人鬼哭狼嚎,刀法再牛逼也只能抱头鼠窜,毕竟你胳膊咋的也没人家手里的竹竿子长,后来这种类似于拒马的武器就在军中保留下来,而且还有人给它起了一个学名,叫做“狼筅”。不过他们用的是竹子,周泰安用的是树木,这玩意儿虽然质地不同,但杀伤力却毫不逊色,尤其是对付骑兵,绝对虎虎生威。

    胡子们眼见得拒马拦路,骑马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后面枪声大作,眼见得追兵就要跟上来了,他们就算下马去拆除障碍也来不及了,大伙儿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小宝的脸上,期待他能拿个主意出来。

    王小宝才二十岁年纪就能坐上当家人的交椅,自然行事过人,面对如此绝境,他只是迟疑了片刻,就果断的命令大伙舍弃马匹,统统下马钻过障碍,然后只身入水,他的抉择虽然实属无奈,但却也是最明智的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马匹虽然来之不易,弃之可惜,不过只要人活着,那一切都还有机会重新获得,被后面追兵撵上,不是被当场打死,就是送官府法办,历来胡子的下场会如何,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王小宝发了话,其余胡子都不再犹豫,纷纷跳下马背奔着河边跑去。

    当所有胡子都成功的扑进通肯河里,也不管河水冷暖如何,个个都拼命的向前趟去,水花翻腾,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映红了半幅水面。

    周泰安的卡车距离河边百十多米的距离终于趴窝了,燃料耗尽,再也不能动弹半步。

    “马三哥,敲锣吧!喊大伙都过来起挂子啦!”

    周泰安跳下车,大笑着对马三吼道,他的心情出奇的好,预谋很久的行动计划,一步一步按照他的想法正在实现,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王小宝是最后一个下水的,他负责殿后,弟兄们都安全了,他这才跟着下去,这块浅滩水势平缓,河底都是软软的河沙,走起来并不费力,只要前进几米水深就能达到胸口,这时他们就可以采用各种姿势尽情游走,身后纵然有千军万马,那也是留不住人了。

    王小宝恨恨的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暗暗盘算,损兵折将,丢弃马匹的一箭之仇,自己一定几倍利息索要回来,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一定不会心慈手软了。突然间就瞧见河堤高处闪现出一片人影,站成一排冲着河里的自己一伙人指指点点,似乎正在嘲笑他们的狼狈不堪,其中一个一身大红衣服的女子最为引人注目,王小宝只瞄了一眼,心里顿时抽搐起来,那个女人此时捧着一杆步枪,弓步垫腰,正在向河里的胡子们瞄准。

    “快游!别回头。”王小宝估算出自己一伙人虽然身体都在水里,可并没有脱离步枪的射程,此时岸上人要开枪打他们,那就跟打水鸭子一样容易。

    胡子们识得厉害,各个亡魂皆冒,也不管水位够不够他们扑腾,尽都趴进河水中,手刨脚蹬的拼命游水,想要尽快逃出生天。

    “哎呀!”“哎呀”游在最前面的两个胡子突然痛苦的呻吟起来,随即手忙脚乱的开始挣扎,那架势就跟遇到水鬼薅他们脚脖子了一样,王小宝看得真切,不由心里惊惧,难道岸上那些人,竟然在水里埋伏了人,不过随即他就摇摇头,因为没有人的水性会如此厉害,可以在水里憋死等他们过来。

    “哎呀!什么玩意儿?”接二连三的又有兄弟发出惊叫,身边人不知道咋回事,也没有办法防备什么,于是,这伙儿胡子差不多十七八个人,都中了招,也不游泳逃命了,站在齐胸深的水里不断挣扎,似乎是想摆脱什么东西,可是他们越是挣扎,发出的痛苦惨叫声越大,胡子头王小宝头皮发麻,他明白这肯定是岸上人设的机关,可是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下来,水里浪花荡漾,他也不看不明白咋回事,于是慢慢的凑到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旁边,问道:“二牤子,你咋了?”

    “当家的,你别过来,我们好像被渔网裹住了。”叫二牤子的家伙一边挣扎一边对王小宝说道。

    “渔网?”王小宝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自己这次被人追杀,并不是自己凑巧撞到枪口上的,而是从始至终都在对方的算计中,自己从水里一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掉进了人家设好的陷阱,就连退路都被人家封死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都别慌,一个破渔网至于让你们如此害怕吗?挺住喽!”王小宝红了眼,他从后腰里拔出一把双刃匕首,直奔二牤子游过去。

    “把渔网露出水面让我看到,我给你们割断。”

    二牤子急了:“不要……当家的你……不要过来……”他拼命晃动着脑袋不让王小宝靠近,可是哪里能阻挡住王小宝救人的迫切心情?

    “卧槽!这他妈是什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位当家人最终还是大意了一点儿,和他那帮兄弟们一样,也着了道儿,被渔网挂住,和大家伙儿一起实现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

    只有亲身体验了,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王小宝开始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什么尖锐的玩意儿挂住,他用力挣扎想摆脱,却不料那东西入肉更深,疼得他直咧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另外一只手在水里细细摸索,这才明白兄弟们此时的处境是如何艰难。

    水里横置着乱七八糟不知多少捕鱼用的挂子(东北对单片渔网的一种称谓,高度一米左右,长度不定,有几米长的,也有十几米以上的),按理说,这种挂子如果不是在深水里缠裹住人的手脚,使其不能浮出水面呼吸导致窒息死亡,一般对人够不成威胁,可是王小宝摸在手里的挂子那可就过于歹毒了,在挂子的上面密密麻麻的栓绑着大小不等的各种鱼钩,这玩意儿上面都有倒刺儿,人的肌肤碰到后,锋利的钩尖立刻咬住皮肉,你要是轻轻的顺着它的泄劲方向摘下来还没事,要是用力想甩脱它,嘿嘿,那等到倒刺儿也进了皮肉,想摘下来都得费点劲儿,胡子们在水里不明就里,自然下意识的都想甩动一下胳膊腿,那当然就和上了钩的鱼儿一样,想跑都跑不了了。

    王小宝不敢再乱动了,他知道自己越动,水里的挂子就会往身上缠裹的越多,鱼钩自然咬进肉里的更多,此时,水里的胡子们都明白了这个道理,没有人敢继续挣扎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里都透露出绝望无助之色。

    周泰安拍拍张开凤的肩头,让她把枪放下来,河里的胡子尽皆被挂子粘住,并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她这个狙击手的任务自然就取消了,随即,马三几人的锣声将附近设伏的村民们都召集过来,毛长锁领着几个熟悉水性的村民下了水,小心翼翼的在水里找到挂子的一头,然后扯着往岸上走。

    挂子牵动被鱼钩钩住的胡子,他们吃疼不过,自然乖乖的跟着前行,于是,一张长长的挂子上面粘着的十几个胡子,就像出水的胖头鱼一样,垂头丧气,龇牙咧嘴的被扯到了岸上,包括王小宝在内。

    周泰安让人先将胡子们的手脚都用绳子捆结实了,在一一为他们摘除皮肉上的大小鱼钩,看着胡子们疼得眼泪横流,周泰安都不禁感到肉疼,鱼钩的滋味儿小时候他也尝到过,钓鱼时不小心被钩到了手,那都疼得不行,更何况这些胡子们可不是浅钩即止,差不多倒刺都入肉了,想要取下鱼钩,还得遭一遍罪,估计他们到死之前再看到鱼钩都会心有余悸。

    这个歹毒的办法还真不是周泰安想出来的,是毛长锁和马三共同出的损招。

    本来周泰安的计划盘算得不错,先用卡车将胡子的马匹拖到精疲力竭,这样胡子想依靠机动能力突围的可能性就降到最低,然后在他们看到希望的时候突然布上一道拒马狼筅阵,让他们不得不乖乖放弃马匹,选择只身游水逃命,可是光得到马匹显然不是周泰安行动的重点,消灭胡子才是真正的目标。

    因为不知道胡子的火力如何,周泰安这个计划布置的看起来相当保守,他尽量不跟胡子直接正面交锋,这些家伙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各个都具备亡命徒的素质,拿自己的人命和胡子交换不是一个好买卖,周泰安不干。为了如何将胡子肃清,周泰安颇费了一番脑筋,不过他的方法都不太尽人意,没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可行之策,最后他灵机一动,觉得一人智短,还是集思广益来得稳妥,当下便把构思和难题抛给众人,让大家各抒己见。

    马三和他的朋友毛长锁不负众望,很快就给了他一个一网成擒的建议,周泰安当时眼睛就亮了。

    “这是什么套路?”周泰安不解。

    “这个是我灵机一动想到的法子,是根据滚地笼想到的,滚地笼就是捕鱼时,鱼大网眼小,生生把大鱼裹住跑不掉,统称为滚了地笼,咱们给渔网按上鱼钩,效果……嘿嘿!干脆就叫惹不起得了。”毛长锁是这么命名的?

    毛长锁河边为生,要是岸上有啥行动他不内行,可是想在水里搞点动作他就很有道道儿了,他的一网成擒还真就是一网成擒!愣是将一串凶悍的胡子当成小杂鱼一样的一网打尽了,自然,他这回绝对是首功一件。

    “毛大哥,真有你的!”周泰安看着毛长锁一脸骄傲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该怎么奖励这家伙呢?

    胡子们身上的鱼钩被清理干净后,用白酒在伤口简单淋了一遍就算消毒了,至于管不管事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随后,他们被押到了周泰安的临时住所,在这里简单休息一晚,等天亮就押解回周泰安他们新的营地了。

    从边伦村入界的胡子基本就算圆满解决,这一次,周泰安共计白捡了二十几匹好马,胡子们的坐骑都是标准的蒙古马,这让周泰安很惊奇,这些蒙古马可不一般,它们通常价值不菲,而且几乎有价无市,并不是物以稀为贵,而是蒙古马是军队标配,尤其是直奉两系,西北军阀的部队里,一大半以上配备的都是蒙古马,因为蒙古马生性吃苦耐劳,适应北方恶劣气候,不管春夏秋冬,随时可以冲锋陷阵,通常马贩子都见不到几匹正装儿蒙古马。胡子们穷得连饭都吃不上溜,却能够养活这么一批高标准的战马,要说他们没点路数儿,谁信?

    周泰安命人严加看管,今夜人困马乏,他并不打算连夜审讯胡子,冷置他们一晚也是有好处的,刚刚被擒当了俘虏,无论他们的内心还是精神上,对胜利者的抵触厌恶情绪都正在巅峰期,晾他们两天后再开始交流,效果会比现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