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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院士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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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医院面向高等院校公开招考一批高层次医学人才,结果,动用了上百号人,花费了十多万经费,却招不来合适的人才。

    “为什么会这样?”主任问。

    侯江涛说:“主任呀,这件事,真的超出了你的职权范围,你可能也会觉得无能为力。”

    “侯江涛!你这不是汇报工作的状态。”主任愠怒,“有问题,不要藏着掖着,要研究分析情况,找到问题症结,而不是发牢骚,消极观望。”

    “其实,就是医院没有管理自主权,”周斯绵说,“现在,上面要求建立现代医院管理制度,给医院更多的自主管理权,我们有的部门却不能正确对待,希望能引起领导的高度重视。”

    周斯绵这话一出,主任就继续追问很多问题。其中,触及到体制机制的问题。

    每年高校毕业生都在七月,个别部门对人才招聘管得太死太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弄得很复杂,比如,年前,就要求各个医院报用人计划,等审核完毕,却要到第二年六月份,各个医院拿到审批文件,才能匆匆忙忙出去招聘。

    “可是,大多数毕业生,早在二三月份就已经跟用人单位签好的协议。”周斯绵补充道,“即使一个专业的分支学科,比如,骨外科学和脊柱外科,定了某个专业就是某个专业,毫无调剂和商量的余地。”

    “这是典型的外行干预内行。”主任说。

    问题远远不止于此。个别部门,对用人单位极度不信任,这里监管,那里监督,先入为主。

    “有人生怕我们搞萝卜招聘,其实,他们自己要安排人到医院来工作的时候,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没安排好,左一个刁难右一个责怪。”侯江涛说。

    还有,要求在全市医院抽考官,结果,专科医院的来综合医院当考官,综合医院的护士,却去了另一家医院当招聘医生的考官,这样的考官。

    面试结果可想而知,不管是国家一流大学的研究生,还是副主任医师,面试成绩最高只有七十分,最低的三十多分,相关部门却要求录取成绩为八十分。这件事,说出去都是个笑话。这样的操作,怎么能招到用人单位需要的人才?

    “用招聘公务员的方法招聘医务人员,简直是个笑话,”侯江涛的情绪有些激动,“拿省里晋升高级职称的面试题目来面试,这不是开玩笑么?”

    主任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求周斯绵和侯江涛将此事形成一个详细的调查报告,供领导决策,“一定要下决心改变当前困扰医院的用人自主权的问题。婆婆太多,怎么能办得好事!”

    院士工作站开诊仪式筹备妥当,王院士带着专家团队驾到。

    此前,医院宣传科通过微信公众号、微博、抖音、快手、电视、报纸、网站等等渠道,将呼吸内科王院士和袁东教授开诊的消息传遍了市里的每一个角落。

    在网络时代,每一个信息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门诊大厅爆满,挤满了前来找王院士看病的父老乡亲。王院士一看这么多人排队,没顾上医院为他们准备的院士工作站开诊仪式,更没顾得上等待他出席仪式的一众领导,一屁股坐进院士工作站,忙不迭接诊病人。

    周斯绵和侯江涛看到这种情形,预感到今天这个院士工作站开诊仪式要泡汤了,对请来的领导又是赔礼又是道歉,一个个将他们送了回去。

    好在,现在的大多数领导群众路线走得好,没有架子,没有什么不高兴,更不见外。

    周斯绵送走领导,就返回院士工作站,一直安安静静坐在王院士对面,陪着王院士看病。

    王院士看病,简直就是一本教科书。他下诊断的时候,会跟病人讲清楚,这个肺结节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要内科保守治疗还是外科手术治疗,后续多久来复诊一次,治疗过程中,有什么注意事项。

    有一个病人,约摸五十来岁,年前体检的时候,查出双肺多个肺结节,大小不等,形状各异,不同的医院给出截然不同的诊断,有的说恶性肿瘤可能性高,要马上住院手术治疗,有的说这就是些普通的肺结节,只要多观察,定期复查,不要做特殊的治疗。

    从县医院到市医院,从省城到上海,这个病人来来回回奔波在各个医院,工作没心思,索性辞职了,家人被折磨得精疲力竭,老婆几次闹离婚,心理负担特别重。

    王院士一字一字看完厚厚一叠病历资料,又给他做了体格检查,微笑着说:“没事呢,压根不是肺结节,更不可能是肺癌。”

    病人讶异:“王院士,您没忽悠我吧?”

    “你曾经得过肺结核?”王院士不经意地问。

    “没有呀。”

    “得过肺结核的,”王院士和颜悦色地说,“只不过,你自己可能没有症状,后来没有治疗,自愈了。医学影像片子上这些肺部的白色点点,应该是肺结核自愈后的医学影像表现。”

    病人的泪水瞬间就流出来了,他长吁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头千斤巨石一下子消失了。他当即给王院士跪下:“谢谢王院士给我明确了诊断!”

    王院士笑着将病人扶起,劝道:“该干啥就去干啥,找个工作,好好和家人过日子。”

    周斯绵目睹这一幕,深为感动:不愧是院士,水平就是不一般!

    病人拿着病历资料,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周斯绵给王院士续满茶水,双手递给他:“王院士,您先喝口茶,休息一会儿。”

    王院士摇摇头:“周院长,您有事先去忙。不要陪在这里。”

    “看你诊病,是一种享受,”周斯绵说,“更能学到很多知识。”

    王院士笑笑,对导诊护士说:“下一个。”

    王院士精力出奇充沛,一个上午,看了三十多个病人,只喝了几口茶水,没有起身,更没有上卫生间。他并不仗着自己是院士,在病人和市人民医院医生面前摆谱,更不端架子,跟病人交流轻声细语的,认真听完病史,看完每一份病例记录和检查单,听诊、叩诊,一样不少,然后得出诊断,开出药物,或者收住院治疗。

    眼见着快到下班时间了,周斯绵示意导诊,不要叫病人了。王院士问导诊:“还有多少号?”

    “挺多的。”导诊护士回答。

    “我再看几个,他们来看一次病不容易,都想早点看完。”

    周斯绵不好执意打断王院士看病,再次静静地坐在王院士对面。